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兔兒神倪均功力雖較史南溪略遜一籌,但他乃是烈火祖師師弟,如今牟尼溝中不多的幾個昔日華山派的長老,頗有些見識。他見諸人得意忘形、一味自大,有些擔憂道:
“諸位聽我一言,如今雖有史道兄與小神君豎起大旗,在牟尼溝開創功業,但與昔日在華山舊府氣象相較,人手還是有些單薄啊!”
黑醜聽他這般說道,斜眼看去,見倪均兔耳鷹腮、粉面油頭,心中十分鄙夷,冷笑道:“這位道友看着有些面生,適才話語中好像對我等有些不大放心呢,這般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居心何在啊?”
陰陽臉子吳鳳忙解勸道:“小神君見諒,這位乃是我華山同門兔兒神倪師弟,他入門最晚,是我華山老一輩最小的弟子!舊時與九華山神君來往不多,故而小神君有些面生!”
黑醜看倪均功力平平,毫不在意,大咧咧道:“咱們雖是外人,不便說離間親好的話,不過恕我直言,自烈火祖師背棄師門舊誼,將諸位驅離華山祖庭,兩下實則已經斷了恩義。如今史道友在牟尼溝嘯聚山林,再用華山派的旗號,端的名不正言不順呢!以我愚見,不如請史道友坐了尊位,新創門派,我與雅格達道友俱以客卿之名一旁襄助,豈不是好?”
史南溪因昔日與烈火祖師交好,連同早已兵解的火星子楊燒並稱華山三兇。有烈火祖師在時,史南溪在華山派自然威高尊崇,可畢竟不是出身華山派,自吳鳳、倪均而下。這般華山妖人如何能夠心服,不過是一時藉着史南溪的名頭,多一份保全罷了!
念及於此,史南溪哪裡會主動跳將出來應承黑醜的提議,乃沉默不語。暗中向吳鳳、倪均看去。
吳、倪二人互相以目示意,他們也知道僅僅憑他二人合力,還是無法與史南溪抗衡,如今之勢又不得不借助史南溪。二人忙起身勸說,同請史南溪正位,均表示願意追隨。絕無二心。
史南溪心中竊喜,面上卻現難色,搖頭道:“這樣不妥,即便烈火老友負我,我也不能裹脅他的弟子、門人。自立門戶,況且我本非出身華山派,如何領導諸位道友?不若請諸位另尋高明,史某自然願意鼎力襄助!”
諸人極力勸進,史南溪力拒,一時七嘴八舌、紛紛攘攘。
吳鳳心眼一轉,笑道:“史道兄是我等心中所屬的最好人選,華山老一輩的師兄弟中無人能及。莫說是我和倪師弟,便是雲遊在外的伊佩章伊師兄,以及褚南川褚師兄也遜色不少呢!你若不願承擔大任。豈不是將我等置之絕境嗎?還請道兄應承了吧!”
史南溪心中暗罵,嘴上又不好說破,只能含混推卻。
黑醜是個渾人,哪裡知道這裡面的勾心鬥角,他只希望羣兇人更多、勢更重,好發泄心中怨氣。插話問史南溪道:“吳道友提及的那二位華山同門,不知如今何處安身?若能尋來。共襄盛舉,豈不是越發增添勝算嗎?”
史南溪只得道:“伊、褚二位師兄確是華山元老。南川師兄昔年爲峨眉妙一賊道陷害,禁制在古陳倉山峽之內;伊師兄一向雲遊四海,居無定所。這二位師兄功法精深,尤在我之上,若能迴轉,的確是天大的喜事呢!”
黑醜笑道:“既然如此,何不命弟子前去尋訪?峨眉禁法雖妙,年深日久,自然失效。可惜我昨日所帶的陰雷悉數用去,若能以之行法,與內裡被困之人合力,裡外應和,可破峨眉禁制。左右我今日在山中無事,不如便由我親自迴轉九華山,大不了受父親責罰一頓,定要討回幾粒神雷,去陳倉山峽將褚師兄解救出來!”
史南溪聽這般說辭,不好拒絕,只得強顏歡笑道:“小神君若能討回一粒子母秘魔陰雷,定能除禁制,搭救褚南川道友,有他主持大局,再將伊師兄尋到,聲勢不弱昔日華山舊居,進可與羣雄爭鬥,退亦可保全牟尼溝新府。”
黑醜才見着香城娘子史春娥,雖說主動請纓,心中卻不捨美色,被史南溪一推,反而有些猶豫了。
吳鳳見狀,暗中示意史春娥。
妖婦史春娥先前因爲丈夫火太歲池魯叫陣,壞了自己的興致,又覺着如今情勢,攀附黑醜,遠勝在牟尼溝這荒山僻嶺受罪,故而見了吳鳳眼色,正中下懷,黏附黑醜身上,嬌語道:
“小神君有此善舉,爲我華山派立下大功。妾身雖是女流,法力平平,也願爲你前驅,略盡綿力。褚、伊二位師叔,我均認得,與你一同尋訪,倒也便利!”
飛天夜叉秦朗等人心中均是十分樂意,連連交好,便是火太歲池魯也不好反對。
黑醜也是樂意,他也不願久留牟尼溝,有妖婦史春娥爲伴,天下之大,何處去不得。
史南溪無法,只得請黑醜前去尋訪褚、伊二人,令史春娥同行。
不提牟尼溝中這幫華山遺孽,只單說黑醜帶了香城娘子往九華山施施然而行。他哪裡着急尋訪,只先找個僻靜所在,與妖婦幕天席地,採補行樂。
史春娥雖也心中高興,畢竟還是掛念師門重託,只得強勸黑醜趕緊回山取了陰雷,又許下無邊甜言蜜語,說得黑醜心花怒放,帶了妖婦一同迴轉九華山。
不過黑醜知道乃父九烈神君雖也是一樣貪淫好色,除了乃妻梟神娘娘之外,更有許多姬妾女徒淫樂享受,可一向言出法隨、不容忤逆。自己才離開九華山不久,未去海外仙島,另外覓地潛修,反將一葫蘆陰雷悉數用光,這般行止,難免要受其責罰。若再有妖婦同行,更加不好分說辯解了。
想到此處,黑醜與妖婦商議一番,將她先安置在九烈洞府三十里地外一處山洞暫歇,自己孤身回府,見機行事。
等他迴轉,迎面遇着二人,乃是九烈神君弟子蠍尊者陶西、鬼嬰兒史家泉。
二人一見十分歡喜,忙道:“小神君迴轉,我等有救了!”
黑醜忙問何故。二人簡短解說,將事情來由娓娓道來。
原來自從那日九烈神君夫婦遣散愛子往海外避難,二人自己推研天機,思量避劫之法,雖然一時沒有十分把握,倒也覺得有一線生機。九烈夫婦又在魔宮之內設下法壇,將梟神孃的老父、伏瓜拔老神魔遺留的一件奇珍法寶,用心祭練。二人輪流閉關、護法,以防有失。日前正好是九烈老怪閉關之期,髮妻梟神娘主持洞府,防禦外敵干擾。
哪知家宅不寧,生出事端。
九烈老魔雖對髮妻敬愛有加,幾乎言聽計從,唯獨愛好女色、寵愛姬妾,容不得梟神娘干涉。尤其是愛妾黑神女宋香娃最得老魔歡心,寸步難離。
近日來老魔祭練法寶,無意中疏遠了黑神女,這妖婦哪是個安分的人?乘機私出洞府,偷換尋樂。魔教中人本不重名節,梟神娘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作不知。哪知道妖婦宋香娃越發得意起來,近日不知從哪裡遇着一個相好,愛他到了極致,受其誘騙,拐帶了洞中不少法寶、陰雷,私奔而去。
梟神娘雖是高興去了一個心腹情敵,可是心痛丟失的法寶,又怕九烈老魔出關聒噪,只得拿洞中其餘弟子泄憤,一頓重罰嚴懲之後,命蠍尊者陶西、鬼嬰兒史家泉外出追拿宋香娃。
這二妖徒硬着頭皮,領命而出,正好撞見黑醜回來。
黑醜一聽反倒高興,笑罵道:“那個賤婢仗着父親寵愛,向來不把我母子放在眼裡,如今私奔而逃,日後遇着,定當手下不再留情,將她挫骨揚灰,方泄心頭之憤。我母親一時氣急,拿二位師兄作法呢。我去勸說,叫你二人免了這趟差事吧!”
陶西、史家泉忙施禮謝過,領着黑醜迴轉九華洞府。
見着梟神娘,黑醜先哭訴一番,加油添醋地訴說前事,說自己因爲功法俱被禁制,難與敵手鬥法,路上遇着武當、雪山派弟子,險被除去,幸虧牟尼溝華山幾位弟子搭救,這纔回轉家中,請乃母去了禁制,爲自己報仇。
九烈夫婦俱是睚眥必報的,恩怨之心極重,又是殺劫已起、劫數臨身,神思沒有了昔日的清明。梟神娘爲愛子哭訴打動,又想到宋香娃盜寶,冷笑道:
“你那死鬼老爹,捨不得將諸般寶物傳你,白白便宜了那個賤婢。老鬼貪戀她美色,寧可將親生愛子遠驅海外,也捨不得與賤婢離開寸步。先前若一併將她遣散出去,哪會遇着這般的窩囊氣。如今老鬼閉關,正是修煉至關緊要的時候,不能打攪,我也不能輕離。你我母子受的委屈,日後定要加倍還報!”
黑醜藉機道:“母親護法,茲事體大,些許瑣事便由兒子親往吧!我若解除禁制,遇着對頭也有自保之力,又可拘拿逃亡的賤婦!”
梟神娘一想,覺着有理,黑醜若是禁制不除,對上黑神女毫無神算,若是遇着別的強敵,黑醜練就元神化身,即便不敵,遁逃亦非難事。
乃親自施法,去了黑醜禁制,又賜下諸般陰雷、法寶,命他不限生死,儘早捉拿宋香娃。
黑醜心中得意,離洞而去,這才惹下殺身大難,禍及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