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藍的天際浮着幾朵白雲。京城7月初的夏季不比江州酷熱,但暴露在陽光之下會感覺到極爲炙熱。
陸景在機坪裡仰望着消失在雲端裡的飛機,額頭上冒着汗,心裡卻充滿了惆悵。在江州最後一晚,紫琪在他身下曲意奉承、婉轉承歡的清豔嫵媚之態彷彿是夢中一樣。
這個獨立的女孩最終還是要去追求設計道路上的更高峰,只爲了變得更出色,更有吸引力,爲了能和他一起走到老去時。
王燦拍了拍陸景的肩膀,笑罵道:“靠,你小子就是矯情。既然心裡捨不得黃紫琪走,還親自安排她去米蘭讀書幹嘛?隨便找個理由就可以把她留下來啊。”
以他和陸景的身份,到機坪裡來送客自然是暢通無阻。那年黃紫琪大學畢業時,陸景送黃紫琪離校,他也跟着去了,和黃紫琪很熟。這時見陸景神情萎靡,鬱鬱寡歡,就說了陸景幾句。
陸景情緒實在不佳,沒好氣的道:“你懂個屁啊。我要找‘金絲雀’京城大把美女排隊等着我挑。我這是尊重紫琪的意見。”紫琪是獨一無二的,他怎麼能自私的讓她關在籠子裡。
周銀燕等來送黃紫琪離開的人面面相覷。很少看到陸景有失態罵人的時候。這時,他們算明白紫琪在陸景心中的份量何等之重。
我日!好心當魚肝肺。王燦翻翻白眼,正好電話響了,他懶得理會陸景這無厘頭的理由。去一邊接了電話。
陸景揮揮手,對明雪道:“你面試的時間是明天下午吧?我讓小芷陪你去。不好意思。我最近想一個人靜一靜。”
明雪笑着搖搖頭,體諒陸景的心情。道:“不要緊,沒事。”
陸景點點頭,正要上車,王燦走過來壓低聲音道:“陸景,史大少自殺了。”
“什麼?”陸景的頭一下子撞到了車壁上。“哎喲”陸景痛苦的揉着腦袋。這一撞倒是讓他從紫琪離開的憂傷情緒中清醒過來。接着,卻陷入到另外的情緒中。
“走,坐進去說。”王燦將手裡的車鑰匙丟給跟班,拉着陸景坐到陸景的藍色賓利裡面,“嘭”的一聲帶上車門。車內立刻隔絕成一個封閉的小環境。坐在駕駛座上的趙姿知機的發動汽車離開機場。賓利車後。五輛小車跟着隨行。
“我去,這那裡來的車隊,真是壯觀。瑪德,肯定又是送領導的。”一輛擺渡送旅客的機場巴士上,有人看到賓利車打頭的車隊,憤然罵道。這是憤青黨。
有人笑道:“瞎扯,政府的採購車是奧迪。什麼時候變成賓利了。看車牌就知道不是。”這是內幕黨。
“也不一定。有可能是領導私人出行,也有可能是那家企業引來送往的車隊。”這是分析黨。
賓利車內,陸景默然不語。史大少居然和他前世裡一樣自殺了。其中的形勢自不待言。只不過。史大少是在被收監之後自殺的。他則是在被軟禁的時候飲下毒酒。
陸景不知道是該誇耀他自己前世裡面對死亡的勇氣,還是應該對他親手葬送的失敗者——史大少表示同情。枯榮變幻,盛極而衰,京城風華大抵如此。
好一會。陸景才收拾了莫名而來的情緒,一邊揉着頭,一邊思考。很快就想明白史大少自殺所帶來的一系列結果和影響。只不過,有些話不能明說。陸景拍了拍王燦的肩膀,“恭喜。”
王燦雖然是京城裡混吃等死的小紈絝一枚。一些事情還是掂量的清楚。聽陸景這麼說,頓時明白過來。他知道陸景恭喜他什麼。“同喜。”
陸景苦笑道:“我這樣子喜個屁啊。”王、陸兩家是一體,王燦“同喜”這句話沒有錯。
王燦笑道:“得了,不要再這幅表情了。別逼我給衛婉儀或者關校花打電話啊。讓她們倆看看你現在這模樣,你回家恐怕要跪搓衣板了吧。”
陸景無語,道:“我日。有你這麼當兄弟的嗎?不說安慰我一下。”
“靠,哥們剛纔安慰你,你說什麼來着?”王燦不樂意的說道。
陸景認輸道:“好吧,我心情不好,你王大少多多體諒。”
和王燦說笑了一陣子,陸景的心情稍微好了一點,想了想,道:“王燦,你那個經營護膚品零售連鎖品牌spogas要擴大經營了吧?我記得你一年的營業額也就5千萬左右。”
說到賺錢,王燦來了興趣,道:“我和你比不了。怎麼,你打算投資到我這裡來?我舉雙手雙腳歡迎。”
陸景擺擺手道,“沒有。我現在的資金主要使用方向在消費電子領域。暫時,我還沒有進入護膚品零售連鎖的意思。你可以從大唐雨景的賬面上抽調資金。我會給馬晴打電話。史大少這一去,京城世家子弟的圈子裡只怕要洗牌的嚴重。我看大唐雨景這段時間的收入會暴增。”
王燦琢磨了下,認可陸景的想法,“我試試看。”
陸二少可是京城世家子弟圈子裡赫赫有名的“碼頭”之一,大唐雨景當然會沾光。不過,史大少這件事情中嘉南俱樂部的秦成文恐怕會收穫不少。嘉南俱樂部應該很快就會成爲京城第四俱樂部。可惜,陸景不太理會世家子弟圈子中的事。他也沒法出什麼風頭。
…
陸景頭上撞了一個大包,被下午早退下班回家的衛婉儀知道後關心的埋怨了一通。在家裡吃過豐盛可口的晚餐後,陸景卻是接到已經返回江州丁靈的電話。
接完小妮子的電話,陸景琢磨了一下,給明雪打了個電話,“明雪。我明天下午有事要去拜訪趙教授。我陪你一起面試。”
明雪下午和趙教授面試的地方約在民大的經濟學院一間會議室裡。穿着白色素雅無袖連衣中裙的趙清芷見到明雪身邊的陸景,驚訝的道:“二哥。你怎麼來了?你不是說不來嗎?”
“我有事找老師。”陸景揉揉眉心,對小丫頭道。“有內部消息沒?給明雪透漏一二。她理財很厲害的。你把零花錢給她,保管你每年收益300%。”
清雅如詩的趙清芷眼睛一亮,坐到椅子上,穿着水晶涼鞋異常吸引人目光的白嫩小腳輕快的晃呀晃,“真的啊!明雪,你好厲害哦。”
明雪哭笑不得。陸景幫她吹牛,趙清芷居然毫不懷疑,還崇拜的看着她。她哪有那麼厲害,頂多就是雪蘇綺最近發展的挺好罷了。這主要是得益於董晚瑤的資金。
“我開了一家中式快餐廳。目前處在搞成長期,所以投資回報很高。以後估計就沒有這麼高了。”明雪先打預防針。玩脫線了她可賠不起。
“哦…”趙清芷點點頭,道:“我爸最近對阿根廷的經濟危機很關心,他和七冶合作做了一個課題。哦,他對imf(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救援方案很鄙視。”
明雪明白了,從隨身帶的公文包裡開始翻查資料,準備一會的面試。南美的金融危機和美國安然公司的財務造假案是最近經濟學界的熱點話題。資料她都有準備。
趙清芷就不在和明雪說話,對正呆呆坐着的陸景笑兮兮的道:“二哥,我幫了你的大忙哦。你是不是應該帶我出去旅遊啊?”
史大少自殺的事情陸景感慨一番就算過去,但紫琪離去的傷感讓他這兩天情緒不佳。要不是昨晚小靈電話裡閒聊時說到她父親的事情,他也不會來見趙教授。他現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一個人靜一靜。
其實,不僅是秋蘭姐喜歡明雪這樣上進的學生。他又何嘗不喜歡這樣好學的助理呢?既然,明雪有意深造,他當然要玉成她這個心願。
剛纔見趙清芷透漏了面試的題目。陸景就放下心來,不自覺的走神。
“哦。你說什麼?旅遊?”陸景從沉思裡清醒過來。
趙清芷嘟嘴道:“二哥。你心不在焉呢。我說我想要你帶我去旅遊。”
“小芷,我這段時間沒有空啊。”陸景想了想。道:“這樣吧,我前段時間在香港新買了一匹馬,等秋季的時候,我有時間帶你去香港馬會騎馬。”
趙清芷歪着頭思考了一會,道:“好吧!算你過關。”
陸景笑一笑,有一搭沒一搭的和趙清芷閒聊起來。片刻後,一名戴着眼鏡,儒雅俊逸的中年人推開會議室的門走進來,“哦,小芷,陸景,你們怎麼都來了。這位是明雪吧?”
進來的正是民大的經濟學教授,趙曉豐。
“老師。爸。”陸景、趙清芷、明雪都從椅子站起來。
“趙老師,你好,我是明雪。”明雪從容的伸出手和趙曉豐握手打着招呼。
趙曉豐微微點頭,對自覺的要離開的陸景、趙清芷笑道:“你們不用出去,一起聽聽。正好回頭你們倆也就imf救助阿根廷的策略得失交一篇論文給我。”
有趙清芷當內應,明雪的面試很順利。趙教授作爲國內知名的經濟學教授,雖然聲望不是大拿級別,但國內外的經濟學雜誌、報刊上他發表的論文不再少數,明雪很容易就揣摩到他的經濟思維。
2001年3月份以來阿根廷出現債務危機,到2001年底阿根廷陷入嚴重的經濟危機,imf、美國等其他國家和組織紛紛伸出援手來幫助阿根廷渡過難關。阿根廷共計拖欠imf、美國等國家和組織的債務高達1200億美元。
此時,imf卻爲阿根廷制定了嚴格的財政政策緊縮計劃。但是阿根廷反其道而行之,實施寬鬆的貨幣政策。到現在7月初,阿根廷已經有了走出金融危機的苗頭。
imf現在是臭名遠揚。很明顯,imf的經濟學家們並非不知道如何正確的拯救阿根廷經濟,他們是想一點點的榨壓、剝削阿根廷。
陸景知道這件事的結果。阿根廷在2002年走出金融危機,抽了imf一耳光。此後,imf在國際中的影響力下降,其他國家也紛紛不向imf貸款了。
陸景還曾經看過一篇報道。接受imf救援,從而被迫接受其看似正確的經濟方案的南美國家無一例外的背上了沉重的債務包袱,國民經濟一片混亂。imf爲債主看出的“經濟藥方”全是“毒藥”。 南美經濟秩序的混亂、脆弱,imf要負首要責任。
面試二十分鐘就結束,趙曉豐道:“恩,準備工作做的很細緻。看得出來你很用心。以後好好學習。你的學習資格,我會讓小黃抓緊時間特事特辦,保證你九月份正常入學。”
明雪連忙鞠躬道謝,乖巧的道:“謝謝老師。”
她心思細膩,在入學的心願達成的喜悅之下,還是聽出了趙教授話裡的另外一絲意思。“準備工作做的很細緻”這句話要看你怎麼理解了。只怕她作弊的事情趙教授是知道的。
趙曉豐笑着擺擺手,道:“小芷,你帶明雪去找小黃。我和陸景說幾句話。”小黃就是他的助理。
“哦。”趙清芷一副乖寶寶的純真女孩模樣答應下來,帶着明雪出了小會議室。
陸景微微笑了笑。渡過了青春叛逆期的小丫頭看樣子現在在家裡很聽話了。想當初,她可是非要擰着去當明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