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小鎮

警方的人到來, 在山洞那裡找到了被落下的石壁壓死的徐玟胡睿等人,這一夥人,只剩下了於勇一人活着。

在那之前, 沐雲讓寒羽看見了跟在他身邊的寒若, 並以能看見爲要求, 讓寒羽交代血蠟燭的事情, 因爲在地下室, 溫陵追蹤到了地址來源。

寒羽自從得以逃生之後,沒敢回島上,獨自過着乞討的流浪生活, 想報仇卻迷茫着,什麼都沒有的自己該如何報仇?記得害人的人的模樣有什麼用?天地那麼大, 怎麼才能找到人, 找到了又該怎麼報復?

就在寒羽憤恨於自身無能的時候, 魔修找了上來,以資助他爲要求, 讓他發送宣傳血蠟燭的信息,之後他藉着資助,上了學也能活下去,然後就聽到人魚島變旅遊景點的消息,就應聘上了島, 潛伏在島內, 一邊等待時機, 一邊發送着血蠟燭的消息。

“沒什麼比復仇更重要的, 哪怕我知道這個信息會害不少人, 但我決不會放棄那個機會,讓我下輩子, 甚至幾生幾世,爲他們償命吧。”

沐雲覺得寒羽的話可笑,但又同情於他,“你以爲你的命在死去的人眼裡值多少錢?也就你的父親和姐姐在乎你了,別想償命的事,進牢房贖罪吧,對了,你做的事讓你的父親和姐姐無□□回你知道嗎?”

“都是我做的,不關他們的事!”寒羽不能相信這種事情,“難道我就不能報仇嗎!眼睜睜看着害了我們一家的人逍遙法外,悠哉度日嗎?這不公平!”

“這世界哪有公平的時候?”沐雲冷笑着,“你僞傳血蠟燭的事,造成多少癡男怨女的死亡,你能報復別人,他們就不能報復了?他們的怨恨都纏在你姐姐和父親身上,當然,這都是你家人自己願意承受的。”

寒羽忍不住痛哭起來,“爲什麼!”許是在哭自己的命運,復仇後沒有得到解脫,反而得知那樣的消息,其實他的復仇沒錯,天道之下,因果輪迴,寒羽復仇胡睿等人並不會有事,但他傳血蠟燭的消息間接害人,就會揹負因果,他報復他人的同時,被他所害的人又何嘗不是在報復他呢?

“要和我一起回去嗎?”坐船離開小島回到大陸時,葉旭問道,其實他挺想和沐雲一起回去的,因爲如果有其他打算的話,那麼因着工作的原因就沒有辦法跟隨,這無疑是一種遺憾。

然而沐雲的回答是,“我想在國內玩玩,還不想回去,魔修做事狡猾,滴水不漏,不過只要他還有所圖,那麼就一定會露出馬腳,但我的生活不應該被他侵擾,所以我想在暑假去到處看看去玩玩,你要是有假期了記得告訴我,到時一起去旅遊。”

葉旭無奈,“那估計得到過年才能真正輕鬆下來。”

“也是沒有辦法的,我會給你送紀念品的,一種特殊的方式,還有寄養在楚怡家的奶喵和黑狗,有空你去看看它們。”說到特殊方式的時候特意降低了聲量,只讓葉旭一個人聽到。

葉旭猜那特殊的方式估計跟沐雲的能力有關,笑着點頭,“奶喵它們我時不時會去看看,可惜我沒時間照顧它們,至於紀念品,我可等着了。”說着,心中涌出無限的期待,即使不能像連體嬰兒一樣黏在一起,但心念彼此,又何嘗不是一種情感交流呢?

商量好的沐雲葉旭二人,一人坐車回了京都,一人徒步旅行,來到了一個小鎮。

小鎮是個城鄉結合的地方,小部分居民在鄉下都有老屋和田地,在農忙的時候種地,平時就來鎮上打打散工,日子也還算過得去。

沐雲到來的時候剛好是晚上,這時候大多數店鋪都關了門,只有那些酒吧燒烤店沒關門,不過就算這樣,人生地不熟的沐雲只能填飽肚子,還是找不到可以住的旅店。

“阿黃。”一聲聲帶着悲意的哭聲入了大晚上還在街上游蕩的沐雲耳中,那是一個男人的哭聲,爲什麼大晚上還在哭,這讓沐雲很不解,尋着聲音走去,在一個巷子裡找到了聲音的來源。

巷子裡有一個老人,大概六十多歲,但看起來卻像七八十歲,身上破破爛爛的,走近了還能聞到酸臭味,他坐在地上,乾枯黝黑的手不停地抹着淚,懷裡還有一隻狗,身上有一道刀傷,從傷口源源不斷地涌出鮮血,染紅了毛髮,而狗身體輕顫,有氣無力地舔着老人抱着自己的手。

“送它去醫院嗎?”沐雲忍不住問,隨後想起老人破爛的衣服,“錢我可以出。”

老人停止了哀鳴,詫異得看着突然出現的沐雲,楞了會後像是反應過來什麼,抱着狗一瘸一瘸地趕到沐雲身邊跪下,“求求你救救阿黃!”

沐雲趕緊把老人扶起,“別跪,你手上還有阿黃,小心傷了它。”然後又說,“我不熟悉這裡,寵物醫院在哪得你帶着去。”

老人忙點頭,從地上起來,“我這就帶你去,這就帶你去!”

幸好寵物醫院不遠,也還沒有關店,沐雲花了比白天治療多一半的錢,才讓醫生開始對阿黃進行治療。

潔白的牆壁以及乾淨的地板讓老人有些坐立不安,恨不得把自己塞進角落裡,在寵物醫院工作的人都像是看什麼奇聞一樣,注視着這一對帥哥乞丐組合,讓老人幾次想出去醫院外邊,蹲着等結果。

“我們花了錢來治療阿黃的,就算髒了地板牆壁我也賠的起,不用怕。”沐雲洞悉了老人的窘迫,以一種比較直接的方法想要安老人的心,然而老人卻搓了搓手,“不行不行,有錢也不能髒了好東西,待會……待會我擦擦椅子和地板。”說着又低下頭,“阿黃剛被弄傷的時候我來過這裡的,但我錢不夠,醫院也不讓賒賬,就被趕出去了,我只是有點不習慣這裡,乾乾淨淨的,都是毛病,小夥子你別顧我了,玩手機去吧。”老人眼裡,現在大多數的年輕人都喜歡玩手機,就想讓沐雲別管自己,去玩喜歡的東西去。

沐雲搖頭,“現在還不想玩,你給我說說阿黃是怎麼受傷的吧。”

“成……成。”老人拘謹地點頭,給沐雲講阿黃受傷的具體經過。

老人姓魏,人稱老魏頭,家住離小鎮不遠的鄉下,妻子早早去世,只有一個兒子,又當爹又當媽地把他拉扯大,說到這裡,大概能猜出下面的劇情,癡心父母古來多,孝順兒孫誰見了,他兒子長大後去了小鎮工作,過年過節都少回來看老魏頭,獨自在家覺得老來無伴的老人,就養了阿黃。

這狗可比人要有良心多了,雖然不是什麼好品種,但它夠暖心,陪着老人度過每一個春夏秋冬。

然而兩個星期前,老人的兒子回來了,不過不是看望老人的,而是想讓老人賣房賣地,湊錢讓他在鎮上買房。

老人堅決不同意賣房賣地,讓他兒子惱怒的同時,想了個壞主意,不說要買房,而是對老人說自己欠了別人的高利貸,不還要被打死,還找人來演戲,讓老人終於把房子和地脫手了。

錢全被他兒子拿走,老人卻被趕了出來,沒錢沒房沒地,只有阿黃一條狗在身邊,一人一狗在街上乞討撿垃圾爲生,渴了喝存起來的雨水,餓了用討來的五毛一塊買兩個饅頭,就着水混個飽肚,不過短短兩個星期,一人一狗渾身髒得不成樣子,骨瘦如柴,連討錢都被人嫌棄,老人只好時不時翻翻垃圾桶,期望着能找到一兩個塑料瓶子換點錢。

今天晚上,老人的兒子找上門來,不是爲了接老人回去,而是想讓老人離開小鎮,因爲老人的存在,他被人指指點點,這讓他覺得老人太不懂事了,還放狠話,如果老人不走,他親自動手,那凶神惡煞的樣子讓阿黃以爲他要傷害老人,直接撲上去咬了老人兒子一口,但兩個星期吃不飽的生活,讓阿黃瘦的不成樣子,也沒多大力氣,男人本來就是個混子,氣急了抽刀把阿黃捅了。

老人抱着阿黃跑遍了小鎮的寵物醫院,求着他們救救阿黃,但他那破爛樣子誰會幫忙?沒錢人都不救,何況一隻狗?

最後走投無路的老人帶着阿黃回到窩身的小巷子,越想越難受,忍不住嚎啕大哭。

人心太冷,天道太慈,如果這個世界上的規則變爲,上一秒作惡,下一秒報應,那麼惡是不是會少一些?

如果你的袖手旁觀,一定會造成你被袖手旁觀,那麼行動起來的人是不是會多一點?

報應太遠,利益太近,所以惡無所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