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前面興致昂揚的唐靜芸和安平,小吉不由笑了笑,他看了眼自己身旁那個沉默寡言的男人,小聲道,“我還是頭一次看到我們安少和人露出這樣的表情呢!你們那個唐夫人是什麼來頭?她可真是好大的榮幸!”
梅四擡了擡頭,那邊的唐靜芸似乎在和安平談論着什麼花草,頗有興致,他又轉頭看向一旁的小吉,應該算得上這安少的心腹了。小吉臉上的神情帶着幾分複雜,似乎在覺得能夠被安平這樣對待的唐靜芸不知道要感到多麼榮幸似的!
梅四大概能夠理解這樣的情緒,大概在小吉這樣的人眼裡,像安平這樣的存在已經是極致了,在腳下踩着的這片土地上呼風喚雨,令無數人折腰,現在陡然在一個陌生的一無所知的女人面前露出不一樣的情緒,自然是那個女人的榮幸。
可是,在小吉這些人感到複雜的時候,梅四又何嘗不感到複雜?唐靜芸這人,他跟在她身邊的時間不算短,他深刻的明白,這個女人是真的算得上分分鐘幾十萬上下的人,他什麼時候見過她在對除了那幾個在意的人之外會特意事先準備?要知道,當初就算是唐靜芸和人談着上千萬上億的合約的時候,也沒見她有多緊張,照樣能夠兩手空空的去談事情。
而今天卻在這樣一個年輕的男人身上破例了。
這樣的待遇要是說出去,不知道多少人要妒忌安平呢。
梅四沒有說話,只是笑了笑,“我家夫人也很少會這樣高興的。”
小吉聞言撇撇嘴,心道,這怎麼能夠相提並論呢?我們安少那不知道多金貴,別人見一次面都是事先預約個十天半個月,還得看安少的心情!這女的再怎麼樣都不能和安少比啊!
梅四隻是繼續沉默。除了一開始猜測出安平的身份後的震驚,他後來倒是表現的很好,一直很低調。
那一頭唐靜芸和安平聊着天,大部分還是講兩人之間的一些合作,偶爾夾雜着一些私人話題。
安平笑了笑,“其實你一開始來的時候,我還擔心你會變了,那樣的話,我心心念唸的見面豈不是就白費了。”
“結果呢?”唐靜芸笑着接了一句,陽光下她的膚色和通透。
“結果就是,我覺得我們合該就是朋友!用你們中國人的話說,那就是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你瞧瞧,我們兩個雖然隔得遠,但是不是並不影響?”安平笑着道。
唐靜芸琢磨了一下,覺得還真有幾分那種味兒,忍不住也是笑了。
她指着地上的那些冒出來的野花也野草,“你看,這些花兒草兒的,和你院子裡栽種的名貴品種生長方式完全不同,可它們卻生長的很好,外界的固有的環境和條件並不沒有影響它們的蓬勃發展,就像是我們當初的友誼,發展的方式雖然和一般的情況並不一樣,但卻自有生存之道。”
安平聞言忍不住笑了,“你果然還是歪理一堆,偏偏還覺得都挺對的。”
然後兩人對視一眼,俱是哈哈笑了。
兩人聊了一段時間後,唐靜芸就先去休息了。她在局子裡的時候,本就休息的不夠好,結果又是追殺又是離開的,即使在機上睡了一會兒,也依舊很疲憊。
安平親自將唐靜芸送到她的居所後,這才轉身離開去處理手上的事情了。
——
等到唐靜芸醒過來之後,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唐靜芸走出房間,看到守在外面的梅四,笑着點點頭,“睡的有點多了,安平有所接下來幹什麼嗎?”
梅四低頭回道,“安少並沒有說,只說您醒了之後只管去他書房找他。”
猶豫了一下,梅四問道,“安少就是我所說的那位安少嗎?”
唐靜芸點點頭,然後喊了人帶路。
卻不知道跟在她身後的梅四心中的那種震撼,好在已經有了事先的猜測,纔不至於失態。他知道唐靜芸的路子很廣,他也知道唐靜芸認識很多人,比如說帝空的淺戈和帝王,只是知道她和這樣傳言裡窮兇極惡的人又往來,還是觀感很微妙。
很快,唐靜芸就被人領到了安平的書房,迎出來的是小吉。唐靜芸進入書房後,笑着問安平,“接下來準備幹什麼?”
安平笑着道,“走吧,去看看我們手上的礦脈,這可是以後你安身立命的本錢,你這能夠做一半主的主人到來了,沒道理連看都不看一眼!”
唐靜芸挑眉,“這麼晚了?”
“就是要晚了,白天的牛鬼蛇神太多了,沒搞定吳瞎子之前,我都沒打算公開。”知道是一回事,擺在檯面上是另一回事,反正安平是打算裝傻充愣到底,他可不想讓那些人上來誰都搶一口。
礦脈離安平的地方並不太遠,翻過了兩條河,一座不算高的山河,然後是很顛簸的路,就到了安平的所說的地方。
天色已經昏暗,遠遠的看去,那條山脈黑乎乎的一團,像是伏地的一條巨龍,綿長而巍峨,如同這座山本身一樣。
唐靜芸曾經聽人說過,名山靈山都是有山魂的,那是由那條長長久久亙古以來就存在的山脈數萬年來孕育而成,就潛藏在這山脈本身。也不知道是心理暗示,還是因爲她本身就五感敏銳,在看到那綿長而鬱鬱蔥蔥的山脈的時候,唐靜芸就感覺到了這座山的非凡。那遠遠望去,山脈的山頭微昂,山尾略起伏,看上去就像是巨龍昂着頭擺着尾,盤踞在腳下這片土地上。
那是一種靈動的感覺,彷彿這山是活着的一般。
她脫口而出地讚美,“真漂亮!”
跟着的幾個人都是一愣,小吉不由撇撇嘴,什麼漂亮?不就是一座山,哪兒美了?果然女人就是女人,敏感的不得了。
唐靜芸看向安平,“到時候記得維護好這山脈的樹木花草,別糟蹋了。”
安平一愣,還是笑着點頭了。
唐靜芸解釋了一句,“但凡這樣的山脈,總是帶着點捉摸不透的靈氣的,我們既然取了這裡的財富,總不能還毀了這山脈的根基不是嗎?”
就在這時,一陣風颳過,山脈上鬱郁蒼蒼的樹木搖晃着樹枝,發出“沙沙”的聲音,聽上去就像是在應和唐靜芸的話。
“看,這就是山脈有靈。”唐靜芸笑着對一旁的安平道。
“什麼有靈,你怎麼不說陰氣森森的?”一旁的小吉終於忍不住小聲的嘀咕。
“小吉!”安平皺眉呵斥了一句,然後對唐靜芸道,“好,我聽你的。”
安平和唐靜芸關係匪淺,也多少知道唐靜芸賭石上有一種非常高的天賦,似乎對有翡翠的原石格外敏感,他不知道唐靜芸的異能,只能歸結爲唐靜芸天生的敏銳直覺,對這種似乎被賦予靈氣的翡翠有着本能的觀感。所以聽到唐靜芸說着山脈有靈,他倒是沒有腹誹,只覺得唐靜芸卻是有異於常人的地方罷了。
不過小吉自然是不知道的,頓時有些委屈的努努嘴。
在這裡待了一會兒,又去看了眼安平已經命人準備的開產石礦的工具等設施,這才轉道離開。
“怎麼樣?”安平對唐靜芸問道,看了眼她手裡正在翻閱的那份文件,是關於這個石礦的鑑定書。
唐靜芸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笑道,“感覺自己捧了一個金礦!就好像自己春天埋下一粒種子,結果秋天給我結出了一塊金子,不,豈止是一塊,是一整條山脈的金子啊!”
在現在各個老坑種礦源質量逐漸下降的情況,這條礦脈簡直就是天價啊!更何況唐靜芸本人就是賭石高手,這條礦脈在她手裡比任何人都要賺!
她長舒一口氣,“我現在都要開始相信因果了,要不是當初幫了你一把,哪兒來的這樣的機會?!”
安平聞言也是咧嘴一笑,“你放心,你負責做買賣,必定讓你沒有後顧之憂!”
兩人對視一眼,頓時都是笑了。
安平給唐靜芸遞了一支菸,然後自己也點了一支,“既然有了生意的牽扯,以後你可得經常來我這兒,不然每次聽着艾維爾給我說的事情,我都妒忌了。”
唐靜芸隨口笑道,“別光顧着我來,你也可以去我那兒啊。”
安平的笑容一斂,眼眸低垂,默默的抽了口煙,彈了彈菸灰,自嘲一笑,“行啊,就是手續煩了點,好在我比較低調,別人不知道我的身份。”
唐靜芸聞言,也頓時反應過來安平現在在弄的那些買賣,那可不是什麼好營生,簡直就是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抽了一口煙,難得的覺得有幾分煩躁。
車子裡呈現出一種沉默的氛圍。
安平倒是很快反應過來,他對着唐靜芸一笑,“算了,不提這種話題了。”然後他笑了笑,“我倒是無所謂,反正我從出身起就是這樣的身份,人生沒的選擇,倒是你,我光顧着照顧你生意,別被我牽扯到了。”
唐靜芸也是笑着擺擺手,“沒事的,我有分寸。”
過了一會兒,安平又聽見了自己身邊的女人說了一句話。
她說,“既然沒得選,那就多活幾年,等到幹不動這行了,來京都,我給你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