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箏在他說的這一會子,也理了理思路,發現思源妹妹的此種病症正屬於書中記載的六十四病之一。只需玉竹花、蠶花二花混合釀成的蜜,用平常的溫開水沖服,六次就可痊癒了。
對於思源的妹妹,嶽箏在二嫁到莫家時聽說過,就是長了喉瘡沒的。她也見過思源的娘李王氏擡手抹淚的背影,當時身邊的僕婦提過一句,說:“王婆子這是又想起她家那個小丫頭了,都沒大半年了吧。”
她是在絲紗品鑑大會之後與莫北軒再次成婚的,品鑑大會是二月十六,她成婚時都四月裡了。按那僕婦的話算來,思源的妹妹卻不正是這個時候病倒的?
前世裡也算因爲她,使得思源的父母早亡,留他一個孤苦伶仃的。所以,嶽箏此時伸出援手就當報他家前世的恩情吧。
她對思源道:“你快起來吧,不過是一點蜜,你去外面等着,我這就給你調出來。”
思源一時怔鄂,真沒想到這位只一面之緣的夫人竟答應的這麼快。那蜜,可是比蜜王張家的蜜還要優質幾倍的好蜜啊?就這麼同意給自己了,連多少銀子都沒說要?
思源聽話地退到院子外面,竟然連謝謝都忘了。
小莫曲從剛纔就乖乖地坐在小凳子上,讓蜂兒也安靜的停在他的肩膀上。此時便問孃親道:“娘,蜂兒的蜜能治好思源家的小妹妹嗎?”
嶽箏拍了拍乖巧地坐在那裡的兒子,笑道:“當然了。”
說着就按了花瓣,使意念與異園溝通,問了蜂兒知道,玉竹花與蠶花二花蜜也釀了有二百多斤。
嶽箏便選了一個三寸來高的半大瓷盅,使了滿滿一瓷盅二花蜜出來。因爲這花蜜既可治病,又可平時飲用,她便取了這麼多。
想來那小姑娘被病魔折磨了這半個多月,也需要好好地調養一下的。
拿着那盅蜂蜜出來,還沒等她跟思源交代一些話,就見他又噗通一聲跪在自己面前。
嶽箏頭疼地擺手讓他起來,想了想說道:“這盅蜂蜜是我贈給你妹子的,不收錢。”見思源想要說什麼,忙又道:“若是你要拿錢買,我是不賣的。”
果然見思源老老實實地閉了嘴,嶽箏解釋道:“策兒對我和我的兒子都是有恩的,你是他的小廝,以後好好伺候他就是這蜜的費用了。”
畢竟思源一家之前並沒有與自己接觸過,這樣大方地贈蜜確實惹人懷疑的。不過這思源能看出她家這蜂蜜的價值,倒是挺讓她高興的。
本來嘛,異園出產的蜜比那張姓家的蜜好的不止一倍,怎麼能讓他們佔個王字呢?
此時的嶽箏完全拒絕去想她家的蜜得以高價賣出,借的還是蜜王張的名頭。
她把瓷盅交到思源手中,又道:“這是我家的秘方,只用六次你妹子的病差不多就痊癒了。至於這多出來了,就讓她平時也喝着,對身體好的。”
一句話未說完,思源又跪下了。
嶽箏不得不扳着臉道:“你再跪,這蜜我就收回了。你也不用覺得欠我恩情,好好地在策兒身邊當差就行了。”
她不喜莫家,卻不希望策兒過得不好。
思源鄭重地應下了她的話,頂着她的不喜,又磕下一個響頭才懷揣着瓷盅走了。思源一時間真有點夢幻的感覺,只要六次,妹妹就能痊癒了?
昨天才被大夫宣佈讓他們準備後事,且又沒見蜜王張家的蜜有這麼般奇效,雖然夫人給的這蜜成色很好,他亦不敢讓自己輕易相信。
懷揣着這種既不敢相信又希望這蜜能治好妹妹的複雜心情,思源駕着馬車一路快速地飛馳在回城的道路上。
送走了思源,看看已經成了一片橘紅的西邊天空,嶽箏跟瞎婆婆說了一聲便進了廚房。
首先把買來的各種東西都分門別類的放了,她洗了手就準備做飯。
終於可以吃上一頓像樣的飯了,在整個做飯的過程中嶽箏一直都是滿面笑容的。小莫曲懂事地非要留在廚房幫她燒火,就是這個時候,糖人還被他緊緊地握在手中。
蜂兒實在受不了這種低劣的甜味,一直嗡嗡地聒噪,嶽箏只好把它趕回園子裡。
看着兒子把那糖人愛如珍寶的樣子,嶽箏好笑地給他要了糖人插在了一旁。雖然明白在小傢伙的心中這不止是一個糖人那麼簡單,她卻不知如何解釋,也只能任他將那個人當做父親。
晚飯做的是大米紅棗粥,又費了些功夫蒸了一盤粉蒸肉,炒了一個醋溜白菜。雖然只有簡單的兩個菜,小莫曲卻像嚐到什麼美味一樣吃得津津有味。
瞎婆婆也笑着說:“就是過年的時候都沒有吃這麼好過,我這是沾了你們母子的光了。”
嶽箏故作不高興地說道:“婆婆,您這麼說我就生氣了,沒有您,我們母子也撐不到今天。”
瞎婆婆聽了還是笑,卻又道:“不說這些了,箏娘,雖然你能收集些蜂蜜賺錢,可日子還長着呢。日後花錢可不能這麼大手大腳了。”
剛剛說起買了這許多東西,特別是還有兩牀被子時,瞎婆婆就唏噓不已,說她不會過日子。
嶽箏夾了一個肉片到小傢伙碗裡,也笑着道:“婆婆你不要擔心,過兩天我會再收集幾窩蜜蜂的。況且上次得到蜂蜜我也沒有賣完,還有不少呢。”
她也考慮了,以後少不了還要賣蜂蜜的,乾脆做幾個蜂廂,將園子裡的工蜂轉移幾百只出來,也好做個幌子。
總不能以後的蜜都說是找的野蜂蜜吧?
吃過了晚飯,天色還大亮着。
嶽箏便藉着這會兒的功夫,將地面掃乾淨,又從屋裡找了塊破席子出來在地上鋪了。隨後把被子鋪蓋抱了出來,只鋪了一條在席子上,另外的搭在了一旁的晾衣繩上。
截了長長的一段白線,穿好針,嶽箏蹲在席邊就縫起被子來。
瞎婆婆也要過來幫忙,被她勸阻了下來,這時正坐在旁邊跟她說着話。
她本來就是善針線的,八九歲的時候就已經能粗縫衣衫了。這個時候她的心中更是融合了那些針繡技藝,做起來十分得心應手。不到一刻鐘,就縫好了一條被子。
瞎婆婆在一旁直誇她做事利落。
嶽箏將縫好的被子搭在了晾衣繩上,又拿着另一條過來,卻是看見從剛纔就不怎麼說話的兒子正拿着那支糖人兒,撅着小屁股蹲在瞎婆婆身側嘀嘀咕咕地也不知再說什麼。
好笑地搖了搖頭,他可真是拿這東西當寶了,連她這個孃親也不黏了。
鋪了被子,嶽箏才喚了小傢伙一聲:“兒子,去房間拿些酸梅來我跟婆婆吃。”
小莫曲嗯了一聲,一撅屁股站起身來,擎着糖人就蹬蹬地跑去了房間。看着纔有了孩子的樣子。
嶽箏微微愣怔,這個孩子是喜歡莫北軒那個爹爹,還是隻想要個爹爹?
小莫曲很快就拿了酸梅過來,先是給瞎婆婆幾顆,才跑到嶽箏的跟前,舉着小手填到她嘴裡一顆。
嶽箏笑了,等他大些,就跟他說莫北軒不是他的父親。
這樣想時,她甚至能想象出小傢伙會是怎樣地焦急着問:“那我的爹爹呢?”
她不能告訴他,他是父不詳,那麼就說,他的爹爹在他出生之前就已經死了吧。雖然有些殘忍,但總好過不詳。
在這樣複雜的心情中,嶽箏做好了兩條被子和一條鋪蓋。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嶽箏抱着新作好的棉被回到房間,把牀上老舊的都揭了下來,換上新的。隨後去廚房燒了些水,三個人洗過腳,便躺倒新鮮的被窩中休息了。
聞着新棉被特有的味道,嶽箏心中美美的。
本來她還想把小傢伙的衣服裁剪好再睡呢,不過跑了這麼一大天,又有這柔軟的被窩,裁剪衣服還是明天再說吧。
抱着兒子的孃親如是想道。
------題外話------
就改了下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