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奶奶,您身子燙得很,是不是生病了?”
“沒事,我們出去吧,別讓夫人就等了。”許若水強撐着軟綿綿的身子出了臥室。
“你們都下去吧,我同大少奶奶說點話。”孟夫人遣退了下人,煙兒扶着許若水落了座,還是有些不放心,自己給她倒了杯熱水之後才放心離開花廳,候在門外。
“晚秋,昨夜的事情胡婆子都已經一一告知於我,我纔過來瞧瞧你的。”
許若水心中一緊,胡婆子這麼快就將昨晚之事說將出去,哎,孟夫人是過來興師問罪的吧,肯定會指責自己沒有好好照顧好孟天博。
可是等來的不是孟夫人的責罵,反而是溫聲細語,“想不到你還能記着我的話,很好,這纔是我想要的人,你放心,胡婆子那裡我會好言相勸的,你以後還這般做,知道嗎?”
這一下子,許若水才真的懵了,孟夫人這話是什麼意思,以前她對晚秋說了什麼話,自己是一點兒都不知道啊,“娘,兒媳……”
“你別多說話,”孟夫人揮手打斷道,“胡婆子想要你能天博生個兒子,以後那孩子的身份也高上一些,我看她是異想天開了,等紫嫣回來,天博還由她照顧,你就安心地當你的少奶奶,知道嗎?”
許若水明白了些,胡婆子想讓孟天博生個兒子,而且這個兒子必須是正妻所生,哪怕晚秋這個身子是個丫鬟出生也不打緊,而孟夫人安排了紫嫣近身孟天博,如果能懷孕,即使生下兒子,那孩子的身份也高不到哪裡去,庶子生了庶子,以後隨便分些家產就是了。
“兒子不敢忘了孃的叮囑。”許若水也只好將錯就錯了。
“我算沒有看錯你,這裡有些銀子,是你以前的月銀,我現在交還你自己保管,”孟夫人拿出一個黑色緞面的荷包,輕輕地放在了桌上,銀子發出清脆的聲音。
“那我走了,一會兒找個大夫過來給你看看,你這臉色可不好,”孟夫人見許若水這麼聽話,本來一肚子要訓導的話又吞了回去。
“謝謝娘,娘,您慢走,”許若水艱難地扶着桌角起身,對外面的煙兒說道,“煙兒,替我送送夫人。”
煙兒在外面應了聲“是”,將孟夫人送至院門外。
大約一個時辰功夫,寶蘭帶着一個布衣模樣的男子過來了,對許若水說這是孟夫人找來給她把脈看診的,說了之後便自行離去了,那診金便要凝香堂出了。
許若水靠在牀榻上,伸出手腕給那大夫把脈,那大夫倒是個實在人,還特地拿出一塊紗布,輕輕遮在許若水的手腕上。
片刻功夫下來,大夫就說道,“邪風入體,驅而不散,老夫爲大少奶奶抓兩付藥,吃了保管好。”本不是什麼大病。
“有勞大夫了,”許若水出聲道謝,又對煙兒說道,“陪大夫出去寫方子。”
煙兒引着那大夫剛走了兩步,又被叫住了,“煙兒,你等一下。”許若水忽然想起之前從紫嫣那裡找到的東西,便輕聲說道,“從我抽屜裡多取兩銀子出來給拿大夫,順便讓他辯辯,記得讓他口風緊些,否則甭想在臨城混了。”
“奴婢記住了,那大夫看着像是個老實人,稍微嚇唬一下保準行。”煙兒伶俐一笑,去妝臺上取了銀子,掀了簾子又出去了。
許若水因着身子沉,混混沌沌地靠在了牀榻上睡着了,醒來的時候,煙兒已經熬好了藥過來,環視一圈,孟天博也正看着她。
“大少奶奶,大夫說這藥得空腹喝了纔有效。”
黑黑地藥汁氤氳着熱氣,更散發着一股子苦味,本就一天未進食了,許若水聞着這碗直作嘔。
“娘子,給。”孟天博手掌心裡一把蜜餞,許是撰久了,上面的白霜都已經化了。
許若水內疚不已,昨天自己倒了他一身的水,他卻不生氣,還給自己拿蜜餞喂藥。
“我不怕苦,你留着吃吧,”許若水對他和善地笑了笑。
“娘子真好看。”
許若水頓時收了笑意,將一碗藥一飲而盡,將碗交給了煙兒,煙兒好像有話要說,眼睛往孟天博撇了好幾下,許若水心領神會。
“天博,你出去玩一會兒,行嗎?”
“哦……”孟天博老實地出去了,也不似往常那般黏糊着許若水。
等人走了,煙兒從袖裡抽出一張紙交給了許若水,“那大夫說了,他是給人看病的,話有可能說漏嘴,可是寫在紙上就不一樣了,他定會守口如瓶的。”
真是個奇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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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若水接過來一看,上面寫着,那粉末裡面有巴豆和老鼠屎,是有人特意磨製而成的。原來是這樣,紫嫣那天出府是爲了弄這些東西,然後摻雜在滷水豆腐裡,就給寶梅吃,讓寶梅得病之後,紫嫣便說要去看她娘,藉此頂替寶梅去偷偷伺候玉文君。
以爲做到神不知鬼不覺,真是煞費心思了。
“紫嫣的事情不是我們操心的,你將這紙和那些東西都找個地方收好,別讓人知道了。”許若水叮嚀道,“我和你一樣都不容易,唯有一條心才行。”
“奴婢省得,大少奶奶的恩情奴婢銘記在心,但凡以前二少奶奶有所差遣,身邊也不至於沒個人呢,”煙兒傷感道。
許若水心中動容,“以後二房少奶奶的事情別再提了,讓人拾了話柄倒不好了。”
煙兒拿着那些東西出去了,許若水又歇了一覺,睡夢中無數的人對她指手畫腳,對她有所要求,然後便是舅母和王夢嬌的溫和笑面,忽然一下子又變成了恐怖的面具人,還有一陣得意的笑聲,是孟天啓的。
醒來時大汗淋漓,許是藥起了效果,人竟覺得輕鬆不少,臥室裡只有一盞燈亮着,“煙兒,煙兒……”
簾子動了動,進來的人是孟天博,“娘子,煙兒去後院了,你是不是口渴了?還是要吃東西?”他殷勤地去倒水,嘴裡說着,“煙兒去拿飯菜了,很快就回來。”
許若水掀了被子想要下地,“你放着就行,我自己來。”
孟天博手握茶盞,人就頓在了那裡,“娘子,我知道昨天是我不對,是我害你生病的,你不要生我氣好不好?我以後一定聽娘子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