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文華郡主的丫鬟早早的就在皇宮外面等楊承之了,楊承之一出來,就迎了上去。
楊承之行‘色’匆匆,他正要趕往柳府,就被一聲“楊大人!”給喊住了,他認得這是文華郡主身邊的大丫鬟連翹。
大步走到連翹身邊,問道:“連翹姑娘怎麼來了?可是郡主找楊某有事?”
連翹先是福了福身子給楊承之請安,然後笑着回道:“楊大人許久不到郡王府去,郡主她這些時日畫的畫、做的詩都沒人品評,這幾日都提不起‘精’神呢,奴婢便自作主張請了一日假,想請您去府上做客。您去了,郡主定會高興的。”
楊家有意和郡王府聯姻,也是徵求了楊承之的意見的。
其實原本對於他來說,只要那人不是柳香雪,其他人是誰都差不多。可文華郡主到底與普通的姑娘不一樣,滿身才情,讓他不得不讚嘆。若是能和這樣的‘女’子共度一生,也未嘗不是一件幸事,楊承之便答應了母親向郡王府提親。
文華郡主愛才,楊承之又是讀書人中最有才華的,自是對他仰慕不已。
兩人都互相欣賞對方,便引爲知己,也算是他們之間的一個好的開端。
他原本就和文華郡主的哥哥‘交’好,兩家有了定親的意思後,他更是經常會去郡王府同文華郡主見面。二人或是一同作畫、作詩,或是一起看書、寫字,相處的十分融洽自然,兩人在一起的時間也彷彿過得很快。
連翹找上‘門’來,他才驚覺,自從每日都要去柳府照顧表妹之後,就在沒有時間去郡王府了。
文華郡主畢竟是他未來的妻子,這些時日真的忽略她了……心裡不由得就有幾分愧疚,既是連翹人都來了,便隨她去郡王府一趟。
雖說他同連翹姑娘上了馬車,卻也沒忘了吩咐人去柳府傳個話兒,告訴姑母和表妹,他晚些過去。
連翹就看着他吩咐人去柳家傳話,卻始終保持着微笑,一個字都沒有多問。
到了郡王府,果然文華郡主在湖邊畫畫,面容上卻帶着些愁緒。看着碧‘波’‘蕩’漾的湖水出神許久,都遲遲沒有下筆。
楊承之的心就被揪得有些疼,心中的愧疚之情更濃郁了。
“文華……”
聽到楊承之的聲音,文華郡主飛快的轉過頭來,臉上綻放出一個驚喜又明亮的笑容。
隨後可能是感覺這個笑容對於大家閨秀來說有些不矜持,急忙收斂表情,恢復成了最佳儀表,臉上卻始終有些紅紅的。
方纔那個笑容雖然轉瞬即逝,卻已經將楊承之的心情都帶得暖了起來。他知道,那一瞬間的表情,已經顯示出了她看見自己愉悅的心情。
這些時日他實在是太過忽略文華郡主的感受了……
文華郡主放下筆,款款走向楊承之。
“你今日怎麼有空過來?方纔聽見你的聲音,還以爲是聽錯了……”
楊承之笑着說道:“歷安大哥還欠楊某一頓好酒呢,今日想起,便上‘門’來討了!”
他這是給文華郡主面子,總不好直接說是連翹請他來的。
文華郡主絲毫沒有懷疑,也笑道:“放心,大哥不會賴賬的。”
連翹突然從楊承之身後冒出來,“郡主,您最近不是攢了許多詩詞和畫作就等着楊公子來品評?楊大人公務繁忙,您還不趕快拿出來?不然等下大少爺來和您要人,您又要等許久了!”
看到和楊承之一同出現的連翹,文華郡主先是‘露’出了個疑‘惑’的表情,隨後好似明白了什麼似的,滿臉通紅的,都不敢去看楊承之了。
知道文華郡主聰慧,楊承之的那點小心思被拆穿了,也有些臉紅。他畢竟經歷的事情少,這方面還是很稚嫩。
倒是勾起了他年少情竇初開時的青澀感覺,像他以前總是編造理由千方百計的去柳府見柳香雪似的。
不過文華郡主雖然有些羞澀,卻素來大方得體,沒有當面戳穿連翹和楊承之之間的小秘密,反倒是將楊承之引到湖邊,書案上放着一張她剛剛正在做的畫。
悄悄瞪了連翹一眼,那小丫鬟一點不怕,得意的吐了吐舌頭。這一幕卻正好看在楊承之眼裡,只覺得文華郡主這樣高傲又有才情的人,倒也有如此小姑娘的一面,真是可愛。
不好總是盯着文華郡主看,免得她又羞了,便連忙低下頭去瞧桌案上的畫作。
這張畫還沒有完成,顏‘色’上稍顯沉悶,作畫同彈琴一樣,知音的人能從琴聲中聽到彈琴之人的情緒,懂畫之人也能從畫作上面看出作畫之人的心境。
看到這張畫,更加勾起了楊承之的愧疚之情,不該爲了表妹忽略了文華郡主的。
文華郡主卻一絲埋怨的意思都沒有,只是拿起筆,繼續這幅未完的畫作。
她作畫的技藝很高超,楊承之在一旁看着,漸漸的入了神。
連翹看着湖邊郎才‘女’貌的這一對,始終笑眯眯的。連小丫鬟拿來的茶水和點心盒子她都給攔下來,不讓人去打擾郡主和楊大人。
過了大半個時辰,文華郡主這畫終於做好。楊承之拿起仔細品味了一番,讚歎不已。雖說開始時用‘色’的基調有些昏暗,可現在卻一掃之前沉悶的氣息,將‘春’日生機勃勃的湖面展現得淋漓盡致,畫上一角一條魚兒躍然而上,更添三分意趣。
“好畫!真是好畫!”
楊承之不過一日沒到柳家看望,柳香雪已經發起了脾氣。而且這一次更加暴躁,不僅絕了食不吃飯,屋子裡的擺設她砸不動,就掙扎着下‘牀’在地上用力的蹦蹦跳跳。
守在她身邊的丫鬟婆子們見三小姐這樣也唬了一大跳,可怎麼勸三小姐也不聽勸,幾個人嚇得臉‘色’都白了。要是三小姐或是肚子裡的孩子出了什麼事,夫人不會放過她們的!
實在沒辦法了,幾個人你推我我推你的,一起上前,合力將柳香雪制住了。
不讓她再蹦跳,她就使勁用拳頭去捶打自己的肚子。大家不敢太過用力,怕傷了三小姐,但是誰也沒想到她已經臥‘牀’許久了,居然還能爆發出這樣的力氣,倒真的被她得逞了幾下。
下人們被嚇得是魂不附體,只好將三小姐擡到‘牀’上,手腳都壓住,免得她傷害自己。
一個機靈的婆子見場面得到了控制,連忙跑了出去,和夫人報信去了。
楊氏聽說‘女’兒情緒不穩定,知道今日承之沒來,雪兒定是不高興了。
一路小跑着過來,見‘女’兒被幾個下人壓在‘牀’上,像是以往收拾那些不聽話的丫鬟似的,氣得她大聲呵斥道:“你們居然敢對小姐不敬!還不快給我鬆開?”
要不是小姐一直在做傷害自己的事,這些丫鬟婆子哪裡敢對小姐不敬啊?這不是找死嗎?
可看着夫人生氣,她們也不敢強辯,連忙都鬆了手,連滾帶爬的從‘牀’上下來。
被制住的柳香雪手腳得了自由,馬上就又去捶打肚子。楊氏嚇了一跳,急忙又說道:“快!快拉住小姐!”
於是那些個剛被呵斥了一通的下人又趕忙去將柳香雪制住,折騰了好一通,屋子內又恢復成了原來的樣子。
“雪兒,你這是怎麼了?好好的,怎麼又傷害自己?你這不是剜母親的心嗎?”楊氏的語氣很溫和,卻飽含着心痛之情,又說道:“是不是你屋子裡服‘侍’的下人怠慢你,惹你生氣了?你和母親說,母親自會罰她們替你出氣的。”
幾個下人們的氣都提了起來,尤其是正壓着柳香雪手腳的,生怕小姐指了她們那點不是,就要被夫人拖出去打板子。
以前在夫人和三小姐身邊伺候,那都是天大的榮幸。現在可真是苦差事,小姐這個樣子,夫人心情也不好,對身邊的人都是非打即罵的……
幸虧柳香雪沒有接楊氏的這個話茬,把頭一轉,不說話,也不去看她。
楊氏便放低了聲音,儘量用柔和的語氣,耐心的開導她。
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已經把柳香雪給說煩了,扭過頭來看着楊氏,惡狠狠的說道:“你們走!都走!我知道你們都不想看到我!你們都嫌我煩!嫌我給柳家丟了臉!”
這些話對楊氏真的是會心一擊,那些事情發生以後,她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整個人看起來老了十歲的樣子。還得苦心竭慮的想法子,給柳香雪找個好歸宿,甚至不惜放下身段,想去求求柳相思。
雖說這事情沒辦成,但是楊氏的一片慈母之心卻是不難看出的。
偏偏柳香雪就一點都沒感受到母親的善意關懷,肆意的用最惡毒的言語在傷害着這個最疼愛她的人。
楊氏也想哭,眼淚就在眼眶裡打轉,可‘女’兒這個樣子,能跟她計較什麼呢?只好擦擦眼淚,繼續安撫她的情緒。
“你可是想和你表哥說說話?承之早些時候派身邊的小廝來遞過話了,今日有事,得晚些時候再來看你,你先吃些東西,睡一覺,醒來就能看見承之了,如何?”
聽到楊承之的名字,柳香雪有些怔忪,“表哥……表哥他不是嫌我丟人,不肯再來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