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爺前腳出去了,後腳前趟房的陳大娘來了。
陳大爺也是老爸公社的同事,陳大娘是個典型的東北老孃們,整天東家長西家短的道人是非,嘴上沒個把門的,一天到晚咧大彪。
這人還進屋裡呢,大嗓門先進來。“叔這是沒事了,嘖嘖,看看叔現在這個年輕啊,姑娘家住着就是舒坦啊!”
就聽着姥爺“嗯嗯啊啊”的答應了。
進了門,看着鄭雅蘭嘴裡直嘖嘖:“我說小鄭你看看你這月子做的可真舒心,這傢伙胖的,嘖嘖,看看這臉白的。這小涵咋長這麼高了,嘖嘖,比俺家那小崽子高了半頭。”
她家小崽子就是那個流鼻涕的陳志武,這陳大娘整天東家串西家串,也不收拾屋,那屋裡,跟豬圈似的,都沒地方下腳。家裡生了六個孩子,個個埋汰的要命,附近小孩都不太願意跟他們玩。
鄭雅蘭忙讓坐:“陳嫂子來了,快坐。小涵咋不喊人呢?”
林涵臉上堆出笑容,“陳大娘好。”哎呀媽呀,這個味呀,能薰出人二里地去。
“看看,這老師教出來的就不一樣,嘖嘖,哪像俺家那些崽子,個頂個的淘。”陳大娘坐炕沿上,眼睛看向雙胞胎,又嘖嘖上了,“看看,嘖嘖,這倆小的也是這個白呀,長的這個好呀。你是不是奶好,發孩子呀?”
正巧林福生回來了,打了個招呼。
鄭雅蘭還沒來得及說話呢,這邊又嘖嘖上了,“嘖嘖,看你家小林咋也這麼白了,我記得以前挺黑的。”
林福生露了個頭就出溜小屋去了,這個老陳媳婦,那嘴就沒個把門的,啥話都敢往外?n?n,還是離遠點好。
鄭雅蘭笑了笑,“他以前也不黑,總在外面曬的。這不我生孩子,他歇了陣,臉色就緩過來了。”
陳大娘一臉曖昧的瞅瞅她的胸,捂嘴笑,“看你這奶子這個大呀,不是吃你奶吃的吧,跟你家孩子似的吃奶吃的白淨了。”
鄭雅蘭臉騰地紅了,拍了她肩膀一下:“胡說啥呢,讓人聽了笑話死了,這孩子還在跟前呢。”
“這麼點小崽子懂啥?”陳大娘不屑地道,“有沒有瓜子,咱倆吃瓜子嘮會嗑多好。”
“沒有,現在家裡孩子小,也不敢吃那玩意,再讓他們撿着吃了卡嗓子。”鄭雅蘭說着下了炕,“你先坐,我去做飯,俺家小涵吃夠她姥爺做的了,非要我做。”鄭雅蘭心裡盼着她趕緊走,你家孩子聽不懂俺家孩子可啥都能聽懂。
“我看着你做,咱倆還能嘮會。”跟着出了大屋,看着她忙,“嘖嘖,你傢伙食真好,你可真會做,這天了還有黃瓜呢?”
鄭雅蘭拿的是鹽滷過的黃瓜片,用水泡了滴上滴香油拌着吃。
“嘖嘖,還有幹豆角,這燉土豆可好吃了。哎,俺家也沒有,這孩子一天天饞的。”
知道饞自己家不準備?什麼時候都有這種懶人,日子不好好過,天天串門子。
“這黃瓜是鹹的,拿水泡了泡,一會兒我給你拿點。這幹豆角要說這冬天可是好東西,你家咋能沒有,這家家不都曬些留着冬天吃嗎?”鄭雅蘭去裝了些鹹黃瓜片,順手又裝了些幹豆角,快打發走,真讓人受不了。
“那陣子我不是難受嗎,就沒曬。你那是啥呀,給我拿點嚐嚐唄!”
這臉皮厚的機關槍都打不透,林涵聽着翻了個白眼,只要幹活她就難受。“媽媽,我餓了,快點。”
鄭雅蘭忙應道:“來了,”拿乾糧筐裝了幾塊大桃酥送進了屋,“先墊巴下,一會飯就做好了。”
出來接着做飯,“她大娘,”連嫂子也不叫了,“天都快中午了,你也趕緊回去做飯吧,我就不留你了。”說完把大桃酥裝進櫃子裡,“我爸給小涵買的,我們掙那點工資這麼多人吃飯,哪捨得買這玩意兒啊!”
還行,關鍵時刻老媽還是比老爸能拉下臉面來。這時候家家都不富裕,憑什麼你要就給呀,得了這些菜還不知足。真是個厚臉皮。
陳大娘拎了土籃子,瞅瞅裡面的菜,不情願的說:“我也讓老陳買幾塊給孩子們吃,這孩子一天到晚撈不着油水,饞得夠嗆。”說完扭達扭達那水桶腰往外走。
沒走兩步又退回來了,“你家那大缸裡醃的酸菜真好,給俺撈兩棵唄,俺家今年白菜長的一點都不好,沒醃幾棵酸菜,這不幾頓就快吃沒了。”
鄭雅蘭皺皺眉,剛要張嘴說話,就聽林涵道:“陳大娘,你家不醃酸菜冬天準備吃啥呀,光吃肉嗎?你家可真有錢。我媽醃了一大缸酸菜呢,說是正好夠一冬天吃的。要是給你家了,那我們吃啥?”
喵喵的,真是當我們是麪人呀,這地方不醃酸菜,冬天光啃白菜土豆,誰信哪!這糊弄人也不是這樣糊弄地!
鄭雅蘭好笑地看了姑娘一眼,拍了她後背一下,道:“上一邊去,小孩子家家的胡說什麼!她大娘,小孩子不懂事別介意啊!我給你撈一棵菜,你拿回去燉着吃。要說老陳大哥就是心疼你,這啥活也不捨得讓你幹。我家就不行了,這種菜,醃菜我家都我一人忙乎。……快回去吧,要不這酸菜湯滴答的哪都是。”
陳大娘撇撇嘴,臉都沒變色,嘖嘖道:“你家大姑娘真是個能把家的,行了,我回去了,這麼些菜夠吃幾天的,謝謝你了。”
好容易送走了這位,鄭雅蘭鬆了口氣,讓林涵拿點鮮豆角出來做。
“媽媽,陳大娘咋這樣啊?”前世只知道陳大娘是個能咧大彪的人,不知道臉皮還這麼厚呀!
“你陳大娘也是窮的,她家裡就你陳大爺一個人上班,她也沒工作,家裡六個孩子。人窮志短唄!”鄭雅蘭嘆了口氣。
“我看也不全是這個原因,又不是她自己窮,現在有幾個富裕的?她就是懶!”老爸從小屋出來了,“那家裡也不收拾,地上站不了人,炕上坐不下人。孩子衣服也不洗,老陳說她,你猜她說啥?”老爸賣起了關子。
“說啥?”不是鄭雅蘭的聲音,林涵問的。
“說是洗衣服費水不說,還費肥皂。”林福生挺滿意姑娘的捧場,“這不是找藉口是啥?費也不能不洗呀。就說這乾菜,你那會挺着肚子呢不還是曬了。還說白菜長的不好,那不好不知道買幾棵醃上,那時候啥價,冬天啥價?就是懶!”最後總結了一句。
“她說話也真煩人,張嘴就先嘖嘖,也不知道嘖嘖個啥。我看呢,以後就叫她嘖嘖大娘好了,她再來,就說嘖嘖來了。”林涵一本正經的說,她很煩這樣的人,滿嘴胡說八道,臉皮還厚。
屋子裡的大人都被她逗笑了。
鄭雅蘭告誡道:“以後這種話不許說了,她是沒文化的農村婦女,你哪能和她一樣。”
林涵點點頭,“我知道了,我這不就是在家才說說麼。”
“在家說說也不行。小涵,你媽說的對,你這孩子太聰明,可是聰明的人也容易學歪,咱不能讓人說咱家的孩子沒教養。你剛纔那話就不應該說,你陳大娘臉皮再厚那也是長輩,自有我和你媽媽去應對,你這一插話顯的你這孩子摳還沒禮貌……”林福生長篇大論又要開始,她只好嗯嗯應着,趁他們做飯跑進了屋。
對這種話林涵現在抱着左耳出,右耳進的原則,心裡很是不以爲然,讓他們去應對,就只有吃虧的份。前世就是老爸老媽從小教育她們要處處忍讓,才養成了姐倆看似膽大,可骨子裡還是膽小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