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下班時,梅榮久想起有好幾天沒有和姚湘君聯絡了,於是打姚湘君的手機,想約她吃個晚飯,誰知還是“您撥的用戶無法接通”。他搖搖頭苦笑着自語道:夫人這一陣子是怎麼了,怎麼不是說工作忙就是聯絡不上?於是,他只好例行去百家樂酒店吃快餐。他的情緒看上去有些低落。
雲南麗江,姚湘君正舉着導遊旗行走在麗江的山凹裡,她看了看手機。自從換了手機號後,幾天沒有接到來電,她又有些失落。一想到這兩天憨大可能在想方設法找自己,她的心裡更不是個滋味。當然,她也想到了簡哲和大少也可能找過自己。
馨怡庭園,陳可馨卻又是另外一番風景,回想起昨天晚上嫂子的父母來訪時的情景,她的興致不錯。“真的奇怪呀,哥哥和媽媽突然之間改變了對梅榮久的態度?哥哥主動親近梅榮久,媽媽也不在家裡提起我和梅榮久的事了,真的是默認了嗎?難道是爸爸從中做了工作嗎?如果不是爸爸做工作,就應該不會有這樣的效果。”她一邊自言自語一邊看着時鐘,最後決定給她爸爸打個電話,約爸爸談一談。
“爸爸,晚上有飯局沒有?”
“沒有啊。除非你當東,我就有飯局了。”信達房產董事長辦公室,陳至信接到電話一笑。自從陳可馨把梅榮久帶到家裡之後,父女倆好象產生了隔閡,也沒有正兒八經交流過。陳至信也覺得是有必要和可馨深談一次了。不然,韓菊如時不時地在他耳邊薰,他也快受不了了。
“爸爸,我又怎麼不能當東?在您的印象中,女兒就從來不懂孝敬您嗎?”
“是嗎?女兒真的是懂事了。”陳至信笑起來,“可馨,你都請了那些陪客?”
“陪客?沒有請陪客啊爸爸。”陳可馨很快反應過來,又補充了一句,“爸爸,您是說我請了什麼說客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自己的心事一旦被女兒猜破,陳至信笑了,“嫌家裡的伙食太清淡,嘴饞了吧?爲什麼不請上你媽媽呢?”
“媽媽被姑姑留住了,說要吃了晚飯回來。”
陳至信來到玉樓西大酒店,陳可馨接到了包房門口。
“可馨,爸爸赴的不是鴻門宴吧?”陳至信一坐下來就笑道。
“爸爸,您說得太誇張了吧?我不過想和您聊聊,希望您當個忠實的聽衆。”
“有什麼話不方便在家裡說嗎?”
“不是在家裡不方便說,是家人不愛聽。”
“真的有這麼嚴重嗎?”
“爸爸,您爲什麼對我和梅榮久的事一直含含糊糊,沒有一個明確的態度?”
“可馨,什麼事?”
“您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可馨,愛你所愛的人,爲自己的幸福付出努力。這就是爸爸的態度。”
“爸爸,這是您的真心話嗎?”
“我什麼時候對我的女兒說過假話嗎?”
“爸爸,哥哥當初不大樂意娶朱淑倩,而您的態度卻那麼堅決。您覺得他們現在生活得幸福嗎?”
“你認爲呢?”
“近一段時間,哥哥和嫂子之間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雖然他們都不肯說是什麼事,但我想絕對不是一點小事。先是嫂子住在孃家不肯過來,過來了之後哥哥也是天天打的地鋪,有好幾回我都看到了。只是因爲嫂子背了個賢惠的名兒,所以一直在默默地承受着什麼。但看得出來,嫂子過得並不快樂。才結婚多久,就打起冷戰來了,您說這能叫幸福嗎?”
“你哥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你嫂子現在是有苦苦在心裡。”
“您現在對您所堅持的這樁婚姻有點後悔了。爸,我說的沒錯吧?”
“可馨,正因爲吸取了你哥哥婚事上的教訓,所以無論是你上次和熊斌退婚,還是這次和濟民分手,我纔沒有過多地責備你。不是爸爸不支持你的追求,而是爸爸覺得你考慮得還不成熟。第一,梅榮久是否愛你?他的家人是個什麼態度?你從來就沒有告訴過我;第二,你說你媽媽和哥哥都轉變了態度,這是你的錯覺。這幾天,你媽媽雖然沒有和你發生正面衝突,可她根本就沒有停止在我耳邊薰。你想,情況還是這個樣子,你說我怎麼支持你?再說,婚姻不單是兩個人之間的事,還是兩家子的事,現在八字還沒有一撇,家裡就成了戰場,你說這樣的情況不改變,這樣的婚姻會有幸福嗎?”
陳至信邊吃邊說,不緊不慢,不輕不重。但陳可馨的心裡卻在翻江倒海。在陳可馨,原以爲她爸爸無非是門第呀差別呀那一套,不想她爸爸完全是站在她的角度,借陳可馨自己的話頭,從婚姻的幸福切入,一下子就擊中了她的軟肋。“梅榮久是否愛你?他的家人是個什麼態度?”這陳可馨真的還回答不上來。梅榮久真的愛我嗎?她相信梅榮久沒有不愛她的理由,但他從來就沒有說過愛她。那麼爸爸是在很委婉地說自己是一廂情願嗎?至於他的家人又會是個什麼態度呢?她的確一無所知。
百家樂酒店,梅榮久坐在臨窗的一張桌子上吃完快餐,又打姚湘君的電話,還是不通。接着打簡哲的手機。
劉家灣21號,劉明美、莊美琴、簡哲和張紅在吃飯。簡哲手機響。
“簡哲,夫人是不是出差了,怎麼總聯絡不上?”
“不知道啊,我也有幾天沒有聯絡她了。”
梅榮久合上手機,悵然若失:形影不離的三個鐵桿變得幾天都不聯絡了,是什麼改變了這一切?是生活,生活會改變一切。
玉樓西大酒店這邊,有好一陣子,陳可馨真的感到好失意,好沒面子,要不是在自己的爸爸面前,她真的會感到無地自容。但陳可馨就是陳可馨,很快便振作起來了,發起了反攻。
“爸爸,您說的是爲我好,也很在理。但我還想問您?梅榮久和哥哥相比,誰更優秀?”
陳至信一愣,想起自己每每拿梅榮久做榜樣教育兄妹倆的事,無話可說。
“爸爸,梅榮久除了家庭出身,經濟條件比不上熊斌、易濟民,就個人條件來說,他比他們怎麼樣啊?”
陳至信望了女兒一眼,還是不好怎麼回答。
“爸爸,您爲什麼那麼看重,甚至
可以說偏愛梅榮久?您能說說您的理由嗎?”見陳至信還是不做聲,陳可馨趁熱打鐵,又說:“爸,人說父女連心。我實際上已經把我愛上梅榮久的理由全告訴了您。請您說說,我錯在哪裡?”
這時候,陳至信終於發話了:“可馨,你連問了我三個問題。確實也問到了點子上。有些話你雖然還有所保留,沒有說出來,但爸爸聽明白了。你對爸爸決定把班交給哥哥一直心裡不服,初到馨怡庭園接你媽媽班的時候,你是自暴自棄,玩世不恭。所以你們兄妹才互不買帳。是梅榮久的出現,把你這個整天沉迷於電遊的女孩子變成了一個有上進心的人,是梅榮久改變了你,激發了你的事業心,所以你把他當作了未來的幫手,你愛上了他。”
“爸爸,您說的沒錯。過去,我是對您重男輕女有想法。認識了梅榮久,我才認識到,您的決定在某種程度上是對公司不負責任的做法。哥哥能接得了班嗎?如果您認爲哥哥能夠接班了,那您不會和媽媽一樣退下來嗎?再說,我和梅榮久的事,本來就不關哥哥的事,可他爲什麼會跳出來反對,我想哥哥無非是擔心我會聯手梅榮久威脅他的接班人地位。哥哥近來和嫂子鬧了一陣之後,一夜之間變了,開始作秀了。我想他一定是得到了嫂子的點拔,對自己的接班人地位有危機感了,所以纔會在您面前裝樣子。”
“可馨,你說的不是完全沒道理。爸爸這輩人是傳統了一點,董事長的位子只有一個。請你體諒爸爸。爸爸百年之後,是希望你們兄妹聯手把公司做大做強,不希望你們彼此爭鬥。至於你和梅榮久的事,爸爸完全是爲你的幸福着想。”
“爸,您有這樣一個基本態度,我也就滿足了。請您相信女兒的判斷,梅榮久沒有不愛我的理由。至於媽媽,我也會做通她的工作的。我會處理好這件事的。”見她爸爸沒有再說什麼,陳可馨又說:“爸爸,中秋節我想請梅榮久到家裡來做客,修復一下關係。”
“這事稍微緩一緩。可馨,記住爸爸的話——做出重大的決定之前一定要冷靜。”
“爸爸,我知道要理性地處理感情上的事,可我在這件事上做不到。”
“可馨,爸爸還是相信你會冷靜地處理好這件事。”女兒的個性當父親的太瞭解了,他知道陳可馨不是一次兩次談話就能夠改變的,但是他還是寄希望於陳可馨自己能理智地自己走出泥潭。
臨出門之前,陳可馨又想起一件事來,問她爸爸:“爸,是不是人年紀大了容易懷舊?柳前輩在媽媽嘴邊掛了那麼些年您都沒在意,但近來你好象很在乎,還和媽媽慪氣。您其實一直都沒有忘記柳前輩嗎?”
陳至信看了陳可馨一眼,他並不想問答陳可馨提的這個問題。但他即刻意識到陳可馨是不是知道了梅榮久就是柳春秀的兒子這件事,於是反問:“可馨,你怎麼突然提起這件事,是你媽媽和你說過什麼嗎?”
“爸,這方面的事,媽媽怎麼可能和我說呢?”陳可馨笑起來,“我猜得沒錯吧?我說中了?”
陳至信這時候已經意識到,女兒的這件事真的還很棘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