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心血來潮
記得昔年太太總說,自己這輩子便是如此了,只是姑娘還小,總需要老爺疼愛,一定要讓姑娘覺得老爺是真心的疼惜自己。
可太太這纔去了不到兩個月,怎麼姑娘就已經有這樣的想法了?莫非是有人在姑娘身邊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了?
心下想着,王德寶家的就定了回頭要把院子裡的人都敲打敲打。
她日日留心看着,也觀察着衆人的一舉一動,明白現在主院的下人們心不安呢,若是長期這樣,終究要影響姑娘。
“姑娘別擔心這個,按制,老爺要爲太太守制一年,就算是要娶新太太也要等到一年以後,姑娘現在就愁這個,早了些。”
即便是到了最後李氏已經對丈夫私心,可王德寶家的總覺得老爺不至於對太太太過無情,就算是外面有了人,可總也要顧忌一些,不至於太太新喪就提起這話。
聽了王德寶家的話,趙令儀心中越發黯然。
是啊,本來是應該守制一年,可是父親早就在外面娶了,如今只不過是接回府而已,只怕就沒有這麼多的規矩了吧。
趙令儀只在心裡苦笑,父親心中如今何嘗有這些顧忌,他只怕連母親都已經徹底忘在腦後了罷。母親在他心中是個早已失去的不再重要的人罷了。
王德寶家的不過是個下人而已,眼瞅着聽了自己的話,姑娘並沒有歡喜的神色,便知道自己沒有說道姑娘的心坎上,可這些事她也沒辦法,只能這樣蒼白無力的安慰幾句罷了。
趙令儀也不願意多想這些,便推說自己累了,要歇午覺。
王德寶家的忙就服侍她睡下,心裡到底還是不放心,又再三的對近身服侍的丫鬟們交代許多,才安心離去。
瞧着王德寶家的離去,清芷便和清嵐兩個守在外面,一面做針線,一面有一句沒一句的說閒話。
“我倒是瞅着,王媽媽待姑娘比李媽媽實誠一些。可姑娘卻只對李媽媽說了保證將來的話,難道姑娘心裡就信李媽媽多一些?”
清嵐雖然年紀小,可一雙眼睛卻着實毒辣,是最會讀人心的,前世也早早就看透了呂氏對姑娘別有居心,無奈姑娘執意不聽,就連王媽媽勸得多了也都疏遠了,最後也只能求自保,被調去了三房裡做丫鬟,也正是虧得如此纔算是僥倖逃過劫難。
“你這小蹄子,難道連主子的心思你都敢猜度?姑娘說話,自然有她的意思,我們那裡能想到。何況,我倒是覺得李媽媽未必就生了外心,到底也是太太留下來的。”清芷忙就輕聲呵斥了清嵐。
清嵐吐吐舌頭道:“好姐姐,我不就是這麼隨口一說,太太纔去,院子裡的人就算是有些歪心思,也總不至於一時三刻的就表現出來,可是時間長了卻也未必,咱們都是真心爲姑娘呢。”
她這話倒也是實話,李氏給女兒挑選的幾個丫鬟都是好的,這時候,連一點的外心都沒有,處處都是爲趙令儀打算。
聽得清嵐如此說,清芷擱下手中正在繡的荷包道:“誰說不是呢,姑娘如今還住在這裡,我冷眼瞧着,已經有些人開始浮躁了,做事也不及之前太太在的時候盡心。只怕心裡頭還是有自個兒的打算。”
太太這一去,撇下姑娘一個,也沒有兄弟能照應,當真是可憐的很。好在如今老太君是真心實意的喜歡姑娘,有了老太君的庇護想來姑娘的生活會好很多。
“好在等過了百日,姑娘就要搬過去道老太君院子裡住了,這裡終歸是要新太太來住,和咱們倒是沒什麼關係了。”
清嵐一句新太太,倒是讓清芷眼皮一顫,是啊,難怪這裡人心浮躁,只等新太太住進來,這裡的老人能留下的有幾個?就算是依然能留在這個院子裡,那裡還有太太在世時候的光風霽月?
人心裡總是難免爲自己想的多一些,這時候怎麼能不爲自己多做打算?他們如此確實,確實也算不得錯,可總讓人覺得心裡涼。
倒是跟着姑娘的丫鬟們,將來不過是跟過去老太君的院子裡伺候罷了,就算不如之前,卻也不至於落的悽慘。
“算了算了,這些事也不是咱們做丫頭的能考慮的。我們只管安心服侍小姐就是,旁的還有老太君呢。”說罷這話,清嵐起身去裡間看趙令儀是否安枕,話題自然也就由此打住了。
一覺起來,趙令儀覺得身上鬆快了許多,便命清嵐在書房伺候紙筆。
趙令儀住的屋子是一溜兒五間正房,東次間做了她的臥房,西次間便做了書房,都是李氏早年精心佈置。
只是因爲她年紀小,平日裡多都是在臥房裡活動,書房也不過就是擺設罷了,並不常用。
忽然聽姑娘要讓自己伺候紙筆,清嵐倒是有些驚訝。姑娘從三歲開始陸陸續續的跟着太太看書,識字不少,偶爾也會寫幾個字,畫一兩幅簡單的畫兒,可都是趴在小炕桌上,那裡這樣正式的要去書房裡了?
今日這卻是怎麼了?不過,姑娘難得有想做的事,丫頭們自然不會攔阻,清嵐忙就服侍趙令儀去西次間。
西次間大大的黃花梨木的書桌還不是趙令儀這樣年紀能用的,可趙令儀既然有了這樣的打算,便直接爬到了椅子上。
“姑娘,要不我們還是去小炕桌上寫字吧,這裡着實不方便。”
生怕姑娘就這麼掉下來,清嵐在旁邊緊張的喊道。
趙令儀卻只是搖搖頭道:“我就在這裡畫,你只管研磨,不許吵我。”
趙令儀半趴在桌子上,從正面看過去,差不多就只是露出一個小小的腦袋而已。不過她卻一板一眼的拿着狼毫對着紙東畫西描。
清嵐在一旁研磨,一面溜眼兒看自家主子寫的什麼,哪裡知道看了半日,到底也也沒明白,姑娘畫的究竟是什麼。
因此她倒是藉故去了外面請了清芷進來。
清芷看着一桌子筆墨狼藉,卻沒看明白紙上黑乎乎的一片究竟是什麼東西,卻又勸不住趙令儀,只能在一旁看着。可是臉上流露出來的表情卻是肉疼。
太太疼姑娘,書房裡預備的都是頂好的紙筆,卻是爲了讓姑娘能安心讀書,並不是讓她這樣糟踐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