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丘平點了點頭,“暫避一下也好,維揚,你去知會嶽帥一聲,謹記,切莫驚動了旁人。李某今日率性而爲,只怕要大大地爲難了嶽帥了!咱們行事雖無愧於心,但嶽帥既視我等爲友,這個招呼還是要打的。”
李丘平雖然不知道岳飛收留唐凌絕一衆的事早已由金守成告知了趙構,但想來,只要朝廷沒有確鑿證據,那是怎也不敢動這有着崇高威望的名將才是!鐵維揚聰明機警,辦這等事應該是不會有任何問題纔對。
李丘平一衆護着趙玉悄然離開了臨安城,臨安城雖有重兵把守,但衆人無不是強好手,略施調虎離山的小計,便堂而煌之地越牆而出。
守城兵士雖然在前夜就接到了嚴令,但李丘平震懾皇庭的消息早已通過禁軍傳到了這裡。
如此威勢,哪個敢追!守城將領只是裝模做樣地命令手下放了一輪空箭,便匆匆譴人報上朝廷,就此了事!
鐵維揚待李丘平等人走遠,換了一身平民的衣服,將岳雲贈給他的那柄寶刀以布包裹妥當,便施施然,光明正大地往嶽府而去。
一路上除了見到源源不斷的禁衛軍望皇宮方向急奔,臨安城中更無其他異動,也沒有任何人來找鐵維揚的麻煩。
入得嶽府,岳飛卻正好在與兒子岳雲及鄔邈等幾個下屬議事。嶽府管家知道自家老爺重視李丘平等人,便極客氣地奉上茶水,請鐵維揚稍待。
“鐵二哥,你怎麼又回來了!”
鐵維揚正無聊地擺弄着茶具時,一個小女孩走進了大廳。
這個小女孩是岳飛之女,單名一個雪字,現年十一歲。
嶽雪雖生爲女兒身。卻好舞槍弄棒,岳飛武將出身。對女兒卻也沒那許多管教。什麼大家閨秀,這兩父女也並不太在乎。岳飛每見嶽雪舞弄槍棒,心中甚至不乏得意之情,不愧是將門虎女!
鐵維揚和武山避於嶽府時識得了嶽雪,三人年齡相距不大,沒一會就混得極熟。嶽雪對這兩師兄弟的武功佩服不已,知道二人長幼後。便沒口地武大哥,鐵二哥地亂叫了。
岳飛等人不知在商量些什麼,許久了也不見散場。鐵維揚正覺得悶上心頭。這一見到嶽雪亦是大爲歡喜,總算是有個熟人可以說說話了。
“我們可能要走了,師傅讓我來與嶽帥打個招呼。”
“哦。”嶽雪聽說鐵維揚要走。臉上露出失望的神情,她還想讓鐵維揚兩師兄弟指點幾手呢。這事本來二人也答應了,不過當時鄔邈帶來了李丘平的信物,已由不得他們不離開。
鐵維揚看了看嶽雪失望的神色,心中大覺不忍,轉了幾個念頭,便道:“不知嶽帥,還要商議多久,左右無事,咱們現在就去切磋一番如何。”
嶽雪何等聰明,自己與他能切磋什麼,這分明就是要教她武功嘛!乃大喜道:“好啊!我們這就去後花園。管家,若是爹爹商議完了,你就來後花園叫我們。”
未得李丘平同意,鐵維揚當然不敢將師門絕技外傳。但他自有計刮,嶽雪此時年紀尚幼,靈竅未開,也不用教她什麼高深武學,只要將一點入門的內功心法,以及基本技擊要領傳授,已然足夠她練上好幾年了。嶽雪生於官宦之家,基本上沒有什麼可能再接觸到武林高手,若能練好鐵維揚所教的內容,則已經終生受用不盡了。
鐵維揚將混元內力地基本入門之道說了一遍,正向嶽雪解釋其中字句時,忽然之間,只覺四周安靜下來,原本街道上車水馬龍,此時卻一不見蹤影。嶽府佔地雖廣,但也在王府衚衕之中,院外便是鬧市,向來人潮喧譁,此刻卻悄然無聲,如同深夜,自不免讓人奇怪。
鐵維揚心下起疑,正要詢問,忽聽街上傳來陣陣響聲,聽來一頓一頓,整齊劃一,好似幾百人同聲踏地。嶽雪心下有些怕,不知那是什麼怪聲,便往鐵維揚身上靠去。
鐵維揚扶住了她,將那布包自背上解下來,拆出了寶刀,拿在手上,低聲道:“別怕,我過去瞧瞧。”嶽雪見他連刀也擎將出來,心裡更是着慌。鐵維揚向她搖了搖手,示意她莫要妄動,跟着竄身躍起,飛上牆頭去看。
嶽雪守在牆下,見鐵維揚的背影微微顫抖,忙聲問道:“怎麼了?外面那是什麼聲音?”話聲未畢,鐵維揚已然跳落地來,將刀插回背後,一把拉住嶽雪,神色凝重異常。
嶽雪見鐵維揚如此神態,更強拉着自己地手,不由滿心疑惑,慌道:“到底怎麼了?”
鐵維揚獨臂緊拉着她,沉聲道:“別慌,過去前廳晚。”嶽雪又是疑惑,又是害怕,只能讓鐵維揚拉着走了。
來到了前廳,嶽雪見大門深鎖,家丁神色震恐,仝數擠在院裡,一旁岳雲、張憲、牛皋、鄔邈等人都已會合過來,全在交頭接耳。嶽雪慌道:“到底怎麼了?哥哥,姐夫,各位大伯,你們誰跟我說啊?”聲音急迫,頗見尖銳,想來心中惶恐已極。
她喊了兩句,仍無人理會自己,正要尖叫,忽見鐵維揚走向岳雲,沉聲道:“外頭是哪路軍馬?怎敢包圍嶽府?”
嶽雪聽了這話,全身如同雷亟,驚道:“大軍包抄?如,“是秦檜的人麼?”她居然也知道秦檜!
衆人自也不知,一時無人答話,嶽雪心下害怕,仝身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眼看岳雲也是沒理會處,良久說不出個道理來。鐵維揚便攀到樑上,朝院外看去,只見大門前擠着五六百名兵卒,個個手提刀槍。
牛皋乃是岳家軍元老,自恃軍中資歷地位,倒也不怕,當下問向鐵維揚,喝道:“小兄弟,你且問問,看到底是哪些兔患子在放肆?”
“是禁衛軍!”鐵維揚受過莊子柳教導,本人又是事事留意地精細之人,這一定眼觀望,立刻就辨出了來人的服色身份。
衆人皆是打了個激靈,禁衛軍非同小可,沒有皇帝的命令,便是秦檜,也不可能大批調動的,難道皇上真是要不顧一切地對嶽帥動手了嗎?
牛皋大喝一聲,奔向大門,向家丁喝道:“管他是哪裡的人,反正還不都姓秦!他***,打開門,爺爺倒要看看是哪路人馬敢來放肆!”
張憲大聲道:“說得好!太歲爺頭上動上,五路兵馬大元帥府是他們碰得麼?”
其餘將領也在大聲呼應,十來名將領相互壯膽,果然氣勢高漲不少,衆人拔出兵刃,齊向大門行去。牛皋一馬當先,冷冷地道:“來人,開門。”
家丁吞了口唾沫,不知是否要依言開門,正在此時,大門碰碰地敲了起來,牛皋嚇了一跳,反而望後疾退。大廳衆人滿心慘淡,竟沒人再敢動上一下半下。
“岳飛串通洛陽李賊密謀造反,本官奉旨將嶽府一干人盡行收監。裡面地人聽着,即刻打開大門束手就縛,但有違者,格殺勿論!”
門外的話語聲洪亮之極,轉瞬間傳遍嶽府,而偏又讓人覺得陰悸森冷,聞之不寒而慄。
衆人正自束手無措,忽聽側門處腳步聲雜沓,似有什麼人過來了。回望去,只見一名英挺中年大跨步行出,正是五路兵馬大元帥岳飛。
衆人還未來得及躬身行禮,只見岳飛手一揮,背後大批軍士匆匆涌上,望來也有三四百人,霎時便將前院、大廳等處擠得滿了。
岳飛不改往日威風,只冷冷地道:“大家莫慌,設香案,把門打開,讓姓金的進來說話。”
背後士兵嘿地一聲,瞬即接管前院,鄔邈等人都見過這批兵卒,這些人住在嶽府別院,一牆相鄰,乃是岳飛軍旅多年收下地死士,個個都是忠心耿耿。
岳飛使了個眼色,部衆便將大門略略打開,哪知纔開了一條縫,外頭驚天動地地吶喊聲便如大水般泄入,殺聲四起,門板大開,無數兵卒便要趁勢涌入,岳飛怒吼道:“大膽!給我擋在門外!有敢擅入嶽府者,格殺匆論!”
大元帥一聲令下,岳家軍死士奮力向前,只聽怒喝斥罵之聲不絕於耳,雙方人馬互相推擠,門口亂爲一片,岳飛怒道:“金守業!我岳家大門是你們這些蹄子踏得麼?給我獨個人滾進來!”
霹靂般的吼聲出,雖無蓋世內力,卻也讓衆人心頭一震。門外傳來一個軍官的聲音,大聲叫道:“大家聽嶽帥地話!退後!統通退後!退後!”
亂了好一陣子,門外施施然走進一人,看他身穿金甲,腰懸鋼刀,果然是當今四大禁軍將領之一、金家嫡系,金吾衛都統金守業。這金都統才入院中,全身上下立時被刀槍指住。
金守業夷然不懼,笑咪咪地說道:“不愧是大元帥,好大的陣仗!”
牛皋等人見禁軍不再入內,來將落單,紛紛衝上前來,對着他上下斜覷,不住冷笑挑釁。
金守業笑容可鞠地點頭哈腰了一陣,衆人正大感痛快時,其人忽然面色一沉,猛然挺起了腰板,內力一提,一股強大的氣勢洶涌而出。
金守業甩出一卷黃綢,沉聲喝道:“岳飛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