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兵禍消彌,風平浪靜

不得不說,金榕中這回對康王處境的考慮,已然極盡廢心,倒不是因爲他對外甥有多親厚,而是康王對他來說,當真舉足重輕,是不可或缺的“旗幟”,即使決意破釜沉舟,金榕中還有自知之明,明白以他的實力,還不足以使大隆江山易姓,改朝換代,就算能如願爭取楚王,推翻當今天子,天下勳貴世家,更重要的是領將兵士,也不可能接受金姓爲帝。

這大隆江山,還得尊奉虞姓。

他當然也曉得康王對他心懷介蒂,說到底,不還是因爲帝位?

故而,金榕中有十足地把握,當康王得知他有意助其登位,必然不會放過這次機會。

在利慾薰心之輩眼中,旁人自然無不如此。

能計劃到這一步,也算是竭盡所能。

而那位甘願自縛認罪的幕僚,卻也沒有捨身忘死的覺悟,只金榕中再三保證——康王必會說服聖上,先留活口,將逆賊奸黨一網打盡之後,當着滿朝文武之面,公審此案,才能徹底粉碎高祖“遺詔”之說,捍衛帝位的名正言順,使天下臣民不受謠言蠱惑,再生動亂。而等起事功成,帝位易主,這幕僚當然不會再被處死,反而成了奠基功臣。

於是這位“大義凜然”的幕僚,當被康王縛去乾明宮時,尚且心懷饒幸,不知死到臨頭。

直到聽見康王雙膝着地,侃侃而談,竟將金相佈局計劃當真坦承布公,逐一稟明之後……

幕僚才雙眼一翻,昏死過去。

而天子當聞康王求見,雖已洞悉了他的來意,早安排好劊子手,只要康王依金相之言而行,開始挑撥離間,便將人當場斬殺!

不料康王卻將金相計劃合盤托出,反而諫言聖上應當信重楚王,曉以大義,舍子保君,調西南、湖北等部夾擊湘州,撲滅袁起。

更應將金氏謀逆公之於衆,剿殺直隸叛黨。

這話雖未說中天子原本計劃,無疑,卻也坦承了忠誠不二之心。

天子龍袖一揮,先讓人把那幕僚押入死獄,傾身扶起康王,以“長兄”稱之。

而楚王,當然也接到了金氏叛黨的聯絡,正“左右爲難”。

康王卻奉令往湖北一行,是爲“密令”,而關於袁起謀逆之事,天子依然遮掩得嚴嚴實實。

這些消息傳去金榕中耳裡,大感慶幸。

雖與他計劃當中,天子立即將矛頭對準袁起有所出入,卻也無妨大局。

天子狡詐!應是還想穩住楚王,否則一旦詔令剿殺袁起,楚王爲了世子,定會萌生反意。

金榕中當然立即便將康王已奉密詔,去湖北調兵一事知悉了楚王——爲何不動河南之兵?因聖上明白河南都司爲王爺舊部!聖上已經對王爺心懷戒備,若再遲疑,非但保不住世子,便是王爺也自身難保。

楚王總算“下定決心”,遣親信往河南“策動”。

康王當然不是去了湖北,而是直抵湘州。

而在他抵湘之前,陽泉郡王“橫死”的消息總算傳到了袁起手裡。

當日,虞渢長卷畫成,正自欣賞。

袁起踉蹌而入,跪地大放悲聲——

“聖上果然沒有放過郡王!只是世子,屬下雖承認你所言不無道理,可高祖之遺詔應當爲真,郡王何其無辜?義父於我有救命之恩,袁起必不能眼睜睜地看着義父子孫含冤不雪,只好行違義之事,不能放世子歸京。”

虞渢苦笑,卻扶起袁起:“袁公,且待數日,我想,金榕中之書信就快抵達湘州,應是稱郡王已經金蟬脫殼,眼下安然無恙,到時,你再考慮是否還要行此大逆之事。”

袁起一臉老淚縱橫當即凝涸,兩眼瞪成了燈籠。

果然,兩日之後,“陽泉郡王”親書密函抵湘。

袁起依然半信半疑:“世子料事如神,不過此書有郡王印鑑,或者是郡王當真被金相所救?”

虞渢但笑不語。

又過半月,陽泉郡王在以灰渡爲首的天察衛護衛之下,抵達湘州,與袁起謀面。

至此,金榕中之計劃已經全盤崩潰。

康王抵湘,手持天子密詔,怒斥袁起“大逆不道”,後又一番溫言,稱天子明斷,情知袁起因爲重義,才被金榕中欺瞞蠱惑,好在大禍未成,假若袁起能將功贖過,使金氏叛黨自入陷井,消彌兵禍,可免以追究。

陽泉郡王既已親口承認高祖遺詔爲僞,又稱自己絕無謀逆之心,袁起當然不會執迷不悟。

又是一番老淚縱橫,跪地接旨,稱罪不可恕,當將金氏叛黨一網打盡之後,必會親赴御前請罪。

而穴居山野的金榕中,總算在十一月末,盼來了湖北、河南相繼“淪陷”,袁起數萬大軍已經直抵直隸的利好消息。

傳訊之親信聲稱,他親眼目睹虞渢尚在袁起手中,眼下,正在河南境內。

金榕中當然欣喜若狂,立即聯絡黨羽,集合叛軍,往河南進發。

他之謀算,當然不是要與袁起聯手攻城,而是得將虞渢這個人質扣留河南,等袁起與衛國公所率禁衛決一死戰,待袁起入京,威脅天子“退位”,再趁亂安排死士將皇子盡數斬殺,要脅楚王以“平亂”之名,剿殺袁起,推舉康王登位。

康王已有密函抵達,稱他隱匿在安妥之處,只待大功告成,便可現身,肅清錦陽京。

關鍵除了虞渢這個人質,便是袁起與衛國公之戰。

金榕中見他全盤計劃一一得以施行,佔盡天時人和,只以爲天意如此,信心十足。

當然沒料到袁起所謂數萬衛部,不過是河南都司屬下。

天子爲防萬一,自然不會允許袁起數萬衛軍直抵直隸。

而直隸諸地,多數衛部尚且瞞在鼓裡,雖聞“兵變”一事,但因無兵部將令,又不得上官“示意”,只好摁捺不發,而錦陽京中,隨着天子籠統以“謀逆”概括,卻晦莫如深,滿朝文武盡都議論紛紛,人心惶惶。

但諸如秦相等嗅覺靈敏者,已經料定與金榕中必有關聯,故而緊張之餘,又暗藏興奮。

那些曾與金相“福禍相依”,卻因爲並無兵權,不能助及,被金榕中“遺棄”的黨羽,當然也有大事不妙的覺悟,突然乖巧起來,甚至有人摁捺不住,抖露出金相不少罪證。

而京都百姓雖也有所耳聞,議論着“謀逆”之事,但並沒有見着兵臨城下,倒還一如既往地過着“油鹽柴米”的日子。

當知金相已經策動,衛國公總算領命,率京都數萬禁軍,開赴河南開州。

這一日,繽紛大雪,北風冷厲。

金榕中僅有近萬衛部,除了臨漳五千餘人,大都是些閒兵散勇,受其蠱惑,欲險中求貴之投機者。

不過領將金榕中並不忐忑,他手中兵權多寡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袁起與楚王衛部。

開州城外,金榕中與袁起總算匯合。

兩軍迎面,金榕中尚且志在意得,卻忽聞身後鐵蹄如雷,即使踏雪,依然震耳欲聾。

衛國公銀甲披身,領數萬將士忽然有若從天而降,四面八方圍擁。

“都司,還請禦敵!”金榕中心驚膽顫,與衛國公兩兵臨陣,並不在他預料當中。

他的算盤,可是隱藏袁起身後。

袁起笑了。

“金氏大逆,若不棄甲投隆,此地便是爾等葬身之地。”

“都司!我手上可有高祖遺詔,當年先帝已屬篡位,奸帝無德,當撥亂反正,推舉陽泉郡王登位。”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金榕中當然沒了別的辦法,且好口稱“大義”,儘管萬分疑惑着袁起用意,也別無選擇,只做垂死掙扎。

袁起大笑:“還敢愚弄老夫!敢問陽泉郡王何在?”

“郡王自然是在安妥……”話未說完,便見袁起身後,玄甲兵陣中一人打馬行來,不是陽泉郡王是誰?

金榕中險些沒有摔個倒栽蔥。

而他緊跟着便見康王縱馬而出,目若冷電,展開一卷金旨。

當然是頒天子旨意,說服叛黨束手就擒,或能留得全屍,不至牽連家族。

如此,叛黨軍心大亂。

——便連康王也與金氏爲敵,他們哪還有一分勝算?僅靠這萬餘兵馬,就算能拼死殺入京都,還能坐穩天下不成?

敗勢已定,連掙扎一下的意志都沒了。

一片鏗鏘之聲,卻是刀劍墜地,重圍之內,只有金氏族人,與數百親兵孤伶伶地還騎在馬背上。

數月圖謀,機關算盡,卻連角號都不及吹響,便一敗塗地。

而金榕中尚且沒有想透輸在哪步!

見金氏一黨尚且還想負隅頑抗,饒幸着殺出重圍逃生,衛國公冷冷一聲令下——

殺聲震天。

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戰鬥,金氏一黨無一漏網,金榕中當場人頭落地,血濺五尺。

別說錦陽京,便是河北州郡,多數人都不聞開州城外這場廝殺之聲。

也就是開州百姓,隔着城牆聽了一耳朵熱鬧,據說不過兩刻,便聞京師禁衛歡呼賀勝之慶。

而隨着衛國公得勝返京,金氏謀逆一案才公開宣佈,至於內情,涉及何人,滿朝文武盡都知之不詳,也無人刨根問底。

橫豎反正,權傾三朝,顯赫一時的金家,徹底敗落。

因臨近萬壽節,不宜行殺戳之事,暫時將一應主謀扣押死獄,而追隨金氏謀逆,卻臨陣投降者,暫押河南、直隸等地,待天子處決。

兵禍消於無形,臣民皆稱慶幸。

至於其中隱情,並無一一公佈。

袁起因懸崖勒馬,天子並未追究其罪,而袁起心懷愧疚,自遞辭呈,天子諸多安慰,依然讓袁起嫡子繼任湖南都司。

自此,袁家更是忠正事君,兢兢業業。

竟罕有人知此回消彌兵禍,楚王世子纔是不二功臣。

關於高祖“遺詔”,天家當然一字不曾提及。

金氏族滅已成註定,秦相眼看萬壽節將至,卻也沒在這節骨眼上緊咬敵黨不放,經過連番波瀾,謀逆突起又莫名平息,朝堂之上竟然匪夷所思的風平浪靜,在押詔獄的施德等人,一時竟被人遺忘。

佛國寺裡同濟大師,據說在得知金榕中身首異處三日之後,在寶殿設座講禪,吸引了數千信徒虔誠聽講。

東宮之內,側妃金氏患疾,因天子萬壽節將至,此乃“大沖不吉”,着金氏往清平庵清修消孽,不久,金氏自請受戒,從此皈依佛門。

陽泉郡王“死而復生”一事自然引得市坊諸多議論,天子再頒諭旨,稱陽泉郡王早識金逆陰謀,以身赴險,消彌兵禍,立下平亂大功,加封榮親王,擇地建親王府爲賞。

榮王立功仔細,世人雖知之不詳,但也品出幾分不同,情知這個冷遇多年之宗親地位大幅提升,便有貴族家的女兒,開始了春心萌動,親王府還未擇定,郡王府已經險些被媒人踏破了門檻。

便是天子,也親自關注榮王婚事,只榮王聲稱定要尋個情同意合之人,攜手共老,安靜渡日,竟矢口拒絕諸多豪門望族美意,使都中不少女兒芳心盡碎,嘆息不已。

天子授康王爲宗人令,是爲手足間多年嫌隙緩消。

虞渢當然平安歸來。

旖景卻仍在九重宮厥。

第七百零四章 諫言立儲,慈安頓悟第五百四十章 福王得子,窺破韻事第三百四十四章 簪纓望族,清高太甚第一百章 心有抱負,強勢而立第五百五十二章 算作絕別,九月之喜第七百二十九章 還未揚眉,又再屈膝第一百八十四章 手提悶棒,等你出洞第三十六章 煙花坊裡,疏梅樓外第三百一十七章 驚悉真相,天子“惡意”第四百二十四章 暗置屋宅,是爲何因第七百二十六章 緊鑼密鼓,挖坑布陷第二十二章 暗下決心,脫胎換骨第三十三章 窗裡窗外,兩心契合第五百四十四章 謀劃分府,江月發招第六百四十八章 聞言察據,剷除禍根第一百五十二章 姨母歸來,一段舊怨第三百四十八章 嫌疑既生,再施恩威第五百五十五章 掌家主婦,恩威並施第六百八十四章 忽生變故,傳言四起第五百七十一章 掩蓋真相,仍期回頭第十四章 疑惑乍起,變故悄然第五十章 反輸爲贏,酒肉結交第四百七十章 終是難免,成人笑談第五十一章 畫中因緣,項圈易主第五百二十九章 兩國貴女,禮教之爭第四百七十六章 得此孝女,正該此報第六百四十五章 匿名書信,請見王妃第兩百零七章 貴女之間,涇渭不明第兩百九十九章 人已謀事,未知天意第六百零一章 留書提醒,事實真相第七百二十四章 不依禮數,你待如何第八十四章 兩個舊友,一段血仇第四百九十四章 還有後着,滋生嫌隙第五百三十六章 入潛西樑,一對兄妹第兩百四十一章 兩心相許,早在當時第六百五十五章 果然如此,劍指白衣第一百五十三章 閨閣之間,小有芥蒂第七百一十一章 王妃“中計”,入宮“和離”第七百七十章 大變在即,許氏施令第三百四十六章 各有離間,高低顯然第一百五十九章 嫌隙難消,心生倦意第五百零九章 世子“寬容”,大度求情第四百五十八章 以彼之道,還彼之身第八章 一個幕僚,一個敗類第四百八十九章 本該投繯,未知命運第六百三十章 美名惡名,全靠輿論第兩百三十一章 旖景勸言,將計就計第四百八十四章 折辱不成,子若受冷第七百三十四章 罪證“確鑿”,如何脫罪第七百零九章 仲春風暴,暗器脅人第四百九十七章 脫離掌控,怎生收場第三百一十六章 三心二意,實爲一心第六百七十七章 家人團聚,王妃歸故第七百零二章 兩對父子,一樁驚聞第四十八章 忠勇婢女,引發傳言第一百一十九章 一碟香瓜,萬千愧意第六百四十六章 衛冉滲入,肖蔓遭疑第六百七十七章 家人團聚,王妃歸故第七百六十四章 再行試探,將要團圓第兩百四十八章 暴雨如晦,左右兩難第四百六十六章 “攻守”調換,挑撥露餡第一百六十二章 不覺之間,環環陷井第一百七十九章 箇中真相,委實驚心第六十六章 花簪風波,荷包傳情第一百二十章 你之哀傷,我之遺憾第七百四十章 臨朝監政,死仇重逢第兩百六十二章 他鄉遇故,才知音訊第四百二十二章 挑唆示好,大有成效第兩百八十三章 淑女怨憤,殿下發狠第一百零二章 你若釋懷,我便心安第五百一十五章 機鋒對恃,“公主”落敗第一百零六章 漸近重陽,途中歸人第兩百三十一章 旖景勸言,將計就計第一百六十三章 迷霧漸消,險在眉睫第三百一十八章 原無嫌隙,兩心契合第三百四十九章 意外收穫,知情之人第四百三十二章 不甘吃虧,直言分家第六十五章 各懷心思,只待風起第六百四十四章 分崩離析,果遭“天遣”第兩百三十三章 一波三折,有驚無險第四百零八章 正當得意,貴客駕臨第六百八十九章 鳳陽來人,刁難候府第兩百五十章 爭分奪妙,不及辭別第六百九十一章 黃氏“錯識”,張大不蠢第五百九十九章 人逢悲痛,脫胎換骨第三百一十八章 原無嫌隙,兩心契合第兩百一十九章 羊脂魚佩,或有內情第兩百二十四章 計謀迭出,誰是高人第五百一十一章 最高長輩,登門問罪第四十二章 巴掌甜棗,俱都給之第兩百一十章 長卷之上,共畫來年第兩百三十八章 “英雄救美”,可在事後第六百七十五章 一樁姻緣,幾環圈套第三百六十二章 面見殷氏,得證實情第五百零六章 安排得當,洗脫污名第三十七章 恃強凌弱?原來鬧劇第二十四章 雞飛狗跳,銀釵墜井第三百二十八章 溫弱兒媳,險惡婆母第七百五十七章 你本無心,唯求自保第七百七十九章 近衛臣服,勝局奠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