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吃了兩次虧,饒是歐陽中天原本胸有成竹,此刻也不禁開始打起退堂鼓來了,可是話都說到這份上,比也比到一半了,現在想要收手,還由得他嗎?
這麼想着,歐陽中天也只能破罐子破摔,他泄氣地朝東越少女一揮手,便又有一個少女走上前來施禮:“東越杜氏珍珍,見過南燕皇帝陛下。”
“起來吧,不知你又想要請教些什麼?”祁敬之如今也不把東越女子放在眼裡了,隨意地問了一句。
杜珍珍看了先頭兩個少女的比試,此時心裡頭是七上八下的,說話也不像前兩個少女那樣有底氣了:“回稟陛下,珍珍想要向南燕才女請教一下琴藝。”
祁敬之心不在焉地點點頭讓她展示一下,心思卻飛到了後宮裡去,不知道這時候,東宮那頭兒如何了……
此時,太子東宮裡,秋痕微微顫動了一下眼皮,繼而睜開了眼簾,映入眼簾的並非是她尋常看慣的樸素房子,而是金碧輝煌的宮殿,秋痕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一絲疑惑掠過心頭,難道她稀裡糊塗地在蕭嬪的屋子裡睡着了?
緊接着下一秒,她就推翻了自己的猜測,因爲就在她想要翻身起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雙手雙腳都被綁在牀上動彈不得,只剩下脖子還能四下裡轉動。
“醒了?”驀地,一個男聲傳來,嚇得秋痕一個哆嗦,擡眼望去時,發現祁毓就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挑眉看着她。
“奴、奴婢見過太子殿下,您、您這是做什麼?”秋痕心裡頭嚇得直哆嗦,這位太子殿下在宮裡頭一向被人評價爲年少老成,今日宮裡頭大宴各國使臣,怎麼這位年少老成的太子殿下不去招待使臣,反而把她綁到東宮來了?
“我要做什麼,你自己心裡沒數嗎?我勸你還是乖乖就範,免得吃皮肉之苦!”祁毓幽幽地勾起脣角來,眼裡閃動着不明的意味。
秋痕“啊”了一聲,頓時渾身僵直了起來,她勉強笑道:“殿、殿下,求求您放過奴婢吧,奴婢、奴婢不願意啊!”
祁毓冷着臉斜了她一眼:“想什麼呢你!你以爲就憑你的姿色,也值得本殿下動心?”
秋痕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試探着問道:“若是殿下無意……那可否放開奴婢?等下小主起身之後,奴婢還要趕去服侍……”
祁毓掃了她一眼,並不答言,倒是他身後的人輕笑一聲:“你這丫頭也不知跟誰學的,竟這般糊塗,你也不想一想,若真是無事尋你,何至於將你弄到這裡來?”
秋痕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對看着祁毓背後笑語宴宴的人:“永、永安王爺……奴婢見過王爺,不知王爺何出此言?!”
祁敏之微微笑着靠近,手上揮着一條鞭子,鞭稍有意無意地掠過秋痕的臉頰:“何出此言?你很快就會知道了。聽說,是你勸宜小媛投靠蕭嬪的?”
秋痕一怔,恍惚好像記得有這麼一回事,但卻又不敢完全肯定,但無論她肯不肯定,都不能跟這永安王說實話啊!宮廷爭鬥一向是每個人諱莫如深的事情,雖然每一個宮妃都避不開,但要是拿到明面上來說,那就是死罪一條啊!
是以她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拼了命地否認:“王爺,奴婢冤枉啊,這一定是有人誣陷奴婢和小主的,奴婢沒有做過這樣的事,小主她也不曾與人結黨營私,禍亂宮闈,求王爺和太子爺明鑑哪!奴婢……啊!”
秋痕的話剛說到這裡,就捱了祁敏之的一鞭子,這一鞭用的力氣頗大,一下子就抽碎了秋痕的衣裳,在她白嫩的肩頭上留下一道青紫色的傷痕,也成功讓秋痕閉了嘴,低聲啜泣起來。
“少在那裡避重就輕,我們又沒打算憑這個問罪與你,動動你那腦子想一想,有讓太子和王爺一起問後宮的案子的嗎?”祁毓掃了她一眼,臉色譏誚。
秋痕不敢再反駁,只得胡亂地點着頭,祁敏之又問了一遍:“是不是你勸你家小主投靠蕭嬪的?”
秋痕勉強點了點頭,猶疑道:“是,好像是……奴婢那個時候有些糊塗,很多事都記不清了……”
祁敏之點了點頭,淡然道:“你早這麼配合,剛纔又何至於吃那一鞭子?我問你,你這糊塗的感覺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就、就是最近開始的,一開始只是隱約有些迷糊,到德妃娘娘出事後就越來越厲害了,經常一睜眼就發現時間已經過了一兩個時辰了,但是奴婢問過身邊的人,都說奴婢看起來跟平時並無不同,所以奴婢也就沒當回事,只是以爲自己可能忘了……”秋痕囁嚅到一半,突然被祁敏之點了昏睡穴,登時睡了過去。
祁敏之收回手指,嘆了口氣看向祁毓:“果然,又是一個……”
祁毓臉色不善,有些頭疼地揉了揉額角:“真是,實在是太大意了,等咱們發現的時候,居然已經出現了這麼多人……都是我不好,她分明早就提醒過我了,我卻還是沒有注意到……”
“也不都是你的錯,那丫頭的話東一句西一句的,亂七八糟也不知告訴了多少人,你沒有注意到也是正常,要不是偶爾聽皇兄提了一嘴那茶葉的事情,誰能想到這裡……”祁敏之笑着拍了拍祁毓的肩膀安慰道。
“不過還真是沒有想到,以蕭嬪一人之力居然能做到這個地步,設若當時清商縣主沒有意識到那香料有問題,恐怕此刻咱們早已深陷西遼的陷阱而不自知,清商縣主一個豆蔻女子能夠注意到這個已經是不容易,若連沒有看透西遼的詭計都怪到她頭上,未免有些太不像話了。”
祁敏之聽着祁毓的話,不知怎麼的心裡頭就有些不舒服,這小子剛纔還以“她”稱呼葉棠花,可聽了自己一句“小丫頭”之後就立刻改成了“清商縣主”,這是在提醒自己說話不能沒有分寸嗎?
他挑了挑眉,假裝沒有聽懂祁毓的意思,笑道:“說的很是,論起這件事來,那丫頭還真是得算一份大功,要不是她把所有可疑的苗頭都揪了出來,咱們也不能順藤摸瓜查到如今,等到大功告成,那丫頭一個郡主份位怕是跑不了了!”
祁毓臉色更陰了一些,掃了眼祁敏之,復又笑了笑:“郡主份位又算得什麼?這次清商縣主立了如此大功,以皇奶奶的性子,恐怕不會只給她一個郡主的份位吧?清商縣主已經是縣主之位,升一級算怎麼回事呢?”
“哦?那依你,難不成還要封小……小丫頭一個公主不成?”祁敏之聽得順耳,順口險些溜出一句小兔兒來,連忙半路上改了口,掩飾性地端起一盞茶喝了起來。
祁毓淡然笑了笑:“縣主也好,郡主也罷,都比不上女子終身有靠來得寶貴吧?以皇奶奶的性子和對清商縣主的寵愛,說不準會攛掇父皇給清商縣主賜婚呢!”
祁敏之噗的一聲把茶水全噴了出來:“賜、賜婚?!”
祁毓掃了他一眼:“皇叔真是越大越像小孩子了,喝口茶水也能嗆着。”
祁敏之想了想眯縫着眼睛摸了摸下巴:“賜婚哪……這個可是個大事兒啊,京裡頭沒婚配又適齡的公子哥兒可就那麼幾個吧?咳,你皇叔我算一個,你鳳表叔算一個,再也就沒誰了吧?”
祁毓挑眉:“皇叔,怎麼不把我算上呢?”
“你個小兔崽子纔多大就想着娶媳婦兒?再說了,你兩個叔叔都沒成家,你好意思跟我們搶?”祁敏之笑着想像幾年前一樣去柔祁毓的頭,卻被祁毓閃身避過了:“皇叔這話差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憑什麼皇叔喜歡得,我卻不成?況且父皇也是在我這麼大年紀有的我,我這個歲數娶妻也算不得早了吧!再說了,兩位叔叔今年多大,毓兒今年多大,清商今年又多大?就衝着這個歲數,兩位叔叔不一定能比毓兒更合適吧?”
祁敏之無言以對,半晌方挑了挑眉:“合適也好,不合適也好,且走着瞧吧,那……小兔兒可不是能夠人人擺佈的女子,想憑賜婚就得到她,也未免太天真了些,路還長,咱們走着瞧吧!”
說罷,祁敏之揮袖出了門,剩下祁毓一個人想要發火又不知從何發起,眼珠兒轉了轉,扯開一抹狡猾的笑,喚人來將秋痕扔進冷宮最深處嚴加看管,理由則是這個宮女不知廉恥,竟意圖勾引永安王……
另一頭兒,杜珍珍已經讓韓依柔打了個落花流水,灰頭土臉地下去了,此時東越只剩下一個女子了。
歐陽中天垂頭喪氣地看了她一眼,復又燃起了希望,這個丫頭雖然才藝並不是精妙絕倫,但卻勝在不同尋常,剛纔看西遼南燕的才女比來比去都沒有比到這一項,也許這個丫頭能夠劍走偏鋒,扳回來一局呢?
在歐陽中天的示意下,這個一襲白衣的女子問問走到了宴會正中,福身施禮:“東方明月見過南燕皇帝陛下。”
祁敬之看着女子清麗的容顏,微微挑起了眉頭:“東方?你是東越的皇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