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山山脈距離白馬寺並不是很遠,但也不可能太近,白馬寺有不少功夫高強的武僧,會在白馬寺周圍一帶巡視,保護往來香客的安全,這裡距離白馬寺差不多有近一個時辰的馬程,這裡發生什麼事,除非有途經的路人撞見,不然的話,白馬寺的人是得不到消息的,這一帶樹木繁多,地勢的話也有些起伏,容易藏身,也方便設伏,所以上次顏司明纔會選擇在這個地方動手。年均撫摸
白馬寺作爲京陵城香火最爲鼎盛的寺廟之一,接待的都是貴客,白馬寺的僧人出行自然是不用馬和馬車的,但是爲了方便這些貴客的不時之需,寺院裡也有養馬,蘇心漓醒來後,問明慧借了人後,蘇心漓以最快的速度命人將東西準備好,然後騎馬趕過來了,從白馬寺回京陵城的路不止一條,但是蘇心漓預感就是鹽山山脈這個地方,不過在選擇這條路之前,蘇心漓的內心依舊承受了巨大的煎熬和掙扎,因爲一旦選錯了,而蘭翊舒那邊情況又危急的話,那她就完蛋了,所以當心跳一直加速跳着的她在聽到打鬥的聲音後,有一種說不出的狂喜,她終於可以張口,將一路過來自己狂跳的心一直叫着的那個名字叫出了口。
“蘭翊舒!”
“蘭翊舒!”
…
蘇心漓在知道自己的選擇正確後,用力一夾馬腿,馬兒跑的更快,從喊了第一聲後,蘇心漓就一直在叫着蘭翊舒的名字,聲嘶力竭的喊着,尖叫着,好像她這樣做,蘭翊舒就會迴應她似的,其實,她是在試圖用這種方法排解自己內心的緊張和恐懼,一路趕來,她都是繃着的,緊張的喉嚨乾澀,都快要着火了,她實在太緊張太害怕了,除了這樣聲嘶力竭的大喊,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排出自己的焦灼和不安,她在心裡一遍遍的告訴自己,蘭翊舒他一定不會有事的,就像上次,他說自己會回來,歷經那麼多的事情,他還是回來了。
蘇心漓騎着的是上等的寶馬,馬兒跑的很快,遠遠的,她就聞到了一股濃郁的血腥味,摻雜着一股讓人覺得噁心的氣息,很像是屍身腐爛的那種氣味,極爲的難聞,不過蘇心漓的神經實在是繃得太緊了,並沒怎麼感覺出來,等她近了一些,就看到倒在地上橫七豎八躺着的屍體,已經堆成了一個小小的山丘,他們的死狀很慘,面色蒼白鐵青,眼睛瞪的大大的,有些眼珠子都掉出來了,眼睛,鼻子,耳朵,嘴巴,七孔都在流血,而有些人的四肢已經分家,斷手斷腳,或者是沒有腦袋的,都有,那血腥的場面,觸目驚心,好不恐怖,與蘇心漓一同前來的那些和尚見了,有些都嚇了一跳,回過神來後微閉上了眼睛,默唸着阿彌陀佛,那樣子,滿是悲憫。
齊雲齊磊都還一無所覺的時候,蘭翊舒就已經隱隱約約聽到她的聲音了,那焦灼急切的聲音,似乎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了,那麼遠的距離,原本應該是聽不清楚的,但是蘭翊舒卻感知了,他感覺到,蘇心漓正朝着這邊的方向過來,蘭翊舒在聽到蘇心漓的聲音後,下意識的看了眼那些臉上畫着奇怪圖紋的人,他們這夥人,來的時候差不多有三十個左右,現在就只剩下十個不到了,如果不是因爲他們身上帶着攻擊性極強的蟲子,估計早就被蘭翊舒的人殺光了。
蘭翊舒那邊,除了他隨身的齊雲齊磊還有水兒林景他們,也就只剩下差不多精疲力盡的三個人了,他們的手已經麻了,趕車的馬叔已經死了,到現在,他們完全只是機械的揮舞着手上的大刀,支撐着他們的完全就是不死就要保護蘭翊舒的忠誠。
蘭翊舒在聽到蘇心漓的聲音後,下意識的看了眼那些坐上觀他們與蟲斗的人一眼,原先只有數百條蟲子,現在已經有上千條的蟲子攻擊他們了,這些蟲子和一般的蟲子完全不同,它們以人血餵養,並且經過了專門的訓練,有很強的戰鬥力,甚至有一定的組織性,而且他們在吸食了人血後,越發的勇猛囂悍,就連蘭翊舒都有些束手無策,如果蘇心漓這個時候來,他根本就是分身乏術,對於有潔癖的蘭翊舒來說,那些蟲子的血濺在他的身上,都是一件讓他汗毛豎起的噁心的事情。
南夏的皇靈一族以蠱出名,但是事實上,蠱毒並不好養,這隻能說明,那個人是鐵了心腸要置蘇心漓於死地。
蘇心漓都還沒出現呢,幾乎所有的人都聽到馬蹄的聲音,而那些人也聽到了她的尖叫聲,齊雲齊磊他們自然也看到她了,雖然他們沒有出生叫她,不過不消說些什麼,另外一方的人就已經猜出了他們的身份,臉上露出了興奮的神情。今日行動,他們付出了極其昂貴慘烈的代價,二十多個同伴的死亡,最重要的是那些蠱蟲,它們被五馬分屍後確實還能繼續戰鬥,但是這不過是最後一擊,只能維持四個時辰,之後就會化成水,培育訓練這些蠱蟲,他們花費了近五年的時間,如果沒能成功刺殺蘇心漓,那他們的損失就太慘重了,回去後必定不好交差,現在蘇心漓自己送上門來,他們如何能不開心?
蘇心漓一出現,他們就毫不猶豫的衝上前去了,不過蘇心漓的身邊圍了一羣白馬寺的僧人,他們個個的功夫也很好,這些人沒有蠱蟲,暫時並不能近蘇心漓的身。
“給我射!”
蘇心漓剛下了命令,就對着那些和蟲子搏鬥的蘭翊舒等人道:“避開火!”
隨同蘇心漓前來的,有白馬寺一百多個武僧,除了將蘇心漓保護在正中的一羣人,還有十幾個人,身上背了個囊,蘇心漓一聲令下,他們立馬從身後取出了箭,朝着蘭翊舒等人,也就是蠱蟲聚集的地方,射了過去,他們手上的弓並不異常,但是箭卻和別人用的不一樣,那箭頭並不尖銳,那箭頭的頂端是一個個小包,裡面不知道裝了什麼東西,那白色的布塊在並不怎麼明亮的光線呈現的是棕黃色,這箭頭若是射在人的身上,並不會有性命之憂,箭射出去之後,那棕黃色的粉末散開,裡面粉末,四處飛濺。
蘭翊舒看着騎在馬背上的蘇心漓,他給她用的迷藥足夠她一覺睡到晚上了,她怎麼會這時候趕過來呢?她不知道這裡有多麼的危險嗎?蘇心漓應該是一醒來安排了必須要做的事情就急忙忙趕過來了,她是真的很急,早上才梳好的頭髮現在完全亂了,是那種徹底的凌亂,她向來怕冷,騎着馬兒一路疾行,臉凍的都僵了,紅紅的,但可能是因爲擔心害怕,那張只有巴掌大的小臉,又透着一種晶瑩的蒼白,她那雙漂亮的媚眼兒紅紅的,裡面滿是血絲,還有眼淚,一直蓄在眼眶,沒有流出來,她咬着脣,很緊很緊,似乎是在剋制些什麼,在這樣喧鬧的廝殺聲中,她扯破着聲音,大喊了一聲,那些合上有些並沒有聽到,不過蘇心漓一早就和他們說了,所以在她舉手的時候,那些背上揹着東西的人全部取出了弓和箭,她凌亂的髮絲凌亂,但是眉眼間的堅毅和冰冷卻清晰可見,有一種說不出的英氣,就像是沙場點兵的將軍,蘭翊舒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下意識想,在這一點上,蘇心漓像極了她母親的那邊的人,有軍人的風範。
蘭翊舒在看到蘇心漓的時候,滿心依舊是對她的擔憂,就蘭翊舒個人來說,他的心裡自然是願意自己一直都守在蘇心漓身邊的,幫着她解決她認爲覺得棘手的一切難題,其實他和蘇心漓一樣,都是極爲惜命的人,這要在遇上她之前,有人告訴他說,蘭翊舒,你將來會爲了個女人不顧一切,包括捨棄自己的性命,他一定會嗤之以鼻,但是現在,如果兩個人一定要有個人出事的話,他一定會選擇自己,因爲他見不得也見不得漓兒受到任何的傷害啊。
他的漓兒,有過人的才智和手段,她有許多許多要做的事情,所以她不能出事,她還這樣這樣的年輕,她燦爛美好的人生,纔剛剛開始,雖然她現在的成就已經很高了,被很多人尊重仰望,但是蘭翊舒相信,假以時日,她一定會站的更高,不像他,好像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但是事實上,他又沒有多麼強烈的慾念,當然,就算是這樣,他還是想活,或者陪蘇心漓,他冒險,是因爲他知道,就算那些蟲子真的附在他的身上,他也不會有事,因爲覺得那些蟲子殺不死,而且會越殺越多,他們已經儘量避開,並不會將它們砍成幾段。
在蘇心漓說出火字的時候,那些齊齊涌向她的,臉上畫着奇怪圖紋的人,那雙幾乎看不見的瞳孔猛地一縮,蘇心漓的注意力根本就沒在他們身上,所以並沒有發現,那些人在意識到蘇心漓要做什麼之後,並沒有後退補救,養精蓄銳了差不多一個時辰的他們就像那些吃了血的蠱蟲似的,發了瘋似的,完全不要命的撲向了蘇心漓,蘇心漓身邊的都是些出家人,他們一心只想保護蘇心漓,並不想殺生,就算個個功夫不錯,但面對他們不要命似的攻擊,很快就落了下風。
蘇心漓的整副心思都在蘭翊舒他們身上,在看到蘭翊舒還完好的揮劍的時候,她的心,有一種說不出的驚喜感,還有齊雲齊磊水兒林景他們也都活着,她心裡更是高興的要命,她慶幸,甚至有些竊喜,地上躺着的並不是他們,這樣的想法雖然有些自私,但她就是控制不住,她根本就沒去注意那羣已經撲過來的‘惡狼’。
在那些東西被射出後,空氣中散發出一種淡淡的奇香,開始只是一點點,很快的,那香味漸漸的瀰漫開來,越來越濃,越來越濃,那些瘋狂的蟲子,它們的動作比起之前來說,明顯要慢了許多,這些藥粉對那些蟲子的作用很大,但是對蘭翊舒他們來說,卻並沒有太大的影響,他們一個個依舊精疲力盡的,但是並沒有出現迷失,那雙眼睛依舊是清明的,在那羣蟲子放鬆了警惕後,他們很快就朝着兩邊的方向退了出去,蘇心漓用力的揮了揮右手,大喊了一聲,“扔!”
很快的,就有一羣人從背上的揹簍裡面取出了一個個罐子,朝着那些蟲子的方向扔了過去,罐子破開後,空氣中瀰漫出一股清冽卻又濃郁的酒味,不等蘇心漓下命令,就有人再次搭起了弓箭,這次他們射出的是火,因爲有酒的作用,那星火在落於地面後,一下就點燃了,現在這個季節,地上有很多枯黃的落葉,這幾日天氣都很好,所以地上那些葉子都已經幹了,很乾很乾,所以那星星之火很快就燃燒了起來,許是因爲火勢很大,也可能是那些蟲子被火烤焦了,也可能是葉子燃燒就會發出聲音,空氣中時不時發出那種滋滋滋和噼裡啪啦的聲響,那些蟲子很怕火,因爲火燒起來後,那些地上的蟲子再也沒有起來過,不過奇怪的是,那些在半空中的蟲子就像是着了魔似的,放着生機不要,一個勁的往活力鑽。
蘇心漓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蘭翊舒那些人身上,她一心掛念着的就只有他們的安危,根本就沒有其他,和平時相比,蘭翊舒現在的樣子絕對是狼狽的,他渾身上下都是血跡,雖然面色依舊清華雍容,但蘇心漓看着,總是狼狽的,剩下來的這些人,都是意志極爲堅定的高手,雖然精疲力盡,不過蘇心漓一說,他們就察覺出了她的意圖,蘭翊舒一動,他們也跟着動了,到了安全的地方,也就是距離那火源有一段距離的地方,然後又選了個安全的地方落腳。
在蘇心漓的火箭射出去之前,那些臉上畫着奇怪圖紋的人,他們有想要阻止,但是射箭的人實在太多,而且他們的速度也沒能比那箭的速度快,在發現這一事實後,那些人並沒有放棄,而是更加兇猛的撲向了蘇心漓,就像是一頭從牢籠裡放出來的猛獸,衝上前去,就想要撕了蘇心漓,如果說剛剛他們只是因爲目標刺殺蘇心漓的話,那麼現在,則是因爲仇恨,這些蟲子,是他們花了極大的代價哺養的,五年的時間,他們日日夜夜,所有的心血都在上面,在他們的眼裡,這蠱蟲就如同孩子一般,原本,這些蠱蟲雖然傷亡慘重,不過並沒有全軍覆沒,但是現在,因爲蘇心漓,幾乎是一隻活的也不留,這其中的仇恨可想而知,他們恨不得將蘇心漓抽筋扒皮,他們抱着的是就算是死,也要拉着蘇心漓的那種信念和想法。
“漓兒,小心!”
那羣刺殺蘇心漓的人完全不要命了,之前就已經處於上風了,現在抱着玉石俱焚的他們,更是那些整日吃齋唸佛的和尚比不了的,他們距離蘇心漓的距離越來越近,蘭翊舒嚇了一跳,驚叫了一聲:“小心,漓兒!”
蘇心漓聞言,這才意識到危險,她用力拍了拍馬屁股,馬兒朝着蘭翊舒的方向跑了過去,那羣刺殺蘇心漓的人,之前還有六七個的,有四個被制服了,現在就只剩下三個了,他們見蘇心漓走了,立馬就調轉了方向,三個人在半空中使了個眼色,似乎是在密謀商量什麼,同樣朝着蘇心漓趕過去的蘭翊舒見狀,心裡頓時就生氣一種極爲不好的預感,不過現在,再對蘇心漓說些什麼都無濟於事,他只是不管不顧拼盡全力往蘇心漓的方向跑。
那三個人的輕功都極好,蘇心漓隨行的那些武僧根本就比不上,他們轉身離去,他們自然是追不上的,那三個人在半空中,正中間的那個人忽然從懷中再次取出了一個黃色葫蘆瓶,比起他們之前掛在腰上的那些,這個葫蘆更小,要小很多,就只有一個拇指那麼大,葫蘆的外面和他們的臉一樣,描繪着極爲奇怪的圖騰,他們在追趕蘇心漓的時候,就已經將蓋子打開,一條深棕色的蟲子從裡面慢慢的爬了出來,他先是在葫蘆口探了探,明明是那麼小的蟲子,但是卻讓人覺得它是有眼睛的,那隻眼睛,似乎是在尋找獵物。
蘭翊舒之前原本就有不好的預感,看到這一幕後,更是嚇得心登時就沒了,那種感覺,就好像有一隻鮮血淋漓的手將他的心從身體裡面掏出來了一般,他害怕,恐懼,擔憂,這些情緒,全部到了極致,但是現在,他卻沒有片刻的時間將這些不安的情緒撫平,然後,他看到,那隻探頭探腦的蟲子從那葫蘆裡面跳了出來,那蟲子比葫蘆本身要長很多,除了頭是灰色的,那隻蟲子,渾身都是血紅色,而且胖乎乎的,顯然,它每天都有很充足的食物,這些都不重要,讓蘭翊舒覺得要命的是,它飛着的方向,蘭翊舒覺得它正對着的似乎就是蘇心漓的後頸,蘭翊舒想要說話,但是喉嚨實在是繃的太緊了,他根本就說不出一句話來,就連發出聲音好像都不能了。
“小姐!”
“夫人!”
齊雲齊磊等人見到這樣的情形,也都嚇傻了,他們怎麼也沒料到,這羣人居然還會有後招,他們這時候纔將這東西拿出來,作用肯定不一般,幾乎是下意識的,這些人和蘭翊舒一樣,都衝向了蘇心漓,一個個都恨不得替蘇心漓擋災,尤其是齊雲齊磊和水兒,他們心裡同樣害怕那東西鑽到蘭翊舒的身上。
如蘭翊舒之前所想,這次對蘇心漓的刺殺,對方確實是下了血本的,他們是抱着必要置蘇心漓於死地的打算的,能夠有這樣大的動作,一方面是因爲蘇心漓現在在琉璃的地位還有她的存在對那些野心勃勃的人的阻礙,還有個人的恩怨在裡面,有人不想她活,她想讓她死,而且是慘死。
按着他們這次的刺殺計劃,之前的那批蠱蟲,是用來牽制和對付那些保護蘇心漓的人,蘇心漓不會武功,一旦她身邊的那些人被牽制了,那想要對付她簡直易如反掌,這蠱蟲,纔是專門爲蘇心漓準備的,他們之前沒有拿出來,是因爲蘭翊舒替蘇心漓找的替身已經被識破了,剩下來的那些個人已經做好了打算,等看着親眼看着蘭翊舒那夥人全部被弄死了,就去找蘇心漓,不管怎麼樣,他們勢必要完成任務。
四周圍的聲音,太過嘈雜,蘇心漓一開始並未察覺出身後的異樣,不過她向來是個觀察力極爲敏銳的人,蘭翊舒和齊雲齊磊他們的神情流露出的驚恐和驚嚇讓她完全不受控制的生出了一種警覺的情緒來,而且心裡也毛毛的,她向後看了一眼,她自己也嚇了一跳,因爲她看到了一條肥碩的血蟲,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她自然不可能認爲這只是普通的血蟲而已,不是普通的蟲子,再聯想到這羣人的來路,她想要猜到那是什麼東西,一點都不難。
那蟲子雖然又肥又大,但是速度卻很快,胖胖的身體也極爲靈活,蘇心漓夾緊馬肚,因爲那蟲子飛的很高,蘇心漓低下了身子,她覺得很害怕很害怕,心跳失衡,大腦也是發懵的,麻痹的神經似乎都有了感覺,但可能是一路過來,都是這樣的情緒,所以她就算是發懵,也沒有傻愣着,更沒有遲疑。
那蟲子的速度真的很快,蘇心漓才一低下了身子,趴在馬背上,她緊張的都不能呼吸,心跳太快,她自己都快感覺不到了,因爲那顆心好像不是自己的,胸口悶悶的,喉嚨緊的很,還有兩邊的腦袋也覺得疼,她擡頭偷偷瞄了眼,她的臉上都是汗,因爲緊張,因爲擔心,總之,都是汗珠,視線都模糊了,不過模糊間,蘇心漓好像看到那大血蟲從自己的眼前晃過。
剛剛,那蟲子朝蘇心漓襲去的時候,蘭翊舒有一種自己快要死去了的感覺,見蘇心漓避開了,他長長的喘了口氣,不過這時候,他並不能鬆懈,比起之前那些看着有火還要往裡面衝的蠱蟲來說,這隻血蟲明顯更具靈性,也可能是剋制力更好,它並沒有衝向火堆,甚至在看到前面的火光時,快速的轉過身,然後,它在半空中撲騰了幾下,再次朝蘇心漓襲去。
“公子!”
蘇心漓的睫毛上都是水珠,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層水霧,蘇心漓覺得自己都有些看不太清楚了,不過耳畔那道焦灼的聲音,她卻是聽得清清楚楚的,齊雲齊磊他們異口同聲的,都在叫蘭翊舒,那聲音的焦灼和擔憂還有害怕,就算是神經緊繃着的蘇心漓也能感覺得出來不對勁,她忽然想到什麼,猛地睜大了眼睛,她正準備直起身子,忽然被人緊緊的抱住,然後,她身上的披風被解開,蘇心漓動了動有些乾澀的喉嚨,想要喊人,卻說不出話來,再然後,她兜頭兜腦的都被自己的披風裹住了。
“蘭翊舒!”
蘇心漓下意識的掙扎,乾澀的喉嚨,說話的時候,有些疼,極爲不舒服,但是蘭翊舒根本就不管,就是摟着她不肯放,她能感覺到,蘭翊舒的胸膛貼着她的背,她的胸膛火熱,而且跳的極爲厲害,平日裡,那樣讓她安心的胸膛,但是現在貼着——
蘇心漓叫了聲後,見自己掙扎無果,就一個勁的掉眼淚,但是她卻哭不出聲來,蘇心漓臉整個都被擋住了,所以她什麼都看不到,但是她聽到,齊雲齊磊又大聲叫了聲公子,那聲音,在蘇心漓聽來,就是絕望,很快的,馬背上的蘭翊舒,他的身體似乎也有些僵硬,蘇心漓的眼淚掉的更兇了,然後,她聽到了外面打鬥的聲音,而且還很激烈,蘇心漓很想掙開這個溫暖的懷抱去看看外面的狀況到底怎麼樣了,但是心裡又害怕的要命,害怕要接受某個自己不敢接受的事實,而這種畏懼,讓蘇心漓覺得渾身無力,一直到馬兒停了,蘇心漓才掀開擋住了臉和視線的大衣,而蘭翊舒的手,則依舊緊緊的環住蘇心漓的腰。
水兒就站在蘇心漓騎着的馬前,剛纔經歷了一個多時辰的惡戰,大家都已經精疲力盡,有幾個人一出來就倒在了地上,不過水兒的精神卻似乎還不錯,她一個人就將蘇心漓和蘭翊舒兩個人都弄下了馬,蘇心漓現在渾身都是冰涼的,渾身發軟,尤其是雙腿,一下馬,直接就跪在了地上,這時候,她心裡依舊害怕,卻還是剋制住,她轉過身,看着同樣躺在地上的蘭翊舒,他閉着眼睛,靜靜的躺着,眉頭卻是緊蹙着的,臉色也很蒼白,而且沒有溫度,似乎在忍受什麼煎熬。
蘇心漓緊握住他的手,她發覺,他一貫溫暖的手,居然比自己的還要涼還要冰,蘇心漓不停的揉搓着,對着他哈氣,但還是沒有任何的作用,心在絞痛,痛得她整個人都是僵硬的,就好像死了一般。
白馬寺的那些和尚從馬背上下來,走了過來,而此次前來刺殺蘇心漓的幾個人,也被齊雲齊磊還有林景三個人制服了,齊雲齊磊動手狠狠的將他們打了一頓,各種盤問解藥,但是沒有,那些人似乎已經抱着必死的信心,根本就一點也不鬆口,比昨晚上那些經過專門訓練的殺手還要倔強。
“蘭翊舒。”
“蘭翊舒?”
“蘭翊舒!”
蘇心漓一遍遍的叫着,伸手探向他的額頭,然後又探了探他的脈搏,自己都理不清心裡的滋味,這一刻,蘇心漓心裡忽然生出了死的想法和衝動,她覺得,死,有些時候,真的是一種解脫,她忽然想到什麼,轉身滿是希冀的看向了水兒林景他們,“那蠱蟲,沒有進蘭翊舒的身體吧?沒有對不對?”
蘇心漓邊問邊掉眼淚,然後自言自語道:“應該沒有,你看他都沒有流血,而且還有氣呢!”
蘇心漓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極大,近乎咆哮,不知道是對水兒他們說,還是安慰自己,水兒也沒有說話,在蘇心漓的跟前跪下,然後痛哭出聲,她這樣的反應,對蘇心漓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將她心底最後一絲期望也掐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