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天真無邪的妹妹,穆清瑤鼻子一陣酸澀,真好,妹妹還沒受過苦,所以,她的世界簡單而美好,不象自己,只大了三歲,卻象是歷盡蒼桑一樣。
女兒家要過得幸福,在孃家時,就要父母能幹慈愛,象顆大樹樣爲你遮風避雨,讓你不受風吹日曬,出嫁後,相公有本事,除了能養家餬口,還很疼你愛你憐惜你,這樣對能一直保持天真純淨,愉快逍遙。
怪不得人家說,所有的女漢子都是逼出來的。
有依有靠,豐衣足食,家庭和美,誰又願意去操心,操持,操勞呢?
比如現在的自己!就是被逼出來的女漢子。
真希望,清婉能永遠這麼天真快樂下去,永遠也不要變成女漢子。
清瑤眼裡的疼愛與傷感讓穆夫人的鼻子好生酸澀,都是自己的女兒,這三年,一個生活在天堂裡,受盡千般寵愛,另一個,卻可同生活在地獄……
都是自己的錯,識人不清,錯信了不該相信的人。
“婉兒,屋裡還有客,別纏着你姐了,快來給王妃請安。”穆夫人道。
“王妃?是很厲害的人物?”穆清婉瞪着清而亮的大眼睛問。
她的話惹得一屋子的人都在笑,二少奶奶道:“可不就是很厲害的人物麼?咱們可是平民之家,見了王妃,是要下跪行大禮的,婉兒妹妹,還不快來。”
穆清婉眨巴眨巴眼裡:“真的麼?王妃娘娘跟奶奶一樣麼?那好,我給你行大禮。”說着,她乖巧地跪下去,納頭就拜。
王妃笑得合不攏嘴,哪裡讓她真拜,忙托住她:“快起來,果然是個可愛的好姑娘,你比清瑤小几歲呢?”
“回王妃娘娘的話,小三歲,姐姐可比我能幹多了,她十歲就會雙面繡,在江南,她的繡品能賣好幾百兩銀子呢,她還會彈琴,我學了很久都彈不好的鳳求凰,姐姐卻能彈得讓人如癡如醉,餘音繞樑。”
“可不是麼?你姐姐確實能幹,你看,我脖子上的這款項鍊就是她設計製作的,好看吧,我戴出去,那些夫人太太們可羨慕了。”誇穆清瑤,比誇自個還讓王妃高興,與有榮嫣道。
“呀,王妃,婉兒喜歡你,誰喜歡我姐姐,我就喜歡誰。”穆清婉也不避諱,一下就滾進了王妃懷裡,嬌笑着說道。
“那你可喜歡他?這是我的兒子,他可喜歡你姐姐了。”王妃笑道。
“你喜歡我姐?”穆清婉歪着頭,一臉疑惑地審視着夜笑離:“長得是蠻好看的,可是,我姐姐可是名花有主的人,你不能隨便喜歡她,會惹人說我姐的閒話的,不過,你在心裡偷偷的喜歡她還是可的,這個我沒意見。”
一番話,又惹得大家笑起來,王妃越發喜歡她了,握住她的手道:“你說,我家離兒做你姐夫好不好?今兒我就是來提親的。”
穆清婉怔住:“提親?”大眼緩緩地看向穆清瑤:“姐姐,你……”
穆夫人怕再說下去又惹清瑤傷心,忙道:“婉兒,你才下的馬車,旅途勞頓,去洗把臉了再來,一會子咱們留王妃和世子在府裡用飯。”
清婉滿腹疑惑,剛要點頭,就聽穆老太太冷冷地說道:“婉兒還不知道吧,你大姐可算是給咱們穆家長臉了,成親三年不到,就被夫家給休了。”
“休了?那個北靖侯世子休了我姐姐?”穆清婉一臉震驚。
“可不是麼?聽說還被趕出府去了呢,也不知道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讓夫家如此不容。”二少奶奶正恨着穆清瑤,冷冷地補充道。
“二嫂嫂,你怎麼說話呢?我姐姐最是賢良忠厚,不管在哪裡,只有別人欺負她,佔她便宜的分,絕沒有她對不住人家的道理,那什麼北靖侯府連我姐姐這樣的人也休,肯定不是什麼好人家,娘,當初不是您給姐姐看中的夫家麼?怎麼會是這樣的人家?”穆清婉柳眉倒豎,明亮的大眼裡噴着怒火。
這話正戳到穆夫人的痛處,穆清瑤見娘臉都紅了,忙一把拉過穆清婉道:“小婉,不怪娘,當初是姐姐自己看中的,只怪姐姐識人不清,所以,你以後相親,可一定要睜大眼睛,千萬莫象姐姐這樣。”
穆清婉道:“姐姐,你肯定受了很多苦,怪不得這麼瘦,你怎麼不告訴我?你又不會武功,人家欺負你時,你肯定只會哭,連還嘴都不會。”
說着,她的眼圈就紅了,淚光閃閃。
“婉兒,你姐可厲害着呢……”穆老太太正要數落穆清瑤,穆清婉道:“奶奶不是說,姐姐在京城過得很好麼?很好怎麼會被休?”
穆老太太被她問住,眼裡滑過一絲愧色,強言道:“是她自個來信說過得好的,誰知道她究竟出了什麼事?奶奶不也是來了京城才知道的麼?”
“那二哥哥呢?二哥和二嫂可是三年前就來了京城,我記得娘讓二哥來,還把京城的三家首飾店也給了二哥,就是爲了就近照顧姐姐的,就算姐姐報喜不報憂,二哥怎麼就不說實話呢?家們穆家雖說比不得北靖侯府富貴,可有的是錢,北靖侯府的人敢欺負我姐,拿銀子砸也要砸死他們。”穆清婉比起穆清瑤來,確實嘴皮子更利索,她聲音又清脆,語速又快,一開了口,誰也別想插進話來,生氣時,冷厲嗔怒的神情還真與穆夫人象了個十足。
二少奶奶被她問得啞口無言,臉色訕訕的,不停地睃穆老太太。
穆老太太道:“婉兒,你小孩子家家懂什麼?你二哥哥哪有不管她,是不她自己不爭氣,不讓人管。”
簡直就是空口說白話,穆清瑤這個當事人還在呢,這個穆老太太還真不是一般的蠻橫,什麼都可以說成是穆清瑤的錯。
穆清瑤正要反駁,穆清婉往一旁的小几上一跳,居高臨下的地問:“奶奶當我姐姐是傻子麼?她忠厚不代表她笨,她只是不想跟人計較罷了,明明在北靖侯受了委屈,二哥哥去幫忙,她會不讓?何況又不是讓二哥哥白乾,他可是提前拿了辛苦費的,二哥哥成親伊始,家境可是一般得很,我記得給二嫂子家的禮錢纔不過五百兩銀子,還不如我一個小姑娘一年的零花錢呢,二嫂子嫁進來後,來來去去戴得就是那幾套舊首飾,你再看看她現在,穿金戴玉的,比我這個正經穆家小姐還要奢侈呢?這些錢,還不是我娘給的。”
這話算是掀了穆家二哥的老底,連着老太太臉上也很不好看,何況還當着晉王妃母子的面,穆清婉比起穆清瑤來更爲率直大膽,也是家裡看得太重,沒好生拘束過的緣故,造就她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辣椒個性。
“清婉,你胡說些什麼?你二哥哥有今天的成就,全是他自己努力掙來的,這三年,你娘可沒幫他一滴一毫,都是他自己經營操持,才把生意越做越大。”穆老太太氣得敲着桌子道。
“奶奶,您要笑死我了,你以爲,光靠努力就可以成功嗎?如果不是娘給的三個首飾鋪子做本錢,二哥拿什麼去努力?給人當挑夫還是給人當夥計?信不信,只要給街上一個乞丐一百兩銀子,他立馬就會回家娶妻生子,過上平民生活。”穆清婉毫不示弱道。
穆家二少奶奶聽得越發難堪,穆清婉都拿他家當乞丐比了……
“清婉,放肆。”穆老太太氣得手在發抖,一拍桌子道。
“奶奶,有理不在聲高,您嚇壞孫女兒不要緊,別驚着了王妃和這位世子,怎麼又是世子,姐,您別再嫁世子了,那些個什麼破世子,仗着家世清貴,根本就不把咱們這種商家出身的人瞧在眼裡,什麼仕農工商,商家身份低賤什麼的,丫丫的,也不想想,沒有商家經營,讓物品流通,那有這麼好的經濟,哪能賺那麼多錢。”
這丫頭怎麼也是一口的現代話,穆清瑤怔住,莫非,她也是穿來的?
不對,清婉絕對不是穿越人士,她自小連病都沒生過,沒機會啊,只是這口白……
轉而想到穆夫人,她也偶爾會露出一兩句現代口語來。
也許,是受了穆夫人的影響吧。
“清婉妹妹是吧?”被人罵破世子的夜笑離無辜中槍,方纔還對這位妹妹的潑辣有幾分欣賞,如今見她在破壞自己與清瑤的親事,眼裡便滑過一絲好笑,終於出聲道。
“我是姐姐的妹妹,可不是你的。”穆清婉挑起秀眉,一副別想跟我套近乎,我不會接受你的樣子。
“好吧,我錯了,你不是我的妹妹,是我小姨子。”夜笑離面不改色地說道。
“咦,你這個人臉皮好厚,比公孫昊好,我喜歡。”穆清婉笑道。
夜笑離聽了哭笑不得,不知她是在誇他還是在貶他。
“我比公孫昊好的地方多了去了,你慢慢就會發現的,初次見面,也沒個準備,這個送給你,還忘小姨子不要嫌棄。”夜笑離說着,從袖袋裡拿出一個人皮面具,遞給穆清婉。
穆清婉先是嚇了一跳,慢慢將它展開後,大喜,笑得大眼彎彎:“哇,真是好東西,你怎麼知道我喜歡這個東西?”
“小姨子你這麼特別又可愛,一般的東西我這個做姐夫的也拿不出手啊。”夜笑離摸着下巴道。
“你也很特別,很有眼光啊,我告訴你,能看上我姐的,可不是一般的人,我姐可是個好女孩兒,誰娶她誰走大運,將來必定輝煌騰達,而且,你還不計較我姐是被休的,可見你是真心喜歡我姐,看在你這麼知趣的分上,暫且允許你叫我小姨子吧。”穆清婉一副可兩好的樣子,拍了拍夜笑離的手臂。(主要身高相差太遠,拍不到人家的肩。)
“清婉……”穆夫人一直由着穆清婉發飆,看她一路將老太太和二少奶奶都數落一遍,心情甚是爽快。
這會子見她小大人一樣,把穆清瑤的婚事給允了,便沉着臉瞪她。
“娘,我說了不算數,還得您拿主意。”穆清婉立即討好地爲穆夫人斟上茶道。
穆夫人哪能真生她的氣,無奈地接過茶喝。
“不是說,皇上下了旨,不許清瑤妹妹另嫁,只能跟着公孫昊過麼?”二少奶奶就涼涼地來了一句。
她倒是清楚得很呢,果然不是不曉得自己在京城的遭遇,而是密切關注着,只是不聞不問,巴不得自己死了吧。
目光犀利地射向二少奶奶,眼中露出危險而冷厲之色。
二少奶奶原本正看着穆清婉,等着看她有什麼反應,就感覺一側冷嗖嗖的,下意識轉眸,覺得穆清瑤的眼神象刀子一樣扎人。
她不由縮了縮脖子,強自鎮定道:“怎麼,我說得不對麼?大妹妹莫非還想違抗聖意,給穆家招來無妄之災麼?”
拿了孃親的錢,不替孃親照顧自己也就罷了,這般幸災樂禍,真當她還是以前那個軟弱無能,只能靠着孃親和家族才能生存的穆清瑤麼?
淡紫色身影一閃,薄而利的刀片在空中劃過一道寒光,緊接着就是一聲慘叫。
不過,得手的卻不是穆清瑤,而是穆清婉,她揪住二少奶奶的頭髮,將她的人甩開。
“姐,這種粗活,可不適合你這樣斯文的人幹,別嚇着你未來婆婆和相公了,你看,這些年,我的手法可利落了?”穆清婉拍了拍手,嫌棄二少奶奶的頭油太厚,弄髒了她的小手。
雖然,她間接的就了二少奶奶一命,看着她清亮眼中滿唸的孺慕之情,穆清瑤的心暖洋洋的,快化成水了。
她知道,清婉是在幫她,剛纔自己若真劃破了二少奶奶的喉嚨,誓必在穆家掀起狂風駭浪,而王妃會怎麼想?會不會把自己看作衝動暴力的女子?
雖然這些自己都不在乎,但是,婉清在乎,她不想自己限入爲難之境。
穆夫人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小女兒,這孩子,外表看着天真單純,其實比清瑤精明沉穩多了,倒是讓自己少操好多心。
“清婉,你想翻天嗎?”穆老太太猛地站起來,跺着腳吼道。
“想翻天的可不是我。”穆清婉上前扶住老太太,一副擔心她摔着的樣子,小嘴說了的話卻象刀子,一插穆老太太的髒:
“奶奶,想翻天的是您吧?您這些年臥薪償膽的,終於可以從娘手裡奪得治家權了麼?”
“你……胡說些什麼?”穆老太太果然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一把抓住清婉的手:“你這孩子,怎麼就不識好歹,奶奶這都是爲了誰啊,還不是你,她是你孃的女兒,你難道不是?”
穆清瑤這就奇了,同樣是女兒,莫非自己這個姐姐還會搶妹妹的東西不成?何況嫁都嫁出去了,自己還有什麼資格搶弟妹的?
這個老太太是糊塗到頂了吧。
“奶奶您可真是好笑,莫非有了我,娘還不要其他兄弟姐妹了不成?您要是這麼着說,那清軒呢?您把清軒也一併趕走吧,別讓他也搶了我的東西。”穆清婉覺得好笑。
“她怎麼能跟清軒比?清軒是你爹的獨子,就是你這個姐姐也該讓着他。”穆老太太瞪了一旁的穆夫人一眼道。
“奶奶,奶奶,您就這樣看着孫媳受欺負麼?”二少奶奶哎喲哎喲地嚷着,哭到穆老太太的懷裡。
“穆清瑤,你這個惹禍精,你沒回孃家時,婉兒跟嫂嫂關係多融洽啊,你一來,就害得婉兒沒了理智,對嫂嫂都動起手來,全是你。”穆老太太聽了,怒斥道。
從老太太的話裡話外,穆清瑤明顯地感覺到,自己象是個被娘帶來的孩子,不是她的親生似的,人偏心,也不要偏得這麼明顯,這麼不講道理吧。
夜笑離心疼地看着她,以前只道她在北靖侯府受盡苦楚,沒想到,孃家人待她也如外人,不對,比自己這個外人還不如,莫非她八字帶剎,命裡不該得到親人的疼愛麼?
感受到他的心疼,穆清瑤脣邊浮起一抹苦笑,眼神卻堅定絕然,上前一步,淡淡地說道:“是我的錯。”
她竟然認錯,穆老太太也怔了怔。
穆清婉更覺得難受:“姐,你說什麼呢?你有什麼錯,我做的事,怎麼能怪到你的頭上。”
“婉兒,我錯就錯在方纔慢你一步,讓你動了手。所以,我要改正錯誤……”穆清瑤說着,便向前一步,逼近穆老太太和二少奶奶。
“你想做什麼?”穆老太太沉臉喝斥。
“娘,你早上可是說了,這座園子以後就歸女兒所有麼?”穆清瑤問。
“不錯,你就是園子的主人,契書我都給你了,所以,在這園子裡,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娘絕對不會攔你。”穆夫人道。
“那好。”身隨聲動,只見她一手一個,拎起穆老太太和二少奶奶,隨手一甩,便將她們雙雙扔出了房間。
門外響聲沉悶的。
“哎喲!”穆老太太摔得直嚎。
“來人,讓穆大小姐耳根清淨些,把人扔遠一點。”這纔是他喜歡的姑娘,膽大張狂,他纔不想要他喜歡的人總是隱忍這些醃髒氣呢。
晉王府的侍衛得令,出去一人一個,拎起穆老太太和二少奶奶便往牆外扔,穆老太太嚇得差點暈過去,二少奶奶一見是晉王府的人也動了手,終於感覺害怕了,求道:“別……別抓我,我什麼也不知道啊。”
穆老太太聽了就瞪她,二少奶奶哪裡還顧這些,大聲嚷道:“清瑤,清瑤,不是我們不管你,是奶奶的主意,是奶奶的主意啊。”
這還用說麼?連清婉都看得出來,自己怎麼看不出來?
“吵死了,扔出去。”穆清瑤道。
她可是未來的世子奶奶,侍衛哪有不從的,再不遲疑,拎着兩人扔了出去。
世界終算安靜了。
王妃驚得嘴巴張開了就沒閉攏過,好半晌纔回過神來,一羨慕地看着穆夫人:“紫茹妹妹,你這兩個女兒,可真象你啊,這敢作敢當的性子,可不就是你的風格麼?”
穆夫人眼神微黯:“讓你見笑了,出去三年,回來家裡一團糟,一時半夥還沒理得清,來,咱們別坐在這裡了,去前廳吧。”
“行,不過,你看,我們娘倆今天誠心來了,婚事的事兒,你總得給我個準信,也讓我好回家準備準備,既便是你想要王爺回來親自提親,那也得你應下了,我纔好叫王爺回來不是?不然他一場空歡喜,還不得又要怨怪我。”王妃趁機笑着說道。
“婚事現在還不能確定,你看,清瑤身上的麻煩還很多呢,等弄清靜了再說吧。”穆夫人卻一口回絕了。
王妃眼裡就露出不豫之色,語氣有點冷:“你也別怪我說話不中聽,我家離兒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對一個女孩子這麼動心,我可不管她是成過親還是生過娃的,只要離兒喜歡,我就得跟他娶回去。這一點,便是皇帝再下什麼賜婚旨意,我也不理會,所以,你若是爲了宮裡那點破事想拿着搪塞我,最好不必了,你殷紫茹瞻前顧後,我可不怕。
再者,清瑤這孩子我也喜歡,你瞧瞧你們這個家,一團爛灘子,沒幾個待她好的,她一個出嫁之女,再住回府裡,肯定要遭人冷待,不如早些嫁進王府,有我這個婆婆給她撐腰,還有阿離護着,誰敢給她半點氣受?所以,婚事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要不然,我就去慈寧宮哭。”
穆夫人沒想到素來好脾氣的王妃竟然說出如此霸道的話來,怔了怔,眼底卻有了笑意,推了王妃一把道:
“行啊你,當了二十年的王妃,果然氣魄。”
王妃微羞一笑:“還不是跟你學的,誰讓你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反而招人喜歡呢。”
穆夫人的眼神就變得悠遠起來,拍了拍王妃的肩:“秀雲啊,晉王心裡有你。”
王妃的眼睛立即濡溼了,當着孩子們的面,也不多說,笑道:“那當然,我是他的妻嘛,不過,你真是好福氣,有兒有女,我呀,身子不好,只生了阿離一個,羨慕人家有女兒了,你還一生兩個,嫉妒死我了。”
“王妃姨媽,我給你當女兒好不好,以後阿離哥哥娶了我姐姐,我就是你家的小閨女行不行?”清婉歪着頭看着王妃笑,露出一排好看又雪白的貝齒。
她也會攀親,纔剛認識呢,就叫王妃姨媽。
穆夫人夫奈卻又寵溺地瞪她一眼。
王妃是越看越愛,一把摟住她:“這還用問,你以後就給我當女兒,要嫁,也從晉王府嫁出去,好不好,讓你的王爺姨父給你準備天底下最好的嫁妝。”
“那感情好,以後我就有兩份嫁妝了,阿離姐夫,你可不許小氣哦。”穆清婉笑聲清脆悅耳,成功地驅散了瀰漫在周圍的鬱氣,讓所有人都跟着開心,愉快起來。
穆清瑤寵溺地看着自己這個親妹妹,心中感嘆,小婉來了,真好!以後再也不會感覺孤單了。
穆夫人到底還是沒有答應婚事,卻把王妃送的禮都留下了,吃過午飯,王妃先回了府,夜笑離不捨又擔憂地看着穆清瑤:“要不,你跟我回王府吧。”
穆清瑤拿眼瞪他:“這裡就是我的嫁,有娘有妹妹,去王府算什麼?”
夜笑離清俊的眉微蹙,實在不放心她一個人留在穆家,拉着她的手就往避靜入拖。
穆清婉歪着頭笑:“嘖嘖,羞死了,未來姐夫好性急啊。”
穆夫人擡手就是一巴掌,“小丫頭片子,說什麼呢。你姐不是那樣的人。”
穆清婉摸着頭道:“娘,你偏心,姐不是那樣的人,我就是哦,不對,其實就是您自個想歪了。”
穆夫人被她說得臉紅,看她一副想要跟在後面聽牆角的樣子,拎起她的領子就往後扯:“跟娘回房間,娘還有好多事要問您呢。”
穆清婉一臉遺憾,哭喪着臉:“就讓我看看嘛,人家好多年沒見着姐姐了。”
妹妹和孃的話一字不差地落在穆清瑤的耳朵裡,她羞得連耳根子都紅了,生氣地瞪着始作俑者:“放手,有話不會好好說麼?動什麼手腳。”
“不放。”夜笑離握得更緊了,一把攬住她的肩,將她擁進懷裡,眸子清幽而深遠:“有時候,我真想學了公孫昊,乾脆把你給辦了,也省得成天提心吊膽。”
“你提心吊膽做什麼?我現在有娘,有妹妹護着呢。”知道他擔心自己,穆清瑤心裡泛起一絲甜蜜,前世和今生都是頭一回談戀愛,她不懂得要如何應對,更不知道要怎麼迴應他的好,雖然還沒有到完全心動的地步,但有個人時時刻刻將你掛在心尖上,疼你,寵你,這種感覺,傻子也喜歡。
“暗箭太多,我怕你防不勝防。”夜笑離愛剎她明明羞得手捉無措,卻還是冷着一張俏臉的樣子,從袖袋裡拿出了堆瓶瓶罐罐來。
“這是什麼?”全是小瓷瓶,攤了一草地,這廝想幹嘛?
“來,我告訴你,這個是斷腸散,這個是啞米分,這個是癢癢米分,這個是糊燒,這個是軟骨散,這個是……”
“做什麼?”他竟然拿出一堆毒米分來,穆清瑤的心越發柔軟了,是讓她防身的麼?
“以備不時之需啊,你嫌誰說話討厭,就弄啞他,嫌誰可惡,就用斷腸散,可當場暴斃……”
“等等,當場暴斃,你也不怕我錯殺了好人?”穆清瑤按住他的手道,這廝是在教人犯罪麼?
“錯殺就錯殺,凡事有我呢,再說你是個外強中乾的,看着心狠手辣,其實心軟着呢,肯定不會輕易動用這個,不過,如果是敵人,在危機時,這個一定要用,敵人死得快,自救纔有效果,明白嗎?”夜笑離碎碎念道。
“那這個糊燒,又是什麼東西?”其他的藥米分聽名字就知道用,這一樣還真不明白。
“加了鏹水的,見着誰討厭了,你可以潑他,這東西往臉上一潑,立馬能將皮肉燒焦了去。”夜笑離看她正在擰瓶蓋,一把拍掉她的手道。
不就是硫酸麼?這名字倒形象,只是,他這麼個清潤出塵的人,竟然喜歡弄這些毒米分,還真是與他的形象格格不入。
“這個要這麼擰,不然,會沾自己手上的,小心些。”夜笑離繼續碎碎念,“還有這個,是失心瘋,能讓人迷醉,發瘋的藥,不可輕用,這個要用得巧妙才行,否則會連累無辜之人。”
“那我要用錯了呢?”穆清瑤聽着就有點頭痛。
“用錯了就用錯了,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行,我能救活。”夜笑離道。
很喜歡他說,別怕,凡事有我。
有種天塌下來,也有他頂着的感覺。
歷經兩世,她都是獨自一個慣了,很少有人象他這樣疼她,寵她,護她。
他仍在碎碎念,她卻一句也聽不進,只是靜靜地看着他,這個男人五官並不是最好看,最精緻的,至少,比起言若鴻那個男生女相的妖孽來,他的五官要立體粗礦一些,但是,組合在一起,就有種神奇的魔力,變得生動而又迷人起來,尤其他笑容清淺的時候,能讓人一不小心就沉醉在他清潤的眼眸裡無法自拔。
明明已經熟悉了的眉眼,今天在她眼裡卻越發的迷人,清俊起來,彷彿諾大個天地,只剩下他,他這張臉,這個人,再也容不下別的任人東西。
“這個,你要另外放,是留給自己吃了,別弄錯了……”見她半晌沒有吱聲,夜笑離擡眸,就觸到她清澈靈動,略顯迷離的眸子,心象被什麼重重撞了一下,臉不受控制的發燒起來,眼神下意識就躲閃:“你……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沒有。”穆清瑤坦率地回答。
“你看什麼?”夜笑離有點羞惱,這麼重要的東西告訴她,她竟然心神亂飛,也不知在想什麼。
“看你。”
心再一次被撞,天天嚷着要成親的人,這會子心跳得象快要從胸膛裡蹦出來,驚喜交加,手足無措,猛地站身就走。
幹嘛?不是說要娶她的麼?
穆清瑤愕然,隨手拽住他的衣袖:“你反悔了?”
某世子頭也不敢回:“你說什麼?”聲音又軟又弱,象是提不起氣來似的。
“你裝蒜,今天不就是來提親的麼?”穆清瑤有點惱火。
可那位還是頭也不回,卻可以看見他急劇起伏的呼吸,通紅的頸脖。
“你不想就算了,正好……”
她的話還沒說完,人就被反拉過去,落入他寬厚溫暖的懷裡,下一穆,脣就被堵住。
夜世子的吻,生澀而急切,似乎生怕她把後面的話說出來,將之悉數吞沒,讓她再也沒有機會。
穆清瑤也是第一次,心口也是怦怦直跳,雖然只是淺淺的觸碰,卻讓她整個人都軟了,要靠他有力的臂膀才站得住。
夜世子在外面廝磨了一陣,下意識就想要得更多,可剛想進一步,穆清瑤就一把將他推開:“你是屬狗的麼?”
沒見過接吻用啃的,痛死她了。
夜世子頓時俊臉臊紅,黑亮的眸子不再清潤,滿是慌張與急切,還有羞惱與無措:
“我……我弄疼你了?”
他象個做錯事的孩子,一副等待大人懲罰的樣子,這還是霸道張狂的夜世子麼?
知道這廝是個雛,可也沒想到他這般純將,竟然連這點經驗都沒有,他可是堂堂親王世子啊。
穆清瑤的心都化了,哪裡還氣得起來,想要安慰他幾句,卻又不知怎麼開口,難道說:不急,慢慢來,多來幾次就有經驗了?
她這老臉還要不要,夜笑離肯定以爲她是慾火上身了。
正想要找個話題扯開注意力,他長臂一伸,再次將她攬進懷裡,溫熱柔軟的脣再一次附下,這一次,夜世子學得小心翼翼,耐心極好的慢慢廝磨。
當穆清瑤感覺自己漸身骨頭都快化成水,胸腔裡的氣息也被他抽乾榨盡的一瞬,她真想狂叫一聲,誰說這廝是初哥來着,他這是要把她往死裡辦的節奏啊,若不是光天化日的,這天雷地火勾起來,還真要就地法辦了去。
總算給她留了一口氣,夜世子看着懷裡小臉砣紅,眼媚如絲,嬌豔無比的穆清瑤,還沒平息下去的邪火再一次衝上頭,若不是……若不是還不到時候,真的好想繼續下去,徹徹底底地讓她成爲自己的,成爲身體的一部分。
這種與她緊緊相聯,合二爲一的感覺,簡直太好了。
穆清瑤暈暈乎乎了好一陣,才慢慢平息下來,明麗的眸子然似水含情,微羞地擡眸,她也很想看,夜世子這個時候的害羞樣。
果然,立即就觸到那雙火辣辣的鳳眼,心又猛跳起來。
“怎麼樣?我的學習能力很好吧。”夜世子挑眉得意地說道。
當頭一盆冷水,頓時澆滅了蠢蠢欲動的心,就沒見過這麼會剎風景的,猛地一掌推去,轉身就走。
夜世子一臉迷茫,不知自己做錯什麼。
“清瑤,清瑤。”連忙追了上來,結果,穆清瑤跑得更快了。
夜世子懊惱的怔在原地,男人嘛,最怕女孩子說他不行,尤其是自己心愛的女子,先前那一次明顯太過生澀,把清瑤弄疼了,所以,後來他才極力耐心,想要好好表現給她看,她也明明就很沉醉,很享受的樣子啊,結果還是生氣了。
正發呆時,剛跑了的穆清瑤又轉了回來,夜笑離喜不自勝,忙張開懷抱。
結果,穆清瑤將地上的瓶瓶罐罐一包,拿起轉身又走了。
夜世子懷裡空空的,心也跟着空空的,懊喪而小心地喊了聲:“清瑤……”
我又錯了麼?做錯什麼你要告訴我嘛。
忐忑不安的夜世子想要追上前去問,可剛纔清瑤的眼神好嚇人,冷得象含了冰渣子,就算他追上去,她也肯定不會理的吧。
正無措之時,言若鴻跳出進來,一把拽住他:“快走,北靖侯回慶北大營了。”
皇上果然還是放過了北靖侯,看來,他還是很看重太子的。
夜笑離收斂心神,擡腳就走。
言若鴻卻頓住,拉着他歪頭瞧。
“做什麼?”夜世子的臉又紅了。
“阿離你的嘴怎麼了?被蚊子咬了?”言若鴻道。
夜笑離擡手就打,言若鴻脖子一縮,笑得暖昧:“你……你打啵了?”
“關你什麼事?”夜世子惱羞成怒。
“她怎麼就肯了……”言若鴻垂下頭,喃喃地念道:“還以爲……”
“你以爲什麼?”夜世子緊瞪着他道。
“沒什麼,恭喜啊,又進了一步。”言若鴻眼底滑過一絲黯然,腳尖一點,率先躍走。
穆清文回府時,就見自家奶奶和娘子正篷頭散發地坐在門口哭,不由怔住,忙扶起奶奶:“這是怎麼了?”
“還不是你那賤人妹妹,他竟然敢把奶奶和我趕出府來。”二少奶奶哭道。
穆清文怔住:“你說清瑤?她不是纔回園子麼?”
“伯孃說,園子給她了,以後她就是園子的主人,她就把我和奶奶趕出來了。”二少奶奶回道。
“清瑤她……不是這樣的人啊。”穆清文不信道。
“你還說,若不是你心慈手軟,她這會子早死了,你也不用繼續當個低賤的商人……”二少奶奶怒火沖天地吼,穆老太太一把捂住她的嘴:“想死啊,胡說八道的,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穆清文也道:“這種話再不可說,否則,你死我也救不了你。”
說完,他扶起老太太往屋裡來。
“伯孃,大伯不日就會回京述職了,您把奶奶趕出府去,也不怕大伯難過?”穆清文淡定地站在穆夫人跟前道。
“你怕是弄錯了吧,將你奶奶和你老婆扔出府去的是晉王府的人,你大伯回來,要找就找晉王府的人去說理吧。”穆夫人淡然地說道。
穆清文眼底閃過一絲戾氣,冷冷道:“伯孃,這園子可是三年前你給侄兒的,如今說給大妹妹就給大妹妹,怎麼着也得給侄兒一個說法吧。”
“說法?什麼說法?園子既然是我的產業,我想給誰就給誰,不給親生女兒,卻給你這個不知好歹的白眼狼,你當我傻麼?”
穆夫人早就想找他算帳了,沒想到,他倒自己送上來,很好。
“伯孃,話不是這麼說,當初您讓我來京城,可都是說得好好的。”
“我爲什麼讓你來京城,又爲什麼會給你三間首飾鋪子,你說,你可有負於我?”穆夫人怒道。
穆清文眼裡滑過一絲愧色,“您是說清瑤妹妹麼?這可不能怪我,她自己在侯府犯了事,我也曾去找過,可侯府的人不讓進,說我是低賤的商戶,侯府不要這樣的親戚,我能怎麼辦?無權無勢的,還鬥得過侯府麼?”
“至少她流落在外時,你可以幫幫吧,至少你可以送信求助吧。”他這套說辭肯定早就想好的,穆夫人聽得越發生怒。
“自然是去找過的,可她那時已經瘋了,我派的人去接她,她把人都打了回來,等我親自去找時,她已經被人打死了,我便去叫車,給她屍來着,可後來連屍體也不見了,這能怪我麼?是伯孃您自個說的,不能透露她是您女兒這個身份,我也沒法子啊,商人只這麼大的能耐啊。”穆清文嘴皮子比穆清婉還要利索,一番話說得條條是理,滴水不漏。
穆夫人被他說得半晌不知如何回答。
穆清婉插着腰走進來,冷笑:“二哥哥可真是推得乾淨,這麼說來,娘當初讓你來京城守護大姐就是個錯誤咯,你一點用處也沒有嘛。”
穆清文冷着臉道:“當初伯孃就該再多給我些資源,剛靠一點錢能辦成什麼事啊。”
穆夫人正要說話,穆清婉道:“既然二哥哥來京城一點事也沒辦好,那娘,你就把那些鋪子全都收回來吧,咱們是生意人,出錢讓人辦事,人家辦不到,自然這個錢不能白出了。”
穆清文臉色一變,滿眼譏誚:“二妹妹你說話也不怕咬着舌頭,那三間鋪子可全是過到我的名下了的,是說收回就能收回的嗎?再說了,這三年,三間小鋪子在我的努力下,早就變成了八間,規模也比以前大了許多,怎麼還能說是屬於伯孃的。”
當初爲了能讓他心甘情願放棄江南的產業來到京城,自然得給他足足的甜頭,所以,那三家鋪子確實過到他的名下了,不過……
“穆清文,你好象忘了我是誰了,更忘了整個穆家是怎麼發家致富的,你在京城的產業能在短短三年內發展壯大又靠的是什麼。”穆夫人冷冷道。
穆清文眼底果然滑過一絲慌亂,但他很快又平靜下來,冷笑道:“自然是仰仗伯孃你創下的基業,不過,如今穆家已然壯大,伯孃你又顧着北遼的事,哪還有心思顧着大錦的產業,如今,這些東西都掌在我爹手裡,伯孃你以爲,你還能象以前那樣,在穆家一言九鼎嗎?”
“好,好,好,白眼狼也是有根基的,原來穆家不是你一隻白眼狼,是一羣白眼狼啊,你不是說你大伯要回來了麼?好,如果他也是你這套說辭,我殷紫茹就知道怎麼辦了。”穆夫人氣得渾身在發抖,穆清婉擔心地扶住她,她才站穩。
“伯孃,您何必這麼說呢,太傷感情了,怎麼說咱們也是一家人,伯孃再能幹,也是大伯的妻,也是穆家的兒媳婦,您也不能只想着清瑤妹妹,如果真翻臉,清婉怎麼辦?清軒又怎麼辦?”穆清文冷笑着說道。
這正是穆夫人的痛處。
如果,當初沒有選擇嫁給穆志尚,也不會有現在這樣結果了,有了兒女就有了牽掛,她是個做母親的,手掌手背都是肉,爲清瑤籌謀多年,已經冷落了清婉和清軒許多,三個兒女,她個個都有愧,真只顧着清瑤,清婉和清軒會怎麼想?
最重要的是,穆志尚是他們的親爹,總不能讓他們父子也跟着翻臉吧。
再說,當年不是志尚,清瑤連出生的機會也沒有,這些年,志尚對自己的好,早就浸入她的骨子裡去了,年輕時的青春萌動早融化在朝夕相處的,相濡以沫的平淡生活着,他們是夫妻,是一對情深意重的夫妻啊,莫說孩子們了,就是她,也難以對志尚說出一句狠心的話來。
何況,這麼多年,志尚這個做父親的,待三個孩子更是沒得話說,
如若不是爲了她和清瑤,志尚又何須在南楚一呆就是十多年。
“伯孃多想想吧,侄兒先安頓好奶奶去,放心,大伯回來,侄兒不會在大伯面前多說什麼的,也約束娘子,不讓她亂說。”顧清文見穆夫人陷入了沉思,一絲得意在眼底滑過,恭敬地給穆夫人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娘,就這樣讓他得逞了麼?”穆清婉忿忿不平道:“我剛纔拉着墨玉問了一通,才知道,原來姐姐在京裡受了這麼多苦,這穆清文不但沒幫她,我還懷疑,他肯定落井下石了,這口氣,您咽得下,我可咽不下。”
“你別胡來。”穆夫人擔憂道。
“放心,我又不是姐姐,纔不會明刀執仗地跟他翻臉呢,您的玉牌呢?給我。”穆清婉道。
“做什麼?”穆夫人警惕道。
“他不是要收購姐姐在東街鋪子對面的鋪面麼?我讓他收得到,賠死他。”穆清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