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四川……,做個馬賊也挺好的。”,杜月笙嘿嘿一笑:“臨時可以做做,但不能一直幹下去。”,接着他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我要混重慶!嘿,多結識一些當地的名流,爲以後打下個好基礎。”
“重慶?以後打下基礎?”,蔣志清對那裡沒什麼概念,他有些好奇杜月笙爲什麼看中這個地方。不過他轉念一想,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索性也就不再問。
車在路上顛簸無比,路上漆黑一片,一盞路燈也沒有。儘管三名司機小心翼翼的繞着道走,但是還是遇到了好幾撥清兵,甚至遇到了革命黨。一路上都是喬治出面,一口流利的中文裡面夾雜着天書一樣的英語,然後亮出英國領事館寫的介紹信。那介紹信一式兩份,其中一份有上海知府衙門的簽印。而另一份,則有孫中山的親筆簽名。
喬治就這麼跟變戲法一樣的來回倒騰着往外掏介紹信,遇到清兵就掏出有知府印籤的那一封,遇到革命黨就掏出有孫中山簽字的那一封。他們就這麼一路對付着越走越遠,偶爾到了人跡罕至的地方,他們再打開車廂,放出裡面的人下來大解小解,透一透氣。
這一路走得頗不順暢,有好幾次都是驚險之極,差點就被發現。所幸雖有驚險,卻無危險。等到第二天下午,他們已經進入了四川界。到了這裡,就是到了該分別的時候了。
三輛車順着劉三祿的指點開到了宜賓附近的一處野山嶺旁邊,然後衆人即將分道揚鑣。劉三祿呵呵一笑:“月笙啊,這次你真是撿了大便宜了。這兩輛半掛貨車,就留給你了,我們幾個,坐小廂貨去雲南。嘿,其實這種車我們正需要。不過你搬新家,我們革命黨也不能不表示一下,對吧?”,接着他對欲言又止的喬治開口:“放心吧,我們會足額補償你的。”
這下喬治也沒什麼意見了,他聳了聳肩:“希望他們能好好對待我的車吧。”,接着他對陳君容展顏一笑:“陳,我想我們還有再見面的機會的。”
到了這地方,陳君容再也不用像在炒貨廠一樣,靠着喬治幫他置辦東西。因此她也就毫不客氣起來:“算了吧,你還是忙你的去吧。”
“杜月笙!”,蔣志清將一封介紹信塞給他:“我到了雲南會給劉存厚拍電報,講明你的事情。這是孫先生爲你寫的介紹信,要是你有事要去找劉存厚幫忙,拿着信去就成。”
“那就謝謝了。”,杜月笙嘻嘻一笑,伸手接過來揣到兜裡。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我曾經對孫先生抱怨過我要改名字。”,蔣志清忽然扯起了閒篇兒。
杜月笙哈哈一笑:“當然記得,他說你老想改,可總也不知道該改成什麼。”
“現在我終於想好了!”,蔣志清躊躇滿志的一笑:“我從周易上得了靈感:豫卦,六二,介於石,不終日,貞吉。《象》曰:‘不終日貞吉’,以中正也。”
“什麼玩意兒?”,杜月笙沒聽明白這繞口令一樣的話。
“記住我的新名字,姓蔣,名中正,字介石!”
杜月笙如遭雷擊,腦子裡嗡嗡直響。眼前這個小子,這個跟自己一起出生入死好幾次的小子,這個跟自己如此要好的小子,就是……就是蔣介石?!完全不像啊,他的性格——
蔣志清,哦不,蔣介石嘆一口氣:“以前孫先生跟我說上海幫會的重要性,我總是嗤之以鼻。現在我才明白,他的話是多麼的正確。月笙,以後你有用得着我蔣某人的地方,儘管開口。同樣的,我有用的着你的地方,也決不跟你客氣。”
杜月笙一時還沒反應過來,沒聽清楚蔣介石在跟他說什麼。
戴春風斯斯文文的一笑:“我也湊個熱鬧吧,我的老師說我做過斧頭幫的副幫主,在江湖上有名號,不適合做他那一行。他也給我改了個名字。我五行缺水,名字就從水中來。”
他清了清嗓子,低聲對杜月笙說出自己的新名字:“戴笠,戴雨農。”
這又是一個震撼的消息,杜月笙上下打量着他,看了一遍又一遍。戴笠哈哈一笑:“怎麼?我身上長出花來了麼?”
杜月笙忽然笑了起來:“很好,很好,你們兩位很好。”
劉三祿不得不打斷他們:“以後你們還會見面,別再聊了。時間已經不早,我們還要往前趕路。今晚凌晨之前,我們一定要趕到雲南跟蔡鍔匯合。”,接着他嘆一口氣:“到時候我纔算是完成任務。”
喬治發動了小廂貨,帶着革命黨們走了。杜月笙開始指派人手摸清周圍的地形,並且跟兄弟們商量下一步該怎麼做。
一路向着雲南開進的小廂貨上,戴笠輕輕皺起了眉頭問劉三祿:“老師,我一直不明白。爲什麼要把杜月笙給放出來?我們耗費諾大的力氣,可對我們卻沒有一點用。如果讓他留在上海,他被逼無奈之下,只能投靠我們,我們豈不是又要多一大臂助?”
此時的戴笠,冷靜的出奇,剛纔在杜月笙面前那種深情厚誼的表情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冷靜,客觀,完全從自身的角度出發,很現實的考慮事情。
“他這個人外圓內方,骨子裡強硬得很。他要是抵死不肯投靠我們呢?你們是共患難過的人,你忍心看他遭難?”,劉三祿表情不變的問了一句。
戴笠微微一笑:“他一定會投靠我們,就算他骨子裡強硬,可他更懂得識時務。”,他這樣回答劉三祿,對劉三祿提出的問題避而不談。
“你要把眼光放長遠一點。”,劉三祿耐心給他解釋:“新興的,進步的體系,取代腐朽的,落後的體系。這是歷史潮流,因此我們必能勝利。可勝利之後呢?上海灘的局勢你也看到了,我們需要一個信得過的幫會人物爲我所用,還有比杜月笙更合適的嗎?”
戴笠如夢初醒,終於點了點頭。蔣介石卻把眉頭一皺:“這人,跟他平等的做朋友是很好的。要想利用他,大概不好辦吧?”
“那是以後的事了。”,劉三祿擺一擺手:“最起碼這幾年他的作用還不會體現出來。志清——,哦不,中正啊。等你再回到上海的時候,我要你第一件事就是極力拉攏黃金榮。拜他做老頭子,跟他有個名義上的師徒關係,你願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