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息了騷動的百姓,一切都走向了正常程序,一千二百人集體斬首,這規模得有多大?若是要一千二百人全部在城頭斬首的話,那麼整個西城門橫排一排都排不下去,因此還是那十組,每組一百二十人。
臨刑前,所有囚犯的頭髮都被打散了開來,那長長的頭髮末端都被綁上了一根麻繩,而另一端則被綁在了城磚上,因爲按照大元帥的吩咐,這幫大逆不道的人被斬首後都必須被懸頭示衆,所以待會砍了腦袋後,那劊子手就將腦袋往城下一扔便了,那繩索便會堪堪將腦袋掛在城牆上。
“非要殺那麼多人麼?”不知何時,城門樓上多出了三道倩影,爲首發問之人卻不是那一直身爲帶頭大姐的趙寧萱,而是那平時看起來沒心沒肺的陳靈兒。
“你們怎麼來了?這裡不適合你們待,你們先回去,特別是萌萌,這場面可不適合你,快回去。”劉經緯聽到陳靈兒說話,並沒有直接回答問題,而是眉頭一皺直接說道,今天這裡可是要殺上千人,這場面怎麼能讓她們來觀看?特別是萌萌,在劉經緯看來,十八歲還味道就算是未成年,因此心中也是有些不悅?
“劉叔,我知道的,我們待會就回去,就是覺着這麼多人都被殺頭了,心中有些不忍。”萌萌說話的聲音中略帶着一絲不忍,並不敢直視劉經緯的眼睛。
千算萬算,劉經緯竟然沒算到三女此刻來到這城門樓上竟然是爲了這個事,當即也不解釋,只是推開了緊緊關閉的門窗。
那城門樓面朝城外,也正是百姓們在城外觀刑的所在,就在這窗戶打開的瞬間,跟隨着一股涼風進入城門樓的便是那鋪天蓋地的罵聲,斥責聲和訴苦聲。
“唉!你們是不是覺得我很殘忍,很噬殺,就像外界所說的那樣,我就是個殺人魔頭?”劉經緯打開窗子後便嘆息着說道。
有些時候,自己試圖去說服別人會顯得很蒼白,但是若將對象置於一個特殊環境中的話,那效果便會驟然增加,特別是在聰明面前。
“你們聽聽,我說的話或許無力,但是你們聽聽百姓的呼聲,看看他們是如何說的,這還是在安東縣一個縣,還有其他二縣,其他村莊的受害者呢?葛家是一顆毒瘤,殺一人而救百人,這事別人不做我來做!”劉經緯負手而立,理直氣壯的說道。
三人聽罷沒有再辯解,只是那趙凝萱聽完後提了提裙襬,走了過來拉着劉經緯的胳膊道,“你且別生氣,我們來也是關心你,你要知道,龍騰國開國三百年來,將近有兩百年沒有沒有一次性殺過這麼多人了,此事一了,你一個噬殺的名頭怕是跑不了。”
人心都是肉做的,若是說劉經緯下達命令的時候毫不手軟那是假的,但是他再次回想起影子密報中記錄的這些年葛家所犯的罪行來,他便毫不猶豫的批下了這份誅九族的文書。
說句實話,若單單是這葛家造反或許劉經緯還真不會殺這麼多人,他現在雖然是保皇黨,但還真對這些誅連九族的刑法不感冒。
但壞就壞在這葛家不該往死裡欺壓民衆,將百姓視爲自己的提款機,他想要哪裡便要哪裡,爲所欲爲,害得衆多人是家破人亡,生不得死不得。
“今日之事,定當留在縣誌史冊,我劉經緯在此不做半句辯解,是非功過自有後人評說,萱兒,帶靈兒和萌萌下去吧,我累了。”
劉經緯說罷,卻是不再理會趙凝萱等人,將整個身子都埋在了那厚厚的熊皮座椅中,閉上了眼睛。
待得此事做了一個了結之後,劉經緯便率帶着鬼眼,徐賁,猴子等原來天狼的七名老成員,並七隊天狼戰士以及整個參謀團隊朝着洛都飛奔。
正如參謀團所說的一樣,不管是龍騰士兵,還是趙衡的叛軍都非常默契的以淮水爲界,雙方各守一方,毫不逾越,除非開春之後天氣轉暖,那麼這種對峙狀態還會持續下去。
畢竟趙衡接收了如此大的一片地盤,如果的去消化吸收的話,那根本不能成事,而北方朝廷這邊,也是因爲之前的朝中爭鬥所致,甚至連貴爲皇帝的趙珉也一度失去了自由。
此刻劉經緯要去洛都也是有着自己的思量,雖然說他現在身爲天下兵馬大元帥,到自家人知自家事,一來這仗還是要他來打,那麼開戰之時洛都便成了他的大後方,在全面開戰前,他必須取得絕對的權利和支持。
若非如此,光靠着他能指揮得動的那幾萬士兵,丟在這國土面積碩大的龍騰國,定然是連個泡都沒有。
然而此刻的洛都雖然在葛玄,閔髯,錢勇三人的力挺下,趙珉一舉收回了一個皇帝所應有的絕對權利,但是這種絕對權利乃是犧牲了一半江山換取來的,這個犧牲不可謂不大。
其實他們的想法也很實在,成敗在此一舉,與其讓這些人左右搖擺,還不如將絕對能控制的力量收縮起來,將拳頭攥緊了,再一拳打出去,這樣的效果會更好,不然始終是一盤散沙。
“葛老,剛纔收到捷報,說兵馬大元帥奇兵突襲傲萊郡,除了反賊秦文和趙子文率部抵抗之外,三縣之地已經平復,如此我洛都以南的防線已經穩固了。”御書房中,小皇帝趙珉盯着一副龍騰山川地理圖說道。
站在小皇帝身側的葛玄,閔髯,錢勇三人也是點點頭,贊同了趙珉的言語。
“皇上,依臣看來,這仗不到開春是打不起來的,這段時間乃是緩衝期,在這緩衝期內,看似雙方平靜無比,然而這段時間卻至關重要,誰多一份準備,那麼誰便多一份勝算。”一旁的錢勇略微思考了一下,說道。
聞言,葛玄也是開口了,他的觀點和錢勇大致一樣,但是葛玄有自知之明,他擅長的乃是內政而不是軍事,因此提出來的見解也多是關於內政方面的事情。
“皇上,錢大人所說乃是實話,且不說軍備的整頓的問題,單就從後勤調度來說,我們的困難也是不少,我記得當初跟兵馬大元帥劉經緯討論過,他說打仗打的就是後勤,我看這句話乃是金玉之言。”葛玄人老成精又工於政事,所言倒是一語中的。
趙珉揉了揉額頭,要說壓力,這龍騰國沒有一人的壓力有他大,畢竟他乃是先祖開創龍騰國以來,第一個丟了那麼多國土的皇帝,雖說他這樣做乃是出於戰略目的,但若是收不回,即便是跟趙衡劃江而治的話,他這個守土不離,不肖子孫的名字怕是要被記入史冊,也因爲如此,年僅十六歲的趙珉看起來卻要成熟很多。
“若朕想的不錯,我那師父劉經緯怕是就要到洛都了,諸位,我再提醒一次,你們之前說過的話休要再提,我那師父的性情我瞭解,斷然不會如此。”趙珉看似前言不搭後語的說了這麼一句話,然而這句話聽在三人心中卻是分量不小。
在場的三位老人雖說都是和劉經緯一樣,是堅決的保皇派,但這三人和劉經緯又有明顯的不同,三人此刻乃是跟皇帝綁在一條船上的人,他們對皇帝忠心,但是對劉經緯卻不是那麼放心。
一來幾千年來的對於手握重權之人的不信任,何況是劉經緯這種掌天下大權之人?
二來,從劉經緯歷來的表現來看,雖然劉經緯自己沒有察覺,但是幾乎所有同朝爲官的人發現了,此人對於皇權似乎沒有絲毫的畏懼。
這樣一來,以葛玄爲首的幾位大臣都或多或少的跟皇帝提過限制劉經緯權利這件事情,皇帝對於此事也從來沒有表過態,然而今天卻是突然說出了此事的看法,讓三人怎能不驚?
看着三人的表情,小皇帝也是苦笑道,“三位愛卿切莫如此,你我皆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若是出事也跑不了誰,”
看着欲言又止的三人,趙珉卻是揮揮手,灑脫的一笑,說道,“諸位愛卿莫要多說,我這位師父我還是知道的,且不說他會不會反,就說若是此刻我奪了他的權,誰能又能幫朕把控這龍騰局勢?你閔大人?還是你錢大人?”
“說句不好聽的,不是我看不起諸位大臣,實在是此刻我龍騰局勢危在旦夕,開弓沒有回頭箭,此刻我只有賭,我的賭注便是龍騰江山社稷,我賭我那老師能還給朕一個完完整整的龍騰!”小皇帝似乎是在給三位肱骨大臣打氣,但是任誰都能看出來,與其說趙珉是在說服三人,還不如說是在不斷的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不經意間,小皇帝結識劉經緯已經近兩年了,誰也沒能看到,身爲趙珉名義上的師父的劉經緯,雖然沒有像其他帝師一樣教導趙珉,但是這趙珉從某種氣質上來看,還是頗得劉經緯的神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