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心漓和蘭翊舒離開屋子後,雲氏的情緒,久久的都沒有平靜,晚上,雲碧的死,讓她不由想到三年多前程立雪的事情,因爲景王的叛亂,她死在了安城,她和歷仁兩個人的屍體到現在都沒找到,這些年,她一直都在做夢,夢到立雪和歷仁,他們到底是怎麼死的?是不是死的很慘?她那樣高傲的女兒,臨死前有沒有受到不該有的屈辱?她生命中,三個這樣重要的人都死的如此悲慘,雲氏心中如何能不傷心難過?
過了差不多約莫有半個時辰的時間,在程鵬不停的安慰下,雲氏的情緒終於稍稍平靜了一些,她哭的累了,一雙眼睛又紅又腫的,鼻子也是紅紅的,但是嘴脣卻極爲的蒼白,她靠在程鵬的懷中,樣子虛弱的很,卻沒有休息,雖然疲倦虛弱萬分,但是心裡的愁苦,卻讓她怎麼都不能入眠。
“這一生,真是苦了雲碧了。”
雲氏嘆了口氣,那神情和口氣,滿是悲傷,她看着牀頂,就這樣靜靜說話的時候,還是有眼淚不停的往外流。
“我對不起她,對不起李達臨終所託。”
其實雲碧,她心中也有心儀的男子的,只是這件事情,在定國公府,就只有雲氏和程鵬知道而已。當年她嫁給程鵬後,和程鵬一起奔赴了戰場,雲碧也跟着一起,在戰場上,雲碧認識了一個副將,兩人是兩情相悅,那一年,雲碧十九歲,她們是山寨的女土匪,不像那些世家千金小姐,會在意那麼多的繁文縟節,她和程鵬原本是要替她主持婚禮的,但是那副將不願意委屈雲碧,說等到戰事結束,八擡大轎擡她進門,後來,大金來犯,那副將爲了救程鵬,擋了一箭,正中要害,當場就死了,臨死前,他說對不起雲碧,再三懇求程鵬,讓程鵬好好代替他照顧雲碧,替她找個良人,那名副將,就是程鵬口中的李達,他是死了,但是性情剛烈的雲碧卻不願意再嫁,一直都在雲氏的身邊照顧,定國公府上下,對雲碧都是敬愛有加,一直都是沒有將她當外人的。
程鵬緊握住雲氏的手,聲音也有些哽咽。
“她已經差不多有十年沒見過李達了。”雲氏長長的嘆了口氣,“她生前,尤其是這幾年,一直都很想去漠城看看李達的,她說他一個人在那邊太孤單了,但是因爲我的緣故,她一直都沒能抽出時間,沒想到——”
雲氏話沒說完,再次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現在,也該讓她如願了。”
程鵬點點頭,“我會讓人給她立個衣冠冢,就在李達的旁邊,這樣,他們兩個,就可以團聚了,只是不知道李達會不會怪我,怪我有負他的所託,沒有照顧好雲碧。”
程鵬說這句話的時候,滿滿的都是愧疚,還有不安。
雲氏極爲安靜的靠在程鵬懷中,沒有再說話,心裡卻難受到了極致,她實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造了什麼孽,身邊一個個親近的人都落的不得善終的下場,想到程立雪,雲碧還有歷仁的死,她的心裡,有一種極爲不好的預感,而這種預感,讓她極爲不安心。
“程鵬。”
她輕輕的叫了聲,程鵬感覺到她的不安,握住她的手更緊,“漓兒她,會是個有福氣的。”
他悠悠的說道,聲音很輕,卻又滿是欣慰,比起程立雪和雲碧來說,蘇心漓確實有福氣太多,程鵬不想雲氏這時候胡思亂想,就只有說些讓她放心的事情了,現在,她心裡最最放心不下的人應該就是蘇心漓了,他也是一樣,對蘭翊舒,他是很滿意的,但是他和雲氏還是不免擔心蘭翊舒將來若是納妾該怎麼辦?畢竟他是那樣優秀的男子,而漓兒又是那樣心高氣傲的女孩,當然,他們也不願意漓兒與別的女子共事一夫,尤其,漓兒對蘭翊舒,用情那麼深,也信任到了極致。
“比立雪有福氣。”
雲氏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微微重了些,“這天下間的女子,哪個不比我們立雪有福氣?”
顯然,雲氏這話,針對的是蘇博然,每每提起程立雪的事情,雲氏總是極爲惱火,也萬分懊惱後悔,“我這輩子,犯的最大的一個錯誤就是妥協同意立雪嫁給蘇博然,我情願勸着她嫁給太子做側妃,如果那樣的話,我的立雪,說不定現在還好好的。”
雲氏這時候,絲毫都不避諱,如果立雪嫁給太子的話,就算只是側妃,但畢竟是自己喜歡的人,她心中,應該是會歡喜的吧,不會一直都鬱鬱寡歡,不得歡喜。
“我們以前,一直都不放心漓兒,擔心蘭翊舒可能會傷害她,仙兒,現在我們可以放心了,我看蘭翊舒那孩子是個極好的孩子,他對漓兒的真心,是不會比漓兒少的,今日發生這樣的事情,他說的話雖然不多,但是一直都寸步不離的跟在漓兒身邊,端茶倒水,安慰她,給她依靠,男兒膝下有黃金,他看起來就是那種極爲高傲的人,但是你看,漓兒跪下,他也跪下替她說話的,他應該是見不得漓兒難受的,既然如此,他必定是不會做讓她難受的事情的。”
雲氏聽程鵬這樣說,點了點頭,如被刀割了一般的心舒服了一些,今日蘭翊舒的表現她也看到了,確實很讓人欣慰放心,有漓兒在的時候,他的目光一直都落在她身上,載滿了深情,未來的事情,誰又知道呢?她該相信,以漓兒的優秀,足夠讓任何男子一生相許。
“漓兒她年紀輕輕,承受的已經夠多了。”
程鵬感慨了一聲,心裡頭也爲蘇心漓感覺到欣慰,他想,她應該是有很多事情沒有告訴自己的,但是蘭翊舒卻是知道的,她的身邊,有那麼一個人,知道她所有的喜怒哀樂,並且會在她傷心難過的時候,出聲安慰。
“今後,不論發生什麼事,我們都不要給她添亂了,她說如何便如何吧,流雲她,你就繼續留在身邊照顧吧。”
雲氏沉默着,沒有說話,良久,應了一聲,算是答應了程鵬的要求,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她心裡,最不願意的就是看到蘇心漓傷心難過,想到她方纔哭着懇求自己說的那些話,雲氏的心,彷彿在滴血,她的漓兒,該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女,她雖然不是公主,雖然母親早早的就離開了,但是她,應該活得比公主還要高貴驕傲。
蘇心漓從雲氏的屋子離開後,已經是心力交瘁,她的神色極爲的難看,身上也沒有力氣,看起來極爲的虛弱,夜裡的風,有些大,她的發在夜風中被拂亂,她整個人好像要被風吹跑了似的,看着就讓人憂心,但是她的脣邊,卻是帶着笑意的,是那種極爲欣慰滿足的笑意,淺淺的,卻足夠動人,蘭翊舒的一隻手摟着她的肩膀,蘇心漓就依偎在他的懷中。
夜,已經有些深了,但是雲氏的院子,卻極爲的安靜,安靜的可以聽到風吹得聲音,今晚的月色並不是很好,夜空也有些黯然,讓人看着會莫名的添幾分傷感,蘇心漓向院外走了幾步,被風一吹,混沌的意識清醒了些許,她忽然停下腳步,一雙紅腫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向蘭翊舒,眉目有幾分擔憂,“流雲呢?”
蘇心漓實在覺得奇怪,流雲做事向來謹慎,從不會讓人憂心的,要沒事的話,不可能消失這麼久都沒看到人影的。
蘇心漓的面色依舊是蒼白的,眉眼間是濃濃的倦怠,看起來極爲的疲倦,蘭翊舒看着又是擔心又是心疼,“我先送你回去休息,然後我再去找流雲。”
蘇心漓搖了搖頭,垂着腦袋向前走了幾步,她低着頭往前走的時候,蘭翊舒就跟在她的身後,蘇心漓忽然再次停下了腳步,然後回頭看向了蘭翊舒,那雙漂亮的眼睛流露出一種名爲驚喜又驚恐的複雜情緒,她快步跑到蘭翊舒的身邊,拉起他的手,也不知道渾身虛弱發軟的她哪裡來的力氣,牽着蘭翊舒的手就往外面跑。
慕容雨被張氏許氏扶回院子後,便打發她們二人回去了,但是許氏心裡頭卻憋不下去那口惡氣,方纔在主屋的時候,她是真的很害怕,怕蘇心漓開口說她就是奸細,讓程昱凡休了她之類的,但是現在,暫時擺脫了危險後,她又覺得氣憤不甘心,蘇心漓她憑什麼啊,她不過是定國公的外孫女,她姓蘇,不姓程,她一個外姓人有什麼資格插手定國公府的事情啊,她的手,未免伸的也太長了吧,想到自己的生殺大權被她握在手中,她就越發覺得惱火,因爲之前的種種,她就已經嫉恨蘇心漓了,現在,她更是恨不得將蘇心漓給撕了。
“母親,妹妹她實在太過分了,今日雲姨的事情,分明就是她身邊的丫鬟流雲做的,她爲了袒護那丫頭,毀屍滅跡還不算,居然還將責任推卸到我們頭上,弄的我們膽戰心驚,我看真正對定國公府居心叵測的人是她吧,真不知道她想做什麼,非要弄的這樣人心惶惶才甘心!”
許氏怒氣衝衝,她巴掌大的臉在這一刻因爲憤怒,在這一刻看起來有些猙獰,一貫溫婉的聲音,也有一種說不出的尖酸刻薄。
她見慕容雨和張氏都沒有說話,繼續道:“她一個女孩子家,已經到了及笄的年紀了,就應該相夫教子,她現在都還沒和蘭翊舒訂婚呢,就整日的與她在一起,我可是聽說他們日日都睡在一起的,根本就是不知羞恥,這要傳出去,相府和定國公府的臉都要被她丟盡了,但是你看看她,一點也不知道收斂,去哪裡都還是要和蘭翊舒在一起,女子就該有女子的樣,她這個樣子,早晚會被蘭翊舒嫌棄,到時候——”
“這樣的話,我不想再聽到了第二次了!”
慕容雨靠在牀上,面色雖然是慘白的,但是神情卻格外的認真。這段時間,張賢姝雖然和蘇心漓走的比較近,但是今日的事情,也讓她對蘇心漓心生不滿,她都還沒來記得表露自己的意思,許氏就已經被慕容雨呵斥了,她自然不會去湊這熱鬧的,低垂順耳的,站在一旁。
蘇心漓說,定國公府有奸細,這不過是她的猜測而已,但是因爲這樣的猜測,她們都成了懷疑的對象,雖然她之前並未做任何對定國公府不利的事情,蘇心漓也言明,不會冤枉好人,但是張氏總擔心,蘇心漓在調查這件事情的時候中途發生錯誤,她心裡是惶惶不安,許氏心裡也是一樣的畏懼,所以反應這會這樣大,這件事情,完全關係到了他們的切身利益。
許氏聽慕容雨這樣說,再見她神色嚴厲的模樣,嚇了一跳,“我只是爲母親鳴不平而已。”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振振有詞,聲音很大,但怎麼聽都有爲自己辯解的意思,而且有些惶恐,顯然,她是害怕慕容雨站在蘇心漓那一邊,將這件事情說出去的,那樣的話,對她極爲不利,因爲誰也不能保證,蘇心漓會不會公報私仇,在她們看來,蘇心漓是絕對會那樣做的,她甚至認爲,蘇心漓之所以大張旗鼓的做這些,就是爲了掌控她們。
“您爲祖父,爲父親,爲定國公府才變成現在這樣子的,蘇心漓她居然懷疑您,她怎麼能懷疑您呢?她分明就是沒將母親放在眼裡,不尊重母親!”
許氏繼續辯解,她心裡頭這樣盛的怒火,自然是認爲慕容雨對她也有不滿的,這種不滿和怒火比起她來說,應該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纔是,她並不知道,她面前坐着的那個面色蒼白的人才是這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她比誰都清楚,定國公府確實有內賊,而且性質比內賊嚴重太多,她心裡頭確實不喜歡蘇心漓,因爲她這樣的舉動,打亂了她的一系列計劃,但是對蘇心漓的機智和敏銳,她心裡頭又是極爲讚賞的,許是這樣的怒火和嘴臉,在此刻的慕容雨看來,就是拈酸吃醋,愚蠢之極,讓人極爲的不屑,不過她們對蘇心漓的這樣的怒火,對她而言,並沒有壞處,如果定國公府從內部變成一盤散沙的話,那就不足爲懼了,可惜的是,說這樣的話的人,並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定國公府的人。
“你的記性都哪裡去了,今日父親是怎麼說的,這件事情要傳出去的話,他會如何處置?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能說,你一點數都沒有嗎?”
許氏聞言,臉驀地一白,下意識的看了四周一眼,見周圍沒有人,驚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鬆了口氣,祖父和蘇心漓他們可都說了,要這件事情從誰的口中傳出去,就會被休棄。
“真不明白祖父心中是怎麼想的。”許氏嘀咕了一聲,滿臉都是不樂意。
“好了,我累了,你們都回去吧。”
慕容雨撐着腦袋,一副疲倦的樣子,有氣無力的說了聲,許氏說的那些話,她彷彿一句也沒有聽進去,許氏還想繼續在說什麼,可到底不是那麼不識時務的人,知道慕容雨是不肯爲了這件事情替她出頭了,話到了嘴邊,還是吞了回去,心裡卻埋怨慕容雨沒用,然後想着要不要和程昱凡說這件事情。
“兒媳婦告退。”
張氏走到慕容雨跟前,恭敬的行了禮,轉身款款離開,還在一旁發呆的許氏見狀,也行了禮,轉身離開。
“方纔我說話的時候,你爲什麼不幫着我?張賢姝,我就不相信,你不生氣,心裡也不害怕。”
許氏冷哼了一聲,在定國公府,張氏雖然是大媳婦,但是比起出身,她要比許氏低一些,而且程子落常年在邊境,定國公府是鄭氏掌家,目前,就只有程子落和程昱凡兩個人娶了妻,兩個人雖然都叫慕容雨母親,但是程昱凡卻是鄭氏所生,程子謙程子風程子軒他們,程昱凡是比不上的,但是和程子落相比,鄭氏自然更加偏袒程昱凡這一房,若是有什麼事情要幫忙,她也都是找許氏,所以在定國公府,許氏的地位是更高一些的,張氏的性子又是個溫婉不與人爭的,許氏從來就沒將這大嫂放在眼裡。
“哦,我知道了,你覺得你自己與蘇心漓關係要好,所以這件事情落不到你頭上是吧?”想到這個,許氏就覺得生氣,也覺得不安,如果一早就知道蘇心漓的手真能伸的那麼長,她就應該聽父親母親的勸,巴着蘇心漓的。
“你聽誰說過,胳膊能擰得過大腿的?”
張氏看了許氏一眼,第一次,那雙眼睛,沒有任何掩飾的流露出一種名爲輕視的情緒,許氏都還沒來得及領會張氏說的這句話的意思,張氏輕哼了一聲,就已經離開了,夏婉婷的事情,若非蘇心漓插手,或許她現在還是定國公府三公子的太太,縱觀定國公府上下,最有手段的並不是雲氏,而是蘇心漓,她不但讓每個人都對她寵愛有加,而且信任有加,這其中,就包括她的夫君和孩子,她並不知道蘇心漓到底想要做什麼,但是這麼久的接觸,她覺得蘇心漓並不是那種會做出傷害定國公府的人。
不過,她心裡還是想慕容雨能夠出頭,畢竟她和她們都不一樣,定國公府上下對她都極爲敬重,而且還有愧疚,但是她,卻是不會傻傻的用雞蛋去撞石頭的,那無異於自取滅亡,當然,慕容雨也不是個沒腦子的,她並沒有強出頭,張賢姝心裡隱約是相信蘇心漓說的話的,定國公府,真的有居心叵測的內賊,不然的話,從書房出來後,祖父怎麼可能那樣偏袒她?她心虛發慌不假,但是現在,惟有相信蘇心漓一條路可以走了,因爲她不願意定國公府陷入危險的境地,那對她,對夫君,對她的孩子,還有她的孃家,都是百害而無一利的。
許氏看着張氏的背影,憤憤不平的嘀咕了幾聲,然後回頭惡狠狠的瞪了眼慕容雨的屋子,絞緊手中的絲帕,跺了跺腳,也離開了。
慕容雨因爲身子不適,常年都在院子裡住着,原本,雲氏挑了許多玲瓏的丫鬟給她,但是她以需要靜養爲由,全部都打發了,她的院子,總共就沒多少人,可以說得上是最冷清的院子,尤其是入夜後,院子裡是一個下人都沒有,張氏許氏這一走,院子裡就更加安靜了,靜謐的彷彿能聽到灰塵在風中漂浮然後又落地的聲音,在這樣安靜的夜晚,院子裡忽然鑽出了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藉着並不是很好的月色還有走廊上那一排在風中搖曳的燈火,可以看到那道身影有些狼狽,蒼白的臉上,有好幾道抓痕,她是從後院的方向過去的,她四下張望了一眼,很快找了個極爲隱蔽的位置藏好。
張氏和許氏才離開,慕容雨身邊的貼身丫鬟話梅就進了屋,此時,原本就只是靠在牀榻上的慕容雨已經躺下了,牀幔也放下了,話梅看了眼,然後弓着身子,極爲恭敬的說道:“夫人,她們已經離開了。”
“恩,你也下去吧,我累了,你告訴院子裡的下人,讓她們也都早些休息,不要亂走。”
慕容雨一直都說,自己的睡眠狀態並不是很好,一有丁點的風吹草動就會將她驚醒,這一點,很多人都是知道的,所以她下這樣的命令,自然不會讓人覺得奇怪。
話梅道了聲是,低着身子,不停的後退離開,到了門口的時候,還將房門帶上了。
安靜的夜裡,話梅的腳步聲,極爲的清晰,一直到她的腳步聲再也聽不到了,再過了片刻,慕容雨才伸手撩開簾子,從牀上坐了起來,她穿了鞋子,輕輕的摁了下牀頭內側一個極爲奇怪的花紋的圖案,大牀從中間被打開,正中間的位置,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大坑,裡面放着一個很小很小的盒子,盒子打開,裡面是一個不大的罐子還有一炷香,那香看起來並不奇怪,但是那罐子卻極爲的奇怪,罐子是透明色的,那一層透明的夾縫中間,有兩條蟲子,一條是黑色的,一條是青色的,都還在爬動,只是很慢很慢,肉眼幾乎看不出來,只是能感覺到,它似乎應該是活着的,那一層玉色的透明,幾乎可以看到它們背上的毛,清楚的有些瘮人,屋子裡的光線並不怎麼明亮,看着更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慕容雨低着身子,將裡面的東西取了出來,然後走到了窗邊,慕容雨的臉色雖然依舊有些蒼白,但是她的動作卻一點也不虛弱,尤其是那雙眼睛,在這一刻泛着一種詭譎的讓人心驚的光亮。
慕容雨將玉色的罐子直接放到了窗邊,又將香插進了罐子,將香點燃,那香的樣子和寺廟裡上的香沒什麼不一樣,但是卻沒有任何的味道,而且最奇怪的是,那香點燃沒一會,玉色的罐子,那一黑色,一青色的蟲子就好像睡醒了似的,飛速的爬動,速度快的,讓看的人眼花繚亂,沒一會,那玉色的罐子居然變成了灰色,慕容雨只是靜靜的看着,面色也是平靜的,顯然,像這樣奇怪的景象,今日並非第一次發生,她已經習以爲常了,她站在窗前,目光望向窗外,似乎是在等待些什麼。
過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慕容雨院子的屋頂,忽然多出了一道黑色的身影,那身影如鬼魅一般,速度極快,幾乎與黑夜融成了一體,不過躲在角落的流雲,她的目光一直都專注的注視着四周,而且她料定了晚上這裡十有**會有異常,所以她雖然覺得那可能只是自己的幻覺,但是她並沒有將這個當成幻覺,在那黑影從自己的眼前一閃而過後,她的心頭閃過狂喜。
小姐說了,因爲懷疑府裡有人居心叵測,所以會盡快讓人去照顧監視她們,如果那樣的話,慕容雨要想在那些人的眼皮子底下和外人取得聯繫,必定會有很大的難處,而今晚,無疑是最好的時機,雲氏剛出事,所有知道這件事情的人都應該沉浸在悲痛之中,老夫人還沒醒,小姐肯定是要去守着她的,還有幾位少爺,也都在老夫人的院子裡,這時候見面,最是安全了,所以在張氏和許氏從慕容雨回來後,她也偷偷跟着了,不過爲了避免引起慕容雨的注意,她並沒有緊跟,而是保持了很遠的距離,至少不會讓人覺得她是跟蹤慕容雨的,而且流雲並不是從前門進去的,她是從牆角的狗洞鑽進來的,因爲一早就知道慕容雨有問題,所以她來的這段時間格外注意這邊的動靜,一不小心就發現了那狗洞,今日,倒是派上大用場了。
眨眼的功夫,那黑影已經飄到了慕容雨房間的窗前,嗖的一下就進去了,流雲看着慕容雨的房門,猶豫糾結了片刻,還是偷偷靠近了。
“你來了。”
慕容雨看到那男子從房頂飄過後,就讓開了位置,那人是蒙着臉的,不過從身形來看,明顯是個男子,慕容雨看向他,目光有幾分急迫熱切,那男子纔剛到,她就飛快走到窗前,看都沒看走廊兩邊一眼,直接將香的火苗熄滅了,然後重新放好,那玉罐很小,和一般隨身攜帶的玉壺差不多大,慕容雨將它拿在手上,轉過身,她並沒有將東西放回原來的位置,而是拿在手心,然後張開雙手,牢牢的摟住那高大的身影,靠在了他的懷中,“我好想你。”
她此刻的模樣,還有說話的聲音,和平日裡完全不一樣,不是虛弱,而是女子獨有的溫柔,柔情似水一般,甚至有一種暗示和挑逗性,她伸出了另外一隻空着的手,將他臉上蒙着的黑紗拿開,露出了一張立體感十足的臉來,那張臉,輪廓分明,硬朗立體,下巴上那泛着的青色鬍渣,無一不提醒着他的性別,那是一張極爲英俊的臉,從五官來看,並不像是琉璃的人,那男子沒有說話,而是低下身子,將慕容雨抱了起來,朝着牀榻的方向走去,流雲剛過來,就看到這一幕,又驚又怕,眼睛瞪的很大,她蹲在靠窗的位置,因爲擔心自己的呼吸聲會驚到裡面的人,她下意識的用手,牢牢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知道,定國公府有內鬼,這個內鬼就是慕容雨,但是她真的做夢也沒想到,慕容雨會做出這種讓人傷風敗俗的噁心事情來,流雲記得,自己第一次看到慕容雨的時候,一直都覺得她是個冰清玉潔的人,流雲傻傻的蹲在窗外,沒一會,裡面就傳出了讓人臉紅心跳的嬌吟聲,流雲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直覺的噁心,她偷偷站了起來,看了眼牀上顛鸞倒鳳的兩個人,她確信,慕容雨的身子,絕對沒有看起來的那樣虛弱。
流雲想要繼續留下來,因爲她心中清楚,慕容雨晚上找這個人前來,必定是有事情要對她說,而且還很有可能和蘇心漓又牽扯,她想要知道她接下來的計劃,但是她心中同樣有計較,那個男子的功夫,看起來極高,如果自己就此被發現的話,那今晚的事情,她就不能告訴小姐了,一直以來,小姐都顧念着親情,對慕容雨手下留情,如果小姐知道了今晚的事情,就不會再有那麼多的顧忌了吧,那樣的話,小姐的處境就安全一分,流雲衡量思忖了良久,還是決定離開,但是裡面的人,卻突然出聲說話了。
“這次的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是男子的聲音,低沉喑啞,在這樣安靜的夜晚,聽的外面站在牆角下的流雲心驚肉跳的,她和方纔一樣,瞪大着眼睛,就連呼吸都不敢。
“雲碧已經死了,那些她不該說不能說的話,永遠都不會有機會說了,只是可惜,沒能成功嫁禍給蘇心漓。”
流雲越聽越覺得心驚,雖然在雲碧出事的時候,她心中就已經猜測,這次的事情與慕容雨有關,但是她沒想到,真的是她動的手,接下來,慕容雨將今日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都告訴了那個男子,那男子冷哼了一聲,“她應該是已經察覺到什麼了,並且鎖定了幾個目標,這樣光明正大的監視,估計是想再給那個人一次機會呢,你需要嗎?”
然後,流雲聽到了慕容雨輕笑着的聲音,那應該是算得上愉悅的,當然,也滿滿的都是嘲諷,“我只要你,楚郎,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廝守在一起啊?”
她這話,極爲的堅定,甚至是深情款款的,窗外的流雲,背靠着牆,渾身都在打顫,只是比起慕容雨的深情來說,那男子的聲音,聽起來要冷靜許多,尤其有慕容雨溫情作對比,讓人覺得冷冰冰的,沒有感情。
“那蘇心漓,還真是聰慧的女子,年紀輕輕,居然就成了琉璃的宰相,而且還如此受百姓的愛戴,果真是個有手段的,要不是她的話,琉璃現在如何能這般安定?看樣子,如果要將定國公府連根拔起,她絕對不能留,你不是說她戴着那玉鐲許久了嗎?爲什麼到現在都還無法催動她身體內的蠱蟲?”
那機械冰冷的沒有感情的聲音,滿滿的都是殺意,窗外的流雲聽他們說要殺蘇心漓,倒吸了口涼氣,原來,那玉珠裡面真的有蠱蟲,是什麼蠱蟲,會讓人死的嗎?
原來,慕容雨送給蘇心漓的玉鐲手鍊裡面是有兩條蠱蟲的,一條已經死了,但是一條還活着,活着的那條蠱蟲自然是可以催動的,但是有沒有在人的身體裡面,卻是無法辨認的,但是他們試驗了好幾次,蘇心漓依舊好好的,所以他們懷疑那蠱蟲現在還在玉珠裡面,並沒有進入蘇心漓的身體,這樣的情況,完全在他們的預料之外,也是他們始料未及的。
流雲倒吸了口涼氣,該偷聽的差不多已經偷聽到了,流雲決定回去通風報信,她靠牆的身子,只微微挪動了一下,然後,裡面忽然有尖銳冰冷的男聲傳了出來,“誰!”
流雲嚇了一跳,起身,拔腿,快步朝着之前藏身的地方跑,然後躲了起來,她蹲在角落,手捂着胸口的位置,那個地方咚咚跳的飛快,讓她覺得自己掌心的脈絡都在跳動,雙腿也發軟,手腳發軟,根本就不聽使喚,然後,她聽到了腳步聲,和着自己心跳的聲音一起,腳步聲越來越清晰的時候,她的心跳聲也越來越大,越來越亂,流雲貼着牆壁站着,瞪大着的眼睛,緩緩的閉上,但是睫毛卻劇烈的顫抖着,除了一隻手撫着胸口,她的另外一隻手牢牢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在心中不停的默唸,一遍遍的祈禱着,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不要發現她,千萬不要發現她,她還要向小姐通風報信呢,她絕對不能讓小姐險身陷阱卻不自知。
那黑衣男子衝出來後,鋒利冷銳的眸,四下看了一眼,將目標鎖定在了流雲藏身的位置,慕容雨披了身衣裳,很快也跑了出來,她四下看了一眼,目光滿是緊張,“怎麼了?”
被慕容雨喚作楚郎的男子看了慕容雨一眼,朝着流雲的方向跑了過去,閉着眼睛的流雲聽到那腳步聲,心裡頭越發的絕望悲涼,這是慕容雨的院子,這時候有沒有人,她很清楚,如果自己被發現的話,那結果很有可能就是死路一條,而且可能會暴露目標,打草驚蛇,因爲她是小姐的人,她深更半夜出現在慕容雨的院子,那就說明小姐懷疑的人是慕容雨,慕容雨原本就是個心機深沉的人,如果那樣的話,小姐今後再想捉住慕容雨的把柄,揭露她的真面目,必定會難如登天。
流雲越想越覺得緊張,心裡害怕的要命,原先還劇烈跳動着的心,現在好像已經停止了一般,呼吸也是,她閉着眼睛,捂着嘴巴的手,冷冰冰的,掌心都是汗,就在她已經絕望認命的時候,忽然有一隻貓從草叢中跳了出去,發出喵喵的聲響,在這樣的夜裡,實在是讓人心境害怕,然後,又有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了進來,原先向她靠近的腳步聲忽然就停住了,那黑衣男子看向慕容雨,慕容雨也看向那黑衣男子,兩人齊齊快速回了房間,沒一會,安靜的院子裡,忽然多出了個婆子,她走到慕容雨的門前,敲了敲門,然後道:“夫人,心漓小姐在外面,說要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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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非常的抱歉,昨天哥哥回來了,臨時出門,因爲身體不舒服,回來好累,就說睡一下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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