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未來, 快點來幫忙——”
“好的!”未來答道,笑眯眯的走向聲音來源——一個被淹沒在大堆作業本里的可憐人。她幫對方搬開那堆本子,然後搓搓手道:“呼呼, 雖然很累, 不過有暖氣吹, 不錯咯!”
“是啊!幫老師做牛做馬還是有點好處的, 呵呵!”對方是一個有着陰柔面容的男孩, 顯得十分……咳咳。“這天氣真是怪了,前些時還那麼熱,怎麼一入秋就像入冬一樣, 冷死了!”
“是啊……”
是的,已經入秋了。未來望着窗外枯黃的樹葉還在往下落, 心思飄散開來。時間過得真快, 一開學便被打包送到這個學校, 慶幸的是這不比琉璃學院那麼變態,裡面還是有很多正常人, 那些貴族子弟都在專門的班級,她則被扔在普通的圈子裡,倒輕鬆不少。
“哇,這個是陳子惜的!”那人突然拿起一份作業說道,好似十分稀奇。“天哪……他的字跟他的人一樣俊秀耶!”
“韓以俊, 有時候我真的懷疑你是不是GAY!”未來受不了的翻了個白眼, 他咋對陳子惜那麼迷戀?看他那模樣, 活像個情竇初開的小丫頭!要不是檔案上寫的“男”, 估計沒人當他男人!不過……嘿嘿, 陰險的笑了笑,這傢伙很有受的潛質。
“我這是純欣賞!”他不滿的嘟囔着, 將作業本放回原處。“陳子惜不但家世好,成績也十分優秀,和那些紈絝子弟完全不同,只是……他爲什麼會放着好好的琉璃學院不去,要來我們學校呢?”雖然也是那個老太太投資的,但並沒有琉璃學院那般只取精髓。
未來聳聳肩不做聲,將東西整理好後便站起身說道:“都弄好啦!”拍拍手,也鬆了口氣。
“在老師回來以前,多吹吹暖氣吧!”韓以俊大大咧咧的坐到班導的皮製座椅上,眯起眼睛享受溫暖。
“有人嗎?”門被敲開,竟然是陳子惜。韓以俊興奮得差點從椅子上跌下去!“老師不在啊?”他說道,又瞥了眼未來。“我來拿一份資料,應該在老師桌上。”
她很無奈的幫他翻了翻,的確是老師擺在桌上準備給他的。“給。”遞給他,她沒有多話。倒是韓以俊湊到他面前,傻兮兮的笑道:“陳同學,你好,我叫韓以俊,可能你不認識我,但是我認識你……”未來終於忍受不住的一巴掌將他往後拍去,看向陳子惜,示意他快離開。
他卻不悅的皺起眉頭,說道:“你們兩個的事情應該做完了吧?”望着整齊的辦公桌,還有他們悠閒的模樣,很容易判斷。“還在辦公室做什麼?想借口逃課嗎?”
“啊?不不不!”韓以俊跳起腳便拉過未來,緊張的解釋道:“只是天太冷了,嘿嘿……好啦未來我們去上課吧!”怕給偶像留下壞印象,他立馬裝乖寶寶。望着他握住未來的手,陳子惜的臉色鐵青到爆,本來不想他們單獨相處的,結果似乎更糟。
回到教室,韓以俊還在未來身邊滔滔不絕的講着,她卻沉下了臉色。來到這裡以後,雖然陳子惜還是和以前一樣,從不在其他人面前表現得跟她熟悉,但私下……他的獨佔欲已經很明顯了。
對於他的各種暗示,她都委婉回絕,真的不想失去他這個朋友,但是自己哪有心情想這些,更何況……打開課本,淡淡的薰衣草香,她拿起做成書籤的薰衣草,忽然感到那抹熟悉的溫度靠近耳旁,她的心微亂。
“男朋友送的?”韓以俊的聲音突然響起,她撅起嘴,白了他一眼。“看你這小樣兒,冬天都沒到呢就想春天啦?”他調笑道。“瞧瞧你這模樣,拿着朵乾花都能笑得那麼惡,小女人!”
“滾!”她怒得操起一本書就砸過去,對方熟練的向旁邊一躲,壞笑着。她哪有想那傢伙啊?她只是……那天以後,他就沒了蹤影。每天早出晚歸,一直到她開學,都是尉遲雨漫送她來學校的。
想起尉遲雨漫,她不禁嘆口氣。她似乎已不將自己當作“尉遲未來”了,雖然表面還是很溫和,但卻收起了曾有的關懷。未來抿緊脣,許矜雅已經去世了,她徹徹底底的消失了,那個……如同木偶般的女孩。
“喂——”放大的臉孔將她嚇一跳,韓以俊秀美的模樣還真讓人嫉妒。
“真搞不懂你,一個男孩子幹嘛長的這麼美。”未來嘟囔着,那可口男已經很美了,現在來個更美的——不但面孔美,氣質也很美。
“你嫉妒啊?”
“是啊!姐妹!”
“去你的!”
兩人鬥嘴,不過還挺好玩兒的。未來聳聳肩,托住下巴呆呆的望向黑板,這些日子還算平靜,不過……挑眉,快結束了。
放學後,未來和韓以俊並肩走着——巧得很,這傢伙竟然是自己的鄰居。望見不遠處的身影,未來想了想,說道:“以俊,你先回去吧,我還有東西要買。”
“啊?我陪你一起吧,反正也沒事。”他說道,她笑笑拒絕了,見她這模樣,他識趣的聳聳肩離開。
“你們感情挺好的。”酸酸的嗓音響起,未來嘆息。“那娘娘腔有什麼好?”陳子惜皺着眉望向韓以俊的背影,一臉不爽。
“不會啊,他人很好的。”未來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擡頭看着他。“子惜,我覺得你來這裡真的很可惜,你家裡都不說你嗎?”把他弄進琉璃學院,他竟要離開,大概迫於壓力,媒體倒沒怎麼報道,但在學校裡的傳聞卻各式各樣層出不窮啊。
“我說過。”他定定的看着她,她低下頭。“我只是跟着你來的。”見未來回避的模樣,他欲言又止了好久,還是轉過身。“走吧,我餓了。”他壓低了鴨舌帽,已經換下校服,穿上一身普通的休閒裝。未來跟在他身後,發現……他長高了。現在的她已經矮他不止一個頭了,也難怪,男孩子好像二十多還可以長。
“你在看什麼?”他沒有回頭直接問道,未來吐吐舌頭。
“我只是覺得……”她諾諾說道。“一段時間不見,你好像成熟了很多。”不止身高,他的表情,動作和氣質,都和之前那個略顯單純的大男孩不同了,不知道他離開的那段日子發生過什麼事情。
他停住腳步,她能感覺到那一剎那他的沉悶,但只有一瞬,他回過頭,恢復了笑容。“笨蛋,我還不是和以前一樣?”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又繼續向前。“快走啦!遲到的買單哦!”
“不要啦,我是窮人耶!”她不滿的嚷着,嘴角卻勾起一抹弧度。只是……內心卻莫名的陰鬱起來,一定改變了什麼。不僅是他,她也是。
回到家已經很晚了,韓以俊卻靠在她的門邊,曖昧的瞅着她笑。“剛剛送你回來的……是誰?”他擠擠眼,她皺皺鼻子不回答。“真小氣,告訴我嘛!”他好奇的湊到她面前,聞到她身上的香味。“你好香哦,用的什麼牌子的香水?”見她愣住,他尷尬的嘿嘿笑了下。“隨口問問啦。”
“韓以俊,其實你不是GAY。”她笑道,他眨眼。“你是女扮男裝的,對吧?”見他一副被噎住的表情,她哈哈大笑,他氣得一把抓過她的頭髮吼道:“你不要得寸進尺了,我可是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看似兇惡的威嚇,她只覺得他在撒嬌,太好玩兒了!
兩人鬧了會兒,她才進屋。合上門,收起笑容。“美男子……嗎?”最後切了聲,整理東西,睡覺。
耳邊又是一陣嘈雜,腦袋裡嗡嗡亂響,她想要掙扎,卻沒有力氣。又是那陣苦澀味,冰涼的湖水浸入口鼻,她快要窒息了,心痛得就要停止跳動!
“……不要……洛夕不要走……”破碎的低語呢喃,她緊緊抓住被單,額上的冷汗滑落兩鬢,打溼了柔軟的細發。“救我……若……”緊閉的雙眼不斷溢出淚水,她大口喘息着,呼喚着。
眼前的黑暗逐漸變成鮮紅,她看見了那抹心中最想見的身影,而他……彷彿離自己很近,卻無法觸碰……
“我知道你是若,爲什麼不認我?”
“……你認錯人了。”
“我沒有!”
“你走吧。”
心彷彿被人撕裂一般,她痛苦的喊着他,而他的話語卻愈漸模糊,她聽不清!但他身上的冰冷,仇恨卻滿滿的溢出他的身體,她渾身發抖。
“……是爲了我嗎?不要啊,若,我不要你爲我變成這樣……這樣的你,好可怕……”
鮮紅又漸漸褪去,她的眼前一片蒼茫。
“……我要走了……”一道熟悉的嗓音響起,她伸手想要抓住對方,卻怎麼都觸碰不到!“已經……到極限了……”
“不……”她艱難的發出聲音,對方苦笑着。“我不要甦醒……我不是……不是……”
“你是。”對方斬釘截鐵。“從頭到尾,你一直都是你自己,而我……只不過是殘留的意念而已……”
“不是的!我不是……”她反駁着,掙扎着。
“我只能留到現在了,求你……不要再逃避了……”
“我沒有逃避啊!我是尉遲未來,我一直都是!”她提高音量吼道,對方只是無奈嘆息。
“不論你是誰,救救他……”對方再次出聲,已帶有溼潤的嗓音。“我們都欠了他的……矜雅……我知道,你是愛他的……”
“不……”
“永別了……”
心臟忽的收縮,她猛然睜開雙眼!方纔的一切都彷彿歷歷在目,雜而不亂。捂住胸口,她慌亂的環顧四周,一片黑暗。
“別走……”她說道,掀開被子下牀,碰到板凳,痛呼了聲,又跌坐回牀上。她喘息許久,最後用力搖頭。“我纔不是逃避!”自言自語道,她逐漸適應了黑暗,這是一間很普通的公寓,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我本來……就是自己。”
甩甩頭不再去想這些,卻在此時手機響起,這麼晚了,是誰呢?看到來電顯,她愣住,還是接聽。
“醒了?”低沉的嗓音響起,她微愣。
“你有病啊!”她吼道。“深更半夜的給我打電話,你失眠別人還要睡覺耶!”雖然她也醒了啦。
“呵呵……”對方低笑,極富磁性的嗓音聽起來很舒服,她撅起嘴,就是不肯認輸。“今夜的月亮很美,不自覺的就想到了你。”切——她纔不信咧!明明就是故意的,想打擾她睡覺!“我以爲,你會給我簡訊的。”他說道。
“我幹嘛要給你簡訊啊?姐夫!”她低吼道,氣嘟嘟的撅起嘴。
“田家人正式提出要求了。”莫讓忽然說道,她頓住呼吸。“未來,你是認真的嗎?”
她沉默,許久許久,才緩緩開口:“那是我的夢。”
“夢?”
“一個……未完的夢。”掛斷電話,不再去管那邊會是怎樣的反應,她深吸一口氣,自己的未來……一定要由自己決定!
“晚安……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