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的指甲陡然變長,長了一半的墨發因爲戾氣而飄散,和着那半張臉怎麼看怎麼瘮人,卻帶了幾分搞笑。
白沁心見狀忍不住笑出聲來,這女鬼分明對自己的容貌十分在意,知道現在什麼樣子嗎?壞心拿出鏡子往前一伸,專挑痛處戳:“瞧瞧你那副尊榮先。”
氣不死你!
如果說女鬼之前只是摸到了自己僅恢復了一半的臉兒覺得難堪,此刻從鏡子的倒影中看到自己的鬼樣也不由跟着一愣,這是她?這怎麼可能是她?攻擊的動作改爲顫抖撫摸自己的臉,鏡子裡的映像也跟着她的動作而變化,待瞅見白沁心藏不住的笑意,心頭怒火更盛。手腕一翻帶了十足的勁力抓向白沁心的臉:“看我這樣你很得意?”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好賴沒什麼好得意的,就是覺得你這模樣不全的樣子……挺好笑的。”白沁心火上澆油暢笑出聲,身形卻是倏地往後退了一尺,躲開那凌厲的攻擊。
女鬼一抓不成,那股子勁風卻是帶落了白沁心臉上的口罩,霎時一副絕色之容映入女鬼眼底。
天下間竟有這麼美的人?清麗脫俗又妖嬈惑人,這不是兩種風格嗎?竟然奇妙融合在一個人身上?想那九天玄女也不過如此吧,女鬼頓覺自慚形穢。可這種自嘆不如既讓她覺得難堪又妒火中燒,轉瞬又起了幾分貪念。如果自己成爲了她呢?
“怪不得你笑得如此張狂,原來有副絕世之姿。”女鬼眸光一亮,審視的目光中透着極大的滿意,隨即十指飛速結印,紅脣一勾,出口的話帶着志在必得,“你這具肉身不若就給了我吧!”
這女鬼,突然間竟存了這種心思?白沁心失笑,待瞧見那結的印……移魂印!
“發夢呢你!”白沁心眸光一寒,腳下輕動,一個殘影就晃到了女鬼身側,擡手覆上對方的天靈蓋,“就這龜速還想移魂?再去練個幾百年吧。”
女鬼剛結印一大半,眼見着就要成事,心下正喜,卻不料對方的速度如此之快,這架勢……是要生抽自己的魂魄?大驚失色,身形一飄要脫離白沁心的掌控。
然而一股子強大的威壓令她渾身一顫,腳底發軟就跪了下去。
“這大禮我就勉爲其難受了,不過……”白沁心五指一抓,對上女鬼不可置信的眼,笑說,“魂還是要收的。”
女鬼是真沒想到白沁心年紀輕輕竟然有這麼強的精神力,那威壓震懾得她近乎喘不過氣來,到底還是輕敵了,暗啐一口,咬緊牙關掙扎着直起腰身。
一縷神識自天靈蓋冒出一角,女鬼嬌喝一聲,手掌猛然拍向地面,一股子龐大的勁氣向地表延伸開來,腳底借力一蹬,身姿躍了起來,險險脫離了白沁心的掌控。
好本事!白沁心不由在心底暗歎,這般功力卻是個傷天害理的,着實可惜了。當下越發不敢大意,這樣的人如果不能一次性解決了,無疑是縱虎歸山,到時候興風作浪,人世間可得遭殃了。
女鬼不知白沁心現在心中的想法,但肯定是不能善了,自己看中了那副皮相也不好下狠手,萬一要是打壞了,去哪裡找這麼好的肉身?眼珠一轉,對着空氣噴了一口青煙。
白沁心雖不知這女鬼打的什麼鬼算盤,但肯定沒安好心。然而那煙噴得迅速,緊急屏息還是不小心吸了一絲進去,霎時頭暈目眩,等到視線恢復清明,身處一個荒郊野外。而自己身着大紅喜袍,手腳被紅線所縛,四面八方站了八名道士,和自己正對面的老道士仙風道骨,左手持羅盤,右手持拂塵,正目光如炬瞪着自己。
白沁心垂眸一瞧,喲,好大一張乾坤八卦圖。八名道士各站一角,正嚴陣以待。
“妖女,老夫今天就替天行道滅了你!”老道士中氣十足,拂塵一揮,一股子勁氣撲面而來。
“就憑你們?簡直癡心妄想!”
白沁心眉頭一皺,這話竟然出自自己的口?啊,明白了,剛自己吸了口煙,產生了幻象,而這幻象沒估錯的話當是那女鬼的自身經歷。要讓自己感同身受來體驗她的遭遇嗎?行啊,且看。
“妖女休得猖狂!”
老道士向其他幾人使了個眼色,八人飛速動了起來,圍着乾坤八卦圖急速轉圈,合八人之力齊齊發掌。
白沁心站在八卦圖正中心的陣眼處厲喝一聲,雙手握拳,氣場全開,張開雙臂跟着一跺腳,纏繞在自己手腳的紅繩應聲而斷,身影跟着一飛沖天。
“妖女哪裡跑?”老道士拂塵一撣,八人一躍而起,手裡的紅繩再次繞了上去。
這一回,纏的可不止她的手腳。
“嗖嗖嗖嗖”,紅繩縛體的聲音,白沁心全身上下被纏了個結實,宛如一隻就要上蒸籠的大糉子。眸中精光一閃,調動了身上的靈氣想要衝破束縛。
一根、兩根,紅線崩裂的聲音……
“天羅地網!”
老道士厲喝一聲,果斷下令,絕不能給這妖女逃脫的機會!
一張紅線所製成的大網從天而降,生生罩住白沁心,八人更是瞅準了時機打出幾道黃符,貼在了網上,霎時金光大作,白沁心再動彈不得。
老道士擡手對着一旁的土地揮出一掌,“轟”一聲,那早已預留好的洞口現於衆人眼前。
白沁心譏諷勾脣:“引我來此,原是有備而來啊,牛鼻子老道,好生陰險。”
“妖女,你本是修行之人,卻仗着修行之身作惡多端,吸食人精力修煉,好生歹毒!霍家之子身有靈根,便將主意打在他身上,妄想婚嫁而常年供你修煉,當真是好盤算。”
白沁心掙扎着身子語出譏諷:“什麼吸食人精力?此乃雙修……”
“呸!好個不知羞恥的妖女,還雙修?雙修能把人給修死了?”一個年輕的小道士啐了口唾沫,“你自己說,多少人死於你手?”
白沁心揚脣嬌笑:“你情我願而已,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他們若非起了色心何以會爲我所用?各取所需有什麼羞恥,不若你去地底下問問,看他們是否心甘情願?”
“休得和她做口舌之爭,妖女不知悔改,死不足惜。下墓!”老道士手中拂塵一撣,腳下微動率先下了地洞。
其餘人等拉着大網的繩頭將白沁心給扯入了地底。
陰暗潮溼的地下洞穴,壁上有幾處滲着些許水跡,“滴答滴答”是水滴落地的聲音,幽暗而狹窄,連同白沁心一起九人入內,更顯得空氣稀薄。
地洞中間端放一口木製棺材,老道士推出一掌,棺材蓋應聲推移。
“丟進去!”
幾人連同大網一起將白沁心給扔進了棺材。
“你們以爲這樣就奈何得了我嗎?”白沁心在棺材裡輕哼一聲,眸光卻是一沉,好你們這些臭道士,這是要活埋了自己讓自己暗無天日嗎?
“知道你這妖女修的是邪魔歪道,因此練就了金剛不壞之體,尋常之法奈何不了你,唯恐你繼續害人,本座在此將你封印,便是做了鬼也不得爲禍人間。如此也算替天行道,你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何人。動手!”
七個道士立刻盤腿而坐,口中念起串串經文,老道士擡手打出五個骨釘,上刻符咒,一一釘在了白沁心的眉心、肩胛以及膝蓋處。
“啊——”一聲淒厲的慘叫,白沁心咒罵道,“你們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封棺!”
“砰”,沉重的蓋棺聲在地洞中越發顯得沉悶,棺材蓋合上那刻,白沁心眼前一黑,再不見一絲光亮。棺材蓋蓋了個嚴嚴實實,道士們又將棺材口用鋼釘釘得死死的,自此便被塵封地底。
歲月變遷,斗轉星移,也不知過了多少年,一夥盜墓賊撬通了此處墓穴,還沾沾自喜以爲是哪朝的達官顯赫被埋於此。開棺之後棺材裡除了那一身火紅的嫁衣,卻只有白骨一副,毛都沒瞧見一根,哦,倒還有張網。
盜賊頓覺晦氣與不值,不過有眼力的卻是瞧出那身嫁衣價值不菲,而且那質地和樣式估摸着是出於明朝時期,可謂古董是也。明朝距今也有幾百年歷史,但這身嫁衣卻是不腐不爛,完整保存至今,不免嘖嘖稱奇。雖沒什麼陪葬品,但暗想這副骨架的主人應該也有些身份,極有可能是遭人暗算,不然這棺材裡何以會有張纏身的網?而且密封得如此嚴實。
幾人交換了個神色將嫁衣給扒了下來,這年頭,保不齊有些怪異的收藏癖,想必這副骨架也會成爲極好的收藏品,於是連同骨架一起賣給了黑市。
幾經轉手,骨架被一個有着怪癖的收藏家給買了回去。此時的骨架因爲還被封印所封,靈魂猶在,卻依舊無法重見天日,不得自由。而說起這個收藏家,家中收藏什麼都有,而且極其怪異,她這麼一副白骨若不是保存完整估計也不會被他給看上,說起來比起什麼被琥珀製作的斷手之類,骨架反而沒什麼大的看頭。倒是因爲這男人的妻子不喜這些,說瘮人的慌,收藏家才特地開了個地下室專門存放這些收藏。
骨架被男人放在一個一人高的盒子裡,想到的時候就下來看看摸摸。
如此又過了幾年,後來收藏家家中遭竊,許多收藏品被人打包盜走。而那小賊因爲孤身作案,拿不了太多東西,一見這盒子就認定了這是個大件,背了就跑。卻不小心觸動了地下室的安保系統,當即負重開溜。無奈後有私人保鏢的追捕,慌不擇路中翻牆進入了這家遊樂場,東彎西拐溜進了“鬼屋”。
小賊得以喘息,放下盒子一探究竟,誰料入眼的竟是副森森白骨,驚嚇之餘大嘆不值和晦氣,啐了幾口唾沫就將白骨給扔在了原地。
第二日工作人員發現了這副骨架,本還有些莫名和惴惴不安,好端端怎麼多了副白骨?白骨?腦中靈光一閃,倒是和鬼屋十分搭調,於是順手給掛在了牆上。
直至今日,那名被喚作高嶽的男生因爲受了驚嚇而在鬼屋裡亂竄,可越是亂竄越是被嚇得更多,尖叫着衝進白骨所在的房屋,一頭就撞了上去,腦門立刻破皮,一絲血跡染上了白骨。
白骨得了血引,而且是個男人的血,這和她以前的採陽滋陰有着異曲同工之妙,頓時靈魂深深一震,就此復甦,於是便有了接下來的種種。
白沁心總算明白了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雙眼一睜,帶着攝人心魄的精光直視女鬼:“咎由自取!”
女鬼沒想到白沁心會這麼快恢復神智,更沒想到她開口便是對自己的責難,半邊眉毛挑得老高,問:“你難道沒有感同身受覺得我可憐?沒覺得那些牛鼻子老道仗勢欺人?沒覺得這麼多年的不見天日很不人道?”
我呸!
女鬼的遭遇白沁心的確感同身受,特別是那蝕骨釘釘在身上那刻,她的痛、她的恨、她的不甘及憤怒自己都清楚感受到了。可那又如何?你一個喪盡天良的妖女,害人無數還有臉說自己可憐?這種人倘若不灰飛煙滅、形神俱消終將是個禍患。
白沁心懶得和這種毫無良知又不知悔改爲何物的人講道理,純屬浪費口舌,不若直接滅了來得乾淨。心隨意動,周身氣場跟着一變,衣袖無風自動,手腕一翻,帶起一股氣流直擊女鬼面門。
女鬼早防着白沁心,見其神色不善,暗恨不已,剛自己就該趁她失神之際抽了她的生魂纔是,悔得險些咬碎一口銀牙,眸中兇光畢現。
白沁心似是知道女鬼心中所怨,輕笑一聲:“後悔剛纔沒趁火打劫?雖然我一個不查着了你的道,卻神識清明得很,你便是那時動手我也只是少看一齣戲而已。本以爲你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卻不想罪孽罄竹難書,受死唄!”
一句受死唄聽着很是輕飄,可言語裡的嘲諷和不恥足以讓女鬼惱羞成怒,霎時怒向膽邊生,戾氣高漲,渾身被黑氣所包圍,雙臂一張,涌涌黑氣朝白沁心席捲而去。
這股子惡念集成的戾氣讓白沁心心下一驚,自己修行至今收過那麼多冤魂,卻沒一個的怨念比得上眼前這隻女鬼。這濃郁的黑暗之氣,倒是和之前剛破土而出的饕餮有得一拼,當真是個禍害!
對方既是有了破釜沉舟的決心,自己也決計不能小看了她。就在那股子黑氣向自己靠攏之際,白沁心素手輕揚,黑白交錯的靈氣傾瀉而出,眉心那點黑蓮赫然顯現。
女鬼訝然張脣,這女人修的什麼?自己竟然有些看不清了呢。不過那股子黑氣顯然不是什麼正道,不由咯咯直笑,笑中帶了譏諷:“瞧這滿口仁義道德,我當你是什麼名門正道,原來也是個邪路子。既如此,你又有和資格和臉面來指責我的不是?看你修爲不俗,我倆也是有緣,不如成全了我,你我合二爲一享盡世間繁華可美?”
白沁心懶得聽她的春秋大夢,只目光灼灼盯着那股子戾氣,這女鬼修行不淺,功法雖是邪道,但也的確難得高深,這戾氣倘若自己淨化了爲己所用是不是會促進自己的修行,爲自己的修行之路開闢另一條道呢?大膽的念頭一出,白沁心立刻付諸行動。
雙手起勢結印,黑白兩股交錯的靈氣形成一個八卦圓盤,旋轉中牽引着對方的黑氣入內,融合糾纏。
女鬼盯着白沁心的動作有些莫名,那印記卻是認出來了,聚氣之法?對方到底打了什麼如意算盤?管她怎麼盤算,自己未必會輸,這麼一想,那股子黑氣越發純粹,甚至自帶咆哮。
白沁心眸光一亮,瞅見那股子被吸進八卦盤中的黑氣在融合中漸漸變得純淨而泛白,幾不可查勾了脣角,繼續。
一個源源不斷釋放着自己的能量,一個悠然自得進行吸納融合,白沁心暗道對方真配合,這不是溫水煮青蛙麼?而女鬼尤不自知,直到瞧見那一抹純白,才驚覺自己的精元正在慢慢減弱,大呼不妙,可此時已然晚了。
“該死該死!”女鬼憤懣跺腳,偏生白沁心又釋放了威壓,任她如何掙扎也只是徒勞,只能眼睜睜得看着對方吸納自己的精純之氣。
最後一抹黑氣完美融合,白沁心頭一仰,墨發飛舞,黑白交錯的圓盤化作交纏的光亮鑽入眉心,丹田處霎時升起一股暖流,然後越積越多,那黝黑的蓮臺開出朵朵花苞,含苞待放。
白沁心此時忽然心裡一個“咯噔”,臥槽!有突破之象。不由抽了抽嘴角,這緊要關頭玩什麼突破啊,咱能悠着點來嗎?
顯然不能,一朵黑蓮搖曳一下全然盛開,一股子精純之氣自丹田處向自己的四肢百骸遊走。完了,真要突破了。白沁心眉頭一緊,這可怎麼辦?額頭隱隱冒了層細汗。
女鬼被吸納了精元,一時間身上的皮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衰敗,轉眼就要被打回原形,急切中暗自惱怒,完了完了,她難得的復甦,難得有了肉身,竟被一個黃毛丫頭給生生毀了。如此,便同歸於盡吧。
空洞的雙眼,哦不,骷髏頭上的兩個黑洞看向白沁心,咦?這女人……哈哈哈哈,這女人自作聰明以爲得了什麼好處,結果受不了了吧?上下顎撞擊着發出“桀桀”的笑聲:“我看你吃得下嗎?受死吧——”
趁你病要你病,此時不動更待何時?骨架驟然飛撲。
“百里言,救命——”白沁心忍住那直衝腦門的精氣,閃身而避的當時發出呼救聲。
“爲夫來也。”百里言安頓好了那些人,身姿一閃便現於二人眼前,一見白沁心這模樣,微微一愣,竟是要突破了?心下一陣狂喜,大手攔腰一伸將人給抱在了懷中,另一手卻是凌空一指,低頭關切問道:“行啊,打個架還能突破,夫人的能力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那骨架被百里言隨手一點便定在了半空,突破?這女人竟然要突破了?羨慕、嫉妒以及恨意交織,黑洞洞的雙眼如若有光,早將白沁心給刺得千瘡百孔。自己竟是錯過了如此的好時機,這男人——該死!
“你到底是誇我還是損我呢?”白沁心翻了個白眼。
“自然是誇。”百里言將白沁心放在地上,擡手點上了她的眉心,“讓爲夫助你一臂之力。”
白沁心擡眸看了眼被定在半空的骨架:“那個呢?”
“自然是留給你的。”區區白骨,翻不起什麼浪來,百里言輕笑一聲回眸看了眼骨架。
百里言此刻已揭下了口罩,那絕世之容便映入了骨架的眼底。
喝!好個俊美無儔的男人!骨架一時間竟看得呆了,忽而從百里言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這男人、這男人……不就是她曾經心心念念無從追從的那個神人嗎?這氣息決計錯不了!
“你你你,你可記得我?”骨架顫抖着出聲,激動不已。如果此時有着人身,這臉上的表情該是滿面含春。
白沁心眼角一跳,喲,有故事啊。擡眸看向百里言:“老相好?”
“專心突破!”百里言含笑看向白沁心,小女人吃醋的樣子真令人愉悅。隨即眉眼不擡,淡然開口,卻帶了幾分冷然,“不認識。”
難道什麼阿貓阿狗他都要記得?
骨架此刻無心,可靈魂卻是染了抹悲切:“你怎麼會忘了我?我是楚妖妖啊。當年崑崙山上我被人追殺,幸得你出手相救,只一眼我便傾心於你,爲表感激還曾贈與你一塊我的貼身玉佩,那不是我倆的定情信物嗎?”
白沁心嘴角一抖,還有這出?楚妖妖?這名起的,當真對得起那妖孽做派。
有這事嗎?百里言認真想了想,隨即涼涼開口:“哦,你就是那擾我清夢的不速之客。”
白沁心暗自翻了個白眼,我靠,當真有淵源。年代這麼久遠的事你竟然還記得?丫丫的幾個意思?
百里言見白沁心面色不善,便知她想左了,輕笑一聲:“不但驚了我的美夢,還髒了我新得的寶貝——千年蠶絲衛甲,如何不惱?”
那千年蠶絲自己可是費了大力所得,軟蝟甲更是耗費了他七七四十九日的精力煉製而成,因爲她的一滴血而污,怎不耿耿於懷?他可是素來有潔癖的,沾染了凡人的血,這東西也就再瞧不上眼了。是以被骨架這麼一提,瞬間記起,敢情是她啊。
隨手一揮,隔空給了骨架兩巴掌。若不是爲着小魚,此刻的骨架還有活路?
骨架本就因那句不速之客而心傷,此刻遭百里言無情兩巴掌,打得她險些散架,扭動着身軀傷心問道:“你不是受了我的定情信物嗎?”
還提定情信物?這丫的一廂情願得也太沒譜了吧?沒瞧見他的女人面色訕訕嗎?一點眼力也沒有,找死!
百里言冷哼出聲:“哦,玉佩啊,本尊座下飛龍喜歡,便賞於它裝點巢穴了。”
龍,素來喜歡寶物,那玉佩雖算不得什麼至寶,但通透而奪目,飛龍見了自然歡喜。
白沁心忍俊不禁,幹得好!
骨架聽了渾身一顫,他、他竟然將自己最喜歡的玉佩隨手給了一個畜生?羞辱感襲上心頭,然而在看到那絕世之姿時又有些不忍心了:“你,我……我知道我現在的樣子不好看,嚇着你了是不是?你等我,等我要了她的身,你我便……”
百里言眉頭一皺,這不要臉的東西竟然妄想上他女人的身?回頭鳳眸寒光乍現:“不知死活的賤骨頭!”
頭一回聽百里言用賤來形容一個人,白沁心樂了,“噗嗤”笑出聲來,身上金光一閃,渾厚而精純的靈力驟然大增,從地上一躍而起,笑得別樣動人。自空間裡拿出鎖魂鏈,捏了捏指骨,一鞭子抽了出去:“老孃的男人你也敢肖想?我看你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啊——”一聲慘叫,被鎖魂鏈抽打,骨架能受得了?
“別說你現在只是副白骨,便是恢復了肉身,我男人眼裡也只是紅顏枯骨一副。你好意思和他雙宿雙飛?誰特麼給你的勇氣如此大言不慚?”又是一鞭甩去,抽斷了她幾根肋骨。
“我特麼還沒找你索賠髒了軟蝟甲的過,你還敢提定情信物?自知之明懂不懂?矜持懂不懂?羞恥之心懂不懂?巴巴追着個從來都不記得你的男人,你還要不要臉了?”一鞭子甩去,這次斷了她的手。
“採陽滋陰、吸人精氣神,害了那麼多男人你羞不羞?我告訴你,我男人有潔癖的。知道潔癖啥意思不?”再次揮出一鞭,骨架已被抽得支離破碎,白沁心尤不解氣,一把勾過百里言,“我男人爲我守身如玉,豈是你這骯髒之軀能染指的?我告訴你,你想都不要想!”
白沁心說着拉低百里言的腦袋,擡頭便送上了一個香吻。
百里言鳳眸含笑,這鬼屋之行太值了,這醋吃得更是讓人心潮澎湃,霎時拿回主動權,手下收緊,將白沁心擁入懷裡,熱烈吻上了那香甜軟糯的紅脣。
二人旁若無人吻得激情,骨架支離破碎的身軀發出一聲厲喝:“你、你你,你竟敢、竟敢當着我的面……”
白沁心剛要說話,百里言穩穩托住她的後腦勺,擡手打了個響指,那副骨架瞬時砰然炸裂,化作無數粉末在空中漂浮。一縷魂魄升空,狠狠盯着激吻的二人,赤紅着雙眼流下兩行熱淚,卻是動彈不得。
百里言終於放開白沁心,隨即又輕啄兩口:“時間差不多了,再不出去遊樂場的人可真要衝進來了。”
白沁心頓時語塞,含羞白了百里言一眼,怪我咯,是誰捨不得放口來着?
“饕餮,出來。”
然而沒有絲毫動靜,白沁心臉色一黑,不是說自己是它主人麼?難道餓死了?
百里言失笑,寵溺捏了捏她的臉:“葫蘆都沒拿出來。”
“哦。”白沁心臉色一紅,倒把這茬給忘了,立即從空間裡拿出紫金寶葫蘆,隨即想到百里言之前所言,貌似還沒教過她用法啊。
百里言手指輕輕一勾,開了葫蘆的蓋,淡然一語:“出來吃飯。”
“臥槽!可把我餓死了,飯呢?飯呢?”
饕餮凌空而立,擡眸一掃,嘴角跟着一抽,委屈看向白沁心:“主人,您開玩笑呢?就這?牙縫都塞不了。”
有得吃就不錯了,你還嫌?白沁心眉梢一挑,雙臂環胸倚在百里言胸口:“好東西,那是修行之人的魂魄,有些道行,虧不了你。”
饕餮一聽,登時喜上眉梢:“就知道主人對我最好了,那我開吃咯。”
“去吧。”
女鬼也算有些見識,對於饕餮如何不知?可親眼看見傳說中的物種還是有些怔神,但是對方說什麼?吃了自己?自己好不容易重見天日,一天好日子都沒過就要被吞入腹,心下大駭。要真被饕餮給吃了,別說鬼修,自己連魂都沒了,還不若被封。
“不要——”
“吵死了!”饕餮可不給她反抗的機會,陡然變大了身子,張嘴一個囫圇吞棗將那抹幽魂給吞了,末了砸吧砸吧嘴,“好像真不錯,修行之人的靈魂果然不俗!”
倒也夠他消化一陣了。
“主人,那我回去修煉啦哈。”
“嗯。”這貨夠自覺,如今看來倒有幾分可愛。
二人對視一眼,白沁心拉着百里言轉身:“那些孩子們都還好吧?”
“爲夫辦事,夫人大可放心。”
踱步到隔壁,男男女女正歪歪扭扭倒在地上昏睡。
白沁心忍不住扶額:“我可真放心啊!”
百里言揮了揮手,衆人悠悠醒轉,卻是一個激靈,有男生跳起來直呼:“我靠!真特麼的刺激啊……”
白心情挑眉而望,你確定都辦好了?
“嗯哼。”百里言目光一掃,那名之前還生死不明的男生哪裡還看得到半點血污?全身上下除了倒地時沾染的灰,簡直不要太乾淨。而且面色紅潤,一點也不像失血過多的樣子。
這時衆人似乎一點也不覺得剛纔自己正躺在地上昏睡,反倒相互間津津樂道起來:“這次的鬼屋之行太爽了,這才叫鬼屋嘛,以前那去的都是些啥啊?假得不要不要的,走,繼續下面的,看看還有什麼值得說道的。”
而那王佳一更是笑眯眯挽住男朋友的手,笑說:“阿嶽,你真男人!”
高嶽撓頭一笑:“保護自己的女朋友不是天經地義嗎?一會還是記得抓好我的衣服哈,咱不差錢。”
白沁心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歪頭以目光詢問。
百里言牽住白沁心的手跟在了衆人身後:“篡改了一下他們的記憶而已。”
“不知道誰之前還撮躥着那對情侶分手來着?”
百里言眼神一飄,不承認自己被剛纔那男生捨命相護的大反轉給觸動了一絲心絃,說得無比淡然:“爲夫這不是都聽夫人的話麼?”
瞧你這彆扭勁,白沁心輕輕一笑,沒戳穿他的心思,挽住他的手:“乖!”
出了鬼屋,已是下午兩點,衆人嘰嘰喳喳對着工作人員說不虛此行,倒讓一衆工作人員受寵若驚,這票人進去的時間也太久了吧?差點就要進去看發生什麼事了,不過被衆人這麼一說各自笑了笑,原來是玩嗨了呀。
二人相視而笑,悄悄去往別處。
“我們去坐摩天輪吧。”
“那玩意有什麼好坐的。”慢騰騰的,別把人給急死了。
“就問你去不去?”
“去!”秒慫。
坐上摩天輪,白沁心笑眯眯坐在百里言對面,百里言拍了拍身邊的座位:“過來。”
白沁心一手枕了下巴,紅脣輕吐:“不,就想這麼好好看看你。”
百里言眉頭一揚,立刻歇了讓她坐過來的心思,慵懶往後一靠:“如此甚好。”
白沁心忍笑,張嘴又誇:“我家男人怎麼看怎麼帥,哎喲,太勾人了。”
百里言脣角一勾,這話說得動聽。
“你這麼勾人不好。”
“嗯?”這怎麼說的呢?
“招蜂引蝶!”
百里言啞然失笑,這可愛的小模樣喲,心都要酥了。
“獨愛你一人。”
“哼!女人很瘋狂的,剛那個瞧見了?”說着歪頭看向了窗外。
百里言傾身向前,轉過白沁心的臉與自己對視:“不是說好好看我的嗎?外面有我好看?”
“哼,要是再來一個那樣的……”
“哪來那麼多神經病?夫人寬心。”
“寬心不了。”
“那爲夫去整個容?”
“你敢!”
百里言喉頭溢出愉悅的笑意,指腹撫了撫白清新的脣瓣:“爲夫眼裡、心裡只你一人,無論是誰,定當目不斜視。”
“那有人要是上趕着往你身邊湊呢?”
“滾一邊去!”
“你說滾就滾啊?”
“不還有夫人您嗎?爲夫的身側永遠只你一個。”
“我要是起了殺心呢?”
“爲夫給你遞刀!”
“當真?”
“絕無虛言。”
“就不怕人家說你懼內?”
“愛老婆的男人才甘心懼內。”
“不覺得我不可理喻?”
“爺就愛你的這份不可理喻!”
喲,爺都用上了?
摩天輪緩緩升空,眼見着就要到達最高點。白沁心忽然貼近百里言,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近乎鼻尖相抵。
百里言不自覺喉頭一動,心下美滋滋等着白沁心親上前來。
白沁心忽而擡手撣了撣百里言的肩頭,歪頭道:“哎呀,沾灰了呢。”
“……”百里言瞬間鬱卒,大好的氣氛撣什麼灰呀?簡直大煞風景。
白沁心忽然笑出聲來,盯着百里言眉眼彎彎,調侃一句:“你該不會以爲剛纔我要親你吧?”
“……”哪壺不開提哪壺?百里言鬱悶不已,死女人不解風情也就算了,說出來幹嘛?扎心啊扎心。
“當摩天輪達到最高點時和戀人親吻,會一直幸福走下去。”白沁心擡眸一瞧,正是時候,一把勾過百里言的脖子,“親愛噠,自然是要親的。”
笑着送上紅脣,纏綿繾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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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還是打打殺殺寫得順手,估摸着我心裡住了頭小怪獸,有着隱藏的暴力因子,啊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