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宮中出來,一路上,莫鳶一語不發,嫣兒剛纔在殿中聽聞了這件事,也知道莫鳶壓力很大。可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終於還是問出了口:“慶王爺的側妃是您的二姐姐,太后那邊是您的皇祖母,兩方均不可得罪,這件事若是有了眉目得罪的是二姐,沒有眉目得罪的是太后,郡主……”
後面的話嫣兒沒有說出口,莫鳶卻是聽出了話中的隱含意思。
既然無論怎樣雙方都得罪,爲何您還要攬下這個任務。
實際上,莫鳶心中早就有了得罪的對象,太后是一定不能得罪的,那麼,只有得罪二姐了。
莫鳶去慶王府的事情陌芊芊倒是詫異的很。
“明明姐妹二人水火不相容,當初還聽聞莫鳶給李玉寧求得婚事的時候,遭到了李玉寧的憎惡,怎麼?如今生米已經煮成熟飯,知道去賠罪了?”陌芊芊不無諷刺地說道,從紅綾取來的水果中拈了一粒葡萄放進嘴裡。
“公主,據宮中傳來的可靠消息,太后最近精神狀態不是很好,太醫和仙道之人都看不出一二,結果郡主一句話,太后就把調查這件事的大權交到了郡主的手上。”紅綾把前因後果與陌芊芊一說。
本來放在口中咬了一半的葡萄被陌芊芊拿了出來,瞪着秀眼看向紅綾:“調查什麼事?”
紅綾被陌芊芊嚇怕了,不自禁後退了一步,連眼皮都不敢擡一下,在陌芊芊又一句的呵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中,才唯唯諾諾道:“郡主懷疑是因爲慶王爺娶了李家二小姐,衝撞了太后,所以纔會令太后精神不好。”
陌芊芊“哼”了一聲:“果真是自家姐妹啊,說的話都這麼棉裡藏刀,想來莫鳶去慶王府,是要找李玉寧麻煩咯?”
紅綾在一旁不敢答話。
陌芊芊想好了,但凡是被莫鳶盯上的敵人,對於她來講就是得力助手,如果能把李玉寧收在自己的麾下,兩人聯手,何患不能把莫鳶趕出南家。
而慶王府的李玉寧,顯然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成爲莫鳶和陌芊芊要對付的目標,正抑鬱地坐在遊廊旁邊,賞着池中的金魚暢遊,羨慕之色溢於言表。
“姐姐,這新婚剛過,怎的見你臉色不是很好?”莫鳶一句話,本來還嘴角略微帶絲笑意的李玉寧,瞬時成了冰冷的美人,冷眼看向莫鳶,說出的話也是極盡冷漠:“你是來炫耀自己的戰績嗎?”
莫鳶緩緩走近李玉寧:“戰績?我不是須眉,何談戰績?我只不過是依據梅夫人的心意,讓皇上把你許給了陌雲廊。這下李家也算是光耀門楣了。”
李玉寧“曾”地站起來,兩人身高相差無幾,視線相持平,四目相對,旁邊的丫鬟都能感覺到其中的暗流涌動。
李玉寧有苦說不出,已經是有夫之婦,若是再恬不知恥地說出自己喜歡的人是陌雲清的話,一個不留神可真的要讓李家蒙羞了。
莫雲廊的脾氣李玉寧是見識過的,在新婚禮上,陌雲廊看莫鳶的眼神,那是一種殺人無形的冷漠和狠厲。莫鳶能承受的來,一來是因爲有皇上在場,陌雲廊不會把她怎麼樣;而來,她有着郡主的身份,即便皇上不在,他照舊不能動她絲毫。
可是李玉寧不一樣,她現在是他的妾侍,今後要仰仗的男人,不盡心伺候,又怎麼能有好日子過?
說到底,莫鳶是把她推到了狼窩。
“你是來看我的笑話,還是用你的假仁假義來佯裝好人?”李玉寧本來就對莫鳶恨之入骨,她來,無非就是更加刺激李玉寧的煩躁心緒。
莫鳶繞過她去看池裡暢遊的魚兒,心中瞭然她對自由的嚮往:“我有辦法幫助你離開這裡,不知道姐姐有沒有興趣聽一聽?”
從遊廊外走進李玉寧的寢院,一路上,下人們無不爲莫鳶的美色吸引,紛紛望向莫鳶。
“這就是側妃的妹妹,雲澗國第一大美人,李莫鳶?”
“可不是,嘖嘖,看着就賞心悅目,郡馬真有福氣,娶如此一個天仙般的人物回家,那還不是夜夜*……”
說完,兩人不懷好意地笑起來。
李玉寧一個凌厲的目光射向二人,嚇得二人悻悻離開。
莫鳶聞聽這話雖然憤恨,卻對李玉寧的行爲沒有絲毫的感激之意。她知道,李玉寧生氣的不是下人們對莫鳶的不敬,她生氣的是他們對於莫鳶的稱讚,不然,也不是任何一個女子都能配得上“夜夜*”四個字。
女人最忌諱別人說她不如另一個人。
關上房門,嫣兒和另外一個丫鬟守在門外,屋內,只餘李玉寧和莫鳶兩人。
“有什麼辦法快說吧。”死馬當活馬醫,這就是當前李玉寧的心態。
莫鳶給她先來分析當下的時局:“不知道你嫁給慶王爺的時候有沒有注意過他的養母安貴妃對你的態度,甚是不歡迎,側妃姚鶯呢?同樣如此。慶王爺對你呢?還算可以,但或許這只是婚禮前幾天他例行的喜新厭舊的招式呢?不置可否,你待在慶王府有驚無險……”
“既然知道如此,當初你爲何要執意讓皇上爲我和陌雲廊主婚,分明就是把我往火坑裡推!”很顯然,莫鳶給她分析的越透徹,她越是對當下自己深陷的環境感到絕望,繼而又懊悔當初沒有竭力一搏。
實際上當初她差一點觸了皇上底線,君爲臣着想,豈有你討價還價的餘地。嫁與皇室之子,是她的福氣。
“可是,這一直是你母親希望的不是嗎?”
莫鳶一句話,點到了事情的根本點,梅氏一直都崇奉權貴和地位,現下李玉寧嫁與了慶王爺,身份自然提高了很多。
李玉寧啞口無言,從母親的角度出發,這的確是個不錯的攀附權貴的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
“說說你的辦法吧。”李玉寧不想再糾結嫁過來是對還是錯的問題,她只想儘快地瞭解解脫的辦法。
莫鳶沒有直接挑明,而是盯着李玉寧道:“這個辦法需要委屈你一下。”
李玉寧警覺地盯着莫鳶:“什麼意思?”
莫鳶笑了笑,李玉寧最恨她這個無害的笑容,總是能讓人放下戒備的心,不過知她底細,自然也就最抵禦這類笑容,每每這個笑容展現,都預示着接下來她說的話要小心爲上。
莫鳶看她一臉警惕地望着自己,心中頓覺好笑。
“明日,太后會去廟中祈福,到時候你和慶王爺隨同,切記,一定不要在太后面前出現,否則會出現不可避免的傷害,而這個傷害是對於你而言。”究竟是什麼傷害,李玉寧問了莫鳶幾次,莫鳶皆是緘口不語。
次日啓程,李玉寧跟隨陌雲廊同時出發,卻在太后的轎子來臨之前說自己肚子痛,在丫鬟的陪同之下去找個地方歇息片刻。
陌雲廊一路跟着太后來到寺廟中,上香拜佛的時候,派人去把李玉寧找來。
可是去的人半晌不見回來,陌雲廊又加派兩人去尋找,最後無功而返,住持曾經有言,誠信祈福,沒有缺席的道理,若是人員不齊,則點香俱斷,焚香俱散。
找不到李玉寧,爲了不耽擱太后上香,謊稱已經到齊。
香已燃,太后俯首叩拜,再擡頭卻見三根香中已然斷了一根,詫異之間望向住持。住持大師嘆息着搖搖頭,命人重新爲太后燃香。
這次情況比上次更甚,兩根均折斷,沒有絲毫的人爲可能。
“住持大師,這……”太后皺起眉頭,臉色漸變難看,“如何解釋?”
住持環視太后身後前來陪同的人員,跟隨大師的目光,太后把目光也投向隊伍之中,掃視一圈下來,定在陌雲廊身邊空缺的蒲墊之上。
“雲廊,玉寧呢?”太后陰沉着臉問道。
陌雲廊實在不知曉,只要道:“她肚子不舒服,想來現在正看太醫。”隊伍隨從中帶了太醫,怕的就是太后會出現任何突發事件,好有個救命的人在場。
“既然人員不齊,今天的香不燃也罷。”話說完,太后臉色沉重的移步要離開,經過陌雲廊身邊時,對他道,“儘快找到李玉寧,帶她來見哀家。”語氣中滿是不滿。
陌雲廊對李玉寧的氣憤開始上升,轉了大半個寺廟,終於在寺廟後山的竹林中,找到正在散步的玉寧。
“你可知自己犯了什麼罪?”正陶醉在竹林中愜意的玉寧被陌雲廊的聲音忽的一嚇,回頭望去竟是鐵青着臉色的陌雲廊。
“你,王爺怎麼出來了?”玉寧自知理虧,小聲問道。
陌雲廊冷笑一聲:“若是本王爺不出來,你難不成就要在這裡帶上一天,然後下山的時候再跟隨本王爺一同回去?”
玉寧本身就是那麼打算了,爲了以防萬一,她決計不能見太后一面。
說不清爲什麼聽從莫鳶的話,明明是死對頭,卻對她想出的辦法莫名的相信。可能因爲她分析事情的厲害關係太過嚴密,讓她找不到一點瑕疵,故此相信她的思維能力和處事能力。她唯有想不明白的一點是,當初那麼費勁的把自己嫁給陌雲廊,爲何現在又千方百計把自己從陌雲廊的身邊支走?
只是經過昨日她厲害關係的分析,真的把玉寧嚇到了,一個是安貴妃,惹不起的皇室人物,一個是先於自己來到慶王府的人姚鶯,同樣掌握着陌雲廊對她的寵愛。而自己,很明顯陌雲廊只是例行皇上的命令,並未真的看得上自己。
女人一嫁嫁的是一輩子,男人一娶娶的是一羣,各色都有,不滿意隨時休妻重新選擇。
玉寧希望自己在成爲破銅爛鐵之前,能切切實實找個自己喜歡的和喜歡自己的,過一輩子。
玉寧答不出陌雲廊的話,只好顧左右而言他:“本來肚子痛的,可是後來好了一些,我就叫丫鬟帶我來後山走走,沒想到一走竟然忘記了時辰,不知道太后可否祈福完畢?”
玉寧試探着問道,她的心思都在太后的身上,謹記莫鳶的那句“一定不要在太后面前出現”。
“點香俱斷,焚香俱散,你說算不算祈福完畢?”陌雲廊反問玉寧。
玉寧一臉霧水,這是什麼情況?
“怎麼會這樣?”玉寧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