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行到二環外一條霓虹閃爍、燈紅酒綠的長街時,清逸忽然出生叫易名軒停車。易名軒依舊沉默,利落的將車子停在街邊光禿的梧桐樹下,見清逸似乎要下車,連忙先一步下車打開後座的車門。
清逸下了車,左右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環境,然後轉身向街道對面一家燈火溫馨柔和、環境雅緻精美的茶餐廳。晚上九點多,茶餐廳裡客人還不少,大多都是穿着時尚的年輕人,或者情侶或者朋友,大家低聲淺談,氣氛其樂融融,異常溫馨暖人。
清逸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順手拿起桌上的菜單看起來。
精緻的梨木小餐桌,桌面上鋪着藍白格子的桌布,淡雅平和。桌子中間放着一精緻的白瓷花瓶,瓶子裡插着一小束三色堇,很是漂亮。
清逸低頭仔細的翻看着菜單,很快服務員走了過來,一臉笑意的問道,“小姐,請問您需要些什麼?”
清逸聞言,輕輕地放下手中的菜單,微皺了一下精緻的娥眉,然後出聲道,“一壺月明風清(花茶),一份梅花酥,一份桂花糕,就這些。”
這家餐廳清逸之前來過五六次,一直覺得還不錯。這裡除了提供特色茶水,還同時提供精美的中式菜餚和糕點,是一個喝茶的好地方。清逸這時候進來,其實並不是餓了,只是單純想進來坐一會兒而已。
茶水和糕點上來的很快,清逸端着茶杯慢慢的淺飲慢酌,實現淡淡的落在窗外夜色裡的燈火霓虹、燈紅酒綠、車水木龍中間,眼眸悠遠,焦點卻不知道落在了什麼地方。
窗外夜色深沉,街道之上行人如織。
樓宇間被燈火映照的天色裡帶着蟹殼紅,極其完美的色澤,最有天賦的畫師恐怕也難以描摹一二。
清逸的視線漸漸有些微的迷離和恍惚,思緒飄得很遠。然而正在此際,一輛漆黑的加長房車忽然停在了她的視線裡,打斷了她短暫沉凝的思緒。
接着,她的視線裡車門被人恭敬地打開,後座裡走出一抹修長俊逸的身影,那是一名氣質卓然的少年,雖然距離稍遠看不到對方的臉,但是僅從氣質上已經令人過眼難忘。
清逸沒料到在這樣的地方竟然遇到那僅有一眼之緣的少年。
少年下車之後,緩步向她所在的茶餐廳行來,步履優雅從容。走得近了,清逸才看清楚他身上灰色的大衣,她第一次看見有男生能將灰色穿得如此好看,既沒有灰頭土臉的不得志,也沒有過時落伍的沉悶,反而越發襯得他優遊清俊、高貴尊崇,一種由內而外的優越和王者氣勢自然流露,令人兀自生出一種頂禮膜拜的感覺。
清逸腦子裡突然蹦出山濤評價嵇康的那句話來——“巖巖若孤鬆之獨立”,就是不知道他如果喝醉了會不會像“玉山之將崩”?
那少年推門而進的一瞬間,清逸看到了一張驚豔到極致的臉,豔賽清水牡丹,色若春曉之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質勝幽蘭,真正是芝蘭玉樹般的神仙公子,冶豔不可方物,那極盛的光芒幾乎刺得人眼睛生疼。
說實話,清逸也算是閱人無數,但是美成這樣的絕世妖孽卻是絕無僅有,這人簡直不像是紅塵人間該有的。自從那少年踏進門口的一瞬間,整個餐廳都似乎寂靜了下來,很多客人尤其是女客人甚至目瞪口呆的直直看着少年,彷彿失了魂一般。
清逸也有些驚豔,但是卻不至於失態,看了一眼立即淡然的收回視線,不再窺視,畢竟不禮貌,況且她並是一個顏控,對與美麗的東西也只限於欣賞而已。
那少年目不斜視,冷然疏離的目光在店裡轉了一圈,最終落到了清逸對面的位置上,然後他淡定的走過去坐了下來,正好於清逸相對。少年也點了一壺茶和兩碟點心,漫不經心的品嚐着,姿勢優雅高貴到了極致,即使遠遠看着也讓人覺得賞心悅目、癡然沉迷,他的一舉一動都彷彿是一場無聲的精美絕倫的藝術表演,讓人連嫉妒也覺得徒然和無力。
清逸打量着少年,而少年也毫不避諱的打量着她,兩人的視線偶爾交匯,彼此都毫不吝惜揚起淡然的笑容,那默契熟絡的樣子似乎已經認識了很久很久一般。
等到兩人同時走出茶餐廳,時間已經悄無聲息的滑到了十點半。
“你好,我是凡森·奧格拉斯,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少年淺笑這停下腳步問道,語氣竟然是再坦然不過的。
清逸聞言,心底一動,莫名的也是微微一笑,擡起眼睫毛看向對方驚豔過火的臉,“當然,你好,我是東方清逸。”
陌生的少男少女第一次相對而立,第一次和對方開口說話,並沒有想象中的生澀和疏離,反而有一種難言而微妙的自然安謐。但是此時此際,沒有人可以去追究什麼,彷彿一切本就理所當然一般。
夜風清冷的席捲而過,吹動清逸頰邊的髮絲,霓虹的彩光映照在她異常精緻的小臉上,那以上漆黑深邃的鳳眼微挑,不經意間流露出一種清豔逼人的意味兒,渲染出一種別樣的旖旎風情。纖細的身影,彷彿是一朵開在夜色深處的曼珠沙華,灼人眼目,懾人神思,當真是美到了極致,也惑人到了極致。
少年的目光寂靜的停留在那冶豔的容顏上,溫潤幽深而有亙古綿密,密密匝匝的彷彿要透入她的骨髓和靈魂裡。
清逸神思微動,最後看了少年一眼,然後轉身毫不停留的離去,背影漸漸消失在少年清冷深邃的視線裡。不得不承認,在這個名叫凡森的少年面前,她向來引以爲傲的冷靜自持似乎有崩裂的危險。
夜風料峭,少年在原地又停了一瞬間,然後也轉身離去。只是轉身的那一瞬間,他瀲灩流溢的眸子裡有點點燦爛的光芒一閃而逝,快得像天邊的流星一般。
然而他們誰也沒有預料到,有些緣分就是從這一刻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