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樣?”蒙書悅靠過來,對方知道他的厲害,是以剛剛的攻擊大多都招呼在他的身上,此刻他的胸口、手臂、小腿已有三處受傷。
無憂面色陰鬱,冷聲答:“死不了!”
兵器破風聲在身後響起,無憂運劍回身,一下狠劈在對方的戰刀上。
蒙書悅同時旋身而上,嬌小的身子從他的腋下穿過,一刀正中對方的心口,刺入,橫拉,而後用力一挑!
溫熱的血噴了她頭臉一身,瞬間又被暴雨澆灌帶走,在慘白的閃電光中,她伸出舌頭輕輕的舔了舔嘴脣,聲如鬼魅:“人肉祭品的味道真不錯!我看看還有誰不怕死!”
衆人頓時大驚,沒想到這兩個人這樣難纏,來的人不多,此刻一照面下就已經有十多人死傷,大聲呼喊之下,只聽剛纔分兵出去的人馬回援逼近。
“小姐,屬下會奪一匹戰馬,你騎馬下山,屬下絕不會給任何一個人活着下山的機會!”
蒙書悅搖頭一笑:“我們不會死在這裡。奪馬,殺出去!”
無憂一愣,兩人瞬間轉守爲攻,連連殺向圈外,射人先射馬!頃刻間只聽得到馬嘶鳴,和那些人憤怒的聲音。
一片混亂,受傷的馬兒揚蹄立起,馬背上反應不及的人一下就被甩了下來,重重的摔在地上,然而還沒等他爬起身來,其他受驚的馬兒就一腳狠狠的踩在他的肚子上。馬兒或哀鳴一聲,就轟隆倒在地上,骨肉碎裂之聲在大雨中清晰的響起,衆人甚至能想象的出馬下的男人是何等慘狀。
恐慌的大叫聲,混雜着幾聲喊殺人,無憂懷中最後兩枚燕子鏢飛了出去。只餘最後幾匹好馬,探手奪馬,帶着蒙書悅利落的翻身而上,戰馬長嘶,好像一頭嗜血的狂虎,瞬間殺出重圍。
此時是半夜,不知道那些人什麼時候會再追上來,往西郡去的路一馬平川。蒙書悅對這一片土地一無所知,大雨中完全看不清前路。
無憂精疲力盡,在她身後已然昏迷,蒙書悅有片刻的迷茫,她該怎麼辦?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樣?
風雨迷濛中,馬兒得得的蹄聲敲碎了夜的沉靜。
平原上數十頂帳篷透出微弱的光,警醒的護衛此時已稟報了主子,齊結在外。
“少當家,是一匹馬,駝着個少年!”
華清朗溫和的聲音響起:“我們不宜多事,若他前來相問,能給方便就給個方便。”
意思是如果她不過來也不生事,就隨她去。護衛領命而去。
他們這一批物資太過重要,若不是在靖門關內耽誤了些時間,他們此時就該宿在禾加城了。風雨之夜,一個孤身旅客,誰知道會引來什麼禍事。
馬背上的姑娘伏着身子,不知是睡着了還是怎麼的,任由馬匹帶着往前走。衆護衛懸着的心才放下來,就聽到“撲嗵”一聲,馬背上的人影摔下來,而馬兒停下來,嗅嗅她,好似通靈性一般,望了過來。
“少當家,那個人昏迷摔倒在營外了……”
好一會,護衛以爲少當家不會理會
此事了,才聽到裡面說:“那就帶進來,讓烏叔去看看。”
不一會烏叔走進主帳,向半躺着看書的主人回報:“是個姑娘,身上的血腥氣被雨水沖洗得差不多了,但依舊能看出來,之前應該經歷過一番鏖戰。大腿上有兩處刀傷,不是很嚴重。”
華清朗嗯一聲,目光依舊停留在書上。
“下午說天女曾出現在靖門,這個姑娘來歷可疑,看她的輪廓與畫像上天女的模樣肖似。”
華清朗輕笑,“那些畫像,從來就只有圓臉、方臉,哪個長得有那麼難看?”再說了,天女又不會武功,靖門的兵士幾乎傾城而出,她能逃出生天?
“小心爲上。”
“明天一早把她留下來就行了。”
蒙書悅的頭好像就要裂開,四肢百骸針扎一般的疼,整個世界好像都是黑暗的,她在黑暗中艱難的跋涉着。直到外面傳來喧鬧聲,神智才漸漸回覆到了她的身上。
她在一個帳篷裡,蓋着被子,身下是還算軟和的牀墊子。這是到了哪裡?什麼時候了?無憂呢?
她剛坐起來,就見到一個五十上下的佝僂身影走進來,看到她,臉上頗爲欣喜:“姑娘醒了?”
“是老伯救了我?”
烏叔笑說:“昨夜大雨,我們滯留於此,姑娘倒在我們營外。”
“多謝老伯!”
“姑娘客氣!不過我們現在要動身了,姑娘的身子無礙了吧?”
蒙書悅點頭,就聽到外面有人在叫,烏叔應一聲,指了指牀角一個包袱:“昨夜大雨,姑娘的衣服都髒了,我們沒有隨行女眷,不便給姑娘更衣,這裡有一套舊衣,姑娘不嫌棄,可稍候更衣再出來。馬兒我們也給你喂好了,如此我就去忙了。”
蒙書悅再次道謝,等他離開後,快速起身,翻開包袱,是一套棉質的白袍,好在也是男裝,穿在他身上頗爲合身。還是有一小袋銀兩,和一些乾糧。
烏叔自始至終都沒有提起無憂,肯定是掉在半路了。
蒙書悅換好衣裳走出來,發現這是一支近百人的商隊,印着的標識是華家,如今都差不多已經收拾好。
一個年輕公子坐在一柄大傘下看書,他的眉眼十分平常,眉色淡淡,丹鳳眼微微狹長,臉色也不十分英俊。可那人坐在那裡,什麼也不說,就有一股高潔清華的氣質緩緩流出,不染世俗。
華家也不是都出華無尤那樣的人,看那人的樣子,大概也不喜被人打擾,蒙書悅衝他那個方向,深深一躬,牽着馬兒向來時的方向而去。
無憂半路上醒過一次,見她已經失去神智,心裡一慌,伸手一探,才知她是身心俱疲,睡了過去,才放下心來。遠遠的能看見一處燈火,慢慢走進,沒有聞到鐵腥氣,他猜測應該是商隊或者是鏢隊,如果他們能夠收留她,帶她一程,他在暗中保護,如果能入西郡最好,如果不是去西郡的,繞開這裡,從另一個城池進入也可以。
於是他便跳下馬背,看着馬兒往前,再看着裡面的人把她擡了進去,
才倒了下去。
那一戰消耗了他太多體力,身體多處受傷,他不知道還能不能活着見到明天的太陽……
或許是敵人認定他們必死無疑,又或者是大雨將他們的行跡沖刷乾淨,這一夜竟再無異常。而他再次睜眼,看到的是蒙書悅柔潤的臉龐。他身上的傷口都處理好,包紮完畢,看到他醒來,她盈盈一笑,“還好,掉得不是很遠。”
“小姐……”
蒙書悅搖頭,“從此以後,叫我柏悅吧,柏是我母親的姓氏。”
無憂順從的點頭。
兩人隱在草叢就着清水吃了些乾糧,蒙書悅懊惱剛纔沒有問一下烏叔這是到哪了,“前面有個商隊,不如我們跟着他們走,好歹也能避一下眼目。”
“都聽姑娘的。”
蒙書悅眼睛一瞪,無憂趕緊改口:“都聽柏弟的。”
他們原來是打算是出了靖門,從新城入西郡。當他們遠遠綽在華家商隊後面,看到禾加城三個字時,才知道一夜之間,他們竟然跑了兩百里。
不知道是越辳太自信,還是皇后等人的勢力沒有滲透到這裡,禾加城左進右出,即使等候的人數衆多,也有條不紊,絲毫不亂。
西郡坐擁西北商道,幅員遼闊,土地肥沃,畜牧業發達,是貫穿天正、西漢的交通命脈,擁有巨大的礦產資源。在越辳的治理下,人們安居樂業,全民皆兵,大力發展醫術,開設軍事學校,軍事武器上遙遙領先,一直是三國當中頂尖水平。
近年來,在皇帝的允許下,他們相繼建設了大規模的兵器廠,開發了十多處大型礦區,興修水利,在雲霞山一代,開發出了大批糧食產地。今年秋收的時候,西郡的糧食出產較往年高出了一倍有餘,已經基本實現了本地的自給自足。
在城門所見即知非虛,進進出出的大小商隊絡繹不絕,人們臉上均掛着謙和的笑容。
城門守衛也不像其他地方的,沖人們大呼小叫,一臉不耐煩。進城異常的順利,甚至都沒有讓他們出示文牘。
尋了處街角的客棧,進到房裡,蒙書悅一直懸着的心才放了下來。
請了大夫來給無憂治療,蒙書悅又要了一桌好吃的進來,吃飽喝足,才覺得心裡踏實起來。
“也不知道無慮怎麼樣了。”
無憂沒有答話,看昨天的陣勢,無慮應該已經凶多吉少了吧。
“好好休息一下,我們在此停留兩天,如果再見不到無慮……也要離開。”她的最終目的地是西郡首府——嘉絨城。
而發生在靖門的重大動靜,三天後才被越宮璃知悉。等他趕過來,就只見到當日她所穿的那件水色外衣,和外衣覆蓋下,僵硬的小鳥屍體。還有城外停着的一排排屍首,以及義憤填膺要將天女碎屍萬段的民衆。
越宮璃望了望西邊,閉上眼,“阿悅,你可知道,惹下這麼多殺孽,你將再無脫身之可能啊!”
而完全沒有收到消息的越宮景,正在與潛進東郡的近百東夷探子周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