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議完了正事後,文帝留了蘭翊舒和蘇心漓二人一起用晚膳,蘇心漓自然是推辭的,她和蘭翊舒二人都是剛從死牢離開,身上都還有那股讓人作嘔的氣息,不過文帝堅持,兩人在宮中沐浴更衣後這才陪文帝用晚膳,飯後文帝還讓蘭翊舒陪他下了一盤棋,回到蘇府的時候,已經是亥時了,沿途馬車經過的時候,安靜的都可以聽到車轍的聲音。
在答應文帝在皇宮用晚膳後,蘇心漓便讓隨行的流雲去忠勇侯府找顧南衣了,蘇心漓回到蘇府的時候,顧南衣還在蘇府沒有回去,看到蘇心漓和蘭翊舒一起回來,抿着嘴脣,對着他們微微一笑。
“顧大哥!”
蘇心漓揚起疲倦的笑容,柔柔的叫了聲,時辰都已經這麼晚了,她以爲顧南衣早就回去了呢。
“怎麼等到這麼晚?用晚飯了嗎?”
蘇心漓朝着顧南衣坐着的方向走了過去,臉上的笑容滿是歉意。
“嗯,已經用過了。”
顧南衣在原來的位置坐下,蘭翊舒走到蘇心漓的身邊,依次坐下。
幾個人剛坐下,細心的青藤爲幾個人換上了熱的茶水,還準備了糕點,這才退到了一旁,蘇心漓看了眼側立在身邊的幾個丫鬟,冷聲道:“你們都下去吧。”
丫鬟們齊齊道了聲是,轉身離開,很快,屋子裡就只剩下蘇心漓蘭翊舒還有顧南衣三人。
“你這麼着急把我找來,發生什麼事了?”顧南衣看着陣仗,再加上蘇心漓這臉色,並不是很放心的問道。
蘇心漓抿着嘴脣,看向顧南衣,緩緩道:“蘇志明死了。”
“死了?”顧南衣不敢置信的看向蘇心漓,昨晚才和蘇志明見了面的他顯然一時間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蘇心漓認真的點了點頭,然後將今日發生在天牢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告訴了顧南衣,尤其是蘇志明的死,蘇心漓說的格外仔細,沒有放過任何的細節,顧南衣越聽,神情就越發的冷凝,直到蘇心漓說完,顧南衣纔開口問道:“蘇志明的屍體呢?”
“現在還在天牢,臨進宮前,我命令那些人好生看着,並且不允許他們將這件事情泄露,此事我已經稟告給皇上知道了,皇上和我的意思是暫時不要聲張以免打草驚蛇,後日蘇志明就要處斬了,皇上這時候給他換個死法,應該不至於引起太大的懷疑,蘇志明的事情,是你與三皇子還有胡大人一起審理的,胡大人還好,一旦皇上下令,他暫時應該不會去天牢,但是三皇子那邊——”
蘇心漓頓了頓,有些爲難的看向顧南衣,繼續道:“這件事情,我並不想讓三皇子知道。”
蘇心漓定定的看向顧南衣,顧南衣抿着嘴脣,沉思了片刻,然後緩緩的開口道:“三皇子那邊有我,你不用擔心。”
蘇心漓嘴角上揚,笑着應了一聲,在心底緩緩的舒了口氣,顧南衣做事,她向來是放心的,既然他做了保證,肯定不會讓她失望的。
“你今兒也累了一整天了,時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早點休息。”
顧南衣看了眼一旁坐着一直沉默不語的蘭翊舒,手輕握成拳,垂手放在桌上,站了起來,他的手朝着蘇心漓的肩膀伸了過去,手伸到一半的時候緊握成拳縮了回來,站着的他靜靜的看着坐着的蘇心漓,溫雅的臉,笑容淡淡的,在燭火的印襯下,有一種說不出的雅緻,那明明滅滅的光亮,又隱約讓他透着一股讓人心疼憐惜的憂傷,蘇心漓擡頭看着他,那雙漂亮的媚眼兒波光流轉,蘇心漓另外一側的蘭翊舒站了起來,清俊的臉,笑容繾綣,“你們聊,我有些困了,先去休息了。”
蘭翊舒腳步都還沒邁開呢,看向蘇心漓的顧南衣就開口道:“不管做什麼事情,你自己小心着些。”
顧南衣再次看向蘭翊舒,他清雅的臉,有淡淡的笑意,那雙清澈透亮的眼睛,有羨慕信任,卻沒有任何的嫉恨和不滿,他的視線從蘭翊舒的身上移開,然後片刻都不停留,從蘇心漓的身邊經過離開,蘇心漓也站了起來,轉身看着顧南衣的背影,“顧大哥,我送你!”
顧南衣剛想說不用的,蘭翊舒已經搶了先,“讓她送送你吧。”
蘭翊舒說完,從內室取了件斗篷,披在了蘇心漓的身上,然後走到蘇心漓的跟前站着,替她將衣領整好,然後將帶子繫上,溫柔又細心,那自然熟練的動作讓顧南衣知道,這樣的事情並不是第一次,而蘇心漓,偶爾會低頭瞄一兩眼蘭翊舒靈活的手,顧南衣也忍不住瞥向了蘭翊舒的手,和自己的手相比,他的手骨節分明,極爲的修長,同樣都是常年習武的人,但是蘭翊舒的手看起來並不會那麼粗糙,一看就是不做雜事的,像是經過精心保養的一般,就和他的臉一樣,精緻的就像是完美的藝術品,顧南衣想,那應該是一雙可以讓蘇心漓覺得安心又溫暖的手。
蘭翊舒的動作不但溫柔細心,而且神情也極爲的專注,房間裡隨風搖曳的燈光投在他的臉上,讓他看起來有一種說不出的風華,尤其是側臉,柔和到了極點。除了偶爾瞟他的手幾眼,更多的時間,蘇心漓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臉上,這個時候,蘇心漓的嘴角是上揚的,那雙漂亮的媚眼兒褪去了所有的冰冷和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落,溫暖如旭陽。那張絕美的小臉,也沒有了往日的冷銳,兩人偶爾對視一眼,彼此臉上的笑容都會濃上幾分,可她這笑容卻不同於她對自己的,不是乖巧,也沒有刻意楊裝着的堅強,透着的幸福,讓他這個外人也能感覺得到。他心裡覺得酸酸的,爲自己的錯過惋惜,可因爲蘇心漓,他這酸澀中又夾帶着濃濃的甜。
替蘇心漓繫好斗篷後,蘭翊舒又輕輕的拍了拍蘇心漓的肩膀,替她彈掉身上的灰,然後讓開身前的位置,蘇心漓對着他莞爾一笑,那笑容,飽含着濃濃的愛意,然後看向站在自己右手邊的顧南衣,“顧大哥,我送你。”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了房間,今晚的月色很好,再加上府裡四周都點着燈籠,所以四周圍是極爲明亮的,兩人肩並肩的走着,投在地上的影子被拉的很長,兩個人的影子在斑駁的樹下,更是融成了一體。顧南衣看向地上的影子,有片刻的神傷,不過心裡頭的這種失望卻沒在面上表露出來,這輩子,他估計就只有影子才能和蘇心漓走的這麼近了。
“漓兒,你的眼光很好。”
顧南衣的是想從地上的影子慢慢的移開,然後看向了天上的彎月,蘇心漓側過身看了他一眼,抿着脣,笑着點了點頭。
“下次這麼晚,就不要出來送我了。”
顧南衣的神色在月下還是平靜的,但是那聲音,在這樣安靜的夜晚,卻透着一股說不出的落寞和心傷,怎麼都掩飾不住。蘇心漓兩步快速上前,攔在顧南衣的身前停下,擡頭看向他,目光嚴肅而又認真,而這回,顧南衣卻不敢像以往那樣,與她的視線相對,顧南衣在心中再次嘆了口氣,自嘲的笑了笑,“其實,我不應該再來找你的,還是顧大哥太自私了。”
現在,漓兒已經和蘭翊舒在一起了,他心中知道,他們兩個是真心相愛的,而他心中雖然喜歡蘇心漓,卻沒有要勉強她或者說是奪人所愛的想法,但是他如果再這個樣子和蘇心漓糾纏不清,只會讓蘇心漓更加爲難,顧南衣心中是一千一萬個不願意自己爲蘇心漓帶去任何麻煩的,不過就此和蘇心漓一刀兩斷,顧南衣又實在做不到。就像今晚,顧南衣越想越覺得自己自私,不肯放手。
蘇心漓聽了這話,抿着脣,眉頭都擰了起來,“今晚上,是我找顧大哥來蘇府有事情幫忙,並不是你來找我的,顧大哥這樣說,是不是覺得漓兒事多,嫌棄我麻煩了?”
蘇心漓的神情認真,口氣也是極爲嚴厲的,沒有半分撒嬌的意思,顧南衣聽他這樣說,忙搖頭否認,“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顧大哥既然說我的眼光很好,就該相信我的眼光,而且我們之間坦坦蕩蕩的,別人要誤解,喜歡閒言碎語的背後議論,我們有什麼辦法?難不成我們還能將他們的嘴巴堵住不成?不相信我們的人,不管我們怎麼保持距離,解釋辯解,他們都不會相信,相信我們的人,不管外面的人怎麼議論,他還是會相信我們,如果顧大哥下次再說這樣的話,那我就會認爲顧大哥是嫌我煩了,今後再有什麼事情,我一定不會在找顧大哥幫忙了。”
顧南衣看向蘇心漓,她那雙漂亮的眼睛,在光下熠熠發亮,有一種說不出的光彩,誠懇又認真,再一次觸動他的心,顧南衣盯着蘇心漓,半晌,忽然釋然的笑出了聲,他伸手揉了揉蘇心漓的頭,從她的身邊經過,然後道:“按你的說法,蘇志明很有可能死於蠱毒。”
顧南衣的神情依舊淡然,但是比起方纔來說,多了幾分談正事時的嚴肅和認真。
“四年前,我曾經和師傅去南夏,在那裡,我見到過一個死狀和蘇志明特別像的人,他也是突然七孔流血,死後身上爬出了好多蟲子,將他的屍體慢慢的啃噬殆盡,特別的殘忍血腥,我問過和死者相關的人,他們都說他平時和正常人根本就沒什麼兩樣,根本就察覺不出任何的異常,我現在也不是很肯定,不過將蟲寄養在人的體內,用血養蟲,這多在南夏纔有,而且這個人在南夏的地位還不一般。”
對顧南衣說的這些,蘇心漓也是贊同的,南夏以蠱毒之術出名,便是琉璃和大金這樣的大國都有幾分忌憚,不過這蠱毒之術並不是人人都會的,只有皇室還有守護皇室的皇靈一族纔會,皇靈一族的法老多擅長此道,尤其是皇靈的靈女,聽說她能利用這蠱蟲讓死人復生,不過這到底是真是假,蘇心漓就不得而知了,但因爲這些,南夏一直都是十分神秘的一個國家。
兩人一邊走一邊談論事情,蘇心漓一直將顧南衣送到了馬車,這纔回去。馬上就是子時了,夜裡的風,吹在身上,涼颼颼的。蘇心漓回到屋子的時候,流雲水兒幾個丫鬟全部都下去了,就只剩下蘭翊舒一個人,蘭翊舒一直就在距離桌旁的不遠處等着,蘇心漓一回來,他就走上了前去,用自己溫熱的大掌牢牢的包裹住了蘇心漓冰冰涼涼的手心,捂了捂,牽着蘇心漓的手讓她坐在牀上。
“蘭翊舒,我和顧南衣這樣的關係,是不是讓你傷心了?我很抱歉。”
蘇心漓坐在牀邊,握住了蘭翊舒的手,擡頭看向他,目光誠懇,認真又坦然。上輩子,她對顏司明一心一意,換來的卻是家破人亡的下場,但是現在,她遇上全心全意待她的蘭翊舒,她卻無法像上輩子那樣,讓自己的整個世界都圍繞着他轉。
“傻瓜。”蘭翊舒輕輕的颳了刮蘇心漓的鼻子,“只是有些小吃醋而已,不過和顧南衣一比,我瞬間覺得自己幸運太多了。”
要說一點吃味的感覺都沒有,那肯定是騙人的。今日蘇志明的事情,多數的人都會懷疑到蘇心漓頭上,但是懷疑的話,顧南衣一句都沒提,而蘇心漓更加沒有說一句讓他相信她之類的話,也沒有去詢問顧南衣爲什麼這麼相信她,彼此間的信任,渾然天成的實在讓人忍不住生出嫉妒來。不過就算是這樣,蘇心漓還是選擇了他,她心裡愛着的也是自己,會和她共度一生的也是自己,比起顧南衣的遺憾失落,他更願意只是這樣的吃吃醋。
對蘇心漓,蘭翊舒自然是有極爲強烈的佔有慾的,恨不得將她變小變小,塞進自己的口袋,不讓任何人發現她發現她的好,不過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而且真正愛一個人,是不會捨得她因爲自己爲難,甚至委曲求全的。而且,蘭翊舒時常去想,如果不是因爲他一開始的包容還有死纏爛打,那麼蘇心漓現在選擇的必定不會是自己。
蘇心漓聽了蘭翊舒這話,不由的笑出了聲,伸手摟住了蘭翊舒的腰,一雙晶亮晶亮的眼睛盯着他看,“蘭翊舒,你真好。”
蘇心漓說着,像只小貓似的在他的懷中蹭了蹭,驀地想到什麼,她忽然坐直了身子,“蘭翊舒,你是不是認識南夏的人?”
蘭翊舒和水兒齊雲齊磊他們聯繫的哨子就是因爲那竹笛裡面有用他們的血養的蠱蟲,她記得,蘭翊舒說過,這是他的一個朋友送的,這朋友,十有八九是南夏的人。
蘭翊舒盯着蘇心漓,在她的身邊坐下,避開蘇心漓的視線,面對着前方,“是有認識的,但並不是很熟,不過如果你需要幫忙的話,我可以——”
蘭翊舒的話還沒說完,蘇心漓就已經打斷他了,她踢掉了腳上的鞋子,向後靠在牀上,“暫時不用了。”
在蘇心漓的心裡,蘭翊舒應該是高高在上的,不到最後一刻,她不願意,他因爲自己的事情去請求別人。
蘇心漓躺在牀上,看着蘭翊舒寬厚的背,猶豫了片刻,還是開口說道:“蘭翊舒,皇上對你好像格外看重。”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晚上的膳食,大多都是蘭翊舒愛吃的,那麼繁忙的文帝居然拉着蘭翊舒一起下棋,尤其他看着蘭翊舒的眼光,蘇心漓總覺得格外的慈愛。
蘇心漓能感覺到,蘭翊舒的背影僵了僵,而後,只是過了片刻,他轉過身,看向了蘇心漓,目光幽深,然後說了句蘇心漓完全不明白的話,“大概是因爲愧疚吧,這是他欠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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