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着杜遠正如此，杜素兮倒也不惱，繼續深吸一口氣，強撐着笑容，看着杜遠正開口道。
“我想要知道，關於我孃親晨曦，她的故事。”
杜遠正依舊怔怔，直愣愣的看着某處，似乎是陷入了深沉的回憶之中。
看着杜遠正依舊微微呆愣的模樣，杜素兮不由得苦笑。還真是命運弄人。就在前不久，她在杜府的時候，還不耐煩地打斷了杜遠正給自己講述晨曦的故事，這才過了多久，自己竟然主動上門來了解了，當真是世事難料，命運弄人。
既然開了這個口，就還是要聽下去的，總不能半途而廢了。強忍下自己的驕傲，杜素兮溫聲軟語的開口道。“杜大人，你可是想起一些什麼事情來了？”
聲音輕輕柔柔，也算得上是溫雅動人。與她平時給人，冷冰冰的感覺，是全然不同的。
杜遠正卻忽然站起了身體，伸出手抓住了杜素兮的手，目光似乎泛動着淚光，讓杜素兮一下子頓住了，十分謹慎的看着杜遠正的神色，不敢亂動。
“杜大人，杜大人，你，你怎麼了？是不是，累着了？”杜素兮挑起眉頭，有些擔憂的猜測道。
只是杜遠正卻沒有回答，反而目光一直盯着杜素兮，嘴中喃喃自語，原來平靜的面容，竟變得幾分難過起來。
這，這，這是怎麼了？杜素兮咕咚的嚥下了一口口水，仔細的去聽杜遠正嘴中的喃喃。費了好半天，這才挺清楚了。杜遠正口中喊的，竟然是晨曦二字。
眼看着杜遠正就要落下淚來，杜素兮急忙從袖子裡翻出一塊手帕，遞給杜遠正，尷尬笑道。
“杜大人，你，你是不是看錯了，我是杜莎，不是晨曦。”
一句話，終於是喚回了杜遠正的幾分神智，杜遠正先是一怔，而後回過神來，看着面前的杜素兮，嘴角露出一抹苦笑，閉了閉眼，重新睜開眼時，那眼中的淚光卻被他隱去了。
“你怎麼會忽然問起這個，你不是不感興趣？”杜遠正恢復過來，苦笑着開口問道，只是他問到一半，卻是忽然想到了什麼，驟然眼前一亮，有些激動的看向杜素兮，自己伸出手緊緊抓住杜素兮的手臂，懷着忐忑的心情的看着杜素兮追問道。
“是不是，是不是晨曦還沒有死，她來找你了是不是？是不是？”
他情緒實在是激動，雙手更是下意識的用力，將杜素兮給掐的生疼生疼的。可礙於杜遠正的面子，杜素兮卻又不好明說，只能強撐着笑容，將杜遠正的手指一個一個輕輕掰開，後退幾步，與杜遠正保持了幾步距離，這才鬆了一口氣，有些詫異的看着杜遠正，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如此的激動。
杜遠正此時，看着杜素兮的舉動，終於也恍然明白過來自己情緒是有些過激。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勉強平復下自己的心情，尷尬的看着杜素兮，想要解釋，卻不知道從何說起，幾十歲的人，竟像是小孩子一般慌張失措。
杜素兮看着這一幕，主動上前，倒了一杯茶遞給杜遠正，輕輕柔柔的開口道。
“杜大人，你到底知道多少關於我孃親的事情，我希望全部都知道。”
剛纔情況雖然慌亂，可是杜素兮卻清清楚楚的聽清楚了杜遠正的質問，他詢問她，晨曦是不是還沒有死，那麼很可能，杜遠正根本就不知道晨曦的身份，當年的晨曦，怕是莫名消失之類的的。
杜素兮暗自推測着，眉頭微微皺起。若是這樣，那這件事情可就難辦了，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若是自己不知道，就這麼貿貿然前去逍
遙谷，實在是危險極大。必須慎重考慮。
杜遠正緩了緩，終於是緩過勁來，看向杜素兮的眸子裡帶着幾分歉意，隨後目光又落在一處翠綠的碧荷池塘之上，緩緩的開口道。
“你娘，她是個很溫柔的女人。”
隨着杜遠正的講述，杜素兮結合之前杜遠正所說，漸漸也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原來，杜遠正與晨曦的相識，極其的具有戲劇性。
開始就像是古代那些爛俗卻又被稱爲佳話的故事一般。佳人才子湖邊相遇，而後故事按照一種十分爛俗的套路發展下去。
只是，因爲杜遠正家中已經娶了正妻葉氏，沒有辦法給晨曦一個名分，晨曦卻是不介意，心甘情願的，就連正式的妾室都算不上，就跟了杜遠正。
只是當年還是少年天子的老皇帝同樣心繫着佳人，雖然佳人已經有選擇，可是還是念念不忘，聽說晨曦在杜家生活的並不好，又有了身孕，立刻將晨曦接近自己的太子殿裡，日夜陪伴，細心呵護。由此也產生了一段感情。只是在要臨盆之時，晨曦卻是堅持要回到杜家，仍是老皇帝如何勸，卻倔強的堅持。
懷胎十月，而後生下了一個女兒，這個女兒，自然是杜素兮，就當杜遠正十分欣喜的時候，晨曦卻開口告訴他，這個女兒不是他的親生女兒，再不給他任何的解釋，就離奇的消失，再也不見蹤影。
晨曦這般，讓杜遠正不得不信，因此懷疑，杜素兮是老皇帝的女兒，上門質問，卻被老皇帝一口否認。兩人因此而意識到，想要弄明白這一切，必須要找到晨曦問清楚。
而隨着他們兩個緊鑼密鼓的尋找，最後卻只知道一具女屍，因爲淹死在河中，面容已經模糊不清，只是那一身的穿着打扮，身形，和那依稀可辨的容貌上，都跟晨曦一模一樣。
杜素兮靜靜的聽着這一切，看着杜遠正那般痛苦的模樣，嘴巴動了動，卻什麼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
她同樣是疑惑的，那個晨曦到底說的是真是假？杜素兮，到底是誰的女兒？若是真的？爲什麼不將杜素兮交給她親生父親？如果是假的，那麼晨曦爲什麼要撒謊？
一切的一切，如同迷霧一般，讓人深入其中，卻看不清來路，也看不清身後的退路，唯有解開謎題，才能使一切真相大白，可是這一切，卻是隻有晨曦一人知道，要想知道，就只能去詢問晨曦。
只是那樣，她就不得不去逍遙谷。這不是她最好的選擇，不到萬不得已，杜素兮不想去逍遙谷。
杜遠正擡起頭來，看着杜素兮那張面容，眼神卻閃過幾分追憶之色。情緒卻已然平復了許多。只是眼眸之中那股期待之意，不但沒有湮滅。還強烈了許多。
晨曦定然是沒有死的。杜素兮今日來，專程來詢問晨曦的事情，必然是有了關於晨曦的什麼線索纔是，想到這裡，杜遠正激動起來，忍不住的看着杜素兮開口追問道。
“你是不是，有晨曦的消息了？她是不是，沒死？她？她現在在哪裡？我能不能見一見她？”
言語之中，綻放出強烈的期待和小心翼翼，看的杜素兮心中一軟，卻是有些不好意思去撒謊打擊杜遠正了。
想了想，杜素兮用了一種比較委婉的說法，隱去了晨曦是逍遙谷聖女的事實，只是說自己在數日前，忽然收到了落款晨曦的一封書信，所以心生疑惑，特意來詢問。
只是，俗話說，撒了一個謊，就必須用千百個謊言去彌補。
杜遠正聽着如此，卻是立刻追問那封書信的下落，鬧得杜素
兮驟然一囧。只能謊稱今日來的匆忙，忘了攜帶過來，又胡謅了一番書信的內容，這才勉強矇混過關。只是她卻又是忘記了，杜遠正期待的目光。
這樣的結果直接就導致，杜遠正聽着杜素兮緩緩的說完，都沒有提及自己一個字之後，眼神之中的期望，猶如風中殘燭光一般，直接黯淡了下來，那雙略帶混濁的目光之中，極快的，閃現過一抹失望之色。
杜素兮看的有些不忍，卻不懂該是如何安慰，只好老老實實的坐在杜遠正的對面，眼觀鼻，鼻觀心，一副茫然不知的模樣。
杜遠正發出了一聲極低極低的嘆息，聲音低的就好像是在喃喃自語一般。
“晨曦她，難道真的忘了我？所以，連一個字都不肯給我？”
聲音雖然微弱，可是卻也讓杜素兮聽的清清楚楚。看着面前的杜遠正，杜素兮面色一紅，尷尬的別過頭，內心有些愧疚。剛纔那些話，全然都是她自己瞎編的而已，沒想到，百密一疏，卻是傷害了杜遠正。
面對這個老男人，杜素兮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前世，她就像是一個殺人機器一般，沒有任何的朋友，也沒有任何的娛樂活動，每天腦子裡所想的，都是如何更好的生存下去。如何躲避追殺，從來，就不懂得怎麼去關心人，安慰人。
如今面對這樣的情況，她的表現更是如同孩子一般驚慌失措，忐忑不安。心中惶惶然，不知所措。
良久，杜素兮終於憋出一個安慰來。
“或許，她，她是有苦衷的……”她話鋼說出來，杜遠正的眸子立刻就亮了起來，似乎是看見了希望一般，杜遠正激動的擡起頭，看着杜素兮，欣喜的開口問道。
“你，你是說真的？她真的是有苦衷？”那眼神，太過於咄咄逼人，讓杜素兮都有些後怕，卻強撐着笑容點頭道。
“應該是這樣的，你畢竟是她最親近的人，人心都是肉長的，我娘她，應該也是如此。”
東拼西湊竭盡所能的安慰了杜遠正幾句，杜素兮費力想要扯出一抹笑容來，卻發覺自己根本就笑不出來，只好作罷。
她沒想到，一向是不苟言笑的杜遠正，竟然也會爲了一個女子，如此的失態，問世間情爲何物，如此教人生死相許？杜素兮不由得在心中磋嘆。
安慰了杜遠正好一頓，杜遠正情緒才平復過來，看着杜素兮那張算不上多出衆的面容半響，這纔開口道。
“你不用騙我了，晨曦不但沒死，而且，現在，一定活的很好，依着她的身份。怕是連我，都不敢去想，你回去吧。”
杜遠正背過了身子，讓人看不到他的任何表情，只能看到一個挺拔如鬆的背影。
杜素兮微微震撼，有些詫異於杜遠正的改變。
到底是哪裡不對勁，竟讓人發現了破綻？杜素兮皺眉回想，卻根本找不出任何的錯誤來，杜遠正卻似乎是看透了她心中所想一般，輕輕嘆息了一口氣，開口道。
“你言辭之語，確實找不到錯處來，可是，你卻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你現在是杜莎，不是我的女兒，杜素兮。”
聲音緩緩，卻鏗鏘有力。杜素兮一怔，明白過來，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眼神注視着那抹挺拔的背影，心中閃過幾分訝然。萬萬沒想到，杜遠正竟然在這種時刻，還依舊保持着自己頭腦的冷靜，極快的分析出自己話語之中的冷靜，着實讓杜素兮覺得佩服。
“杜大人還望好好保重身體，小女子告辭了。”朝着杜遠正的方向平靜的行了一禮，杜素兮轉身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