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賴家

賴瓊花不由得想起去年這個時候,自己和童新蕊去她家的情景。一樣的冬天,不一樣的溫度,自己卻在那樣的寒冷裡感受到了春天和活力。可是這是自己的家,自己朝思暮想的家。

車子一停下,她就迫不及待的下了車,東西也沒有拿,跑進了敞開着門的院子裡。“阿媽,阿爸,我回來了。妮子回來了!”

其實在車子停在街上的時候,左鄰右舍家裡有人的都出來了。看着賴瓊花從那一氣派的車子裡出來,很多人都羨慕的眼睛冒火。尤其在緊跟在她後面下車的是個軍人時,更是猜測她是不是交往了一個有錢的軍人男朋友。心裡對於老賴家砸鍋賣鐵供女兒讀書多了幾分認可,能找個好的女婿,一家子也能改善狀況。

但是在看到那個軍人繞到後面打開車門,從車子裡下來一個漂亮的好似仙女一樣的女娃時,所有人都釋然了。就說是嗎,賴家丫頭也沒什麼模樣,又不會來事,怎麼可能找到好婆家呢?原來是借了別人的光啊!這纔對嘛,這樣他們的心裡也能接受的了。

大家看童新蕊和王春生的目光火熱,都在猜測着,這兩人什麼關係?和賴瓊花又是什麼關係?爲什麼開車來賴家?是有什麼說道嗎?

賴瓊花走到屋門口,望着黑漆漆的木門,她一時有些情怯。門沒有鎖,爲什麼阿媽和阿爸沒有迎出來?是沒在家?那麼去哪裡了?這麼晚的天氣,這麼冷的季節。

就在她猶豫的時候,門從裡面慢慢的推開了。蹣跚着走出了一個老人,一個彎着腰滿臉痛苦加驚喜的老人。

“阿爸?你這是怎麼了?”賴瓊花剛剛升起的高興還沒來得及展露出來,就被爸爸的樣子給驚呆了,忙扶住明顯痛苦的爸爸。

“妮子,真的是你回來了?”老人勉強擡起頭,想好好的看看自己的幺女,可惜身體的不適讓他很難做到這個平時很容易做到的動作。

“阿爸。我扶着您進屋。你慢點。”賴瓊花的眼淚因爲爸爸的樣子和動作落了下來,可是她不能讓爸爸看見,她強迫着自己聲音不要顫動,沒有回頭就對着童新蕊喊:“新蕊。你和王大哥一起進來吧,我就招呼你們了。”

童新蕊早就已經走到了她的身邊,“不用管我們,你父親這是怎麼了?”說着她也走過來,幫着賴瓊花扶着她的父親,後面王春生拿着賴瓊花的行李。

“阿爸,這是我信裡經常提到的童新蕊,我最好的朋友。”賴瓊花也不知道爸爸怎麼個情況,介紹完了童新蕊,擔心的問爸爸:“阿爸。你這到底是怎麼了?看過醫生了嗎?”

“沒事,就是肚子疼,吃些草藥就好了。歡迎新蕊同學到家裡來做客,妮子經常在信裡提到你,我們全家都很感謝你對我們妮子的照顧。”賴家阿爸勉強揚起了笑臉。可是卻給人很痛苦的樣子。實在是沒辦法讓人看着舒服,他也就放棄了。

童新蕊理解的笑了笑,“伯伯,您不用招呼我,要是哪裡不舒服我們有車送你去醫院。眼看着就到年了,您可不能爲了省錢耽誤了看病呀?”

賴瓊花感激的看了童新蕊一眼,也勸自己的爸爸。“阿爸。你這究竟是怎麼了?怎麼看着您那麼瘦?而且腰都直不起來,一定很疼吧?阿媽呢?怎麼沒有在家?”

“我這是老毛病了,疼一陣就好了。你阿媽去你大嫂家裡了,說是你大嫂要生了。”賴家阿爸的腰似乎直了些,臉上的痛苦表情也消失了一些。彷彿真的像他說的那樣,一陣就過去了。賴瓊花和童新蕊的臉上並沒有露出輕鬆的表情。兩人雖然不是學醫科的,可是怎麼說也是在醫科大學,對於常見的一些症狀還是知道的。看來賴家阿爸的病不輕,很可能還是比較嚴重的疾病。

“嫂子要生了?這麼快?大哥呢?他不是在家嗎?爲什麼還讓阿媽過去?”大嫂不是生第一胎,再加上大哥也在家。完全不用阿媽過去照顧嗎?再說阿爸的身體也不好,家裡每個人照顧怎麼能行?賴瓊花想到這裡,心裡很不舒服。對大哥和大嫂的看法更是不喜,原本她和大哥的感情就差,畢竟年齡差距在那裡。再加上有個厲害的大嫂,她和大哥接觸的就更少了。雖然這次自己讀書,大哥也給了自己錢,可是和二哥還有姐姐比,他出的最少,還不到五十元。

大嫂一連生了三個丫頭,這胎據說是男孩,所以從懷孕開始就精貴的不得了。還沒生呢,就讓阿媽過去侍候,這要是真生了一個男娃,還不得上天了?哼,她就瞧不起大嫂那個折騰樣。“那二哥和二嫂呢?他們怎麼也不過來照顧你?”

“你二哥和二嫂帶着孩子去了省城,已經走了半年了,來信說在那邊能賺到錢,過年也不回來了。”賴家阿爸的腰又直了些,說話也順暢了些。

而賴瓊花和童新蕊也扶着他進了屋子裡,“姐姐呢?她有多久沒回來了?”

大姐嫁給了鄰村,生活也算可以,只是婚後生了一個女孩後,一直沒有再懷孕。姐夫倒是可以,只是婆婆對她就甩鼻子甩臉的,姐姐過的不愉快。

哎,回來後,面對着這些家裡的瑣碎事,她的心情似乎又回到了沒上大學之前的那樣了,壓得喘不上來氣。

童新蕊看着眼前貧窮的家,再看看父女倆一樣愁苦的臉,明白了賴瓊花之所以是原來那種性格的原因了。“瓊花,我看還是送伯伯去醫院吧,我看這病不能耽誤。”

“不用,不用,沒事。你們坐着,我已經好了,這就去給你們做飯去。”賴家阿爸已經掙脫了她們的手,要去廚房做飯呢。

“阿爸,你就聽新蕊的吧?我既然回來了,不能看着你這麼痛苦,什麼病我們也要看過才放心。”賴瓊花第一次堅持自己的想法。或許這樣會給童新蕊添麻煩,可是比起爸爸的健康,她倒是更願意欠着童新蕊的。畢竟她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慢慢的還,可是爸爸的病究竟能挺到什麼時候還不知道呢?她不想留下遺憾。

想到這裡,賴瓊花開始收拾阿爸的東西,和生活用品。她知道阿爸的病一定會住院的,正好自己放寒假了,可以照顧他,只要阿爸和阿媽健康,她累些又怎麼樣?

看着收拾東西的女兒,賴家阿爸很爲難。家裡沒多少錢的,能過去年就不錯了。這去醫院檢查一下就要不少錢,自己那裡拿的出來呀?再說家裡還來了客人,自己的幺女能有錢接着讀書都是因爲遇到了這個貴人,要是再因爲自己拖累了人家,自己可怎麼對得起幺女和老婆子呀?所以他不能去醫院,不能去。“妮子,你聽我說,我沒事的,咱不去醫院。你去買些菜來,我們請新蕊同學和這位解放軍同志吃飯。”

這時王春生也進了屋,放下了賴瓊花的行李。看着這個一貧如洗的家,他的眉頭皺了起來。不是瞧不起,只是心疼賴瓊花有這樣的家。

“伯伯,飯不急着吃,倒是你的病不能再耽誤了。你也不想我們和瓊花擔心你的身體吧?再說只是檢查一下,如果沒事我們就早早的回來,也好準備過年不是?走吧,我們再接上伯母,一起去市裡的醫院檢查一下。”

看着滿臉真誠的童新蕊,賴家阿爸爲自己的小女兒感到高興,可是他真的不能這麼去醫院的。“新蕊,我這麼叫你可以吧?”對方笑着點頭後,他才接着說:“這天氣也晚了,就算是我們去了,人家醫生也要下班不是?所以先吃飯吧?讓妮子去接她阿媽回來,她阿媽做的飯好吃着呢。”

看看外面已經黑了的天,童新蕊也知道現在不能急着去醫院。“既然是這樣,那瓊花去接伯母,春生留在這裡,幫着做些活計。”

賴家阿爸看了高大的王春生一眼,滿意的點了點頭。“好,你們去吧,天已經晚了,你們也又累又餓的,趕緊去吧。”

賴瓊花滿臉忐忑的和童新蕊走出了家門,坐到了車裡的時候,賴瓊花的堅強再也沒有,哽咽着哭了起來。“新蕊,你說爸爸的病是不是不好了?我怎麼感覺他病得很重,是那種不好治的病呢?嗚嗚,我是不是很不孝?”

“沒事,我們明天去醫院檢查一下就知道了,沒事的,別自己嚇自己。總會有辦法的,更何況還不知道什麼病呢?擦擦臉,我們一會去你大哥家接你阿媽,別讓她跟着擔心。”童新蕊啓動了車子。

那些還沒有散開的鄰居,看着那個漂亮的女孩開車,都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賴瓊花的大哥家也住在鎮子裡,不過是在鎮子的另一邊。所以童新蕊在賴瓊花的指揮下,開着車子繞過了整個鎮子,纔來到了她大哥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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