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黑雲名叫玄陰神幕,乃是妖道胡嘉鳩盤婆處得了習練之法,因爲所用之物甚是難得,又大傷天和,這些年來鳩盤婆頗知畏懼天劫,一直不敢祭練,樂得將此法授予胡嘉。
這玄陰神幕,共是上下四方六面,被它罩上或是網住,受其穢物污染,無論多少年修煉的道行,幾乎毀於一旦,乃是魔教中少有的異寶。最厲害是此寶十分通靈,只須微一招展,便可隨人所欲、收發由心。
不過這般邪寶哪能輕易練就,妖道胡嘉這些年來,只練成了四面,魔陣尚未完備,陣底一面外,還欠缺身後一面,不過紫玲、寒萼頭頂之上和身前左右兩方,共計四片黑雲,端的厲害非常。
二人知道不妙,忙往後飛遁,又將盤犖寶庫中所得七星神鏈放出,知道此寶不畏懼污穢,護着二人周身。
七點奇亮的津光,放出萬道光針,寶光所射之處,妖霧幾乎消散殆盡,只是這四片黑雲,卻似實質的絲網一般,紋絲不動。雖寶光擋住,不能再進,卻也破它不得。
只是這三面環抱,又當頭罩着的黑雲,來速也急,與紫玲、寒萼退後的速度,差相彷彿。形如一所有牆沒門的房子,將二人困在當中。身後那一面雖然空着,可就是不能走脫。
飛了半晌,猶不見有逃出的希望,紫玲忙一定心,仔細觀瞧,這才發覺妖道乃是用顛倒九宮,挪移五行的法子。將二人還是困住原處,不過是繞行而已,是故沒個了時。自己稍微一疏忽,居然中人暗算。又身處危境,不敢分神,以免越發露出破綻,爲妖道所趁。
二人只得強自按定心神,推算五行方位,仍朝着身口空餘的一面,不住加速退飛。
胡嘉心中也是大急。五行顛倒挪移之法急切間也難以生效。一面招展玄陰神幕,一面拼命施展長地之法。喝罵道:“你們這兩個不知死活的狐狸崽子,饒你飛得多快,身已陷陣。想逃卻比登天還難。你這樣不停疾飛。哪能持久。早晚必有力乏之時。只要你飛得稍慢了一些,與神網接近,不愁玄陰之氣吸你不住。”
哪知一晃多時。胡嘉因畏懼二女飛針、法寶厲害。不敢輕易接戰,原想以逸待勞,捱到二人力竭時在行擒拿,豈不是便宜的事?。哪知二女年歲雖小,都是得過玄門真傳的,飛行甚久,依舊無懈可擊。
胡嘉暗忖:“二女師門、母親,甚是難惹。若是二人再支持多日,耽誤自己煉寶不說,萬一她們家長輩得暇趕來,救援尋仇,自己怕是力有不逮。不如另打主意,及早將她除去。”
想了一想,立時改變主意,左手取出一面令牌,同時咬破舌尖,滿口津血噴將出去,便有數十百道赤紅血絲,箭雨一般往二女飛去。
恰好紫玲、寒萼躲避多時,一直想不到什麼好的法子,正打算拼着將幾件法寶不要,與妖道正面相抗。便在這期間,忽見黑幕上空,有無數紅絲飛落,知妖道又在催動魔法暗害,不由加了幾分小心。
果然剎那之間,眼前忽然一亮,身外四面太陰神幕全都不見,四下裡只是一片灰黃之色。正奇怪間,眼前又現出許多赤身妙齡男女,赤條條不着寸縷,在二人身前數十丈處舞蹈起來。越聚越多,將二人團團圍住,醜態百出,備諸妙相。
二人知道,這是魔教中最厲害的天魔攝魂舞,休說爲它所誘惑,當即失了元津,便是運用強制之法,閉目不視、聽而不聞,也都難免要墮入術中。何況那四面那太陰神幕,妖道士不過是行法隱蔽起來,並未收去,稍一疏忽,復又將邪法使出,二人便是無可奈何了!
不過寒萼修習過白陽真解,這等玄門心法最是能抵禦心魔,忙一運功內視,果然神妙,任是萬般天魔妙相,也難撼動。
紫玲心法也是趙坤元親傳,自然無礙,又有一雙慧眼,能看穿妖道師徒的真身方位。乃故意裝作力不能敵,心神雖正,口中呼號不已,好似中了邪術一般。
寒萼當即醒悟,也學着乃姐一般,大呼小叫,狀若瘋癲。
胡嘉洋洋得意,正要乘機而入,將二女擒下。
哪知紫玲先已暗中將彩霓練祭起,護住前心後背。妖道將手一抓,觸到彩霓練上,即刻騰起一流五彩霞光,內裡俱是純陽烈火,將妖道半個身子炙烤得幾乎化爲灰燼。
還算他見機得快,忍着劇痛,斷了三根手指,施展化身血遁,往後急退。又將太陰神幕一揮,四面黑雲二次罩向紫玲、寒萼。
不過藉着這個空當,二人架起彌塵幡早已跳出陣外,飛至半空,見打鬥了半日還是在山谷之中,妖道所設陣法之處。心中怒火自然不用多說。
二次交手,俱是含怒而發,便是寶相夫人叮囑再三,不可輕易用的白眉針也無所顧忌地施展開來。
胡嘉、畢修左右遮擋,時日一久,難免有失。先是畢修有傷在身,稍微慢了些,被寒萼所發白眉針刺中左腿,當即逆流而上,直取心竅,痛得幾乎昏死過去。畢修忙依着故智,忍痛看下大腿,依舊用化血天魔遁法,想要逃竄。
不過這次寒萼哪能容他逃去,將前次在青螺谷中,白髮龍女崔五姑所贈的錦雲兜取出,一念心訣密咒,當頭對畢修拋下,過了這個正着。
這錦雲兜不但能收極厲害的飛刀飛針,如將這五雲津華運用真氣催動起來,還能將敵人裹入煙嵐之內,消滅五行真火,氣閉骨軟而死。
胡嘉一見不能善了,將心一橫,用自己壓箱底的功法,祭出金臂和左肋下的三根瘦骨。四道金光,忽地飛起,居然刺穿寒萼的彩霓練,只被七星神鏈的寶光阻了一阻,依舊前飛,只聽叮噹一聲脆響,和紫玲的飛劍抵在一處,居然將劍磕飛!將紫玲、寒萼俱是驚出一身冷汗!
正急切間,忽聽一聲大笑,一個聲音喝道:“胡老道這般沒羞沒臊。盡用些懶骨頭糊弄人。裝神弄鬼的。你若是骨頭嫌多,便留給我拿回家去喂狗吧!”
只見那胡嘉一條手臂、三根肋骨所化的四道金光,忽然往旁邊一轉,任憑胡嘉如何召喚都不見迴轉。飛落到出語之人的手中。
諸人一看。紫玲、寒萼均是大出意外。來者非是旁人正是嵩山二老中的追雲叟白谷逸。畢修見了,早已嚇得魂不附體,呆若木雞。
金臂行者胡嘉見是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當年功法便遠在自己之上,這些年不見,越發精進,自己怕是萬難追上,連自己心血祭煉的這一條金臂、三根鐵骨也被對頭隨手拘了去。雖然還有幾件法寶,俱是魔法練成,怕也不是能對付來人,正躊躇間,不知如何是好。
紫玲、寒萼也是錯愕,白谷逸與峨眉交好,幾次與五臺爲敵。不過掌教祖師也常道,其人倒與朱梅不同,頗爲通情達理,便是礙於情面,與五臺對敵,也是處處容情,從不趕盡殺絕。
今次又救下紫玲、寒萼二人,這番情義不能不記在心上。二人忙上前施禮拜見。
白谷逸笑道:“你們莫覺着意外,我此來還是得了貴教趙真人的指點呢!若非受了他的指點,昔年的一段公案,我白矮子還矇在鼓裡呢!”
說罷也不管畢修,只單對胡嘉道:“當年我夫妻完全可以將你除去,只不過看你所修雖是妖法,倒也不是窮兇極惡之輩,是故斷你一臂,由你自去,哪知你還不安分,想要習練妖法再圖報仇。你那妖法便是練成,也非我夫妻敵手,反造下無邊的罪業,何苦來哉?
不過今日我倒不是爲你而來,你若不知悔改,日後自有去除你的人。今日若是將太陰神幕交予我毀去,便放你一條活路,否則便今日彼此做過一場,免得日後麻煩!不過你的這個孽徒卻不能帶走,由我處置!”
胡嘉審時度勢,自己遠非白谷逸對手,況且自己的金臂又被奪去,哪裡還有再戰之能?只是面子上不願露怯,叫罵道:
“白矮子,你休要得意猖狂,道爺我來去自由隨心,誰能攔我?便是我徒兒,昔年雖是你的弟子,如今早另投名師,是我的衣鉢傳人,怎麼能交予你手?”
白谷逸因爲心中有怨,不想與他糾纏,伴着臉道:“那你便與這個孽障一併把命留下吧!”
說罷,將手一擡,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用先前攝取的胡嘉金臂,往他打去,依舊是一道金光,甚爲耀眼,不過使用的玄門心法祭出,頗爲正氣磅礴。
胡嘉還想着用法決將金臂收回,哪知這金臂毫不聽使喚,反將自己視爲仇讎,直殺將而來,心中一慌,不急用其餘法寶抵敵,只得將埋伏一旁的太陰神幕,隨心而去,擋在前面。
只聽嘩的一下裂帛之聲,妖道魔網已被白谷逸以毒攻毒,用胡嘉的金臂刺破,那金臂原本津光四射,被黑幕裹住,也頓時失去了光華,跌落塵埃,化爲凡鐵。
胡嘉心疼不已,知道再不見機而走,更有不測之險,飛身退後,運轉天魔遁法,往山谷外急急飛竄,連句場面話也不及多說。
白谷逸這纔來至畢修身前,見他被錦雲兜束住,口不能言,乃將手一指,放出一道精光,繞着錦雲兜一轉,便自脫落,化爲一團五彩雲霞,被寒萼轉手收回。
這才指點畢修冷哼道:“孽障,還不將當年的隱情如實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