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氏突然昏倒,院子裡上上下下七手八腳,是手忙腳亂。雲碧的事情,不單單雲氏和程鵬二人不願意驚動其他人,蘇心漓也是一樣,所以並沒有叫府醫,蘇心漓親自替雲氏診脈,其實雲氏的身體是沒有大礙的,只是因爲年邁承受不了這麼大的刺激,所以纔會如此,她的狀況,說嚴重自然是不嚴重的,但是說不嚴重,也不盡然,很多時候,心病往往是最難醫治的。
蘇心漓寫了藥方,交給了程鄭氏,還特意叮囑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她見雲氏陷入昏迷,一時半會不會醒來,這才走到程鵬身邊,準備和程鵬另外找個地方說事。
“我也要去。”
對於蘇心漓和程鵬的談話內容,程子風的興趣極大,而且他覺得一家人什麼事情都應該一起面對,他們這些人心裡都是有分寸的,如果是極爲重要的機密,他們必定是不會出去胡言的,所以沒有避諱的必要,程昱凡程子謙等人沒有說話,只是走到了程子風的身後站着,表明自己和他一樣的態度,程鵬看了程昱凡程子風幾個人一眼,看向了蘇心漓,蘇心漓抿着脣,並沒有鬆口同意,“蘭翊舒,你陪我和外公一起。”
她這意思很明顯,就是不想讓程子風幾個人跟着。
“漓兒!”
程子風瞪大着眼睛看向蘇心漓,極爲不滿的大叫了一聲。一直以來,他都覺得,就算自己會娶妻生子,但是妻子必定是沒有蘇心漓在他心裡的地位高的,在程子風看來,蘇心漓也應該是一樣的,但是現在蘇心漓這態度分明就是信任蘭翊舒多過他還有他的其他幾個兄弟,不是,他甚至覺得蘇心漓不相信他們,這一點,讓程子風很是惱火,而且,程子風心裡還有很多疑惑想問蘇心漓呢,雖然雲碧已經死了,但是屍體好好的爲什麼會變成一灘血水。
蘇心漓的面色也不好看,精緻的臉,彷彿是拉緊的弦,沒有丁點的笑意,那雙漂亮明媚的媚眼兒也是,十分的嚴肅,讓人覺得不敢侵犯,程子風是個急性子,原本是有許多話想要抱怨的,可看到蘇心漓這個樣子,到嘴的話全部都縮了回去。
“有些事情,不讓你們知道,自然有我的道理,不是不信任你們,而是時候沒到。”
蘇心漓的聲音,很是平靜,平靜到讓人覺得冰冷,甚至有一股戾氣,在她滿是疲倦的眉眼間,對這幾個心疼蘇心漓的兄長來說,因爲這件事情就心生埋怨,他們實在做不到。
蘭翊舒站在蘇心漓的身旁,他沒有說話,但是他的一舉一動,無不透着對蘇心漓的呵護和支持,無條件的支持。
程昱凡看着蘇心漓,看着她冰冷的臉,緊蹙着的染上了戾氣的眉宇,似乎,從小到大,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漓兒這個樣子,他不知道她在外面是怎麼樣的,但是他聽說過,沉靜淡然,自信滿滿,而在定國公府,她素來乖巧聽話,與他們商量事情的時候,則是一臉的正色,但是從來沒有像今日這樣,雖然她極力保持了冷靜,但是程昱凡能感覺到,她的情緒有很大的波瀾,雲姨的事情,應該是傷害打擊到她了吧,她現在心裡所承受的,必定不比他們的少。
程昱凡就那樣看着蘇心漓,差不多這一年來的記憶,全部浮上了腦海,在這近一年的時間裡,蘇心漓明裡暗裡爲定國公府做的,實在是太多,不知不覺間,他們幾個兄弟,已經將她當成了主心骨,不論哪一次,她下的決定,似乎都沒有錯過,雖然不是每一件事情,她都會告訴他們原因,但是她做的決定從來就沒有讓他們失望過,這次必定也是一樣吧,她做事向來是很有分寸的,尤其顧全大局。
程昱凡拍了拍程子風的肩膀,“祖母現在還昏迷着,我們在這裡照顧她吧,漓兒,我們就不去了。”
蘇心漓聞言,看向程昱凡,冰冷的目光柔和了一些,她點了點頭,站在了程鵬的身後,程鵬叮囑的一聲,讓他們好好照顧雲氏,便離開了,帶着蘇心漓和蘭翊舒一起去了她的書房。
蘇心漓進了程鵬的書房後,不待他開口,就已經找了個位置坐下,她靠着椅子坐着,只覺得渾身上下都在發軟,沒有一點力氣,而且臉色比起方纔在外面,還要難看許多,頭上甚至冒出了冷汗,蘭翊舒見狀,走到蘇心漓身邊,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將披在身上的外衣脫了下來,緊緊的裹在了蘇心漓身上,“怎麼了?很不舒服嗎?要不要休息會?還是餓了?”
連着幾日,蘇心漓雖然多數的時間都在府裡休息,但是她根本就沒睡着,好不容易睡着了,也是極不安穩的,蘭翊舒原本想着,蘇心漓今日進宮再去冷宮,或許能稍稍解開心結,那樣的話,回來後估計就能好好睡一覺了,卻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進宮前的早膳她就用了一些,到現在,這都已經快晚上了,她都還沒吃東西,蘭翊舒看着她瘦弱的模樣,實在是擔心的很。
蘇心漓搖了搖頭,程鵬看着蘇心漓那蒼白的近乎透明的小臉,也有些心疼,而且擔憂的很,“多久沒吃東西了?想吃什麼,我讓下人去準備。”
蘇心漓擺了擺手,單手撐着腦袋,然後閉目養神,她現在不論是睜開眼睛還是閉着眼睛,腦海裡就會完全不受控制的浮現出雲碧的死狀,胃裡翻江倒海的,雖然肚子裡空空的,但她就是覺得噁心,都快要難受死了,哪裡還能吃的下?
“蘭翊舒,你給我倒點溫水。”
程鵬屋子裡的水是涼的,蘭翊舒只有出去讓下人準備,很快,下人就送來了溫熱的水,蘭翊舒給蘇心漓倒了一杯,他半低着身子,一隻手扶着蘇心漓的肩膀,另外一隻手端着杯子,將水送到了蘇心漓的嘴邊,蘇心漓是閉着眼睛喝的,她的小臉蒼白,這樣近距離看着的時候,更是沒有一點的血色都沒有,她閉着眼睛的時候,睫毛微微的顫抖着,透着股說不出的虛弱,看的蘭翊舒心疼,恨不得就將蘇心漓庇護在自己的羽翼下,爲她遮擋所有的風雨,不讓她受到任何的傷害纔好。
從蘇府到定國公府,一路緊張,她的心都是懸着的,到定國公府後,她又一直在說話,喉嚨乾澀的都疼,喝了點水下去後,蘇心漓感覺到舒服了一些,但是才喝到一半,蘇心漓就忍不住想到那條狗還有云碧的慘狀,被溫水熨燙過的心一下就涼了,渾身上下都覺得發寒,尤其想到那一灘血跡,她甚至覺得空氣中都是濃郁的血腥味,一時難受,猛地睜開了眼睛,推開了蘭翊舒低着身子就開始乾嘔,蘭翊舒嚇了一跳,輕拍着她的背,“難受的話就休息。”
“有什麼話過幾日再說。”程鵬看的也都心疼死了,不過他對蘭翊舒的表現卻是極爲滿意的,雖然他覺得男兒志在四方,像蘭翊舒這個年紀,應該努力闖出一番事業,但因爲是蘇心漓,因爲蘇心漓現在越來越好強的性子,他又希望蘭翊舒能像現在這樣一直陪在她的身邊照顧着,雖然時下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左擁右抱的,但是蘭翊舒既然娶了蘇心漓,那自然就只能一心一意待她的。
蘇心漓就只是乾嘔,她一整日都沒吃飯了,根本就吐不出東西來,其實讓她這樣噁心的並不僅僅是因爲那一幕幕血腥的畫面,這只是其中一個因素而已,更讓她反胃的是慕容雨,是那個她叫了十多年舅媽的女人的手段,她就覺得渾身發寒,渾身上下好像都在顫抖,牙齒都在打顫。那個人,可是雲姨啊,她說殺就殺,甚至連她的屍體都不放過,她的心腸,到底是有多狠多硬啊,她現在,幾乎可以肯定,上輩子定國公府滿門被抄家處斬,肯定與她有關係,因爲她真的能狠下心來這麼做,她真的一點也不懷疑,大哥呢?大舅呢?他們是一起被處斬了,還是逃過一劫了呢?那件事情,是慕容雨一個人做的呢,還是有幫兇的呢?
慕容雨一離開,她就應該讓蘭翊舒跟着她的,那樣的話,她或許就沒機會對雲姨做這樣殘忍的事情了,蘇心漓有想過讓蘭翊舒跟蹤的,但是這些年來,因爲慕容雨藏的太深,蘇心漓甚至不知道她的病是真病還是假病,她的身手到底如何,所以她沒有輕舉妄動,如果一早就知道她會毀屍滅跡——
蘇心漓簡直恨透了自己,恨透了自己對顏司明的信任,如果不是她全心全意相信着那個男人的話,她現在應該不至於這樣迷茫。
“外公,你先坐一會,我馬上就好。”
噁心的勁稍過了一些,蘭翊舒取出了帕子,剛要替蘇心漓擦嘴巴,蘇心漓自己就接過了,“我自己來吧。”
她心裡是希望不論她怎麼樣都能的到蘭翊舒無微不至的關懷和照顧的,但她到底不是那種願意麻煩別人的人,而且,她覺得這實在是太髒了,她尚且如此覺得,蘭翊舒有潔癖,她是不想蘭翊舒不適應。
蘭翊舒沒有說話,直接躲開了蘇心漓伸過來的手,在蘇心漓的腳邊蹲下,溫柔的替她擦拭着嘴角,蘇心漓勾着脣,對着他笑了笑,然後閉上了眼睛,蘭翊舒距她那樣的近,就算她很快就閉上了眼睛,他還是發現了她眼底涌動着的情緒,傷感,憤怒,難受,愧疚,各種各樣的,說不出的複雜,但是蘭翊舒能感覺到,她是難受的,蘭翊舒替蘇心漓擦好了嘴巴後,伸手,直接將她摟在了懷中。
他一直都沒忘記她說過的話,她說,她難受的時候,只要他抱着她,只要他抱她,她就會沒事,而現在,他能給的,似乎就只有擁抱的。
蘇心漓靠在蘭翊舒的懷中,她閉着眼睛,但是事實上,她並沒有休息,而是在想慕容雨的事情,她在思考,自己該怎麼向程鵬說,是直接說,還是委婉一些。
蘇心漓靠在蘭翊舒的身上,不停的調試着自己的呼吸和心情,讓自己慢慢平靜下來,過了差不多有一盞茶的時間,蘇心漓從蘭翊舒的懷中離開,她坐直了身子,看向程鵬,然後站了起來,她的面色依舊蒼白,但是那雙眼睛卻透着股說不出的堅毅,其實,她並不願意在程鵬的面前表現出這樣柔弱的一面,因爲她擔心程鵬會擔心,但是她不想程鵬爲她擔憂,只是事情接二連三的發生,她真的有些受不了,她心裡覺得愧疚,對雲碧,有一種說不出的負疚感,如果不是因爲自己,或許她暫時應該不會對她下手的吧,那雲姨就不會死,如果不是因爲自己,雲姨她至少可以有個屍身的,但是現在卻——
從現在的結果來看,就算她給慕容雨機會也沒用了,她根本就不會罷手,慕容雨可以不顧及程子落程昱凡還有程邵廷還有程家其他人的感受,她卻不可以,想到這個事實真相大白那一日可能會給定國公府造成的大動盪,蘇心漓就覺得惴惴不安,他們應該會和自己一樣難以接受,甚至承受比她還大的打擊,蘇心漓甚至有痛哭一場的衝動。
“外公。”
蘇心漓走到程鵬的對面,摘下了手上的玉珠手鍊,遞到了程鵬的手上,程鵬接過,只是看了一眼,然後擡頭看向了蘇心漓,顯然,他並不知道蘇心漓這樣做有什麼深意。
“這是你大舅媽給你。”程鵬在家的時間並不長,慕容雨又是整日呆在自己的院子裡的,這玉珠手鍊,他並沒有太深的印象,但是上次程邵廷回來,慕容雨特意提了這事,他看過這手鍊,也記住了這事。
“這條玉珠手鍊和大舅媽之前送給我的那串玉珠手鍊是一模一樣的,但是並不是大舅媽送給我的,而是蘭翊舒讓人仿作的,大舅媽的那條,被我放在家中,我最近一直都沒戴。”蘇心漓抿着脣,看了眼程鵬的臉色,緩緩道:“我不敢戴。”
蘇心漓說話的時候,程鵬原本是在研究那串玉珠手鍊,聽到蘇心漓說的我不敢戴那四個字,猛地擡頭,蘇心漓站的有些累,在程鵬近旁的椅子坐下,“雲姨的事情,不是流雲做的,我懷疑是大舅媽做的。”
饒是沉穩的程鵬,在聽到蘇心漓的話時,還是不由的一緊,他拿着玉珠手鍊的手一緊,玉珠摩擦發出一種極爲尖銳刺耳的聲音,他盯着蘇心漓的神色,第一次帶上了審視,對蘇心漓,程鵬信任,但是要說慕容雨會做那些事情,程鵬同樣覺得難以置信,不是,他根本就相信不了,因爲他從來從來就沒懷疑過慕容雨。
對於程鵬這樣的反應,蘇心漓心裡雖然有些難受,不過卻完全可以諒解,當初她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也接受不了,而且難受了許久,這還是在她一早就知道定國公府有奸細內賊的前提下,外公他,應該從來沒考慮過那件事情吧,他應該是把定國公府的每個人都當成家人了吧。
“漓兒,你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嗎?”良久,程鵬開了口,用一種帶着懷疑和質疑的口氣。
“你大舅媽和你母親一樣,也算是你外婆和你雲姨看着長大的,她自小與你舅舅情投意合,及笄後就嫁給了你大舅,和你舅舅一起上戰場,爲了救他受了傷常年身體不好,只能呆在牀上,她怎麼可能會害你雲姨。”
雖然蘇心漓的樣子極爲的篤定,但程鵬還是相信不了,那可是和他們一起生活了近四十年的人,程鵬對慕容雨的印象極好,一直都覺得她是個善良的人。
蘇心漓聽了程鵬對慕容雨的維護,心中越發的發涼,心裡毛毛的,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些年,慕容雨扮演定國公府兒媳婦這個角色,真的很好,所有的人,都這樣信任她,越是這個樣子,蘇心漓就越覺得畏懼,如果不是那次意外,她會和所有的人一樣都矇在鼓裡,那定國公府上下很有可能重蹈上輩子的覆轍。
“外公,你先聽漓兒把話說完。”蘇心漓的聲音冰冷,態度卻是強硬的,“外公,我只希望定國公府闔家平安,融洽快樂,她是我的大舅媽,我不可能就爲了維護一個流雲,就無端生事懷疑她的,在今日的事情之前,我就已經懷疑她了,不信的話,您可以將五哥找回來問他。”
“大舅媽給我的那串玉珠手鍊,裡面有蠱蟲。”
蘇心漓的聲音,平靜到機械,可她的話,對程鵬來說,卻無異於晴天霹靂。
“蠱蟲?”程鵬重複了一聲,如果蘇心漓說的是別人,程鵬或許還能平靜淡然的接受,但是慕容雨——
“是,蠱蟲,還記得嗎?外公,今年正月初二我纔來您家,我明明知道,您那日會去軍營不在家,而且我之前還允諾過你們,會初一那日就過來陪你和大舅舅他們吃飯的,因爲發生了某些我難以接受的事情給耽誤了,之後,我不知道怎麼面對大舅媽,所以我先去了定國公府,但是我又擔心大舅舅還會因爲幾年前發生的事情耿耿於懷,所以從相府離開後,我立馬就來看你們了,玉珠內,一共有兩條蠱蟲,還有一條活着。”
接着,蘇心漓將新年那晚上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告訴了程鵬,蠱毒,梅花酒,那個代替她死去的下人,還有程子軒對慕容雨的懷疑,蘇心漓越說,程鵬的神色就越是凝重,他看向蘇心漓,那雙虎目,滿滿的都是擔憂,“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一直瞞着不告訴我們?”
話剛說完,他就嘆了口氣,他握住蘇心漓放在膝蓋上的手,不由倒吸了口涼氣,蘇心漓的手心很涼,不應該說涼,應該是冰,沒有一絲溫氣,似乎都僵硬的,他握着蘇心漓的手,看着她那雙憂傷的眼睛時,忽然想起程邵廷回來那日,慕容雨牽着蘇心漓的手,再三提起讓她戴那玉珠手鍊的事情,他當時真的沒有多想,但是和蘇心漓說的這些事情聯繫起來,程鵬也不由生出了懷疑。
慕容雨嫁到定國公府已經幾十年了,他一直都很信任,這要旁人對他說這些話,他必定會認爲那人是信口雌黃,但如果是蘇心漓,還說的這樣有理有據,雖然蘇心漓現在才十四,尚未及笄,其實還是小孩子,但是比起慕容雨來說,程鵬還是信任蘇心漓,不單單是因爲她身上有讓人信服的氣質,更重要的是,他這個外孫女說過,她最大的願望,就是定國公府闔家平安,她最大的責任,就是定國公府的平安,她說過,她會不惜一切代價,去守護定國公府上下的安危。
她說,她不介意定國公府再強一些,就算揹負上罵名也無所謂,那個時候他就覺得他的這個外孫女是真的懂事,那個時候,他就覺得,他的這個外孫女,他是可以無條件信任的,而且,事實證明,那日的話,漓兒並非只是說說而已,這一年不到的時間裡面,她爲定國公府做了許多,她說過,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定國公府,雲氏不止一次的向她說起過,當太后問蘇心漓有什麼願望的時候,她要的就是定國公府上下的平安,所以,在蘇心漓說明了她懷疑慕容雨的原因後,他壓根就沒想過,蘇心漓說的可能會是謊話,而那串玉珠,只是個巧合,儘管他心裡十分的希望,那只是個巧合,但是他清楚,這個世上,從來就沒有那麼多的巧合,而且,他覺得蘇心漓必定是多方取證後得到了證實才會告訴他這件事情的。
“我送流雲到定國公府,名義上是讓她照顧外婆,代替我在外婆跟前盡孝,其實是爲了讓她監視大舅媽的一舉一動,卻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程鵬聞言,也嘆了口氣,“委屈那孩子了。”
程鵬說完,想到慕容雨,又很快擰起了眉頭,程鵬心疼蘇心漓,那是一丁點也不比雲氏少,而且他一直都覺得,當年程立雪和蘇歷仁之所以會出事是因爲他的緣故,他心裡一直都覺得愧疚,雲氏給蘇心漓的那些東西,都是他得來的,他就是恨不得將他認爲好的一切全部都給蘇心漓,不管那串珠子是巧合還是其他,它都差點要了蘇心漓的命,就這一點,就足夠他對慕容雨生出很大的不滿和疙瘩。
“也委屈你了。”
程鵬輕輕的拍了拍蘇心漓的手,在這件事情發生後,蘇心漓並沒有告訴他們任何一個人,甚至老五主動問起的時候,她還替大媳婦解釋,蘇心漓希望定國公府上下融洽快樂,她必定是不願意揭露事情的真相,傷害老大和子落昱凡他們的,她一直都在給慕容雨機會。
“外公,你仔細想想,你不覺得今天的大舅媽很奇怪嗎?大舅媽違抗了您的意思讓人通知了我雲姨的事情,還有,雲姨出手,是她提出搜查房間的,這實在有些巧合,她今天說的每句話,都想將雲姨的死推卸到流雲的身上,外公,流雲是我的貼身婢女。”
蘇心漓繼續說着自己的疑點,“還有,我檢查過雲姨的身體,她的身上並沒有任何致命的傷口,但是耳廓的位置,有一道極爲細小的疤痕,我用另外一條剩下來的蠱蟲在動物的身上做過試驗,蠱蟲進入身體的時候,應該是沒有知覺的,但是會留下極爲細小的疤痕,在發現這傷痕之後,我在雲姨的耳廓觸摸了好久,我說,如果可以和仵作那樣解剖的話,能找到真兇,之後,大舅媽藉口身體不適離開了,沒一會,雲姨耳廓的位置開始流血,然後渾身上下都開始流血,接下來的事情,外公您也知道了。”
雖然之前程鵬已經站在了蘇心漓這一點,但還是抱着某種僥倖的心理的,只是常年行軍,就算有這樣的心態,他也不會說出口,現在,聽蘇心漓這樣一分析,他真覺得慕容雨的嫌疑很大,想到自己的大兒子和幾個孫女,程鵬原本就不好的心情實在是有些糟糕,而且,亂的很。
“外公,您相信我嗎?”
蘇心漓見程鵬蹙着眉頭,擡頭,認真的看向他說道。
程鵬抽出一隻手,摸了摸蘇心漓的臉,“你這孩子。”
他撫着蘇心漓的臉的手有些顫抖,聲音也有些哽咽,眼眶也和蘇心漓一樣紅了,他不知道,蘇心漓承受了這麼多,她真的是將定國公府的重擔全部都挑在自己身上了,程鵬覺得心疼,哽咽的都說不出話來,“外公相信你,我的漓兒不會欺騙外公,更不會無故卻污衊傷害定國公府的人。”
“外公。”
蘇心漓哽咽着叫了一聲,紅紅的眼眶,有眼淚滑落,這種被自己親近的人信任的感覺,真的很好,很溫暖。之前,她還擔心,因爲是慕容雨,外公不會相信她,如果外公不信任她,必定不會防着慕容雨,那時候,她真的就要每日忐忑不安,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你這孩子,爲什麼不讓子風他們知道?”想到自己的幾個孫子可能會誤會蘇心漓,程鵬都覺得心裡不舒服。
“因爲現在還不是時候。”
蘇心漓吸了吸鼻子,低頭擦了擦眼淚,眨了眨眼睛,擡頭再次認真的看向程鵬,“外公,您有考慮過嗎?大舅媽她爲什麼要這樣做?她爲什麼想要在我的身上植入蠱蟲?她爲什麼要傷害雲姨嫁禍給流雲,挑撥我們的關係?她做這些有什麼目的?外公,這件事情,絕對不簡單。”
“漓兒,沒什麼比你的安危重要。”
程鵬他自然感覺到了,這件事情並不是那麼的簡單,但是慕容雨想要傷害的是蘇心漓,定國公府內,有一個對蘇心漓來說極爲危險的人,程鵬不放心蘇心漓冒險,在他看來,這些事情,可以從長計議,蘇心漓的安全是第一位的,至於程邵廷和程子落程昱凡他們,他們是男子,便是再大的打擊,也應該承受,而且他們是舅舅是哥哥,爲蘇心漓做出一些犧牲,也是應該的,而且蘇心漓再要出了什麼事,雲氏肯定是承受不住那打擊的。
“蘇志明的死狀,和雲姨很相似。”
程鵬一愣,看向蘇心漓,不明白她爲什麼突然提起蘇志明,蘇心漓抿着脣,她的樣子嚴肅又認真,然後,她用一種極爲篤定的口氣說道:“有人想置整個定國公府的人於死地,甚至,顛覆琉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