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奶奶不相信的話，可以試試看啊。看看我到底敢不敢。說起來也是的，我身上流着秦家的血，怎麼可能會有敢不敢這種事呢？”顧煙慢悠悠地說道。
林珊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了。
她真的恨不得把那個多事的老太婆一腳踹飛，不然的話怎麼老是來拖她後腿。本來這件事都跟弘揚撇清關係了，現在又這樣被牽扯進來。最重要的是，如果這個死丫頭真的打算做什麼的話，連她都沒百分之百的信心確定自己能避過去。
“沒想到林阿姨你一把年紀了居然還老蚌懷珠了。看來，平時沒少在我那個好爸爸身上花心思啊。不過啊，你們好歹也那麼大年紀了，我爸也不是什麼年輕小夥子了，有些事還是悠着點，不然消耗過度體虛就不好了。你可不能光爲了自己就這樣那樣的啊，好歹體恤下我爸爸也是四十多歲的人，身體可不像以前那樣健壯了。”
顧煙將目光從老太太身上移開，看着神情緊張的林珊，突然笑道。
不知道爲什麼，也許是顧煙身上那種掌控一切閒然若定的樣子太有壓迫性，竟然沒人對一個才十幾歲的小女孩說出這種話而感到奇怪排斥的。相反的，有些聽出她話中隱含義的，都是忍不住噴笑，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面前年紀確實不小了的林珊。
真是越看越疑惑，這怎麼看都是個一般人稍微好看點的阿姨大媽，怎麼就能把那個叫什麼秦弘揚的渣男給迷惑住了？要知道，這個正牌老婆可比她漂亮有氣質不知多少倍。光從樣子看，就是大家閨秀和路邊野花野草的區別。
那男人的眼睛怕是被什麼髒東西糊住了吧，不然怎麼會放着這麼溫柔漂亮又高貴的老婆不要，挑了這樣一個俗氣的老情人呢？
“你……”林珊氣得牙癢癢，剛說了一個字就因爲顧煙似笑非笑的眼神給嚥了回去。差點就忘記了，面前這個可不是什麼小白兔，而是兇惡狠毒的狼崽子，是稍微不注意就會被一口咬斷脖子的。
滿意地看到林珊臉上那被逼無奈的畏怯，顧菸嘴角一勾。
在兩人面前氣勢十足的她，在面對自己的媽媽時又變成了那個乖巧溫順的女兒。
“媽媽。”她朝自家媽媽走過去，甜甜地笑着。
顧嵐安看到自家女兒的樣子又豈會猜不出她那種心虛是因爲什麼，心裡又是感動又是好笑。
“好了，我們先去吃飯吧。小如估計都餓了。”顧嵐安看看緊緊地跟在腳邊抱着自家腿的小包子，溫柔地摸摸他的頭。
顧煙忙地走過去。
“小如。”她彎下腰，親了親白嫩嫩的小包子。
小如早就被親習慣了，連表情都沒變一下。不過大概是剛纔被嚇到了，他眼神還有點驚恐。
顧煙看着他可心疼壞了，忙蹲下去一把將小包子抱起來：“走咯，姐姐帶咱們小如去吃好吃的了。”
小包子後知後覺地眨了眨眼，看看近在眼前的姐姐，終於回過神來一樣，嫩聲嫩氣地叫着：“小煙姐姐。”
顧煙早就從電話裡聽到了小包子叫自己，那隔着電話跟真實聽到時的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看着小包子可愛的樣子，她終於還是忍不住又在小包子臉上親了好幾口：“誒，小如真乖。”
看着笑眯眯的小煙姐姐，小包子歪着腦袋想了想，也撅着小嘴湊過去在小煙姐姐親了親。
看着姐弟倆相處得其樂融融的樣子，跟在身後的顧嵐安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顧煙帶着媽媽和小包子去了樓下的混合餐廳，裡面中西餐都有，而且還有很適合小包子吃的食物。
“邰大哥？”顧嵐安看着坐在那的男人，有些驚訝地叫了聲。
顧煙徑自牽着小包子走了過去，服務員已經送上了兒童專用椅。邰重很主動地將小包子抱上了椅子。
“嵐安。”
看着嫺靜的女人，邰重的眼神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溫柔。
其實剛纔邰重是跟着顧煙一起上樓的，不過因爲顧煙眼尖地看到了那兩個礙眼的人，爲了避免有些不必要的紛爭，顧煙就讓邰重先到餐廳把菜點了。
“小煙你怎麼不跟我說邰大哥也在這裡呢？看到媽媽失態就開心了是吧？”顧嵐安吃驚之後，哪會看不出到底是怎麼回事，忍不住笑着瞪了女兒一眼。
邰重先幫人拉開椅子，這纔回到自己位子上坐下。放在桌子下的手指蜷起捏了捏掌心，讓自己不再那麼緊張後才笑着說道：“這不怪小煙，這也是剛出門的時候湊巧碰上。想着也很久沒看到你，就厚着臉皮跟着一起來了。”
顧煙聽着，嘴角抽了抽。這話說得，也未免也直白太誠實了吧？而且，怎麼聽都帶着某種曖昧的暗示啊。
她一開始就打定主意，不參合這件事，全心全意地投入到逗小包子上。
她可是愛死了小如，她從來沒見過比小如更可愛更乖巧的小包子。雖然表情很少，反應也有點慢，總是呆呆的，但耐不住他長得實在是太可愛了，而且脾氣很好。不管別人做什麼他都不會生氣，不會像其他小孩子那樣大吵大叫的。
當然，就小如的長相，僅僅是被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瞅，心都化了，哪還顧得上去其他的那些東西。
她這邊專心地跟小包子玩，那邊許久未見的兩個老朋友也是相談甚歡。
顧嵐安對邰重的印象很好，這種好不僅是因爲知道對方幫了小煙很多忙很照顧小煙，而且還因爲舊情。以前爸爸在世的時候，就經常在她面前誇這個晚輩。甚至還破例帶着他來家裡吃過幾次便飯。
這種年輕時候就認識的朋友，而且還是自家爸爸很信任看好的人，顧嵐安相對他印象不好都難。
“最近身體還好嗎？你氣色看着比以前好多了。”邰重心裡有點緊張，面上卻沒表現出來，只是放在腿上的手不停地收緊握拳又鬆開，掌心也都是密密的汗水。
“嗯，好多了。自從做了手術以後就覺得很好。最近一直都在吃斯萊特教授開的藥，他也說了等藥吃完加上平日的鍛鍊，以後就算不能像普通人那樣做劇烈運動，但也不會影響平時的生活了。”
身體是顧嵐安從小到大最大心結。自從做完手術後，她能明顯感覺到身體機能的恢復。那熟悉的胸口的壓痛，也慢慢消失了。以前是走幾步都喘到不行，現在抱着小包子走一段路只會覺得有點累卻不難受。
“那就好。”
聽了這話，邰重也是鬆了口氣。他一直都很清楚對方的身體情況，以前顧老就常因爲這個而愁眉不展的。要是顧老知道女兒的身體變好了的話，肯定高興得不得了。可惜啊，這世上就是好人不長壽禍害活千年。
顧嵐安也是深有同感的點頭。
“除了身體，那其他呢，也還好嗎？”邰重猶豫了下，還是耐不住擔心，有些冒昧地問道。
顧嵐安怔了怔，意識到對方問的是離婚的事。低着頭遲疑了片刻，還是很認真地說道：“都挺好的。而且我覺得現在比以前自由多了，而且也過得很充實。”
確定對方在說這話時並沒有強顏歡笑什麼的，邰重這才放下心來。
只是這樣一來，他竟然突然腦子有點堵，不知道該說什麼話了。他下意識地看向那邊跟小包子玩得高興的顧煙。
顧嵐安自然不知道這些，她見邰重注意着女兒那邊，以爲是小包子吸引了他的注意，解釋道：“我現在在愛家當義工。小如就是愛家的孩子，他很乖很可愛，我跟小煙都喜歡他。”
連顧煙都不得不承認，邰重是個非常細心的男人。他點的菜，照顧到了他們三個人的口味，還專門給小包子點了蒸蛋。其他菜也都是以清淡爲主，很適合身體不太好的人吃。
幾個人吃得都很盡心，不僅如此，他還趁着去洗手間的時間偷偷買單了。
一餐飯下來，顧嵐安對這位年少時認識的邰大哥的印象更好了。當然，她的這種好印象，更多的是一種對大哥和朋友的信賴和認可。
“媽媽，你下午打算做什麼呢？是還要在這邊逛逛還是先回去休息？”吃完飯，顧煙開始詢問自家媽媽的打算。
顧嵐安也有些猶豫，她看了看旁邊的小包子：“下午想去做下spa。不過估計得蠻長時間，所以打算先送小如回去好了。”
母女連心這種話絕對不是空談，顧煙一看自家媽媽的樣子就知道她在猶豫什麼。她想了想，提議道：“媽媽，這樣好了，我先送你去做頭髮，然後小如就跟着我。”
“這樣不太好吧？公司是上班工作的地方，帶小如去的話……”
“沒事的。”顧煙淡定地擺擺手：“這樣的話晚上還可以帶着小如一起吃個飯。”
她說完，又彎下腰看看小包子：“小如，下午跟着小煙姐姐一起玩好不好？”
小包子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去看另一邊的顧嵐安，他反應慢，不太聽得懂姐姐跟“媽媽”說的什麼，但他知道“媽媽”是不會傷害他的。
“媽媽……”
這聲“媽媽”，讓在場三個人都吃了一驚，但各自的反應卻不太一樣。
顧嵐安算是三人之中唯一一個知情的，不過她聽到之後並不是立刻去看小包子，而是擔心地看着顧煙，生怕女兒會因爲這個心裡不舒服什麼的。
顧煙也是嚇了一大跳，不過當看到媽媽正緊張地看着自己時，又很快冷靜下來。她收斂起所有情緒，有些無奈地捏了捏小包子的鼻子：“小壞蛋。”
小包子懵懵懂懂的，哪會知道這些是什麼。
顧嵐安卻是緊張得很：“小煙。”
“媽媽，放心吧，我知道的。”顧煙笑眯眯地打斷自家媽媽的話，停頓了下：“小如這麼可愛，沒關係的，媽媽。”
感受着女兒的聰慧和體貼，顧嵐安卻有點心疼了。那個打算在心裡還只是有個小小的念頭，還處在萌芽之中，但如果要用小煙受委屈來換取的話，她寧可不要。雖然小如是很可愛，但是還是沒辦法超越小煙在心目中的地位。怎麼着，人是自私的，很多時候還是沒辦法做到毫無私心地站在道德最高點的。
“媽媽，這件事我們以後再好好談談好嗎？”顧煙感覺到媽媽的猶豫和遲疑，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爲自己，心裡甜滋滋，那種最親的人被搶走的感覺好像也沒那麼厲害了。最重要的是，當理智迴歸，她很清楚，那種心思，說起來不過是孩子氣的佔有慾罷了。
媽媽和她之間的關係，他們的母女情，媽媽對她的愛，她對媽媽的愛，是任何人任何事物都沒辦法破壞和取代的。
“好。”
哪怕最近顧嵐安變得堅韌了很多，但在女兒面前，她還是以前的那個她，對女兒百依百順萬分寵溺的她。
“那小如跟你去公司真的沒事嗎？我那邊應該也要不了多長時間，到時候可以先去接小如。”
“嗯，沒事。我辦公室有個小休息間，等會讓小如在裡面睡個午睡，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小如這麼乖，媽媽你就放心吧。”
顧嵐安見女兒很堅定地對自己點了點頭，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小如，下午跟姐姐一起玩會好不好？”顧嵐安摸摸小包子的頭，又繼續說道：“媽媽等會有點事，等辦好事情就來接小如好不好？”
“媽媽……”小包子哪會懂這麼複雜的事情，他只是習慣性地伸出胖乎乎的小爪子拉着媽媽衣服，圓溜溜的大眼睛裡盡是信賴。
看着這樣子的他，別說是顧嵐安，連顧煙都覺得心裡軟軟的。
“小如，等會跟小煙姐姐一起去玩。等媽媽辦完事情來接你一起回家好不好？”顧煙也跟着柔聲安撫小包子。
好在小包子本來就對顧煙熟悉，而且也很喜歡這位漂亮的小煙姐姐，跟他好好說上兩遍之後他就點着小腦袋答應了。不過之後就一直用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瞅着顧嵐安，生怕一不小心媽媽就突然消失了一樣。
邰重一直在旁邊看着，他聽到這個小寶寶叫嵐安媽媽的時候也是嚇了一大跳。他自然知道嵐安只有顧煙一個孩子，這個小包子肯定不是她生的，但到底怎麼回事，他也不是很清楚。
最讓他驚訝的，卻是顧煙的態度。
他能感受到顧煙對自家媽媽的在乎和愛，這種孩子對父母的仰慕一般都是伴隨着強烈的佔有慾的。但顧煙竟然能接受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小包子叫自己媽媽媽媽，這種事說來也是很神奇的。
而且，顧家母女的談話，讓他猜到了某些事情，卻也沒有明着點出來。
吃完飯，幾個人下了樓。
顧嵐安出門是司機送的，不過因爲逛街要蠻長時間她就讓人先回去了。美容院離大廈還有點距離，顧煙自己也是開着車的，本來是完全可以先送媽媽去美容院再回公司的。
“嵐安，我送你吧。”不等顧煙開口，邰重就主動說道。
顧嵐安有些吃驚地看着他。
那麼清澈的目光讓他有些窘迫，他摸了摸鼻子，不是很自然地說道：“小如看着有點想睡覺了。讓小煙先帶他公司休息，我送你過去吧。”
顧嵐安看看小包子，果然那圓溜溜的大眼睛有些無神了。
顧煙哪不知道邰叔叔的打算，只是她現在對很多事情都是抱着一種積極向上的贊成態度。所以，纔會在知道對方打的什麼主意的情況下笑着說道：“嗯，這樣也好。那邰叔叔，就麻煩你送一下我媽媽了。”她說完，又轉頭看向自家媽媽：“媽媽，那我就先小如回去休息吧。”
習慣了萬事以女兒爲中心，而且也完全沒覺得這種安排有什麼不對勁的顧嵐安很配合地點着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