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老霍,這也得兩小朋友答應了我們做大人的纔好商量?”

等嚴迦翼這位小祖宗願意從樓上下來,已經是隔了一小時以後的事了。

“爸,叫我有什麼事?”

嚴長政看着兒子一臉漫不經心的模樣,心裡頭就來氣,“臭小子,一天到晚不學好,整天就知道和女同學廝混在一起,真真要氣死我纔好。”

嚴迦翼生來就倔強,平日裡父親罵就罵了,他自然不當回事,可是這次他想當真了。

廝混?

“爸,我和東方是同桌,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請你說話注意一點。”

少年倚在樓梯口,脣角緊緊抿着,卻隱藏着一絲潛藏的怒氣。

清逸來這裡並沒有想過會發生這些事,心裡也是看不慣,“嚴叔叔您好,我是迦翼的好友兼同桌。孩子間的玩鬧本身就很正常的事情,您似乎說的太嚴重了。”

那清清淡淡、漂亮溫和的女孩,話裡行間竟然有種潛藏的壓迫和犀利,那尊貴的氣場,令人絲毫無法小覷。

不光是姚淑嫺,就連嚴迦翼也是微微一驚。

這樣的氣勢幾乎完全不在他父親之下,甚至還有超過的趨勢,這那裡是一個孩子會有的氣場。一直以來,東方清逸給她的感覺都是淡然內斂,高貴疏離,從來沒有這樣犀利尖銳的時候,今天首次見到她的這一面,他的心情真是有些複雜。在她的面前,他似乎永遠都只是一個沒長大的孩子,這樣的感覺實在是特別。

嚴長政慢慢走近,只是他越看越覺得眼前這個清豔絕美的女孩子高深莫測,有種處事不驚的從容。讓他這個沉浸在官場多年的老江湖都看不出任何端倪。

總歸,在他看來是危險的。

他微微嘆了一口氣,用着長輩纔有的疏離語氣,“請你離迦翼遠一點,你們並不適合。”

清逸冷然地笑起,不客氣地回了一句,“嚴家人還真是一個樣,連說話語氣都不曾變過,在你們眼中嚴迦翼是個瓷娃娃,而我則會輕易就敲碎他。不過,我想是您想的太多了,嚴迦翼只是我東方清逸的朋友,至於您猜測中的那種關係我們之間是一輩子都不會存在的,您儘可以放心。”

衆人的臉色變了一變,尤其是嚴迦翼美麗的小臉煞然一變,他沒有想到家裡會這麼反對他們來往,竟然連這樣的話父親也說得出來。

只是他,想要繼續。

同時他更怕,東方清逸會因爲今天的事情再也不理他了,那樣他的世界又迴歸了最初的寂寥和辛苦。

和東方清逸成爲同桌有一年多了,他們之間的關係一直還不錯,她是個特別的女孩子,他也是觀察了這麼久之後,才下定決心想要和她成爲好朋友,他的世界一直都太荒蕪了。

只是沒想到那個女孩並沒有讓他失望,轉過頭來燦爛一笑,猶如春天裡的一記陽光暖和了寂寞已久的心,“嚴迦翼,他們是他們,你是你,我向來是分的很清的,我說了我們是朋友,那就是永遠的朋友。”

所以,不要擔心。

傍晚,又開始下雪了,這是這個冬天的第二場雪,與第一場前後相差超過40天時間,但是比起以往本市降雪的頻率來說,可以算得上頻繁了。

清逸從學校裡出來,前來接她放學回家的黑色賓利就停在校門口,她略微疲憊的走進車子,易名軒已經先一步打開車門恭敬地等着了,她對易名軒微笑着點了點頭,就優雅利落的跨進了車廂。

易名軒現在雖然算是清逸的人了,他本人平時工作盡職盡責,但是話很少,若非必須,很少主動與清逸交流,而清逸也不是一個多話的人,久而久之,兩個人之間就形成了一種微妙的默契,易名軒總是知道清逸需要什麼。

車頂燈開着,檸檬黃色的光芒無端讓人覺得溫暖,車子裡淡淡的彌散着一股清冽的冷香,浸人心脾,這香味兒是清逸一貫喜歡的。

車子開動之後,清逸放鬆身體靠近柔軟舒適的座椅上,微微眯起眼睛,纖細的蔥指徐徐擡起,揉了揉有些疲憊的眉心。

良久,她轉頭看向車窗,這才注意到了自己頭上那精巧規矩的髮髻,髮絲烏黑瑩澤,在暖色調的光線下似乎流轉着栗色的光芒。良好的家教,使得她對於自己的形象和細節非常看重,即使是作爲高中生,她也不允許自己的外部形象太過於隨便,這是一種長期堅持形成的習慣。

此時,清逸有些不適地動了動脖子,她的頭髮本就比別人生得濃密,如此梳髮,便覺得腦袋有些發沉,況且累了一整天,理所當然不太舒服。

她索性伸手摸向頭頂,將頭髮上的髮飾取了下來,腦袋微微一偏,失去束縛的髮絲猶如抵抗不住地心引力,倏然墜落,大概是因爲先前被擰成股狀,這麼烏鴉鴉的一頭長髮披拂下來竟然是曼妙的波浪形狀。

前面的易名軒無意間透過後視鏡恰好看到了這一幕,瞬時心臟陡然一窒,她的一頭青絲彷彿比最深的暮色還要濃重,那種黑色似乎還有着自己的重量,連他的心尖兒上也緊匝匝地纏繞上了這種墜性很重的感覺。易名軒不覺挺直了身體,目光平視前方,不敢再窺探那一方天地。

清冽料峭的夜風從未完全閉合的車窗縫隙裡吹進來,帶着一種深冬特有的寒意,令人感官清晰敏感很多。

偶爾不經意間透過後視鏡,易名軒會掃到少女安靜的神色,真的很安靜,這種安靜不知爲何竟然讓他有些難過,她就那樣安靜地站着,彷彿遠離了周遭的塵囂,卻有一種悵然的寂寥的感覺如同空氣一般圍繞在她身邊。

這樣的安靜偶爾會出現在她的臉上,易名軒並不陌生,但是卻有些心疼,就像現在這一刻。

車子一路前行,清逸就那樣微側着臉頰,凝視着車窗外面飛閃而過的景物,整個人有一種空靈到極致的幽美,仿若暗夜優曇寂靜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