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瑤回頭看他,冬日的陽光懶洋洋地照在他身上,讓他美得近乎妖孽顯得明亮和暖,沒有了平日花蝴蝶似的張揚,今天的言若鴻看起來有點傷感,有點柔軟,似水的桃花眼越發明媚清澈。
“別叫我小瑤。”穆清瑤幽幽地說道。
“你說什麼?”言若鴻似乎沒聽懂。
“你還是叫我小寡婦吧,蠻合你這個人的。”穆清瑤抿嘴笑道。
“我剛纔不是叫你小寡婦嗎?”言若鴻呆呆地問。
穆清瑤怔了怔,淡淡一笑,攤開手掌伸向空中:“好可惜,沒到季節,到了櫻花盛開的時候,我要來採花瓣做花糕吃。”
“放冰糖麼?最好還回點芝麻和黃油,很香。”言若鴻隨口接道。
“你怎麼知道?”穆清瑤怔住,櫻花糕是前世的媽媽教她做的,這個世界也有人會做麼?
“當然是……”言若鴻說到一半頓住,眼神悠遠地看着不遠處的一塊空地。
“你吃過?”穆清瑤不甘心。
“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我都快不記得是什麼味道,卻還記得,裡面有櫻花,有芝麻冰糖,還有……”
“還有什麼?”穆清瑤問。
“還有小瑤妹妹愛笑的眼睛。”言若鴻似乎終於想起來,笑容裡帶着微羞的歡快。
“你以前認識一個叫小瑤的?”穆清瑤怔住,爲什麼他的話,和她的夢境如此相似,偏她又覺得自己並沒有經歷過。
“是啊,我識識小瑤,可是……”言若鴻臉上的快樂漸逝,眼裡蒙上一層淡淡的哀傷:“可是,她不見了,不見了,我再也找不到她了。”
“不見了是怎麼回事?”
“就是不見了!”言若鴻煩躁地站起來,突然縱身一躍,轉瞬不見了。
說他是怪物就一點沒有冤枉!
穆清瑤聳聳肩,繼續想自己的心事。
擡眸間,卻看到小齊的身影在樹林裡一閃,不由詫異,這個時辰小齊不是該去私塾了麼?
“小齊!”穆清瑤拭探着喚了聲。
小小少年自樹後慢慢地挪出來。垂着頭,一副不敢瞧她的樣子。
“爲什麼沒有去私塾?”穆清瑤最不喜歡逃學的孩子,她前世是孤兒,十歲就沒有上過學了,跟着殺手苦練殺人的技巧,那種暗無天日的生活至今讓她想起就難受。
小齊垂着頭不說話。
穆清瑤轉身就走。
這種事情不能慣着,一定要一次搞定,再也沒有下次。
小齊果然急了,追上來扯住她的衣角:“小姐,小姐,你莫生氣,我去還不成麼?”
“告訴我,爲什麼你要逃學?”
穆清瑤語氣很嚴厲,臉上沒有半絲笑意。
小齊垂頭還是不肯說。
穆清瑤眼裡就露出失望之色來,一把拍開他的手。
小齊猛地擡頭,眼裡噙着淚。
這孩子性子倔,但很少哭,一定是遇到什麼事了。
聲音不自覺得柔軟起來,撫着小齊的頭問:“出了什麼事?你不是個不上進的孩子。”
“小姐,小劉給你添麻煩了,在您跟前的這些日子,是小齊這輩子最開心,最快樂的時光,以後若是……”
“什麼以後?現在你想怎麼樣?離開我嗎?”穆清瑤立即聽出言外之意,一把按住小齊的肩問。
小齊揪着自己的衣角半晌沒有說話。
“你不說我是不會讓你走的,除非你有更好的,更利於你成長的去處。”穆清瑤堅決道。
“小姐,是這裡的管家不讓我們去上學,說是沒有送奴才上學的道理,浪費錢,車子也被收了。”樹後又鑽出一顆小腦袋,永忠委屈地抿着嘴,一付要哭出來的樣子。
“你哭什麼?娘說,咱們這樣確實是在爲難大小姐,學了幾個字已經很幸運了,哪家奴才也能上學的啊。”永慶像個小大人一想,一拍永忠的頭,喝斥道。
穆清瑤頓時氣得五佛昇天,這幾個孩子是她用嫁妝錢供的,關這園子裡的人什麼事?
她才進來第一天呢,就有人爬到她頭上來拉屎尿了,也不稱稱自己的斤兩。
“永忠,你最乖,來,帶小姐去,指給小姐看,剛纔的話是誰說的。”
永忠眼睛一亮,撲過來道:“好,我這就帶您去。”
小齊一把拽開永忠:“你瘋了嗎?沒有誰說這種話,是我們自己不想上學了,小姐,你別聽他的,他笨笨的聽錯話了。”
“我纔不笨。”永忠最不喜歡人家說他笨了,眼淚一下子就流出來:“小姐,我沒聽錯,也沒撒謊,他們兩個是怕你難做,不敢說實話。”
永忠確實不笨,只是憨直,他有他的行事準則,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不會拐着彎想,更不會拐着彎說話。
“那好,走吧。”穆清瑤牽起永忠的手就走。
永慶和小齊兩個跟在後面,一臉的擔憂。
剛到垂花門,就遇到殷管事,她對穆清瑤福了福。
穆清瑤看了永忠一眼,永忠搖搖頭,穆清瑤便點頭笑笑,繼續往前走,殷管事娘子道:“小姐這是要去哪?”
“到前頭走走。”穆清瑤不鹹不淡地回道。
殷管事娘娘子就看了三個孩子一眼,含笑立到一邊去。
永忠指的,正是二少奶奶住的錦華院。
二少奶奶一大早出門還沒有回來。
守園的婆子忙進去報信,二少奶奶跟前的大丫環紅英笑着迎了來,永忠一見她,眼睛立馬就紅了,穆清瑤挑眉,永忠和永慶小齊三個齊齊點頭。
“奴婢見過大小姐,大小姐過來可是有事?”一句話還沒問完,穆清瑤就是一巴掌甩過去。
紅英捂着臉,半晌沒回過神來,她在穆家別院裡呆了三年,深得二少奶奶器重,在園子裡也算得上是有頭臉的人物,一般丫環婆子見了都要禮讓幾分,還從沒被人這般打罵過,當時眼睛就紅了,怒道:
“大小姐何故要打奴婢?奴婢何時冒犯了大小姐?”
“可是你不讓他們三個去上學的?也是你收了送他們上學的馬車?”穆清瑤淡淡地問。
紅英道:“是奴婢說的,奴婢也是……”
不等她說完,穆清瑤又是一巴掌。
這一巴掌比先前更狠,紅英俊俏的小臉立即腫了半邊。
“好,你接着說下去。”穆清瑤繼續輕描淡寫地說道,半點也不象剛動過手的樣子。
“大小姐,你別太過份,奴婢好歹也是二少奶奶的人,打狗也要看主人,您一個出嫁之女,剛回孃家就作威作福,說破天去也沒理兒,象您這樣粗俗不講理,也怪不得被休棄。”紅英原就是個嘴皮子利索的,平白捱了兩巴掌,嘴巴更是不饒人,原又不是太瞧得起穆清瑤,說話就有點不顧後果。
正好穆夫人走來,就聽到她後面的半句。
穆清瑤聽了倒還無所謂,反正北靖侯府一府的人渣,被休也好,離棄也好,能出來就是萬幸,可卻正戳中了穆夫人的痛處,只見紫影一閃,紅英便慘叫一聲,伏在地上。
身後傳來三個孩子恐懼的抽氣聲,永忠正是撲進了穆清瑤的懷裡。
紅英呀呀地張着血盆大嘴,眼淚與血水混在一起,痛得在地上打滾,穆夫人竟在一瞬間,生生拔了她的舌頭。
好快的手法!
“娘,你太血腥了,嚇壞小孩子。”穆清瑤不贊同道,倒不是對紅英不忍,早就該給二房一個下馬威了,娘怕是回來後的這幾天也憋了蠻久,正好拿紅英出氣。
穆夫人看了永忠幾個一眼,點頭:“好,娘下回會注意一些,對了,你來做什麼?”
連她爲什麼生氣娘都不知道,就不分青紅皁白的替自己出氣,穆清瑤心中微暖,隨意道:“二嫂嫂不讓永忠幾個上學,說他們是奴才,沒有主子送奴才上學的道理。”
“是有這個規矩,不過,把他們幾個的賣身契給燒了,那他們就不是奴才了,再到順天府去給他們脫奴籍,他們上了學,以後還能下場考科舉呢。”穆夫人笑着撫着她的額發道。
是啊,自己怎麼沒想到,只有給永忠幾個脫了奴籍,將來他們才能擡頭有尊嚴的作人,上學也就更有意義。
“娘,我這就去辦。”要辦就要趁早,沒得一回子二房的人回來,又嘰歪。
“要你去做什麼?阿蘿,你拿我的貼子去找張京雲。”穆夫人吩咐身後的大丫環道。
“娘,您認得張大人?”穆清瑤正要問這事呢?
“當年他進京趕考的路費還是娘資助的呢。”穆夫人淡淡地說道。
啊,富家小姐出錢資助落魄書生的故事,有暖昧嗎?
“娘,張大人還念起過您呢,女兒這陣子也得虧張大人的相幫,才洗清身上的罪名。”穆清瑤道。
“張京雲是個講情義的,不象有些人。”有些人是誰穆夫人沒有繼續往下說,拉着穆清瑤的手正要離開,二少奶奶顧氏就回來了,一見在地上打滾的紅英,尖叫着撲了過去:“紅英,怎麼了你這是?”
穆夫人動手時,錦華院的奴婢們只敢看着,大氣都不敢出,這會子主子回來了,纔有個婆子怯怯地指着穆夫人。
“伯孃?打狗也得看主人吧,紅英犯了什麼錯,您要下如此重手,生生讓她成了殘廢。”
二少奶奶氣得俏臉發白,轉身質問道。
“我就要把她變成殘廢你又能耐我何?顧氏,這個家,作主的還是我。”穆夫人道。
二少奶奶還真不敢把穆夫人如何,只是氣得指甲都快掐進肉裡了,起身就往外衝。
傻子也知道,她是要向穆老太太告狀去。
穆清瑤擔憂地看穆夫人一眼,穆夫人緊了緊她的手:“無事,莫怕,一切有娘呢。”聲音柔柔的,帶着悶悶的鼻音。
穆清瑤知道,穆夫人這是在想法子彌補這三年對自己的虧欠呢。
“娘,這些年,您不在大錦,去哪了?”穆清瑤狀似隨意地問。
“娘……現在還不能告訴你,瑤兒,你跟娘出去一趟,娘有些事要交待你。”穆夫人臉上有些爲難之色。
既然娘不肯講,穆清瑤也不好再問,便讓人先把小齊幾個送去私塾。
穆夫人卻多看了小齊幾眼:“這個小子是你撿來的?”
“不錯,我看他沒爹沒孃,怪可憐的,就帶回來了。”穆清瑤沒說小齊是小乞丐,是偷她東西時認識的。
“我怎麼覺着他有些眼熟呢?好象在哪裡見過,可又總想不起來,不對,我認識的人裡面,兒子象他這麼大的,都不在大錦啊?”穆夫人努力回憶着,卻找不到頭緒,再看過去時,小齊就把頭垂得很低了,手也緊張地握成拳頭。
穆夫人越發起了疑,倒也沒動聲色,任由小齊帶着永忠兩個出了大門。
穆夫人牽着穆清瑤的手也往大門外去,穆老太太跟前的婆子趙媽媽就追了上來:“太太,太太,請留步,老太太有請。”
穆夫人道:“有急事嗎?沒有急事我要出門一趟,回來再說。”
趙媽媽急了:“真是急事,太太您就去一趟吧,老太太心臟病都要發作了。”
穆夫人皺了皺眉,無奈地對穆清瑤道:“瑤兒,你要覺得園子裡悶,就出去走走吧,明兒娘再帶你出去。”
穆清瑤知道,穆夫人是不想讓自己去面對穆老太太,想支開自己。
“確實有點事,我鋪子裡還有些事沒有處理呢。”
穆夫人這才轉身跟趙媽媽走了。
穆清瑤便帶了墨玉兩個往慶豐祥去。
剛到慶豐祥,李掌櫃就高興地迎出來:“恭喜大小姐,這個月的營收可真是好過往年任何一個月啊。”
這是這幾天難得聽到的好消息,穆清瑤燦然一笑,激動道:“真的麼?快拿帳本我瞧瞧。”
“您看,您設計的這幾款鑽石首飾早就賣光,還收了好些訂單,正讓師付們趕貨呢。”
穆清瑤道:“趕貨是趕貨,但做工一定不能馬虎,更不能偷工減料,要實打實的把東西做出來,這樣咱們慶豐祥的招牌纔會打開。”
李掌櫃道:“是,是,大小姐說得是。”
穆清瑤正在看帳本,果然這個月的營業額成倍的增長了,因着太后娘娘,晉王妃,還有皇后和睿貴妃全用了慶豐祥的首飾,比起淑妃一個人的名人效應來,要大得多,所以,來買鑽石首飾的也特別多,連着着店裡其他的首飾也銷得很好。
“賺了足足有一萬多兩呢?”穆清瑤眉花眼笑道。
“對面的生意可就清淡下來了,聽說淑妃如今在宮裡受了冷落,並不太受寵了。”李掌櫃悄悄在穆清瑤耳邊說道。
淑妃落水後,雖然被救了,到底還是落下病根子,身體大不如從前,皇帝原就對她不是太上心,不過是看她年輕,圖個新鮮,也不知爲何,如今更是連她的宮門都不進了。
這些個都是墨玉從夜笑離那邊聽來的,也不知墨玉幾時跟顧長清關係好了,兩個常傳遞主子間的消息,一來二去的,穆清瑤對宮裡的事也有些瞭解。
同行間原就是競爭,你死我活的,前陣子紅豐祥把慶豐祥弄得快沒飯吃,現在慶豐祥要要把紅豐祥擠垮。
不過紅豐祥是文大人家的產業,文大人的孫子出了事,這會子怕也沒心情來打理這家鋪子吧。
既然不是仇人,那也沒必要做得太絕,看完帳本,穆清瑤便出了慶豐祥,正要進紅豐祥看看,就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也往紅豐祥去,不由怔住,那不正是自家二堂兄麼?
她忙悄悄隱到拐角處。
紅豐祥裡迎出一個年青人,看他錦衣華服的樣子,應該是紅豐祥的主子。
“穆兄,正等着你呢。”那人道。
“文兄,家裡有點事,來晚了,莫要見怪。”二堂兄拱手道。
兩人一齊進了店,穆清瑤看不清裡面的情形,又不好現在進去,不由有點着急。
腦門上突然就捱了一記,回頭就看見言若鴻正拿眼瞪她:“不會上屋頂啊。”
穆清瑤看了看天,大白天的,就算在屋頂也會有人瞧見吧,自己與紅豐祥又正好是競爭對手……
“笨蛋,來,我帶着你。”說着,言若鴻長臂一伸,勾住她的腰就往屋頂上飛。
丫丫的,誰讓他幫了,男女授擻不清他不懂麼?擡手就是一拳,正中言若鴻的鼻樑。
言若鴻人還在半空,沒料到她會出手,氣一泄,兩人同時跌落下來。
“撲通!”
沉悶的晌聲引得街上的人一起圍看。
穆清瑤差點沒氣死,這廝就是故意的,以他的身手,就算會摔落,也完全能站住,偏他還故意將她壓在身上,動彈不得,讓滿街的人看笑話。
連着雙手雙腳都被他壓得死死的,要不然……
“呀,這是做什麼呢?”
“偷情麼?”
“在屋頂呢,掉下來了,啊,真是傷風敗俗。”
路人毫不客氣的議論聲讓穆清瑤想把言若鴻這廝給撕碎了,怒道:“還不快起來,言若鴻!”
這廝眼睛卻不知往哪裡飄,也不看她,妖孽的俊臉上升起一層不自在的紅暈,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走路,丫丫的,這個時候他竟然心生邪念……
身子用力一擰,結果這傢伙喉嚨裡就傳來了聲咕噥,俊臉更紅了,越發顯得妖豔迫人。
手一撐,魚躍而起,雙手一張,強大的氣浪便排山倒海似的向周圍的人羣壓去。
不少人被掀倒在地,言若鴻將還沒來得及起身的穆清瑤一手抄起,轉瞬便消失得無影無蹤,紅豐祥的人聽到動靜出來時,人羣正在罵罵咧咧,但誰也沒看清那兩個偷情的人是誰,只知道,天上掉下一對男女,然後又突然飛走了。
穆清瑤再一次被言若鴻摟住,氣得臉都白了,偏生這廝武功怪異,在他面前,她根本就不是對手,丫丫的下手還重,半點也不憐香惜玉,這點早就在刑部大牢裡領教過了。
被他帶到屋頂,正要踢他,言若鴻將她往屋頂一按,隨手拿出個包來在她眼前晃:“你不是想進去看他們在說什麼嗎?我來幫你。”
對哦,他會易容術,怎麼忘了。
眼睛一閉,由着他在自己臉上施爲。
等了半晌,卻沒有動靜,忍不住睜開眼,觸到一雙火辣辣的眼神,心口猛然一跳,怒道:“幹什麼?沒到春天呢,你發什麼情,要發去怡紅院去。”
言若鴻黑了臉,一巴掌擰住她的頭,胡亂往她臉上塗東西,涼溼涼溼的,風一吹,越發冷,不由打了個噴涕,故意朝着面前這張俊臉噴。
沒想到,有潔癖的言世子竟然不避也不躲,任她噴了自己一臉的口水,穆清瑤反倒不好意思了,不自在地瞪他:“快點啦,一會子他們的事都談完了,我還聽個毛線啊。”
“你還是個女子麼?粗俗可鄙。”言若鴻沒好氣道。
“我不是,你是,行不行,你個男生女相的。”穆清瑤鄙夷道。
言若鴻桃花眼一眯,穆清瑤立即感覺背後陰森森的,本能的感覺好危險,就想逃。
他果然捧住她的臉,將頭附了下來,穆清瑤緊咬住嘴脣,閉上眼罵:“你敢非禮,我就……”
誰知,他只是湊近她的耳畔:“我是不是男人,你剛纔沒感覺到麼?要不要再試一試?”
剛纔……回想剛纔的情景,穆清瑤一陣臉紅。
“你丫的調戲我?夜笑離……”氣得小聲吼他。
嘴脣很快被捂住,妖豔的桃花眼裡滑過一絲不安與痛色,板下臉來,不再說話,快速地在她臉上塗抹着,很快,爲她制好另一個假面具。
言若鴻大搖大擺地帶着穆清瑤進紅豐祥。
夥計許久沒見有客人了,忙迎了上來:“言公子,帶姑娘來選首飾啊,您往這邊,這幾款都是新出的,剛上市呢。”
穆清瑤聽了就斜眼睨他,這廝就是個花花公子,平素肯定沒少帶姑娘來買首飾,討女人歡心,只是自己也被當成了姑娘,心裡老大不舒服。
言若鴻又難得的紅了臉,喝斥那夥計道:“胡說什麼?什麼姑娘,爺的未婚妻呢。”
誰是你未婚妻了!
穆清瑤拿眼瞪他,言若鴻已經拉着她的手往樓上去了。
夥計在後面攔:“言公子,樓上今兒有客……”
“人家是客本世子就不是客?你怎麼做生意的?”言若鴻大聲道。
樓上的人聽到動靜,果然走到樓梯口,“是言世子啊,快請,快請。”文家大少爺忙拱手行禮。
言若鴻道:“想到你這喝口茶,你家的下人嘰歪嘰歪的,好不討厭。”
文大少爺道:“是文某御下不言,讓言公子見笑了,請,沏上好的龍井上來。”
言若鴻這才帶着穆清瑤上了二樓。
穆家二哥果然正在雅間坐着,見到言若鴻,起身行禮。
言若鴻道:“喲,這位是誰啊?好生面生。”
“是穆家二少爺,他可是大財主,京城大半首飾鋪子可都是他家的呢。”文大少爺道。
“那說起來,你們是同行啊,同行相欺,你們卻談笑風聲,可真是難得啊。”言若鴻道。
穆清文與長相併不算俊美,與斯文俊秀的文家公子和豔若妖孽的言若鴻站在一起,就如同珍珠裡摻的那幾粒塑料珠子,平庸得很。
可他氣定神閒,舉手投足優雅而自信,看起來,倒也並不遜色多少,男人原就重氣質,而非相貌,穆二哥沉穩大氣,撐得住場面。
“確實是相欺啊,你看,穆兄就是來收購我這紅豐祥的。”文大少爺嘆了口氣道。
“哦,穆兄要收購這家店?還是做首飾麼?”言若鴻道。
“自然,在下做首飾這一行也有多年了,有些經驗,別的行業又沒涉獵過,實在不敢冒險,還是做首飾來得穩妥。”穆清文道。
穆清瑤聽了便冷笑道:“聽說穆公子的堂妹就在對面開了家慶豐祥,也是你穆家的老鋪子了,穆公子就在此開首飾店,不會影響你堂妹家的生意麼?”
穆清文怔了怔,詫異道:“姑娘是怎麼知道,本公子與對面慶豐祥的主人是堂兄妹呢?”
“都是江南穆家的人,難道這個很難猜到嗎?”穆清瑤一臉不以爲然道。
“本公子從來也沒說自己是江南穆家之人,不過是姓穆罷了。”穆清文道。
“原來我猜錯了麼?抱歉,自以爲是了。”怪不得,他在京城做了三年生意,卻沒有人向自己透露半點消息,原來,他根本就沒打江南穆家的牌頭,誰又會想到,他是自己的親戚呢?有什麼事,自然不會特意告訴他,而他知道了不援手,人家也不會指責掛懷。
當初未嫁時,娘還掌管着整個穆家,穆家的生意雖大,二房卻過得並不好,更沒什麼家業,娘心善,在把鄰近幾個縣的生意都交給二房管着了,後來,穆老太太蠻橫,又要去了江南幾個大的鋪面生意。
那時候,二堂兄對自己很是親切和暖,也很疼愛自己,有好吃的,總着人送些過來,出嫁前,穆清瑤也常去二房玩耍,與二房的幾個堂妹關係也好,沒想到,才一出嫁,人心就變了,二堂兄到京城來,根本就沒打算認自己這個堂妹,當自己是親戚。
就跟以前常替自己親手繡製衣服的二堂嫂一樣,翻臉不認人。
是錢多了,人就變了麼?
“這間紅豐祥着實很大,一用器具也齊全,盤了立即就能開業,穆兄好眼光啊。”言若鴻深深地看了穆清瑤一眼,淡淡地說道。
文大少爺苦着臉道:“家裡出了些事,我又不是個做生意的,當初若不是……不是宮裡的娘娘想要弄着好玩,也不會開在慶豐祥的對面,言若子有空記得向夜世子解釋解釋,如今盤走,也只是想減少些損失。”
“不知穆公子出價幾何呢?”穆清瑤問道。
“五萬兩,再多就划不來了。”穆清文道。
“五萬兩啊,太少了吧,你瞧這裝修,可全是新了呢,還有這些器具,也全是好的,既是宮裡娘娘的主意,肯定僅着好的來,對不對,文公子?”穆清瑤道。
穆清文就斜了穆清瑤一眼:“那姑娘認爲,該出多少才合適?”
“八萬兩。”穆清瑤道。
言若鴻看着她笑。
文大少爺一擊掌道:“姑娘好眼力,這間鋪子是祖上的產業,傳到我手裡也沒多久,賣了着實心疼,錢太少,還真是對不住家祖。”
穆清文淡淡一笑道:“文公子,姑娘家曉得什麼?我出的價是最公道的,公子若真能以更好的價賣出去,也不會等到現在是不是?”
文大少爺臉上就露出沉鬱之色。
言若鴻道:“八萬麼?本世子有,本世子盤下來如何?也算是給宮裡的淑妃娘娘問個好。”
文大少爺一臉不好意思:“這如何使得,誰不知道言世子素來不涉足生意。”
“本世子家大業大,也確實不在乎一兩家店鋪,不過,誰會嫌錢多啊,你這家店,本世子就看好它的地段和人流,客源肯定不少,你別盤給他了,盤給本世子吧。”言若鴻認真地說道。
“言世子真要?”文大少爺果然動心。
“當然,本世子有打過誑語麼?”
“那行……”
“我出九萬,文兄,總要講個先來後到吧。”穆清文果然沉不住氣了。
“那我出十萬。”言若鴻道。
“我出十二萬。”穆清文眉頭一皺道。
“好,成交,你買吧,我退出。”言若鴻毫不猶豫道。
穆清文就怔在當場,半晌沒有回過神來。
“文兄,看來,你我無緣,到底還是來晚了一步,這位穆兄如此誠心,你就不要再三心二意了,儘快把鋪子盤給他吧。”言若鴻一臉可惜地說道。
從紅豐祥出來時,穆清瑤見穆清文的臉都黑了,雙手緊握成拳。
“言若鴻,你就是文大少爺請來的託吧。”穆清瑤感覺大爽,方纔忍笑忍得真辛苦。
“你個沒良心的小寡婦,爺這不是在替你出氣麼?”言若鴻回手不打她。
兩人正要回慶豐祥,言若鴻突然拖着她一閃,躲到暗處。
穆清瑤莫明其妙,以爲這廝又要出什麼妖蛾子,正要發火,他指了指對面巷子。
方纔還呆在紅豐祥的穆家二哥,這會子已經到了對面巷子裡,正躬身向一個人稟報着什麼。
穆清瑤仔細一看,那人竟然是當朝太子殿下。
太子何時與穆家人也有往來了?
穆清瑤一頭霧水。
“有貓膩啊有貓膩,你自個回吧,爺先走一步。”言若鴻扔下穆清瑤,一閃而逝。
帶着滿腹的疑惑,穆清瑤回了園子。
穆夫人正臉色鐵青地坐在堂中。
穆清瑤問道:“怎麼了娘?又挨奶奶罵了?”
“沒事,娘能解決的。”穆夫人一見穆清瑤,臉色就緩和了許多,笑問:“可是處理鋪子裡的事去了?”
“是啊,慶豐祥的生意還不錯,娘,你知道嗎?二堂哥就要盤下慶豐祥對面的一間鋪子,也要做首飾。”
穆夫人聽了臉一沉,霍地站起來道:“可惡,你出嫁時就說好了的,你的鋪子周圍十里開外,不許穆家人開鋪面,他敢違抗?”
“可不是麼?一個只值四萬兩銀子的鋪面,他花了十二萬盤下來,可是大價錢啊。”穆清瑤緊盯着穆夫人的臉,不放過她臉上任何細小的表情。
“就是爲了擠垮你的鋪子嗎?”穆夫人一臉陰翳道。
穆清瑤攤手:“不知道,不過,街對面就有一家實力勢力比自家清空要雄厚的店,確實不怎麼舒服。”
穆夫人很快做出了決定,冷哼一聲道:“不怕,讓他儘管盤下就是。我倒要看看,他從哪裡提銀子。”
穆清瑤心中一安,猜想,可能京中的產業只是交給二房打理,契書只怕還在孃的手裡,不然,她也不會說得如此胸有成竹。
既是如此,便沒什麼擔心的了。
“娘不是說,要帶你去看些東西麼?走吧。”穆夫人見穆清瑤神色轉好了些,笑道。
娘倆正要出門,丫環來報:“太太,晉王妃和晉王世子登門拜訪您來了。”
穆清瑤怔住,王妃怎麼來了?這是家長正式見面的節奏?
穆夫人就打趣地看着她,穆清瑤難得臉微微發燙,嗔穆夫人一眼。
“有請。”穆夫人道。
晉王妃微笑着進來,身後跟着一隊提着禮品的僕人。
穆夫人淡淡地擡起眉眼:“王妃,好久不見。”
“紫茹妹妹,好久不見,啊,爲什麼你還是這麼年輕啊,你看我,好多皺紋了,太不公平了。”晉王妃一臉鬱卒,眼底卻全是久別重逢的笑意。
穆夫人道:“秀雲,你怎麼還是和以前一樣咋咋呼呼的呢?來,坐吧,讓我好生瞧瞧你。”
王妃笑着剛坐下,又驚訝地站起來,一把抓住穆夫人的手:“啊,你這款戒子樣式怎麼跟離兒的那一款一模一樣?”
穆夫人怔住。
王妃就拖夜笑離過去,“瞧,是不是?只是你這是女款,離兒戴的是女款,對了,清瑤,你的那隻呢?肯定跟你孃的一模一樣。”
穆清瑤並沒有戴,戒指這種東西,是不能隨便戴的,晉王妃又沒正式提親,她也沒想好要不要嫁給夜笑離,憑什麼就戴他送的戒指?
夜笑離挑眉看她。
穆清瑤淡定地看回去,沒有半點愧意。
夜笑離眼裡閃過一絲惱意,冷哼一聲,回頭睃了晉王妃一眼。
穆清瑤也冷哼一聲:你娘來了又如何?就算你娘今天是來提親的,我娘還未必答應呢。
果然王妃與穆夫人敘完舊後道:“紫茹妹妹,離兒和清瑤兩個情投意合,清瑤可是拿了離兒選妃大會頭彩的,而離兒也在太后,皇上面前親自向清瑤提了親,兩人的婚事你看,可不可以先定下來,等王爺回來後,再正式商議成親的日子。”
穆夫人挑惕地看着夜笑離:“孩子們都年輕,做事也只圖一時衝動,清瑤的婚姻官司還是我來了才理清的呢,一個才和離的女子,立馬就談婚論嫁,於清瑤的名聲可不大好,這事,不急,不急。”
“急,急得很啦,我家離兒都二十了,還是個童子之身呢,從來都不近女色,十六歲那會兒,我送兩個漂亮丫環到他房裡教他成人,你說怎麼着?丫環還沒怎麼地,他嚇得從房裡逃出來了,你說,我這個做孃的,都快急死了,還當他有問題呢。如今總算他有了心儀的人,又想要成親,我哪能不急啊。”王妃一開口,就嗶裡啪啦的關不住風。
夜笑離陰沉着臉,無奈地嗔他孃親,都快四十的人了,也不知何時才能成熟點,也得虧爹這些年忍受娘幾十年,真是沒心沒肺,哪有這樣說兒子的?
穆清瑤忍笑忍得肚子疼,穆夫人更是無奈地拿手指戳王妃的額頭:“有你這樣說兒子的麼?臉皮薄一點的,羞都要被你羞死。”
王妃就訕訕地睃夜笑離一眼,笑道:“還好啦,我家阿離臉皮夠厚。”
“我真懷疑,阿離這一身的病,是你從小氣出來的。”穆夫人道。
一說夜笑離的病,王妃的臉立即垮了,一把抓住穆夫人的手:“紫茹,紫茹,我知道你最本事了,你想想法子吧,阿離他……他總是病怏怏的,動不動就吐血,我可只這麼個兒子啊,成天提心吊膽的,就怕他哪天一口氣轉不回來……”
說着,眼淚就象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嘩嘩地流。
這是來提親的麼?
是個明白人,都不會把閨女嫁給這麼個病殃子吧。
穆清瑤還真是服了王妃的率真,說白點,就是單蠢。
穆夫人臉都黑了:“你兒子身子這麼差,你還敢上門來提親,你擔心兒子沒了,我就不怕女兒當寡婦?”
王妃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可她一抹眼淚:“事實就是如此,我是來提親的,可也不能把這麼重要的實情瞞着你不是?阿離身子確實不好,但他二十年都是這麼過來的,太醫說,他這個病難治,但也不會影響壽命,保不齊,清瑤一進門,他的身子就好了呢?”
穆夫人聽了臉色更加難看,對夜笑離招招手:“你過來。”
夜笑離一臉無奈地走到穆夫人跟前,穆夫人拉起他的左手,三根雪白如蔥的手指搭在夜笑離的腕脈上。
很快,穆夫人就一臉震驚,不可思議地看着夜笑離。
夜笑離坦然地面對穆夫人,眼神堅定。
“他的身子倒不是問題,只是,也要看清瑤肯不肯,再說了,成親是大事,清瑤前次的婚姻太過失敗,這一次,我得好生爲她籌謀籌謀,再不能誤了她。”穆夫人道。
“紫茹,你看出離兒是什麼病了沒?太醫總是說,他缺精氣神,可我瞧着我家阿離身子骨好的時候,精氣神還不錯嘛。”王妃急切地問。
穆夫人就看了夜笑離一眼,夜笑離苦笑着對穆夫人搖搖頭。
穆夫人道:“這孩子胎裡就沒養好,有點先天不足……”
“太太,老太太聽說晉王妃和晉王世子來了,請兩位過去一敘。”穆夫人話說了一半,趙媽媽過來道。
“老夫人也來了麼?是該去拜訪,是該去拜訪。對了,紫茹啊,清瑤怎麼是你的女兒啊,她都嫁進京城三年了,我是一點消息也不知道,要不然,哪能讓她吃那麼多苦,受公孫謹那一家的醃髒氣呀。”王妃連起身,邊囉囉嗦嗦地說道。
穆夫人聽了眼裡一片黯然,苦笑道:“原本想着,京城放了這麼多人,是可以護她周全的,又不想公開她的身份,害她過不安寧,沒想到,反而害了她,讓她在危難時機,連個避處都沒有。”
原來娘是特意把二堂哥一家放到京城來的護着自己的麼?
怕是沒想到,娘一轉身,二堂哥的心思就不一樣了吧。
只是,爲什麼自己的身份一公開,就會不安寧了呢?
有什麼危險嗎?
穆夫人的話讓穆清瑤一腦門子的官司,想也想不透。
“原來這樣啊。”晉王妃聽了也嘆了口氣,卻還是一臉茫然,她也不是個喜歡探究竟的人,又道:“對了,我前兒去找了皇后,當年你爲何要跟她簽下那樣的一張婚書啊,那對瑤兒也太不利了,無論她嫁給誰,都是皇后下的旨意,都不能退婚,害得我家離兒好不容易在殿前取得了清瑤的同意,又被北靖侯那廝給攪合了。”
這也是穆清瑤腦子裡的官司之一,她張着耳朵聽她娘怎麼解釋。
可穆夫人卻裝沒聽見,指着園子裡那片櫻花樹道:“秀雲,你還記得麼?當年我建這園子裡,是你說的要種櫻花樹。”
“是啊,王爺喜歡櫻花嘛,還是他說要在櫻花樹林子邊上修一個人工湖的,當櫻花盛開的時候,落英繽紛,湖面就會飄滿花辨,咱們再在湖上泛舟,觀賞這清山綠水繁華似錦,要有多美就有多美。”
說到過去,穆夫人的眼眶也有些濡溼,笑道:“這些年,一直派人打理着園子,就是不想這片湖,這片林子廢了,偶爾坐下來,也能想起當初咱們幾個一起瘋玩的日子。”
“不行啦,當初的姐妹們現在一個個都沒有自由身,皇后一年四季也難得出宮一趟,我那姐姐也成了貴妃,如今兩個人的關係勢同水火了,哪還肯一起坐下賞花看月啊。”王妃感慨道:
“不過,王爺還是常念起你。”王妃難得深沉起來,眼眸深深地看着穆夫人:“紫茹,當年你爲什麼不肯嫁給王爺呢?若是你肯嫁,你的女兒又怎麼會……被人瞧不起?王爺也一定會護你周全。”
穆夫人聽了,眼裡滑過一絲痛色,又戳王妃的腦門子:“我嫁了還有你什麼事?沒見過你這樣的,王爺要是聽到,會被你氣死。”
王妃憨憨一笑道:“我只要他開心,快樂就好,紫茹,這麼些年,王爺他過得並不開心,要不然,也不會常年累月地呆在邊境,一年難得回來一趟。”
“不說這些了,到了。”穆夫人不想提起過往,拉着王妃往穆老太太院裡走。
二少奶奶正在給穆老太太捶肩,見穆夫人和王妃進來,也沒動身行禮,穆老太太也拿出一副長輩的派頭,冷冷地看着一起進來的王妃和穆夫人。
王妃正要行禮,穆夫人一眼橫去,王妃怔了怔,瞭然地高擡了下巴,居高臨下地看着穆老太太。
穆老太太可不是誥命,更沒品極,見到王妃是要行臣婦之禮的。
穆夫人對穆老太太行過禮,穆老太太正等着王妃行禮呢,卻見王妃正眼神凌厲地看着她,不由疑惑地回頭睃孫兒媳一眼,二少奶奶已然嚇得跪在王妃跟前:“民婦見過晉王妃。”
“起來吧。”王妃淡淡地說道,又看向穆老太太。
“奶奶,快過來給晉王妃行禮。”二少奶奶看出王妃很不高興,提醒道。
“她不是來拜訪我的麼?我也要行禮?”穆老太太一臉的不情願。
“婆婆,您可有誥命在身?可是一品誥命?”穆夫人挑了眉問。
穆老太太這才顫巍巍下來,向王妃下拜行禮。
等她這禮行踏實了,穆夫人才裝模作樣扶起她:“其實說起來,王妃還是兒媳的手帕交,她見了我,是鐵定不讓我行禮的。”
王妃也道:“那是自然,本妃豈敢讓紫茹妹妹行禮,我可怕折壽呢。”
也就是說,其實王妃很好說話,不是非得讓每個沒品極的人向她行禮的?
穆老太太快要氣炸了,可有什麼辦法?
面子是兒媳的,你有輩份,你家不認,要作踐你又怎麼辦?
“這是世子麼?好俊俏的公子哥啊。”二少奶奶自夜笑離進來,一雙眼睛就不停地往他臉上睃,一臉花癡,只差沒流口水了。
好歹也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女兒家,江南穆家如今也是富可敵國,她這個正經少奶奶這般失態,還真讓同爲穆家人的穆清瑤臉紅。
“正是。”夜笑離笑容清淺而疏離,明明不動聲色,眼神卻讓二少奶奶渾身發寒,忍不住就要屈膝行禮。
夜笑離卻看都不看她一眼,上前一步,向穆老太太一輯:“郵過老太太。”
穆老太太也被眼前這清俊雅緻的男子吸引住,還真是個玉一樣的哥兒啊,看人家那氣度,象是天生就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一般,高貴,優雅,飄然出塵,這樣的人兒,平生難得一見,穆老太太也見過不少年輕哥兒,可沒哪個能跟眼前這個比的。
忍不住就道:“你就是世子麼?今年多大了?”
“二十。”夜笑離回道。
“不曾娶親吧,正好,穆家的待嫁的有好幾個呢,你是來提親的麼?”
“正是,老太太,本妃是來提親的。”王妃看出兒子的不耐,笑道。
“那好,那好,親事我們同意,只是,八字還沒有合吧,穆家好女兒有幾個,乾脆把婉兒的庚貼也拿來合一合,婉兒可是閨中待家的,不象瑤兒,是個和離過的,你們晉王府娶這樣的人進去,也沒臉不是?”穆老太太一臉高興道。
這心偏得,還在胸膛裡麼?快長到腋窩裡去了。
穆夫人極力隱忍着不發火,穆清瑤臉上露出傷感來,清婉只比她小三歲,也確實到了該出閣的年紀。
婉兒長得粉碉玉琢的,可愛又乖巧,自己常帶着她玩兒。
她也很敬重自己這個姐姐,嫁進北靖侯府的頭兩年,婉兒還時不是地給自己來信,後來,也不知什麼原因,就再也沒有了音訊。
當初嫁時,婉兒才十三歲,天真無邪,什麼都不懂,三年過去,現在也是大姑娘了。
那時,穆夫人疼她比疼婉兒還要真切,難道女兒家一嫁了,孃家人就另眼相看了麼?難道嫁出去了,連血脈也一併割斷了麼?
“對不住,穆家的女兒再好,本世子也只看得上清瑤,本世子還就喜歡和離過的,有過一次婚姻經驗,會更懂得珍惜與遷讓,會更懂得過日子。”夜笑離不等王妃說話,便道。
“你是看清瑤妹妹長得好看吧,世子爺,我告訴你,我家婉妹妹長得更好看,天仙一樣。”二少奶奶捂着嘴笑道。
夜笑離沒有理會她,只是柔柔地看着穆清瑤,眼神寵溺又憐惜,原想着,孃家人來了,她會好過一些,可這都是一傢什麼樣的人啊。
清白一點的,被休棄的女兒有人肯娶該歡喜纔是,這位穆老太太倒好,巴不得戳散了清瑤的婚事,只顧着小的,不管大的死活,也不知清瑤那未見過面的妹妹是什麼心性,若然也是個有心機,不良善的,以後就不讓清瑤回孃家了,這樣的孃家,不要也罷,有自己護着,她照樣能一世無憂。
“咦,你們在說我麼?”一個清脆的聲音由遠而近,緊接着,一團旋風颳了進來,穆清瑤還沒看清楚,穆夫人的懷裡就多了個碧色的小人兒,玉雪可愛,漂亮得象清瓷娃娃。
“婉兒,你怎麼來了?”看見小女兒,穆夫人眼裡全是寵溺,驚訝道。
“不是奶奶八百里火急召我來的麼?說是有大事,嚇死我了,娘,有什麼十萬火急的大事,婉兒幫你解決。”穆清婉嬌笑着在穆夫人懷裡打了一會兒滾,一擡眸,看見穆清瑤,一個竄蹦,就趴到穆清瑤懷裡:
“姐,姐,終於見到你了,想死婉兒了。”
“婉兒,你長大了。”穆清瑤憐愛地看着自己家可愛又漂亮的妹妹。
“嗯啊,你都嫁了三年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急,奶奶說你在京城過得很好,說你沒法子給我回信,有公婆管着,我就想,快點快點長大,長大了才能來京城看姐姐,姐姐,你怎麼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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