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源寺的一間廂房之內,因爲歐陽琳突然間犯病,侯夫人蔣氏不得不立即喚了人在法源寺找了一處廂房,將歐陽琳先帶到那裡去休養。
“啓稟夫人,法源寺東面附近沒有見到畫師的蹤跡”
“啓稟夫人,西面附近沒有找到畫師的人影”
“啓稟夫人,南面附近沒有看到畫師”
“稟夫人,北面附近也沒有尋到畫師”
原本信心滿滿的護衛們在指定的範圍內一路尋找,找了半個來時辰都沒有看見要找的人,雖然心中氣餒,卻也只能儘快回來向侯夫人蔣氏回覆消息。
“一羣廢物!怎麼不去死!”
與蔣氏候在法源寺的廂房內等消息的歐陽琳聽到護衛們的回覆,隨手就將一個茶杯砸在了其中一個護衛的頭上,直將人砸的是頭破血流,可也是不敢隨意亂動的。只因這位歐陽小姐原本就脾性極壞,對府裡面的人侮辱謾罵是常事,得了瘋症之後更加是變本加厲。
前幾日,一名在大小姐身邊伺候多年的丫鬟只不過不小心將房間裡面的一隻陳列用的花瓶雜碎了。這犯病的歐陽大小姐便讓人見花瓶的碎瓷片灌進了丫鬟的肚子裡。這人的肚子怎麼能放下那樣的堅硬之物,那丫鬟當場就腸穿肚爛而亡。聽到丫鬟的哭喊聲,這歐陽大小姐竟然在一旁笑得極爲的開心,實在是心理陰暗的很。
之前,這歐陽小姐晚上睡不安穩,白天蔫蔫的發瘋也瘋不到哪裡去,自從睡安穩之後,便是養足了精神來折磨人。若是他們敢在她心情不愉撒氣的時候迴避,更加是會沒有好果子吃。爲了避免更大的災難,侍衛也只能生硬的接了那一茶杯。
見護衛受了傷,蔣氏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只冷冷道:“找不到不會再找嗎?不要怪我醜化說在前頭,這人你們找了大半年也未曾找回來,今日人已經出現了,若是還是尋不到,你們就等着提頭來見”
“是,我們現在就去!”
聽到蔣氏所言,望着夫人雙目中的陰狠,衆人俱是駭然,站起身來行完禮後便要走出去接着尋找,心中卻是十分的後悔,當初怎麼找了這麼個要命的的活。
“等等,去將大少爺找過來!”
“是,夫人”
見幾名護衛走遠,蔣氏走到廂房內軟榻上坐着的歐陽琳的身邊坐下,見歐陽琳心氣起伏,臉頰抽搐,雙眼越發的暴突,蔣氏一驚,連忙從衣袖中取出隨身攜帶着的一個藥瓶。從中取出一顆藥丸送水給歐陽琳服下。
沒多久,榻上的人身體的起伏略微減小了一些,面部的抖動也變慢了,見此,蔣氏鬆了一口氣。
而榻上的歐陽琳吃了藥,稍微平復下來心頭的怒氣,卻是驟然間眼中含淚,一把撲進了蔣氏的懷中,“母親,那風公子定然是藏了起來,你一定要幫幫女兒啊!女兒已經是這般的模樣,若是沒有風無塵,以後怕是也找到如意的郎君了”。
“琳兒放心,他既然來了大周國,母親一定幫你把人給找回來”,見歐陽琳這般的模樣,蔣氏哪裡有不心疼的,她只有這麼個女兒,恨不得給她世間最好的,如今不過是一個異域來的小小畫師,自己若是都不能滿足於她,還做這個侯夫人有何用!
想到方纔會場之內的事,心頭惱怒之極。卻也是暗中詫異那玉家的丫頭是如何知道自己要將那風無塵帶回去,從而不知不覺將人換走了。
轉念一想,不久之前與風無塵談話之地雖說在今日人山人海的的法源寺中算得上是僻靜。可也並非無人走過,說不得就被那玉如歌聽到了自己的話,這麼一想倒也是有可能的。憶及自己情急之下對風無塵所說,只要娶自己的女兒便將侯府的繼承之位給與他之類的話。蔣氏皺了皺眉,許是女兒病的久了,就連自己也變得焦躁起來。該說的不該說的一股腦兒的全都說了出來。
正在蔣氏思慮之時,一身紫衣庶長子歐陽紹走了進來。
男子看了一眼相擁的蔣氏母女二人,雙眸中幽光一閃,轉瞬之間,卻是變得一派溫和。
“方纔聽下人來報,母親大人在尋兒子,不知有何要事?”
思緒被打斷,看着眼前照着的男子,蔣氏當即就是一陣劈頭蓋臉的訓斥。
“你妹妹如今這般的模樣,你不思在一旁好生照看伺候着,還在這法源寺中一走就是好幾個時辰,你心裡還有沒有琳兒這個妹妹,有沒有我這個母親!”。
見蔣氏生怒,歐陽紹面露惶恐,連忙解釋道:“母親莫要動怒,紹兒離開這麼些時辰乃是有緣由的。紹兒聽說‘佛成道節’這一日祈福祭祀最是靈驗,便想到法源寺的正殿之中爲母親與妹妹燃了一炷長壽香,希望母親與妹妹身體康健,福壽綿延。怎奈那大雄寶殿之上人實在是多了些,幾經周折方纔辦好了這件事”。
聽了歐陽紹的解釋,蔣氏面色稍緩,溫和地說道:“嗯,你做的很好,那風無塵原本來了法源寺,如今卻是不見蹤影,有可能人已經離開了法源寺。紹兒你手下的人脈廣,不若去先去安排人馬將人找出來”。
“可是,母親與琳妹妹還在這,紹兒若是不在······”
“法源寺這裡自有侯府的護衛們守着,少時等你妹妹好些了,我們自會回去”,說道此處,蔣氏又說起了自己說了無數遍的誘餌:“相信你之前也曾聽你父親提起過,只要你妹妹成了親,這侯府的繼承人之位母親便會交到你的手中。雖說你父親如今人不清醒,許多事情都記不得了,母親卻是記得的,只要紹兒將風無塵帶回來,這母親立刻就讓你父親給聖上遞帖子”。
憶及在法源寺假山後聽到的一切,歐陽紹放在身後頭的拳頭握得發白,低垂的眼中寒光一閃而逝,面上卻是欣喜不已。
“多謝母親,紹兒定然竭盡所能,爲母親將那位風公子找出來”
“嗯,去吧!”
天色不早,如歌同烈氏等人在膳堂內用了齋飯之後,從窗口便能看見一個個的參會者陸陸續續走出膳堂,向着法源寺的大門口走去。
因着蕭夜玄命人將如歌馬車上的馬匹換成了一匹日行千里的雪花銀鬃馬,世子府與法源寺之間,半個來時辰便能到達,看着上千人的隊伍連着串的走出去,如歌也不急,只同孃親在這膳堂內候着,打算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再走也不遲。
“小姐,那金陵侯府的人將整個法源寺的裡裡外外都搜了一遍,沒找着人。方纔奴婢去看,那歐陽大少爺好像也到寺外去尋了,那幾個侍衛還要搜我們世子府的馬車,按照小姐的吩咐,奴婢與青竹推拉了幾下便任由着他們搜了,不過他們也好好的吃了一頓排頭,世子爺的那頭雪花銀鬃馬給上去盤查的一人給了一蹄子,直踹得他們七葷八素的”。
“嗯,隨他們查就是了”。
膳堂之內,喝着飯後清茶的烈氏聽着二人的談話望着立在一旁穿着那瀚海畫師風無塵衣物的世子府的侍衛黑巖,實在是難以想象,這黑巖與那風公子面貌何止相差千百里,青兒竟然能將那風無塵的面容塑造在黑巖的臉上,實在是稀奇。
望着烈氏好奇的目光,如歌笑了笑問道:“母親可是還在好奇,青兒是如何將黑巖變得同那風公子那般的相似嗎?”
“的確”,從前,知道女兒時常易容,要做到將人易容的相差無幾,是絕對有可能的,只是在回到大法會之前,女兒只將青兒派了出去,本人卻是一直同自己在一起的。青兒那丫頭烈氏是知道的,給人描眉畫目的手上功夫還不錯,可這易容的手藝卻是不甚好的。
聞言,如歌從衣袖中取出一隻精緻的白玉瓷瓶,遞到烈氏的面前說道:“之所以能將黑巖與風公子易容得一樣,都歸功於這些藥丸”。
爲了現身說法,如歌將藥丸倒出一顆來,親口服下。
看着女兒的動作,烈氏充滿不解,不過在下一刻卻是被眼前的一幕弄得目瞪口呆,只見在服藥的片刻之後,女子的面上開始有了變化,一層薄薄的膜漸漸的在皮膚的表面形成。
取下臉上的薄膜,如歌示意身邊的青兒走過來,將薄膜覆蓋在青兒的臉上,瞬間,原本眉目完全不一樣的青兒與如歌便有了七八分相似。
“這易容丹服用下去之後,臉部便會長出一層膜,將這層膜附在他人的面上,即使兩人的膚色樣貌差的很大,也會有七八分的相似,在再加上在膜上稍微的化妝,便能做到相差無幾。這是女兒在看完一本古籍記載之後結合自己所想新研製出來的藥,這藥是女兒自己的最新研製,如果孃親想要,女兒便讓人送些過去”。
“嗯,這藥倒是有趣”,聽到如歌所言,烈氏豁然開朗,開口說道:“早些日子,我去錦繡坊之時,幾次見到那黃氏在錦繡坊的門口徘徊,許是我來往錦繡坊太過頻繁,讓她瞧見了,起了疑心。要知道,你那三姐姐的婚事不成了之後,玉府被人掏出去十多萬兩,老夫人摁着房都掏了銀子,這黃氏幾次到閒月閣裡來哭窮,都被我不冷不硬的推了回去。我這時常出入錦繡坊,又不會易容,多多少少有些不便,有了這樣的藥倒也便宜行事。”。
母女二人正說着話,隔間的門被人打開,主持明德與一身紫衣袈裟的法源寺高僧慧真二位大師走了進來。
“阿彌陀佛,衆位施主,不知本寺的齋飯用的可是合口味?”
“法雲寺掌廚師傅妙手操持,飯菜十分可口,多謝主持大師盛情款待!”,並非是如歌的虛詞,齋菜雖然多是青菜豆腐之類的材料做成的,法源寺的僧人做的卻是異常的美味。
“玉施主過獎”
方纔在會場之中發生的事,明德大師一一看在了眼中,瞄了一眼立在一旁的侍衛黑巖,心中亦是十分好奇,這容貌是可以易容的,只是這錦親王世子妃又是如何避過寺外金陵侯府的人將風公子其人偷天換日換出去的。
似乎知道明德大師的所思所想,慧真大師側過頭笑着開口道,“在大法會後半場開始之前,那風施主到正殿內尋師弟你交那大法會的繪圖,只是那時師弟恰巧不在,便由老衲代爲接收。後面又碰上了玉施主身邊的姑娘,只說那侯夫人有意圖將風施主強行帶回府中去。於是老衲便擅自做主,讓風施主從本寺通往外面的一處密道中離去了”。
明德聽了慧真大師所言,豁然開朗。難怪這師兄一臉的諱莫如深,原來這事他早已經知曉了。
見明德一臉煥然大悟,慧真從衣袖之中取出一卷畫卷,走上前放到了那方女子的面前。
“玉施主,這副畫作是那位風施主爲感謝玉施主助他易容逃脫,在從本寺的密道所作,拜託本寺戒律僧人帶給老衲轉交施主之物,還請施主驗收!”
如歌拿起畫卷打開一看,卻是一副觀音像,與一般的觀音像不同的是,裡面的觀音容貌與如歌一般,額間亦有一枚櫻花印記,而且,觀音座下也不是蓮花,而是那佛家的優曇。
“倒是個知恩的”
看着畫上好似在與人慈眉以對的捻手觀音,烈氏不禁感嘆:“在昏暗的密道中所作,還能這般的栩栩如生,這男子當真是書畫上的大才”。
“的確”,略微看了一眼畫作,如歌便將畫收起來遞給了一旁的青兒。而後,望了望天,申時已過,人已漸少,於是便朝着兩位法源寺的大師道:“今日多謝二位大師盛情招待,天色不早,未免家中掛念如歌也是時候回世子府中去了”。
聞言,明德與慧真皆宣佛號道:“阿彌陀佛,衆位施主請慢走!”
法源寺外,看着在幾個滿頭大汗的侯府護衛在看到自己帶着人出來之後,雙眼瞪大好似要在自己身邊找出人來,如歌案頭暗笑,你們現在要找的人如今已經是一個一身潦倒,彎腰駝背,吃了藥面上長滿瘡的醜陋男子了。
四名侯府之位齊齊的守在這法院的大門口,便是因爲苦尋不着人,只能寄希望於那人藏在如歌身邊,可左看右看,也沒有多餘的人。想到侯夫人蔣氏所說的話不由得心裡拔拔涼。即便是如此,也只能看着如歌帶着人登上馬車,離開了這裡。
因着時辰甚晚,這法源寺回程的小道上倒是沒有什麼人,在經過那一處懸崖邊上之時,坐在如歌身邊打開簾子朝外看的蕭夜薰卻是突然間指着崖山的一處開了口。
“那裡有人!”
聽言,如歌將視線轉到了蕭夜薰所指之處,果然見有人正站在崖山走來走去。
坐在馬車邊上的青兒聽到蕭夜薰所言,看了一眼那邊一閃而逝的人影,娃娃臉上一臉我明白了的樣子,“那裡雖然是山崖,後面卻是一片密林中,聽說法源寺建新的客房,木材便從這山崖後邊的林子裡面尋材料。今年的收成不好,懸崖上有人也不奇怪,定然是莊戶人家想到後面的野林子裡面打些野物回去的當糧食”。
聽了青兒的話,坐在對面的青竹亦是點頭“說的是!這收成不好,百姓們的日子也不好過,便只能靠山吃山,靠水喝水了”。
而如歌看着那邊擺着一堆橫木已經空無一人的懸崖,卻是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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