早在屋外的聲音響起的時候,在場的三個男人心中都是升起不好的預感,唐靜芸或許聽不出,但是他們知道啊,這分明就是餘晴柔的聲音!
戚潤清偷偷的瞄了一眼姜曄,見他眼眸微垂,眼底一片深邃,看上去像是帶着幾分涼薄的味道,讓他的心中不由的一顫。
他大概有多久不曾見到姜哥露出這樣的表情了?他記得上一次姜哥露出這表情,下一秒就提槍殺到了部長的辦公室,差一點就將人一槍斃了吧?
雖然最後沒殺成,但最後那人部長的位置肯定也做不成了。
姜家長孫一怒,足夠讓整個京都顫動,更何況現在的他已經開始接手派系的力量。
唐靜芸睨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姜曄,對着陸鴻宇一揮手,“去,幫我把門打開,就直敞敞的開着。”
陸鴻宇覷了一眼姜曄,見他沒有表示,一時間有些猶豫。
唐靜芸哪裡發現不了陸鴻宇的小動作,眼睛一眯,眼中流露出危險的光芒,“很好,果然是圖個新鮮的,根本就不被你放在眼裡,也指揮不動你陸大少。”
陸鴻宇背後莫名的一寒,唐靜芸這樣盛氣凌人的時候很少,她大多數的時間都是淡笑着,雲淡風輕,好似沒有什麼能夠讓她動怒,可是偏偏就是這樣的她讓他打心裡發顫,有種恍惚面對姜哥壓抑着怒火的錯覺。
他也是識趣的,趕緊起身去開門。
那門一開,陸鴻宇就感覺到耳邊生風,只覺一個物體擦着他的耳朵“唰”的飛過還沒待她辨別是什麼的時候,只聽見“嘩啦”一聲清脆的響聲在整個過道里響起。
裝着紅酒的酒瓶在過道里猛然炸開,玻璃渣子隨着碎裂的聲音四射開來,鮮紅色的酒水從碎裂的瓶裡流淌出來,乳白色的地磚上很快就淌了一大灘,有種觸目驚心的感覺。
這個酒瓶彷彿計算過的一般,正正好好落在了餘晴柔的腳跟前,讓的她身旁跟着的跟班“啊——”的尖叫出聲。
這個酒瓶,就以一種囂張的、令人矚目、暴烈的姿態,穿過了那那開着的門,越過陸鴻宇的耳側,轟然的碎裂在餘晴柔的腳邊,像是一種挑釁。
這是屬於唐靜芸的囂張,是她看似低調實則融入到骨子裡的驕傲的爆發。
如果聽到了這樣的話,她還忍着憋着,那就不是她唐靜芸了。
她是一潭包着火的水,平靜只是她的表明,老子云,“上善若水”,水善勢導利,在不觸動她底線的時候,她就是那水,柔軟的無孔不入。可是一旦那外面的水包裹不住,她骨子裡火烈般的驕傲冒頭,就將是誰都不可侵犯的。
陸鴻宇看着那灘酒漬,顧不得心疼那好酒,他此時心中除了震驚還是震驚,他總覺得那紅酒是如此的刺目,紅通通的像是一灘血,心裡卻是一陣發涼。
餘晴柔今天穿着一身白色的修身衣褲,那紅酒濺出來的時候濺到了她的褲腳上,她倒是沒有像身旁的那樣的人尖叫,顯得淡定了很多。
低頭看了眼自己褲腳上顯目的紅色,眉頭輕輕一皺,順着酒瓶到來的方向看去,入目是陸鴻宇這張熟悉的臉,心頭有了不太好的預感。
順着往裡面看去,屋子裡的燈光打的挺亮堂的,她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男人的身影,眼底迷戀的神色一閃而過,不過當看到他身邊坐着的女人的時候,突然覺得剛纔褲腳上的痕跡如此的刺目!
餘晴柔和唐靜芸對視一眼,這是她第一次正式和唐靜芸這個女人見面,雖然在之前她已經在調查中知道她。
她一直覺得這個女人什麼都比不上她,沒有她和姜曄自幼的情分,沒有她和他一起訓練出任務的默契,也沒有她的家世出身,更沒有她的能力。
這樣一個女人,怎麼配站在如此出色的姜曄的身邊呢?又有什麼資格讓自己這麼多年來求而不得的男人傾心?
所以,哪怕聽說姜曄將她養在外頭,她也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她告訴自己,她不過就是個玩物,姜曄這樣的家世的男人,註定要娶自己。
可是今天,她卻覺得一切都好似脫離了軌跡,心中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唐靜芸將手從姜曄的手裡掙脫,姜曄在唐靜芸掙脫的時候手倏地握緊,但仍然被她強硬的甩開。
他看着唐靜芸起身的背影,低頭看着自己的空空蕩蕩的手,心裡莫名的覺得一陣空洞,他的芸芸不在他的手裡了,她剛纔從她的手中掙脫了。
這個認知讓他莫名的一陣心慌。
大概是最近這段蜜裡調油的生活讓他下意識的忘記了,他的芸芸曾經是一陣風,哪怕她現在願意爲他停留,願意做他手裡的一縷風。但風就是風,本質還不曾改變,依舊是風,她隨時都能夠走,就像她來時的自如。
一時間,他的心中感覺很是酸澀,臉上的神情愈發晦澀莫測,也讓一旁的戚潤清心中愈發的發顫。
唐靜芸單手插在口袋裡,從房間裡一步步的走出來,仰着頭,鳳眸上挑,氣勢強大的不像是這個年紀該有的,令餘晴柔身邊的幾個人不自覺的嚥了咽口水。
靠的餘晴柔的最近的女孩子,壯了壯膽,上前一步,色厲內荏喝道,“剛纔哪兒酒瓶是你扔的?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就扔到我們餘小姐了?砸傷了她你賠的起嗎?”
唐靜芸睨了他一眼,從下到上的打量那個女子,那種眼神就像是在衡量一個貨物的價值,令人不由的心顫,過了一會,她才淡淡地道,“養的一條好狗,這麼主動的替你家主人跳出來抱不平?”
她轉頭看向一直盯着自己的餘晴柔,嘴角上挑,露出一個諷刺意味十足的表情,“放心,我砸的有分寸,不會砸傷你。”
“唐靜芸?”餘晴柔對着唐靜芸,一字一句的從喉嚨裡擠出來。
唐靜芸點頭,“勞煩,居然還記得我這樣一個小人物。”她的眼中露出幾分譏諷,“也難怪餘小姐這樣的大人物居然會記得的,也是,惦記着別人的男人,能不把他的女人調查清楚嗎?當個小三也是要準備好的,不然怎麼能夠上位呢?”
隨着唐靜芸的話出口,周圍的人臉色都變得十分怪異,這個女人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唐靜芸卻是不管餘晴柔愈發難看的表情,只是冷冷地道,“是不是,餘晴柔餘小姐?”
她指着裡頭,嗤笑一聲,“你的姜曄就在裡頭呢,要不要和他說說話。”
餘晴柔狠狠的看着唐靜芸,眯眼威脅道,“唐靜芸,我告訴你,你別不識好歹,姜餘兩家的聯姻勢在必行,你有什麼資格質疑這些?”
唐靜芸卻是冷笑一聲,“姜家那麼多的子弟,你就那麼確定是同意姜曄?你這樣的女人用的着姜曄親自出來聯姻?說句不地道的比喻,還真是鮮花插在牛糞上。”
牛糞是誰?自然是餘晴柔。
餘晴柔長這麼大,估計還沒有被人如此擠兌過,此時臉色極爲難看,哪裡還有剛纔在人前端着架子的模樣。
如果不是時機不適宜,陸鴻宇都想要給唐靜芸鼓掌了,也就自己這位嫂子想的出這樣的比喻吧,把姜哥比作鮮花,也不知道姜哥聽到了是什麼感受。
兩人這樣的對話讓在場的人都是回過味來,感情這位就是傳說中姜曄養在外頭的女人啊?
不是聽說是個學生妹嗎?而且還是個小地方出來沒見過世面的學生妹?可是看她這副姿態一點都不像啊!
這氣勢就算是在餘晴柔面前都不落下風,就算說她是京都哪個大家族裡教養出來的名流貴媛也是信的呀!
唐靜芸斜着睨了一眼餘晴柔,然後看了眼陸鴻宇,轉身就要走人,陸鴻宇忙喊道,“嫂子!”
唐靜芸瞥了他一眼,懶得理睬,轉身就走,陸鴻宇很明確的從她的眼中看到了冷淡,這和平時淡淡的笑不同,此時的神情甚至連一絲溫度都沒有,看的他心裡發寒。
而餘晴柔則是再一次被陸鴻宇叫的那聲“嫂子”刺激到了,這可是姜曄身邊最要好的發小了,他居然已經將她介紹給他的發小了!
唐靜芸離去的背影帶着冷漠決絕的味道,不知道爲什麼,陸鴻宇總覺得情況好像不大妙啊!
姜曄本來想要坐在那裡等唐靜芸發完一通火回來,他會跟她細細的解釋他和餘晴柔之間的關係,他們根本就沒什麼關係,他也會溫柔小意、伏低做小,只要她消了怒火,怎麼做都是好的。
可是他沒有想到,唐靜芸居然連就這樣直接走人了,甚至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
看着唐靜芸離開的背影,他有種預感,如果此時自己不衝上去握住她的手,那麼這個身影有可能將會在他的世界裡越走越遠。
所以他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對着戚潤清的點了點頭,抄起唐靜芸留下的包跟着出門了。
他甚至連眼神都沒有施捨給餘晴柔,如果不是看在這麼多年的情分上,他真的想要教訓一頓她。兩次了,她已經讓芸芸爲此生過兩次氣了!
從沒有如此清晰點的感覺到餘晴柔的存在是他和唐靜芸之間的巨大威脅。
他一開始的步子還比較緩慢,但最後越走越快,看上去有些匆促,有些着急,追着唐靜芸離開的背影而去。
陸鴻宇將目光收回,雙手報臂看着餘晴柔,冷冷一笑,隨後就轉身關上了門。
留下臉色發青的餘晴柔,以及一羣不知道該做什麼表情的跟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