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元一聽,欣然允命,笑道:“我早思報效,可惜功行淺薄,空有此心。如今祖師破了峨眉兩儀微塵陣,正是我五臺大舉中興之時。此去鐵刀峽,祖師也必是存了歷練我等小輩之心,有什麼去不得的?”
又將護身的太乙五煙羅取出,遞與司徒平道:“先前蒙師弟厚愛,賜我師門重寶防身,如今完璧奉還。”
司徒平道:“此去取寶,自然有峨眉阻撓作梗,我新近被枯竹老仙賜予六陽青靈闢魔鎧護身,不如就依舊由師兄暫時保管五煙羅,等迴轉師門,再由祖師收回做主如何?”
尉遲元自然不肯自用,推讓道:“不瞞諸位師弟,愚兄近年閉關頗有心得,功行也有寸進,自忖還有自保之力,若是到時力有不逮,再請諸位師弟助我吧!”
諸人一合計,除了司徒平有闢魔鎧甲護身外,石生有離垢腫、兩界牌,紫玲法寶也是不少,又才得了枯竹老仙贈與的天心環。
唯雷起龍入門時日尚短,唯有一件元江所得的廣成金劍,顯得最爲寒磣,乃將五煙羅交予他施用。
雷起龍推辭不開,只得領受,謝道:“小弟原不該僭越,只是自度道行淺薄,怕到時反成了累贅,若有自保之力,也免得諸位師兄束縛了手腳!”
司徒平乃將五煙羅用法,仔細講述。
太乙五煙羅施用之法,源自五臺道術。雷起龍這十年來俱是由玄都羽士林淵悉心指教,他人又是極聰明靈慧的,只講解了一遍,便知收用之法。
幾人即刻啓程,繼續往鐵刀峽而去。
一路上先由司徒平領着雷起龍,一旁指點。等他運用純熟自如,便由雷起龍自行施爲。
好在離約定之期還有數日,也不匆忙。
離了雲臺山,繼續往東北方向飛去,還未到遼海之外。忽有下方海面有一團灰霧籠罩。內裡看不分明。
尉遲元經驗老道,忙喊道:“這霧乃是邪法煉製的生魂,此處離嶗山不遠,司太虛前輩便在此處修行。何方妖孽如此大膽妄爲。在此作這傷天害理之事!”
石生道:“既是邪魔外道。何不借此除去,也爲師門積修外功!”
即刻懷中取出青蜃瓶,將瓶口對着海面。默唸心法,口中輕喝一聲,那團灰霧有若驕龍吸水,化爲一道百丈長許的煙柱,嫋嫋而上,直入瓶中。
灰霧散去,現出海面礁石上坐着的幾人,中間一個年輕仕女,打扮得倒也光彩奪目,只是眉宇間神情恣意、妖冶魅惑,又**上身,被幾個年輕男子圍在中央。
石生一見,認出此人,便是紫雲宮三鳳宮主的心腹——冬秀,知道她在紫雲諸女中最是淫邪狠毒,便是三鳳的不少惡跡,也與她一旁挑唆息息相關。
原來自米明娘、石生,在紫雲宮中強取了天一真水去後,初鳳憂慮日後宮中安危,雖命人往峨眉、嵩山、衡山處報訊求援,另一面覺得求人不求己,索性將天書副冊中天魔秘籍的幾樣厲害邪法一起習練。
內中諸人,冬秀熱情最高,皆因紫雲三女與金須奴俱拜了師門,唯獨她雖將自己視若與三女同等的姐妹,可惜未有前輩師長看中,至多不過是宮中的管事首領罷了。
她心高氣傲,哪裡能受此屈辱,一心想要將道法習練純熟,與三女並肩,方可揚眉吐氣。自然攛掇着初鳳將天魔秘籍取出,一起參詳修習。
唯獨金須奴與慧珠,因爲覺得與自己功法不合,未曾修煉魔法,但也未加阻止。
冬秀熱情最高,將修煉之事大包大攬、任勞任怨。
因爲要用生魂祭練邪法,冬秀便離了紫雲宮往西,一路搜尋。正好在遼東海域,南明軍大敗洪承疇、吳三桂部,二賊乃用水師,將人馬調往遼東,又強迫沿海百姓,居家隨遷,或有不從,便死於屠刀之下,頓時愁雲漫天、哀號動地。
冬秀見之,反倒欣喜,藉機將冤屈魂魄,大肆收取,用邪法禁住,就近祭練。
石生顧忌母親猶在紫雲宮中受難,雖一心想着早日將其解救出困,可是掌教祖師一直說是時機未至,不可輕動,無奈只得暫時按下。
藉着前次紫雲宮強取真水的機會,與乃母陸蓉波見上了一面,又知她在宮中有楊鯉一旁照顧,心中稍安。自然不願現在與紫雲宮中之人發生衝突,免得再生枝節。
便將大致情況略一表說,司徒平等知道利害,乃由他出面對冬秀道:“爾等是何方妖孽,祭練生魂,傷天害理,使得亡者不得安息。今日我等撞見,先破了你的妖法,權作薄懲,若是再不見機悔悟,日後必叫你身死道消。還不快快滾回魔窟洞府,靜待天劫!”
冬秀本正在興頭上,奉了初鳳的旨意,來沿海蒐羅生魂,忽被人喝破,不知用了什麼手法,將辛苦得來的生魂一股腦奪去,涓滴不留。
見來者不過是羣孩童,爲首之人說話卻頗爲老練,方纔所用法寶也有些印象,不由想到五臺派大鬧紫雲宮的那兩個人,仔細看去爲首那個幼童身後還有一人,貌似眼熟,可躲在身後,看不大清。
她雖嬌蠻,卻知道審時度勢,見對方諸人皆非弱手,自己來得匆忙,只帶了幾個新近引入的寵幸,孤掌難鳴,不好逞強,乃驕笑道:
“諸位道友不知是何方高人,小女子在東海紫雲宮中修行,恩姐初鳳宮主乃是衡山派金姥姥羅紫煙駕前弟子!適才在此作法,超度亡魂,諸位怕是有些誤會!”
原本石生叫司徒平出面搭話,本意叫他嚇唬妖女冬秀幾句,將其趕走,日後再去紫雲宮問罪便是,哪知忘了司徒平與金姥姥羅紫煙之間的大仇。
司徒平不聽冬秀搬出金姥姥羅紫煙倒還罷了,聽她一說衡山派,不由火冒三丈,罵道:
“難怪爾等肆無忌憚,在此作此下賤勾當,原來是蛇鼠一窩!日後等小爺有空,便先去衡山端了她的老巢,爾等一幫跳樑小醜也難逃劫數!”
冬秀也不是個泥人,向來在宮中作威作福慣了,怎麼能沒有點火性,不由破口罵道:
“爾等小賊,壞了仙姑好事,休要怨我心狠手辣,這便將爾等拿回東海仙宮爲奴爲婢,任我使喚!”
當即將手一揚,明晃晃一藍一黃,兩個連環光圈飛將起來,直往司徒平頭上罩去。
諸人一看,這對寶環精光四射,雖有些邪氣,倒也不俗,也不敢大意。司徒平自將飛劍祭出,紫玲怕他力弱,一併將飛劍取出,雙雙抵住那兩個光圈。
這對連環光圈,便是金須奴得自月兒島的龍雀環。紫雲宮分寶後,被冬秀得了去。可惜她不知用法,只是以魔法祭煉。每一施爲,便能將敵人飛劍、法寶束住,再往裡收緊,斷成數截。用以拿人也無不可,乃是冬秀珍愛至寶。她卻不知此環原是子母兩副,專爲仙家成道之時,抵禦天魔之用,並非煉來破壞敵人法寶的。
石生年幼,但見識法寶頗多,看出龍雀環來歷,忙道:
“此乃玄門異寶,妖女不知用法,用魔法祭練,反損害了威能,師兄與秦姐姐何不將它就勢收去呢?”
司徒平與紫玲因看這兩個連環光圈來得異樣,將二人飛劍絞住,恐冬秀收回,只打算依仗劍光將它絞碎,沒有想到這一着。聞言醒悟,二人合力試將劍光往回一招,竟然帶了那兩個圈一同飛回。
司徒平自用上清道法收寶心訣,仍用劍光逼住,那龍雀環由大而小,緩緩而落,輕巧落在他手中。原有的法力、禁制,被司徒平暗運玄功,已經化爲烏有。
冬秀不料龍雀環才一照面,便被司徒平、秦紫玲二人合力收去,不由又驚又痛。有心將帶來的另外幾件紫雲宮寶物施用,顧忌對面還有三人未曾動手,生了怯意。又瞅見方纔出聲指點司徒平收取自己龍雀環的孩童,正是前些時日,大鬧紫雲宮,強取天一真水的五臺弟子。
她雖認出,心中確有城府,怕對方滅口,乃故作鎮定道:
“幾位道友既然看上奴家的龍雀環,明說便是,何必用強?左右我東海紫雲宮中法寶、仙劍無數,這等小玩意奴家倒也不看在眼裡。幾位若是日後得空,再行送還便是。我宮中事務繁雜,便不再奉陪了,日後行再相見吧!”
當即將手一揚,一團白霧籠住周身,往海里水遁而去。
隨行的幾個妖徒,也各自逃命不提。
司徒平冷笑道:“這妖女倒是見機,被她逃了。若非急着去鐵刀峽完了祖師軍令,便今日就叫她一命嗚呼,莫再害人!”
石生嘆息道:“若不是我母親被紫雲妖女制住元神,命中人劫未滿,早就想請祖師下令,將他紫雲宮鬧個天翻地覆了!”
紫玲笑道:“掌教祖師自有神機妙算,你等莫急,日後紫雲宮少不得要你們去出力!”
石生笑道:“小弟看這紫雲宮暗合秦師妹的名諱,莫不是前世註定要作這仙宮女主人?到時我便請司徒師兄帶我去住些時日,以享仙家清福!”
諸人鬨笑,把司徒平鬧個紅臉。
紫玲卻暗暗心中警戒,她一直希冀童身得道,爲這段孽緣煩憂不已,又不好作惱,只得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