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離開蘭翊舒

三姨娘高怡婷和方靜怡不一樣,方家是這幾年突然發跡的,高怡婷她在嫁進來之前,就已經是戶部的嫡次女,而且生的貌美,又是有才學的,以她的條件,完全是可以嫁到勳貴人家當正經娘子的,要不是現在已經是戶部尚書的高大人當初犯了事,當時的主母又是她母親,高怡婷也不會從相府的側門偷偷擡進來,不過蘇博然爲了表示對戶部侍郎的敬重和對三姨娘的喜愛,三姨娘一進來,就讓她住進了環境極好的流風苑。

當時的蘇博然二十出頭,長的是一表人才,因爲攀上了定國公府這棵大樹,年紀輕輕就已經身居高位,他又是擅長在人前僞裝的小人,高怡婷雖然不甘心自己姨娘的身份,不過一段時間後也認命了,和每一個姨娘一樣,她爭寵,蘇博然附庸風雅,她便整日與他吟詩作對,那段時日,蘇博然被她迷的是團團轉,除了定期去母親那裡幾日,其餘的時間大部分都是在三姨娘那裡歇下的,比現在的柳姨娘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也因此,她很快就懷孕了。

方姨娘知道蘇博然這人耐不住寂寞,就讓自己的丫鬟,也就是何姨娘勾引蘇博然,並且讓人在三姨娘生孩子的時候動手腳,三姨娘生了個男孩,但是那孩子一生下來就死了,三姨娘因爲生孩子的時候大出血,失去了生育的能力,何姨娘這人雖然蠢,但是牀上的手段卻極爲厲害,蘇博然當時被她迷的七葷八素的,就因爲她吹的枕頭風,那段時間相府因爲人爲發生了一些雞飛狗跳的事情,蘇博然非但沒有心疼自己那死去的孩子,還覺得這是件不吉利的事情,而發生這樣不吉利事情的三姨娘自然也是不祥的女人,對她是不管不問,要不是三姨娘有一個做侍郎的父親,早就被趕出相府了,哪裡還能在流風苑呆着,那段時間,方姨娘私下經常讓人拿話去刺三姨娘,沒多久,好好的三姨娘就瘋了,但是蘇心漓知道,她沒有瘋。

上輩子,她從亂葬崗醒來被人尋回相府後,方姨娘和蘇妙雪貼心照顧了她很長一段時間,在方姨娘即將被扶正的時候,三姨娘偷偷潛到了她的院子,告訴她這所有的一切都是方姨娘做的,要是方姨娘成了相府夫人,這裡就不會有她的容身之處,那時候她正感動於方姨娘和蘇妙雪的不離不棄,再加上大家都說三姨娘是瘋子,她就當她說的那些全都是瘋話,沒有放在心上,事實上,這瘋子纔是相府難有的明白人,並且,她和方姨娘之間,有不可調和難以化解的仇恨。

自三姨娘被囚在這個地方之後,蘇心漓是第一次來,流風苑的大門是關着的,木質的門因爲常年的風吹雨打,變的面目全非,門角上還結着蜘蛛網,再看不到昔日的繁華景象,以前,母親在世的時候,隔三差五的,還會讓人過來打掃,但自方姨娘掌家後,這裡徹徹底底的就成了冷宮,要不是蘇博然在過去的那麼多年裡,一直都沒想起她來,三姨娘說不定已經被整死了。

水兒走在蘇心漓的前面,將門推開,木門發出的是那種長久沒有修理的吱吱聲,十分的刺耳,灰塵撲落,在空氣中飛揚,有些嗆人,蘇心漓用帕子掩住口鼻,向後退了幾步,水兒擡頭,任由那灰塵迷了眼,無所謂的拍了拍手,然後在蘇心漓之前進去探情形。

流風苑的院子,到處雜草叢生,桌椅什麼的都是破破爛爛的,蘇心漓看着院中的古井,上前,看着裡面足以將人淹死的水,勾了勾脣,長這麼大,她一次也沒聽說過三姨娘跳井的事情,發瘋發了這麼久,她倒是從來沒想過死,在這樣的環境下,支撐一個人活着的信念,應該就只有仇恨了吧,蘇心漓四處看了一眼,這裡的小廚房雖然亂,但是卻不會像外面那樣髒,並不像是十年都沒人碰的,蘇心漓相信,這偌大的相府,肯定有三姨娘的人,不然的話,當初方姨娘都還沒扶正呢,她怎麼就知道,她會成爲相府夫人呢?

正方窗口正對着的有一顆大樹,春日裡,綠樹成蔭的,十分的繁茂,和這裡雜草叢生的荒涼格格不入,蘇心漓很贊同相府的人說的,這院子,確實挺陰森的,就算是大白天,陽光明媚的,站在茂密的樹底下,看着都有幾分瘮人,蘇心漓在外面徘徊了一圈,算是證實了自己的猜想,正準備進屋找人,忽然有人從房間裡面走了出來。

她穿着半舊不新的湖水綠的上衣,下面是一條同色的裙子,款式很老舊,至少蘇心漓腦海流行的款式,並沒有這個,因爲長久的清洗,那清幽的湖水綠已經褪去,已經被洗的發白了,不過衣裳看着挺乾淨的,就是穿得並不是很整潔,她的髮絲更是凌亂,和個鳥窩似的,幾乎擋住了她的整張臉,她的懷中不知道用薄薄的被子抱着什麼,正被她像摟孩子似的護在懷中,她微垂着頭,口中輕哼着的歌謠蘇心漓並不陌生,因爲在她很小的時候,母親也曾這樣哄她入睡,蘇心漓想,那雙被凌亂的髮絲遮擋住的雙眼,也該是溫柔慈愛的。

她像是剛發現蘇心漓似的,猛地擡頭,然後將孩子緊緊的護在懷中,後退了幾步,一臉戒備道,“你們是誰?不準不準搶我的孩子!”

她的聲音是尖銳的,卻又有些嘶啞,更有一種說不出的滄桑和悲哀,三姨娘是個可憐的女人,這一點,蘇心漓十分贊同,如果不是她父親犯了事,蘇博然以此威脅,她又怎麼可能爲妾?便是安心爲妾,卻還是被奸人所害,逼成了瘋子,蘇心漓想,曾經年少,少女情竇初開的時候,她應該是喜歡蘇博然的,正因爲如此,纔會變成這個樣子。

“小姐,她腦子好像有問題。”

水兒唯恐蘇心漓被襲擊,護在她的身前,用手指了指腦袋,什麼孩子,那根本就是個被子抱起來的小枕頭。

蘇心漓將水兒推開,從她的手上拿過糖果糕點之類的吃食,然後一步步上了臺階,而三姨娘則一步步後退,蘇心漓笑,是那種很淺很淺幾乎察覺不出來的笑意,她揮了揮手上的東西,淡淡開口道,“昨日長公主的百花宴,我摘得了頭彩,成了今年的百花女,這兩日,賢妃娘娘和太子殿下賞賜了我不少好東西,我想着讓相府的人跟着沾沾喜氣,三姨娘瘋了這麼多年,一下子好了也不一定。”

蘇心漓那雙漂亮的媚眼,在陽光下,有一種彷彿能洞悉世事的透徹,看着曾經那些合體的衣裳現在鬆垮垮的穿在她身上,心底莫名的生出一種同病相憐的悲傷和酸楚,她曾經經歷的,並不是這樣的事情,但是這所有的一切,她卻覺得似曾相識,她從三姨娘的身上,彷彿看到了前世的自己,被逼到了絕境的自己,但是她卻沒有三姨娘她聰明,不知道裝瘋賣傻。

蘇心漓從三姨娘的身邊經過,先進了屋,水兒想要跟着,蘇心漓卻不允,讓她在院外候着,“三姨娘,我們一起進屋坐坐吧。”

三姨娘或許還不知道她得了百花女稱號的事情,但是賢妃娘娘和太子殿下的賞賜,她應該已經知曉了。

蘇心漓說了句,然後進了屋,三姨娘輕拍了拍懷中的孩子,哼着方纔的曲調,跟在了蘇心漓的身後。

屋子裡,並不是很乾淨,也算不上整齊,但住人還是可以的,蘇心漓找了個位置,擦了擦上面的灰塵,自己坐下了,三姨娘則抱着她的孩子,在距離蘇心漓近兩米遠的地方,席地而坐,繼續哄着自己的小孩,蘇心漓看着,由着她裝,看了四周一眼,開口道,“時間過的真快,三姨娘在這個冷宮似的地方呆了快有十年了吧,我還記得,以前這院子丫鬟們進進出出,比我母親的院子都還要熱鬧,彷彿就只是在一夜之間,就變的這樣冷清了,我和母親一直以爲,那之後,這裡應該更熱鬧的,沒想到,卻發生了那樣不幸的事情,說來,父親還真是絕情啊。”

蘇心漓頗爲惋惜的嘆了口氣,隨意的彈掉了衣服上面的灰塵,因爲經歷了類似的事情,所以蘇心漓可以體諒三姨娘的心情,若是發生了那件事情之後,蘇博然處置方姨娘她們,她心裡或許會恨,但卻不會將所有的仇恨轉到蘇博然身上,但是就方姨娘現在的得寵程度,有哪個女人還會傻傻的對那樣的男人懷抱希望呢?這世上,最痛的莫過於殺子的仇恨,尤其孩子的父親還是縱容着這一切發生的幫兇,將自己推向深淵的從犯,蘇心漓眼角觀察着三姨娘的一舉一動,有片刻的時間,她停止了哼唱,然後,轉過身,繼續做自己的事情,似乎是怕蘇心漓看出什麼端倪。

“眨眼的時間,母親和哥哥都快過世三年了,哥哥出事的時候才十一歲,我記得,他小的時候特別會讀書,比我三哥還厲害,他要是在的話,肯定能成爲文狀元,他還那樣的年輕,沒有娶妻也沒有生子,他美好的人生還沒開始,就像流星似的隕落了,還有母親,如果他們在的話,我們現在都不至於會淪落到現在這個樣子吧,前些日子,我經常做夢夢到他們,他們在奈何橋上,不停的飄啊飄的,好像到現在都沒投胎,我問他們爲什麼還在哪裡,哥哥說,他和母親是冤死的,因爲害他們的人還活的好好的,所以不能轉世投胎做人。”

蘇心漓靠着椅子,似是陷入了悲痛的回憶,淡然的臉,莫名的染上了悲傷。

“能怎麼辦呢?我當然要將害他們的人找出來了,三姨娘,這地方這樣大,這樣空蕩蕩的,你呆在這裡,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不會寂寞嗎?天天對着天井發呆,不會不甘心嗎?”

蘇心漓看着背對着自己坐着的三姨娘,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然後走到她的跟前蹲下,伸手將她擋在臉上的髮絲撩開,她終於看清了那張臉,瘦了,臉色也蠟黃的,再不是記憶中那個面色紅潤,笑容明豔,光彩照人的女子了,就好像是一朵長期缺少水分的花兒,懨懨的,沒有生氣,高怡婷看着蘇心漓,沒有躲避,一雙眼睛紅紅的。

“三姨娘,你說,我那可憐的弟弟,現在投胎了嗎?他還那樣小,什麼事情都不懂呢,還沒來得及看看這美好的世界,就那樣死了。”

蘇心漓溫柔的整理着三姨娘凌亂的髮絲,另外一隻手一把扯過她懷中抱着的被子和小枕頭,用力的扔向了身後,三姨娘驚叫了一聲,推開蘇心漓,痛哭着衝了上去,然後再次將他們摟在懷中,水兒聽到動靜,忙衝了進來,看到坐在地上的蘇心漓,氣的就想對三姨娘動手,被蘇心漓呵斥了出去。

“你說,那個死去的孩子看到你這個樣子,心裡會是什麼想法,他會不會怨恨母親太沒用,將他帶來這個世界卻不能保護好他就算了,現在他死了,連投胎的資格都沒有!”

三姨娘趴在地上,靠在散開的被子上,只是不停的哭。

“還有一個月,母親三年的孝期就過了,你說,到時候誰會被扶成相府夫人呢?現在看來,方姨娘的機會似乎很大,畢竟相府就只有她一個人有兩個兒子,而且她孃家現在也越來越厲害,但是這世界的事情,誰說的準呢?我雖然是相府唯一嫡出的小姐,但是幾個月前,相府的下人當着我的面或者在背地裡都敢對我指手畫腳的,但是你現在隨便在相府拉一個下人問問看,誰還敢以下犯上對我放肆?這前後不過才兩個月的時間而已,相府換了女主人,就算是父親,他就算不喜歡我,現在還不得對我和顏悅色的,只要你有心肯付出代價,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的呢?你被高家拋棄,那是因爲你沒有了利用價值,如果有一天,你有了價值,他們肯定會回過頭來找你,你就不想看看他們低聲下氣的模樣嗎?”

蘇心漓肯定,三姨娘想,她肯定想,她現在這樣的悲劇,高府要擔負起很大的責任,她能不怨恨嗎?甚至還傻傻的抱着希望?

“只要你讓他們看到利益,他們也可以是你們手中的棋子。”

三姨娘突然坐了起來,擡頭看向蘇心漓,那雙眼睛,少了幾分渙散恍惚,那眼神,完完全全就是一個正常的人。

蘇心漓笑着蹲下,托起三姨娘的下巴,“親人,丈夫,朋友,你早就沒有了,包括連一個女人最基本的做母親的權利,財富,權勢,榮寵,你看清了嗎?那些東西,就和過往雲煙一樣,你還有可以踐踏的自尊心嗎?你並沒有,自尊,原則,底線,那些東西,對你來說早就是奢侈了吧,你已經在谷底了,你的人生,絕對不可能比現在更慘了,就算是死,也比你現在的狀況好吧。”

蘇心漓的語速很快,那雙漂亮的媚眼兒更透着一股讓人遍體生寒的凜冽,三姨娘渾身顫抖着,眼神也一點點變的尖銳起來,果然是太軟弱了,明明有那麼深的怨恨,卻不敢付諸行動,不過也對,沒了蘇博然的寵愛,失了父親的庇佑,她拿什麼和方姨娘那些人鬥,上輩子,她也只是偷偷潛進自己的房間,說了一些讓人覺得很是不着邊際的話而已。

“想復仇嗎?把自己賣給我怎麼樣?我可以讓你離開這個地方,或者如果你喜歡的是這裡以前的繁華,我也有辦法可以做到,我可以讓你擁有你之前所擁有的一切,甚至可以給你更多更好的,譬如說方姨娘一直想要但是到現在都還沒得到的相府夫人的位置,你想怎麼對付釀成這所有悲劇的你的那些親人呢?我也可以幫你。”

“你真的會幫我嗎?我現在這個樣子,你還能幫得了我嗎?”

三姨娘的聲音嘶啞,聽着有一種說不出的絕望。

“我們有着共同的敵人,幫你就是在幫自己,我爲什麼不會幫你?”

蘇心漓的直白坦率,讓高怡婷意外,蘇心漓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模樣,“你只要相信,我說得出就做得到,那你呢?可以做到爲了報答我的提攜之恩不顧一切嗎?必要時利用高家出賣父親?”

蘇心漓鬆開三姨娘的下巴,笑出了聲,“我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這幾日,我會讓我的丫鬟每日午時過來給你送飯,你想好了,就告訴她,機會只有一次,過期不候。”

蘇心漓站了起來,繞過三姨娘,踩在她視若生命一般的被子和枕頭上,挺直着身子,走進陽光底下的時候,看了眼湛藍的天空,勾了勾脣,沒有發瘋,很好!

“小姐!”

水兒上前,將蘇心漓安然無恙,鬆了口氣,蘇心漓摸了摸她的腦袋,“快些回去,不然的話,流朱流雲她們該着急了。”

蘇心漓回到漓心院,就看到在院門口徘徊的流朱,見到她,立馬就跑上前來,“小姐,您怎麼現在纔回來?”

蘇心漓進了屋,在幾個丫鬟的伺候下,梳洗更衣,打扮好了之後,才帶着流雲和水兒,乘坐馬車,前往半月酒樓,流朱擔心長公主對蘇心漓做出什麼不利的事情,這次倒是主動請纓,不過她知道,這樣的場合,流雲比她更適合,至於水兒,她力氣大,身手也好,比手無縛雞之力的她強,所以也就聽從蘇心漓的安排,和青藤在相府呆着,不過出府前,沒少叮囑,一直都在碎碎念,流雲還好,水兒聽的最後兩眼一閉,捂住耳朵了都。

半月酒樓座落在熱鬧繁華的東市,共有五層,是整個京陵城最高同時也是最大的酒樓,裝潢的極爲奢華,但是卻處處透着精緻,聽說,這酒樓擺放着額那些花瓶還有其他小玩意都是價值千金的古玩,只便宜的也有百兩銀子,爲此,沒少遭小偷,但是目前爲止,還沒有一人成功,這樣說或許有些誇張,但是半月酒樓的防護保密措施確實做的好,朝廷不少官員經常會在這裡秘密談事情,蘇心漓就可以有一家這樣的酒樓,那樣的話,就等同於建了一個關係網,還能探知不少機密的事情,尤其,若是掌握了那些官員的秘事,那就等同於拿捏住了他們,可惜,她沒有那個財力,就算有一天,她有了可以將建一座一模一樣酒樓的財力,也不可能建的起來。

不過讓蘇心漓意外的是,這並不是皇城腳跟任何人的資產,而是一個商人的,想到那個傳奇的齊家,蘇心漓就羨慕不已,如果有一天,五哥從商,將生意做到金國,西越,南夏那些國家,甚至滲透到琉璃的每一個角落,蘇心漓想,皇帝就算憂心想拔掉定國公府,估計也是不敢的,商人雖然身份低賤,但像齊家這樣的大商,就算是皇帝,也該是忌憚的,畢竟,若是人家傾全家財力幫助金國或者其他國家的話,就算琉璃兵強馬壯,鹿死誰手,也未可知呢。

半月酒樓臨靠着半月河,河流的另一端,是京陵城最大的花樓,夜裡,花樓的花魁會坐在花船上表演,京陵城的那些公子哥會租借小船追隨,江面的上方,精緻的燈籠高高的懸起,花船上也是燈火通明,熱鬧非凡,月下燈下的江面,是很讓人賞心悅目的景緻。

蘇心漓到半月酒樓的時候,天色已經差不多暗了,半月酒樓的門口懸着的燈籠已經燃起來了,蘇心漓在流雲的攙扶下下了馬車,看着空無一人的大堂,勾了勾脣,看樣子,今晚這地方,被長公主給包下了。

蘇心漓由半月酒樓的小二領着,還沒到樓上呢,就聽到外面傳來的聲音,以前,她總不喜歡這樣人多嘈雜的環境,但是自從上輩子在冷宮呆了那一個月之後,反而不喜歡一個人,除了洗澡的時候,需要靜心的思考事情,她一個人呆着,其餘的時間,她的身邊總會有人,就算她不說話,可要身邊有個人嘴巴不停的唸叨,她都會覺得安心,所以每回大家都因爲流朱和青藤的碎碎念不勝其煩的時候,她心裡反而會覺得踏實,有人在身邊說話的感覺,真好。

她知道,三姨娘肯定是寂寞的,她在冷宮一個人才呆了一個月,就生不如死,無聊到細數身上的傷口,更不要說一個人在流風苑呆了十年的三姨娘,她的裝瘋賣傻,或許正是被這樣的現實給逼迫的,捨不得死,卻又活不下去,能怎麼辦呢?她肯定,三姨娘肯定會答應,因爲就像她說的,她已經一無所有,無論怎麼樣,她的情況都不會更加糟糕,既然身在地獄,爲什麼要讓那些害自己的人好過呢?她太明白那種心情了,那種只要可以復仇就算將自己的靈魂賣給惡魔也在所不惜的心情。

蘇心漓被領着上了四樓,聽說,這裡的五樓除了這家店的主子和當今皇上還有幾個特定的人,誰都不能進去,這條規定,從半月酒樓開業到現在,一直都嚴格的執行着,在談這件事情的時候,他們的態度傲慢,半點不肯退讓,一副沒將其他人放在眼裡的樣子,反而讓那些人退步,就連這裡的小廝,很多也都是鼻孔朝天的看人,蘇心漓被領着,直接到了四樓最大的包廂,長公主和駙馬已經到了,偌大的包廂,就只有他們兩個人還有迎接自己的滿滿一桌子菜,蘇心漓笑笑,對於謝雨薇沒來這一點,挺滿意,不過蘇心漓懷疑,原本謝雨薇可能也會來的,但是因爲齊雲那兩巴掌,暫時沒臉出來見人了。

“長公主,駙馬。”

蘇心漓率先從門口走了進去,朝着兩人盈盈的福了福身。

“架子倒是挺大,居然讓我和駙馬兩個人等那麼久。”

長公主看了蘇心漓一眼,冷哼了一聲,駙馬站了起來,不好意思的笑笑,“蘇小姐來了,快坐吧。”

蘇心漓也不解釋,長公主交代她酉時一刻到半月酒樓,她並沒有遲到,是他們早到了,而且就算長公主身份尊貴那又怎麼樣,現在,是他們有求於自己,在處理其他的事情上,蘇心漓佩服長公主的睿智,但牽涉到感情的問題,不單單是謝雨薇,還有駙馬,長公主有哪一樣處理好了,她養歪了謝雨薇,同時,還傷了駙馬,就算駙馬有幾房姨娘,但是蘇心漓依舊覺得,駙馬是個不錯的男人,就算長公主不能再懷孕,不能爲他杜家傳宗接代,他還是待她如初,長公主給他納的那些姨娘,其中有一個也算是他的青梅竹馬呢,他都是避着的,長公主還有什麼不滿意的?這些姨娘,當初可是她主動給納的,若說看着添堵,那也是她自找的,到現在,駙馬還是無後,也是她一手造成的,蘇心漓覺得,謝雨薇某些方面還和長公主挺像的,譬如說偏執強勢狠毒的手段,當然,她繼承的,也只有這個而已。

蘇心漓順着駙馬指着的位置坐下,水兒和流雲則恭敬的站在她的身後。

蘇心漓坐着的位置,剛好可以將整個江邊的風景收入眼底,看着底下人來人往的,蘇心漓的嘴角不由溢出了一番笑意。

“若是那花船上坐着的是蘇小姐,肯定會更加熱鬧吧,不知道京陵城有幾個男子可以在家裡呆得住?”

“公主!”

駙馬蹙起了眉頭,重重的叫了聲,流雲的臉色也不好,水兒聽不懂是什麼意思,不過看到流雲那樣子,知道不是什麼好話,不過路上,小姐再三交代了,除非她開口,不然的話,她和流雲姐姐一句話都不能說。

百花宴之後,她已經勸過雨薇了,但是她死活都不同意向蘇心漓道歉,長公主無法,想了個折中的法子,就是私下和解,她找蘇心漓,然後讓謝雨薇向她道歉,那樣的話,蘇心漓的氣消了,雨薇和長公主府的顏面也保住了,哪想到,她早上去看謝雨薇,她的臉上多了兩個巴掌印記,那人的力氣很大,她的整張臉都腫起來了,謝雨薇當時鬼哭狼嚎尋死覓活的,說這事肯定是蘇心漓做的,長公主也覺得是,她氣的都快發瘋了,她從小捧在掌心的明珠,自己平日裡碰都捨不得碰一下,現在卻被人打得這樣重,長公主哪裡還捨得女兒再受委屈,她決定自己親自出面,她就不相信蘇心漓膽敢違抗她的意思。

“若是換成郡主呢?”

蘇心漓抿着脣,笑出了聲,“不知道還能不能有這樣的熱鬧?”

重生後的蘇心漓,很多事情想的極爲透徹,她並不輕視風塵女子,如果說那樣做可以達成自己的目的的話,蘇心漓並不介意,只是她不爽長公主這樣的輕視,她以爲她的女兒是誰?長公主和她一樣都姓謝,皇室的人?她們算嗎?不過是仗着先人的那點功德而已,未免都太將自己當回事了,就算想擺譜,也該看看形勢,這次長公主可以依仗的那些人現在可都站在她這一邊,既如此,她要聰明識時務的話,她就該讓謝雨薇按着她的意思去做,早點息事寧人,還像現在這樣用話刺她,真當她好欺負的啊,這次的事情之後,她與長公主就兩清了,今後公主府時好時壞,都不再與她有任何的干係。

長公主一聽她這樣說自己的女兒,臉上很快流露出了不可掩飾的怒容,駙馬唯恐她發怒,將事情弄的更加糟糕,偷偷的扯了扯她的衣裳,笑着對蘇心漓道,“蘇小姐餓了吧,這些都是半月酒樓的招牌菜,嚐嚐看味道怎麼樣。”

駙馬說完,無奈的看向了長公主,在心底嘆了口氣,到底是什麼時候,公主開始變了呢?然後一發不可收拾,到現在很多時候,連他都會覺得不可理喻,如果十多年前,那場戰役,她沒有傷到身體,那樣的話,所有的一切,就該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

蘇心漓禮貌的對駙馬笑笑,並不拿筷,直到長公主和駙馬動了筷,她纔跟着一起,她的禮儀舉止,讓曾在皇宮長大的長公主都有些驚愕不已,縱使氣怒,但她也不得不贊同駙馬之前與她爭執時說的話,蘇家小姐的教養根本就不是她的雨兒能比的,只要她想,那個位置於她而言,根本就不是什麼難事,其實,她生來就該是尊貴的,比她的雨兒有過之而無不及。

蘇心漓是做過皇后的人,國宴家宴什麼的參加了不知道多少回,便是平日裡在宮中,也是不能行差就錯一步的,以皇后的標準拿去衡量現在的小姐,自然是無可挑剔的。

長公主不主動提起謝雨薇的事情,蘇心漓自然不會像個傻子似的提起這個話題,她甚至沒有開口詢問長公主叫自己來是爲了什麼事,好像她前來只是爲了赴宴一般。

駙馬無奈的笑了笑,他已經猜出,公主此行怕是不能如願了。

“每一樣菜都很精緻,味道也好,公主駙馬有心了。”

蘇心漓擦了擦嘴巴,無論是長公主還是駙馬,都不能說蘇心漓說這話虛僞,因爲她的神情真摯又誠懇,而且桌上的十八道菜,她每樣通通只嚐了一次,最多的也就只有兩次,至少就算是有心的駙馬,也沒看出她的喜好。

從蘇心漓進這個房間到現在,長公主一直都在等着她主動開口說百花宴上的事情,她覺得,兩日的時間,已經足夠她冷靜下來了,那她就應該知道,和她作對擡槓到底根本就不可能有什麼好下場,她將百花女的封號給了她,就是很大的讓步,長公主覺得,蘇心漓應該感恩報答,她投之以桃,她就應該報之以李,但是進來都這麼久了,蘇心漓一句話都沒說,雨兒也就說了,她那樣冒犯她的威嚴,不應該向她道歉嗎?

對於蘇心漓的不識時務,長公主相當的不滿意,甚至是生氣,她用力的將桌子放下,發出啪的一聲,似乎是在提醒着蘇心漓什麼,駙馬見狀,除了抱歉的愕然的蘇心漓,然後在心底嘆息,根本就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長公主這是什麼了?可是漓兒哪裡做的不好讓您生氣了?”

蘇心漓明知故問,她看着毫不掩飾自己怒容的長公主,琉璃這十多年的平靜,何止讓定國公府的位置尷尬,這樣的安逸也磨掉了長公主身上原有的英氣,她的睿智就像是一柄沾了水後的銀槍,因爲常年沒有磨礪,生了鐵鏽,可不就是這樣嗎?太過安逸平靜的生活,會讓人變笨,上輩子她是這樣,這輩子,長公主也是如此。

蘇心漓想,或許上輩子公主府的滅亡事實上和她並沒有太大的關係,就算她什麼都沒做,長公主應該也不會和顏司明對着幹,因爲她這柄槍,早就不光了,而她的作用,應該類似於下樓時的臺階,長公主不過是順着她下罷了,沒有她,別人應該也可以做到,而她不過是長公主可以順勢而下的臺階,不是她,別人也可以,這樣一想,蘇心漓更覺得自己沒必要因此對長公主愧疚了。

以前,長公主處處維護謝雨薇,她覺得那是一個母親的天性,但是現在——

蘇心漓想,或許自己這次不應該去公主府參加百花宴的,如果長公主還是記憶裡的那個長公主,她應該還是會敬佩,可是當她對謝雨薇的偏袒用到自己身上的時候,蘇心漓覺得,這真的是件挺難接受的事情,因爲她,早已經不是上輩子那個忍氣吞聲逆來順受的蘇心漓了。

長公主氣惱,“你還知道自己做的不好嗎?”

蘇心漓無辜的眨了眨眼睛,“這裡就只有我們幾個,我的兩個丫鬟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說,長公主不是和駙馬生氣,可我實在想不出駙馬到底是哪裡做錯惹怒了長公主,既如此,那定然就是漓兒做錯什麼了。”

“公主!”

駙馬想勸,長公主一個眼神殺過來,她立時又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她是公主身份尊貴沒錯,但是這次,在和定國公府較量的這件事情上,她最大的依仗並沒有站在她這一邊,甚至隱約縱着太子殿下和三皇子幫着蘇心漓,現在,蘇小姐這態度,分明是沒有和解的意思。

“這次的事情,確實是雨兒做的不好,我已經好好訓斥過她了,她也已經得到教訓了,這次的事情,看在我的面上,你也不要做的太過分了,是不是就這樣了了,你要還覺得有氣,下回我們還約在這個地方見面,我讓雨兒向你賠禮道歉!”

蘇心漓靜靜的聽長公主說完,莞爾一笑,“公主當初當衆讓木姑姑搜我身的時候,有沒有考慮到定國公府和相府的立場呢?”

她的聲音很淡,彷彿只是在問一個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問題,既然她沒有看在她家人的面上,那她爲什麼要看在她的面子呢,就因爲她是公主,簡直可笑。

“因爲我相信你不是那種目光短淺的人,所以那玉佩根本就不可能在你身上!”

蘇心漓臉上的笑意更濃,那張過分美麗的臉上散發出一種自信的坦然,“公主應該是覺得或者說和郡主一樣認定那玉佩就在我身上,所以纔會當衆讓我搜我的身,也纔會對我和郡主的那個賭約抱着縱容的態度,難道漓兒猜錯了嗎?”

自己的真實想法被這樣毫不客氣的戳穿,長公主惱羞成怒,面色更加難看。

“漓兒很好奇,當初長公主抱着的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態呢?您也是上過戰場的,難道不知道那個地方有多兇險嗎?定國公府有今日,那是用命和血是拼的,您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公主,郡主再三強調自己的身份,對於這些對你們安定生活做出貢獻的大臣,你就半點也不顧及嗎?就算您不在意這些,也該顧念着我舅舅甚至是定國公府對你和駙馬的成全之情,那塊玉佩一旦從我身上搜出來,會有什麼後果,公主不要告訴我,您一點也不知道,所以說,您希望那塊玉佩從我身上搜出來的那種心情,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態呢?”

駙馬看向蘇心漓,眼神,已經不單單是讚賞,而是欽佩,對她這種直言不諱的勇氣的欽佩,這樣的話,他也對公主說過,對於這次百花宴上發生的事情,除了覺得愧對蘇心漓,愧對程紹偉,愧對定國公府,還有對謝雨薇的惱火,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該有什麼樣的情緒,他沒想到,這樣的話,居然從一個十三歲的女娃口中說出,該責怪嗎?怪她不自量力,居然敢挑釁一個公主的威嚴,不,他佩服她的勇氣,如果公主追究這件事情,他甚至願意站在她那一邊。

他看向蘇心漓,透過那張臉,他似乎看到了公主年輕時的樣子,敢愛敢恨,愛憎分明,對於自己堅持的事情,據理力爭,從不畏懼什麼。

“我會補償你的!”

長公主這樣說,分明就是向蘇心漓她們承認,她確實有這樣的想法,蘇心漓不奇怪,長公主就是那種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的性子,她不會隱藏什麼,應該說是不屑。

“怎麼補償?在我被京陵城的權貴從心底裡瞧不起的時候,您準備拿什麼去改變他們的這種想法呢,不讓他們在我背後不屑的議論呢?用您長公主的權勢,您真覺得那樣的話,就可以阻擋住所有中傷我的流言嗎?還是您像今天這樣私下找我,用您長公主高高在上的姿態,施捨我一個如意郎君,那之後呢?您覺得他們一家會好好對我嗎?這樣的一個偷兒,還是偷過郡主玉佩的人?他們應該會覺得您將我指給他們是爲了讓他們好好折磨我,還有,那些關心我的家人,他們的心情應該會比現在的長公主更加難堪,我年邁的祖父祖母,我爲什麼要讓他們因爲我被冤枉而買單?”

那玉佩一旦從她身上掉出來,外公外婆乃至定國公府一大家子都會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外公外婆他們該是什麼樣的心情,這一點,單想想,蘇心漓就覺得無法忍受,所以就算她的心裡對長公主有些許的虧欠,她也做不到在她跟前忍氣吞聲,因爲她覺得,她做的太過分了,所以她才決定今後與她不要再有任何的瓜葛,從她讓木姑姑當衆搜她身的時候,她之前對她所有的尊重,在瞬間,煙消雲散。

“而且,長公主,您就肯定,當那塊玉佩真的從我身上掉出來的時候,您還會相信我嗎?”

蘇心漓冷冷的笑了一聲,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我並不覺得自己有多分,若是那東西從我身上掉出來,我想,我現在應該在長公主府被您的寶貝女兒折磨吧,是已經死了呢還是奄奄一息呢?”

蘇心漓一副好奇的樣子,那輕鬆的口氣,聽起來就像是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就算那玉佩從你身上搜出來,我也絕對不會讓雨兒要你性命的!”長公主實在覺得惱火,她沒想到,蘇心漓竟是這樣的伶牙俐齒,堵得人根本就說不出話來。

“那我就多謝公主的不殺之恩了,不過我是認真的,若是那玉佩從我的身上搜出來,無論郡主怎麼處置,我不會有任何的怨言,郡主既然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皇室的人,既然她享受了那樣尊貴的身份,就該明白皇室的人也應該一言九鼎的道理啊,她娶我性命,我不過是讓她下跪斟茶認錯啊,這過分嗎?而且,這件事情到現在已經不是我能做主了了,而是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我區區丞相之女,怎敢拿兩位皇子的信譽玩笑?”

“只要你同意,其餘的事情,我可以安排!”

長公主看出來了,蘇心漓氣難平,既然這樣的話,那就讓雨兒和她道歉,到時候將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一起叫來,也不算他們違背承諾了。

“但是怎麼辦呢?我不願意!”

蘇心漓覺得,自己的膽兒真大,居然敢和長公主這樣拍板叫囂,死過一次的人,就算怕死珍惜自己的性命,似乎,在很多事情,也更勇氣了,蘇心漓在心裡調侃了一番自己的膽量,因爲會所了太多話,蘇心漓嘴巴有些渴了,她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然後似笑非笑,用一種*裸的懷疑神色看向了長公主,“我真的好奇,若是懷安郡主堅持,公主是不是能保的了我的性命,一直以來不都是這樣嗎,懷安郡主堅持的事情,哪一次長公主贏了呢?是不是在長公主眼裡,除了懷安郡主以外的那些人,她們的性命都如草芥不值得一提,她們惹怒了懷安郡主,那就該死?”

蘇心漓的聲音陡然變的尖銳起來,駙馬坐在一旁聽着,保持着沉默,這些話,曾經,他也和公主說過,而且不止一次,因爲次數多了,兩人吵架的次數也多了,到最後,謝雨薇再惹了事,他只是冷眼看着,根本就不會再說些什麼,杜桓澤覺得好笑,自己和最愛的女人生的唯一的女兒,他對她已經不單單是失望而已了,而是絕望,有些時候,他甚至想,他情願長公主一個也不要生,比起絕後的問題,他更加擔心,謝雨薇將長公主府還有他的那些孩子全部推向滅亡。

“懷安郡主是公主的掌上明珠,心頭肉,那那些被公主害死的小姐呢?她們就不是父母捧在掌心的寶貝了嗎?別人家的女兒就不是女兒了嗎?長的漂亮,有才學,性子高傲,不願因爲長公主府就沒有任何原則可言的低頭,這錯了嗎?她們有什麼錯?這樣就該死了嗎?她們還那樣那樣的年輕,花兒一般的生命正盛開呢,懷安郡主憑什麼要她們的性命呢?公主也是母親,因爲不想懷安郡主受委屈就這樣四處奔走,爲什麼不能站在她們的角度,爲那些夫人們想一想,就因爲她們身份比你低就不值得你重視了嗎?”

蘇心漓的面色平靜,那些義憤填膺的話從她口中說不出也是清冷至極,沒有想象中的義憤填膺,可就算如此,長公主還是被堵的啞口無言,駙馬更是垂頭嘆息。

“公主你爲什麼不派人去找京陵城的百姓私下裡問問,他們是怎麼想懷安郡主的,又是怎麼看長公主府的,公主難道您還沒看明白了,現在,除了您,還有誰願意全心全意的護着郡主,護着那樣一個連自己父親都不尊重的人,而現實就是,就算您是高高在上,身份尊貴的公主,也護不了您的寶貝女兒一世周全。”

蘇心漓說完,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蘇心漓,你放肆!”

長公主站了起來,用力拍了下桌子,桌上的碗筷撞擊,噼裡啪啦的響,桌子更是彷彿地震似的晃動。

蘇心漓想,或許自己一開始將這件事情想的太過簡單天真的,這應該源自於她對長公主人品一種尊敬和信任,現在看來,的確是她太過天真了。

“公主,難道您還不明白嗎?蘇小姐她說的一點都沒錯!”

駙馬抱住長公主,多年壓抑的情緒,因爲蘇心漓的這一番話,有所爆發。

長公主不是傻子,她當然知道,蘇心漓說的每句話甚至是每個字都很有道理,雨兒現在在京陵城根本就是臭名昭彰了,這次百花宴上發生這樣的事情,當着她的面,都沒有一個人願意站出來爲她說話,尤其是那幾個皇子,他們都站在了蘇心漓那一邊,這說明了什麼,他們想要得到她手上那點權利帶來的支持,但是他們卻無法容忍雨兒的所作所爲,雨兒越大,脾氣就越不好,這兩年,因爲她的所作所爲,經常有夫人跑到長公主府門口鬧,蘇心漓說的一點不錯,很多事情,根本就不是她這個長公主的權勢可以掩蓋的,正因爲如此,她纔想給她找一個厲害的夫君,最好是她喜歡的,那樣的話,她脾氣也能收斂一些,她看中的那個人,正是蘭翊舒。“這次的事情,是因蘇妙雪才挑起的,蘇小姐有氣,應該找你的姐姐解決,還有那塊玉佩,你一早就發現了吧,你早就肯定那塊玉佩不在自己身上,甚至確定它就在雨兒的身上,所以你故意將事情鬧大,就是爲了讓雨兒難堪!”

這樣的話,長公主原本並不想說的,因爲這樣說,就是承認她的女兒笨,但蘇心漓實在太過冥頑不靈,咄咄逼人,這次的事情,分明就是她一手設計的。

“我只知道是郡主害得我,至於讓郡主掉進陷阱的我的姐姐,郡主不是已經狠狠教訓了她一頓了嗎?若是郡主還覺得不夠,那便去相府再教訓一頓便是,至於其他,我不太明白公主的意思,我也好奇呢,郡主認定了會在我身上的玉佩,怎麼在她自己身上。”謝雨薇要動手打蘇妙雪,蘇博然他肯定是不敢攔着的。

蘇心漓又不是傻子,就算她真的設計害了謝雨薇,她又怎麼可能當着長公主的面承認,這件事情,她當然是無辜的了。

長公主算是看出來了,蘇心漓就是頭狐狸,雖然小,但是已經修煉成精的狐狸,以蘇心漓的玲瓏聰慧,她就算是一個人,也可以保護自己不受到任何的傷害,是不是有蘭翊舒這樣優秀的男人在身邊,她根本就無所謂,但是她的雨兒不行,她的雨兒比她更需要蘭翊舒,而且雨兒現在爲了這個男人整日要死要活的,所以不管怎麼樣,蘭翊舒必須是她的女婿,她沒有把握,就算有自己插手,她的雨兒是不是能贏得了蘇心漓,所以在此之前,她必須幫着自己的女兒,除掉蘇心漓這個對手,她確實希望那玉佩從蘇心漓身上搜出來,若是發生那樣的事情,想必蘭翊舒是不會和蘇心漓在一起的,如果他真愛蘇心漓,那到時候就更好辦了,直接用蘇心漓的性命威脅,讓他與雨兒成婚,長公主心知,自己這樣的想法極爲自私,但是天底下,哪個母親是大公無私的呢?

她慢慢的將自己心思的怒火平息了下去,轉而問了一個和之前事情完全不相干的問題,“你和蘭翊舒是什麼關係?”

蘇心漓淡淡的笑道,“朋友。”

長公主眉頭一沉,冷哼了一聲,繼續道,“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這次的事情,你說怎麼處理就如何處理,如何?”

“哦?”蘇心漓眉梢一挑,看向長公主,既不說答應,也沒有立馬否決。

“這次的事情,皆因蘭公子而起,雨兒是因爲覺得你與他有什麼曖昧不清的關係纔會對你動手,今後,你與蘭翊舒一刀兩斷,不準再與他見面,就算他找你,你也不能搭理,那就證明你們之間是清白的,雨兒之前確實是誤會了你,我會讓她按照你的方式,賠禮道歉。”

------題外話------

ps:漓兒要怒了,話說蘭公子在哪裡捏?

強烈推薦:

第37章 開始反擊(二)第103章 正式宣戰第132章 妙雪懷孕,孩子去留第95章 好戲,還在後頭第57章 漓院遭賊,姨娘裝病第187章 表白心跡第22章 賣身契第300章 蘇博然離京第304章 計劃生變第58章 心漓發威,小人跳腳第178章 她,想我死第283章 狗咬狗第257章 說客第43章 驚馬第273章 陰謀再起第兩百二十章第175章 承諾第212章 交易第160章 大婚,滑胎第77章 休書第269章 撒網第15章 丫鬟秋禾第216章 把命留下第174章 新年禮物,歲月靜好第32章 姨娘設計,相爺中標第198章 地位,責任第3章 紫衣男子第296章 達成協議第兩百七十六章第129章 攝政之權,父女爭執第161章 無法再孕第204章 慕容雨的秘密第3章 紫衣男子第90章 一打盡,方家大出血第兩百二十章第95章 好戲,還在後頭第一百九十二章第一百五十八章第兩百八十七章第147章 我害怕,失去你第35章 氣死你們!第68章 一出比一出精彩第64章 仇敵見面第65章 情敵見面第174章 新年禮物,歲月靜好第兩百三十章第20章 以柔克剛第184章 記憶,心痛第58章 心漓發威,小人跳腳第兩百四十九章第一百五十一章第63章 百花宴第9章 宿夜未歸?第107章 妙雪毀容,蘇博然許嫁第150章 蘇志明之死第270章 告知真相第兩百四十四章第19章 姨娘詭計第90章 一打盡,方家大出血第183章 思念第160章 大婚,滑胎第229章 改變主意了第232章 血引第61章 小人悽悽第64章 仇敵見面第136章 威脅的就是你!第100章 將計就計第275章 徹徹底底毀了她第231章 懲罰第一百九十九章第15章 丫鬟秋禾第兩百七十六章第84章 氣壞顏司明第239章 真實身份第223章 殺,一個不留第225章 置氣第173章 新年第23章 商量對策第76章 表白第80章 上門請罪第48章 撕破臉皮第41章 想要學醫第140章 顏司明被賜婚,蘇志明入牢房第274章 再不能原諒第219章 懲罰第135章 渣渣對掐,顏司明負責第269章 撒網第297章 程子落回來了第247章 壽禮第29章 惡氣第154章 金鑾大殿,請旨賜婚第107章 妙雪毀容,蘇博然許嫁第160章 大婚,滑胎第301章 死皮賴臉第295章 無功而返第221章 殺不死的蠱蟲第36章 開始反擊(一)第284章 死刑,手殘第271章 真相第60章 打你個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