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章看着面帶微笑的顧煙,好像從對方身上看到了那個溫文爾雅的男人的身影。從恍惚的神態中回過神來,他才掩飾地笑着:“剛纔是我太激動了。”
說着,他又看向在場的幾個股東,主動道歉着:“我跟大家道個歉,剛纔不該在這種場合下失態。隋老,你說得對,就對公司的貢獻而言,顧老先生確實是第一個。那這樣就算顧煙小姐的第一個條件符合了。那麼第二個呢?難道顧煙小姐手上也有公司的股份?”
邵章說這話的時候其實心裡是把握過半的。
他直覺那45%的股份應該還不在顧煙身上,別的不說,如果真的在她手上的話,現在根本就不需要這麼費事,直接把證據掏出來就足夠壓得他們啞口無言了。
隋進洪這個人,性子最是囂張霸道,要是他真的有必勝的籌碼,絕對不會像現在這麼低調。
邵章思考着,越想越覺得自己分析得有道理,神色又慢慢緩和下來。
做爲公司的董事長,他其實並不在乎董事會會多幾個人的事,只要是通過一直決議的,就行了。反正多多少少對他的利益沒有太多的影響。但是如果可以的話,他自然是希望進來的都是自己的人,這樣才能夠一步步地控制整個公司。
他跟隋進洪是註定走不到一條路上去的。
現在最重要的,還是那失蹤的45%到底在哪裡。
莫不是……
想到剛纔隋進洪說的顧煙是唯一的繼承人這件事,邵章心裡有了個不好的猜測。他若有所思地看向一旁被他寄予厚望的秦弘揚,可惜對方正魂不守舍的,根本顧不上去跟他來心電感應。
“股份嗎?”
隋進洪早就料到他會有這麼一招,對着外面又是一嗓子,一個西裝革履手上抱着文件夾的律師走了進來。
“這位是我的私人律師,我呢,現在就當着各位的面,將我名下這10%的股份,全部無償贈給小丫頭。剛好你們都做個見證,省得到時候又有人不賴帳。”
隋老倒是坦率得很。
在場的人再次目瞪口呆?
10%的股份,無償贈送?
這不是開玩笑吧?
他們要死要活地花了一輩子的時間也纔拿到那一兩點的股份,現在居然有人犯傻直接全都不要了?那可不是一點錢,是上億的財產啊,居然說送就送,這……
這個刺激實在是太大了,就連邵章都被驚得傻住了。
而就在他們呆怔的時候,隋老已經毫不猶豫地轉讓合同上籤了字,又拉着顧煙也在上面簽字畫押。短短一分鐘都不到的時間,就完成了這一億資金的轉讓工作。
邵章的眼睛都嫉妒得發紅了!他現在手上只有8%的資金,要是那10%是給他的話,那他就有18%了,除了那消失的45%,不會再有人比他還要高。可是,隋進洪這個老不死的,居然就這麼白白送給人了
比邵章反應更大的,就是秦弘揚。他花了二十年的時間,做低伏小的纔好不容易拿到了3%的股份,現在他的女兒居然什麼事都沒做就白白拿到了10%的股份,硬生生比他多出兩倍多,這種反差和刺激,絕非一般人所能承受得起。
他一雙眼睛瞪得跟牛眼一樣,恨不得衝上去將那份轉讓合同上的名字換成自己的。
最讓他氣憤的,卻是女兒顧煙的轉變。
平時的女兒都是乖巧懂事的,肯定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這個當爸爸的。但是現在這個,根本就是那個他所熟悉的女兒。
要是真的乖巧懂事的話,這個時候就應該主動提他這個做爸爸的一句,更不會站在這裡跟他這個做爸爸的爭東西。越想越覺得憋了一肚子的火,秦弘揚的臉都扭曲了,只能喘着粗氣頂着牛眼等女兒。
那可是10%的股份,要是他能拿到手的話,哪還需要這樣辛辛苦苦地做低伏小來求爹告奶奶的?直接就是別人求他了!可是他那個不爭氣的女兒竟然根本不知道體諒一下他這個做爸爸的,完全沒想到要把股份讓給他這件事。
“隋老,你……”
邵章看着那邊已經完成一切手續的人,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的好。
隋老給律師丟了個眼神,爽快地說道:“好了,剛纔你們嫌小丫頭手上沒公司的股份。現在我把我的都給她了,她手上有10%的股份,這可比你們在場的任何一個人多。”
邵章對隋老的做法氣得牙癢癢,羨慕嫉妒恨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他總覺得隋老把這麼嚴肅的事情當成了兒戲。他們想方設法地才能拿到那麼點股份,把這點東西看得比命還重,多少人爲了它兄弟相殘骨肉反目,可是現在隋老的做法,把他們一直以來做的那些事襯托得像一場笑話。
這老東西真是越老越糊塗了,簡直就是把這當成一場遊戲,太不慎重了。
這種羨慕嫉妒到恨到咬牙的心態,不僅是他一個人有。事實上,在場的大部分人都是這樣的。10%的股份可不是小數,是近一億鉅額財產,任何人在它面前都沒辦法抵擋住它的誘惑。
“反正我本來就不是董事會的成員,現在也沒打算加入。現在好了,小丫頭完全有資格做那第十三個董事會成員了。”隋老銳利的目光越過邵章落在旁邊呆若木雞嘴巴張得老大的秦弘揚身上,語氣一轉:“但是,在這之前我得發現下我的看法,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秦弘揚進董事會的。我的原因只有一個,我懷疑他的個人財產來源可疑。”
這個話,完全就是把秦弘揚的傷疤揭開,然後又淡定地在上面撒了一把鹽。
一句“個人財產可疑”,不僅是否決了秦弘揚成爲董事會成員的可能,更是直接將事情上升到了法律的層次上。秦弘揚並不是普通的打工仔,他在公司總經理的位置上坐了那麼多年。如果說懷疑他的個人財產可疑的話,就是暗示他有以權謀私、中飽私囊的行爲。
“隋老先生,我……”秦弘揚哪還坐得住,當下就直接站起來反駁着。
“你是什麼底子我還不知道嗎?一窮二白的出身,二十年的功夫就有資金弄到公司3%的股份,如果不是採用了非法的手段,那你是怎麼得到這麼多資金的?做爲一個總經理,又沒有股份分紅,你一年下來最多也就一百萬。一百萬,難道你不用花銷不用養老婆孩子了?”
隋老冷笑一聲:“當然,如果你二十年來,不僅沒給老婆孩子花過一分錢,還是用的老婆的,省吃儉用把自己的工資都存下來的話也還是有那麼的。”
這話一出,就是給秦弘揚一個騎虎難下進退兩難的窘境。
如果他說反駁養了老婆孩子的話,那麼他的錢就來得不對勁。但如果默認了,那他的臉真的是沒地方放了。就算他再厚臉皮,也還是戴不上這頂不養老婆孩子的大帽子。
“隋老,你不要太仗勢欺人了。”
邵章有些看不下去了:“秦總經理爲公司兢兢業業地工作了二十年,除了工資外每年還有獎金提成,二十年的時間積攢個幾千萬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你何必這樣無緣無故王仁身上潑髒水呢?”
“如果對象是邵章你的話我還真不會說這種話。不管怎麼說,邵章你還是有本事有點家底的。但是別人的話就不一樣了。特別是那種靠老婆吃軟飯還一心算計着老婆東西的孬種,誰知道他會做什麼?”
“隋老先生,我看在您年紀大資歷老的份上尊敬您,但是並不表示你可以這樣隨意侮辱我。我秦弘揚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做事光明正大上對得起下對得起地,沒做任何虧心事。”
秦弘揚難得機靈了一把,一臉正氣地反駁質問着。
“啪!”
本來就對他憋了一肚子火的隋老聽到滿口噴糞的假話哪還忍得下去,直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罵道:“你沒做虧心事個屁,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就沒做過任何對得起良心的事。你上對得起天下對得起地,你敢發誓你對不起顧瑞英那個老傢伙嗎?當年那老傢伙把你當親兒子一樣對待,可是你看你是怎麼對他女兒和外孫女?你以爲我年紀大眼瞎耳聾就不知道你把安安氣得病倒在醫院,你那個潑婦一樣的媽把小丫頭打到搶救的事是吧?一個大男人,連自己老婆孩子都護不住,還有臉在這裡耀武揚威的。我要是你,早就臉紅得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了?”
秦弘揚沒想到隋老會說這件事,當下臉就脹紅了。他的第一個感覺就是到底是誰跟這個老不死的高密的,目光很快就在女兒顧煙身上停下了。他狠狠地瞪了眼旁邊神色淡淡的女兒,對於女兒一反常態叛逆任性舉動很是憤怒。特別是在這種時候都不知道出來幫他解釋解釋,這種女兒養了還有什麼用,簡直就是白眼狼!
他永遠都是這樣,只能看到自己吃得苦受的委屈,卻從來不會站在別人的角度上幫人想想,哪怕那個人是他的親生女兒都一樣。他的本性裡,就只有自己是重要的。其他的,都是爲了陪襯這個自己而存在。
“那老傢伙精明瞭一輩子,沒想到臨死前還瞎了眼看上你這個狗東西?他自己受騙不說,還害苦了安安跟小丫頭。等我去了地底下,一定要好好地嘲笑一下他。”
隋老爺子氣哼哼地罵道。
這些事情大多都還是秦弘揚的私事,一般情況下在場的人都是會很默契地不插手不參與的。只是因爲他的老婆孩子的身份太特殊,一個是聞鑑創始人唯一的女兒,一個是他唯一的繼承人,都跟公司有着割捨不開的密切關係。這事,已經不僅僅是私事那麼簡單了,因爲人員身份的關係,已經直接上升到了公事的範疇。
見秦弘揚一樣惡狠狠地瞪着旁邊的小丫頭,隋老爺子當下就警惕了:“你不要在這個時候把小丫頭扯進來讓她幫你作證什麼的。小丫頭繼承了顧家人的厚道和孝心,你是她的父親,她可不能說你半句壞話,就算受了委屈也只能自己往肚子裡咽。”
一句話,堵住了秦弘揚還沒來得及開口的話。
“邵章,這件事你是什麼態度?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現在該在場的股東表決了吧?大家都忙,我老頭子的時間更是緊張,趕緊投票趕緊結束吧。我還要回去跟顧瑞英那老傢伙說下今天的事情呢。”
邵章也是心虛得很,不僅是秦弘揚一直受着顧老的照顧,他也一樣。當年他落魄的時候如果沒有顧老幫他一把,他哪會有今日的風光。人心畢竟還是肉長的,也還是會有禮義廉恥的感覺。哪怕他的良心早就被世俗和利益消磨得消失了,那還是有那麼丁點存在的。此時聽到隋老最後一句話,難免地心裡有些慌亂起來。
他難得地沒有跟隋老擡槓,而是咳嗽了幾聲,一本正經地說道:“好了,現在隋老也陳述完的理由了,接下來就待了表決的時間。跟以前一樣,直接舉手投票。同意的就舉手,人數過半結果成立。大家還有沒有什麼要說的?”
衆股東對看了幾眼,沒有人吭聲。
“好了,既然這樣的話,那現在開始。首先第一個,就是咱們的秦總經理,他爲工作鞠躬盡瘁服務了二十年,手上有3%的股份,同意他進董事會的舉手?”
邵章說完,遲疑了下,還是第一個舉起了手。
一旁的秦弘揚聽到他的話後,也顧不上去跟隋老計較什麼的,一顆心都揪成了一團,緊張地看着面前的十一個股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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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快樂,麼麼噠~
頂着人潮下鄉吃喜酒,現在纔回來,累成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