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記憶中的老家

一輛從平安開往清源鄉的小巴車緩緩駛出平安縣城,已經坐在車上等候了近半個小時的陳東,纔有機會好好的打量一番此時的平安縣城。

95年的平安縣城,跟後世相比顯得無比貧困,此時的平安縣跟後世沿海一些小村小鎮都沒辦法相比。道路二旁都是四五層的小樓,看起來顯得有些凌亂跟破舊。就是眼前這道所謂的公路,也是坑坑窪窪。這輛同樣破舊的小巴,開在這條公路上也是上下搖晃的不行。這讓陳東又一次感嘆道,此時的平安縣城是多麼的貧窮落後。

小巴車原本限定只有不到二十個座位,卻在開車的時候擁擠下近三十人前往清源的旅客。大包小包裝的整輛小巴根本沒有落腳的地方,好在陳東上車的時間早,一早就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不管他們怎麼擠,也沒辦法擠到他的位子上來。

小巴車一路走走停停,直到近中午的時候纔開道清源鄉,早已經被這路況搖晃的有些眼冒金星的陳東,自然也是迫不及待的下了車。直到走下來,陳東有種重新活過來的感覺,這車上的味道實在讓他有些接受不了。怪不得前世一說到回老家,陳東就有些難以接受。

到達清源並不代表陳東可以休息了,相反他等下還必須走上二個多小時的山路,才能到達位於清源山深處的陳家莊。只是臨近中午,讓小巴一陣顛簸,早上並沒有進食的陳東也覺得肚子開始鬧騰了起來。所以,當務之急他還是要先解決一下吃飯的問題。要不然,陳東都有些擔心沒有回家就會餓暈在半道上。

相比平安縣城,清源鄉無疑更顯得破敗不堪,這個人口近五萬的鄉鎮並沒有任何值得稱做的工業基礎。相比國家現在熱火朝天的工業改革,在這種地方根本看不到任何改革的氣象,還是如同七八十年代一般的落後。

對於這個即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鄉鎮街道,陳東並沒有心情停下來欣賞一番,在農貿市場附近找了一家粉店點了一個湯粉飽餐了一番。加肉加蛋才花五塊錢的地道家鄉口味,着實令後世一直回味這種味道的陳東,好好的飽餐了一頓。

吃飽喝足了的陳東,這才沿着清源河開始往陳家莊走去。看着路旁的清源河,陳東也感嘆現在的清源河看起來才象河。清澈的河水,寬達五十米的河道水流緩緩的流動着。相比前後回來看到的乾涸河道,此時的清源河才更加名符其實。

陳家莊位於清源山深處,而清源河的源頭自然也是經過陳家莊,沿着河道走了半個小時後,一條僅能夠通行農用車輛的簡易山道出現在陳東面前。這就是通過陳家莊以及沿路幾個村莊的唯一出山通道。

或許是臨近中午的時候,山道上能看見的行人並不多,陳東也很清楚。只有清源鄉一個星期一次的趕集,這條山道纔會顯得人流量多一些,平時沒有什麼事情,山裡的村民是很少出來的。

就是這麼一條簡易山道,陳家莊以及沿途的村莊祖祖輩輩走了幾十年。直到十年後,這道簡易山道,才因爲陳家莊的情況被人熟知之後,才變成一道能通行雙車道的水泥路。

只是陳東很明白,此次他的意外迴歸,或許會給予這座大山的村民帶來另外一種不一樣的發展道路,也是未嘗可知。至少前世陳家莊的命運,陳東是不想重新走一回了。因爲,這是他此生爲數不多值得他牽掛跟懷念的地方了!

一路走一路回憶腦海中對於這個地方的記憶,陳東也沒太感覺到時間的流失,直到走到進村那一片繁茂的樟木林時。

陳東停下了腳步,他知道在這片樟木林之後的就是他今生能夠寄託回憶的故土了。

走進樟樹林,聞着這些生長了幾百年的古樟林,一陣陣香味令陳東覺得心曠神怡,這近二小時的疲憊似乎在這一刻隨風消逝。耳邊傳來的‘沙沙’聲,更是讓陳東又一次感嘆前世自已浪費了多少原本享受的幸福生活。或許上天再給自己一次機會,就是想讓他明白,他這一生還是很多東西值得他珍惜吧!

正當陳東站在樟樹林中感嘆重獲新生的命運時,身後一陣鈴鐺聲響了起來。隨之而來的是一句有些詫異的喊道:“小東,是你嗎?”

聽到叫聲陳東回頭看了一眼,這個臉上原本還一臉思索的人突然浮現出笑容,而陳東自然也認出這個叫自已的人是誰了。

穩住內心的激動,陳東很禮貌的喊道:“三叔,是我。你這是下地剛回來?”

眼前這個人正是陳東的三叔陳遠國,準確的說是堂叔,是陳東二爺爺的兒子。陳東父親生前跟他關係還是很不錯,每次回村子都會去他家裡坐上一坐。只是後來陳東父親因爲工作搬到縣城居住後,二家來往相對就少了許多。

陳遠國看着眼前這個臉色有些蒼白的堂侄,想起剛剛去世不久的堂哥,愛惜的問道:“小東,你怎麼一個人回來了?怎麼回來的時候也不跟你四叔打個電話,那樣我們也讓人去鄉上接你啊!”

他嘴裡的四叔是陳遠國的親弟弟,也是陳家莊的村長,在他家裡裝了村子裡唯一一部電話。這在附近村子裡也算是比較稀少的,這個特殊待遇也是因爲陳東父母在縣城工作,加之擔心父親一個人在村子裡,而特意安排鄉里找人接起來的。一般陳東父母回家,都會先打電話說一下,而後陳東這些叔伯在家有空的則會騎車出去接他們。只是這次回來,陳東並沒有記起這些,加之這回來的路他都熟悉,就沒有特意打電話通知。

陳東知道眼前這個三叔打小疼自已,難得一笑的他還是略帶微笑的道:“沒事的三叔,這條路我也熟悉,再說我也不小了。一個人走這條路沒問題的!”

二人閒談了一會之後,陳東也將回村子過暑假的消息告知了,聽到陳東會在村子待到開學。陳遠國自然也是打心底高興,自從得知堂哥過世的消息後,他就很擔心這個侄子的將來。尤其是自家大伯回來說陳東不願意回村子住,要一個人在縣城住時,他就更加擔心。現在聽到陳東會在村子住到開學,他自然也是開心無比。

跟着陳遠國趕着牛走進莊子裡,陳東看着那有些破舊卻顯得堅挺的牌樓,如果不是有前世的記憶,他又如何得知眼前這座村莊既然蘊藏着幾百年的歷史呢?

相比村口的土泥路,陳家莊內的大街小巷都是由沙石鋪就而成,前世他年輕時對於這些思空見怪的道路並不覺得稀奇。可就是這些沙石路,卻是陳家莊近十代人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必經之路,它見證了陳家莊幾百年的興盛落寞。

陳家莊,這個以姓命名的村莊,村子裡都只有一個姓氏。而做爲村子裡族老最多的一家,陳東這個分支在村子裡的地位也是比較高的。加上陳東父親是村子唯一一個在縣城上班的政府官員,就令陳東這個家族在陳家莊的地位更是沒人敢於挑釁。好在陳東很清楚,自己這個家族的人大多都跟父親一般, 心懷若谷不愛與人爭置,所以陳東家族在陳家莊的威信還是很高的!

陳東這個家族相對人口還算比較寵大,打從爺爺開始,就有三兄弟,後來三兄弟又分別生育十來個子女。輪到陳東這輩,也就擁有近三十個堂兄妹表兄妹。只是陳東自從居住到縣城後,跟這些同輩的堂表兄弟也很少來往,這親情自然也就淡薄了一些。

跟着三叔走街串巷了一會,陳東就來到了一間古色古味的大宅院前,眼前這座宅院正是陳東小時候居住的地方。只是現如今這若大的宅院中,只居住着陳東爺爺一人。因爲,陳東爺爺只生育了陳民國一個兒子,固此老爺子在得知唯一的兒子出事後,一下子蒼老了許多。這也是爲何醒悟過來後的陳東,第一時間想回家看看的原因,擁有了後世的記憶,他很明白自然應該替父親盡到這份屬於他應盡的孝道。

看着陳東站在院門口停了下來,陳遠國以爲他是擔心自家大伯責怪。畢竟,當時出事後老爺子讓陳東回家居住卻讓陳東一口拒絕,爲此事後老爺子確實氣憤了番。只是後來林傑父母親自向老爺子擔保,老爺子這才肯放心陳東一個人在縣城居住。

最重要的是,陳東雖然不愛說話,但從小養成了獨立自主的個性,加之也十六歲能夠照顧自已,老爺子事後也就放心了下來。只是這些事情,陳東是不曾知道的。可是陳遠國不知道的是,陳東面對着這座記載了他整個童年記憶的宅院,突然有種近鄉者怯的擔心。畢竟,裡面居住的這個老人是他在這世上唯一能夠託付和信任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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