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四章 罪證“確鑿”,如何脫罪

早在宮女採蓮作供之前,距離大皇子喪命處不遠的旖景便把經歷當衆說了一回,自然精簡,沒再重複流光亭中的紛爭:“臣妾當時正在更衣,便聞窗外有人驚呼殿下墜水,卻甚孤疑,心說殿下貴爲皇子,這又是在娘娘寢殿之外,身邊怎麼也會跟着宮人內侍服侍,哪容殿下身犯險境,便讓婢女推窗一望,卻沒瞧見人影,不多久就聞嘈雜,腳步呼喊聲,以及似乎有人躍入水中,臣妾連忙讓婢女加快手腳整理衣裝,剛到廊子裡,就聽哭聲一片……”

其實旖景當時與阿明“穩坐釣魚臺”,打死不願靠近蓮池一步,但爲了讓事情合理,只好藉口當時“衣衫不整”不能露面。

着急的卻是把她主僕二人引來此處的采薇,緊趕前來,稟了一回大皇子墜水的事,又哭天抹淚的說道人雖救了上來,但已經不省人事。

旖景哪能不知陷井早就布好,她來時還風平浪靜,半個人影不見,大皇子若真是剛剛纔被推到水裡,哪能不呼救?又不是襁褓之中的嬰孩兒,好歹也是能跑能跳的年歲了。

說明什麼?說明大皇子早就遇害,等她來了這處更衣,才喧吵開來。

蓮池邊上一片草地,未免也有溼泥,若她緊趕着去施救,留下足印,後來被那些宮人攀污是她推了大皇子落水,豈不百口莫辯?

旖景固然是不肯接近水邊一步。

反而下令,讓采薇立即遣人稟報皇后與兩宮太后,宣詔太醫,又讓問是否有宮人諳得急救溺水之術,速速施行,再故作慌亂,囑咐道要快準備乾衣被褥免得大皇子受涼。

采薇又不能硬將旖景拖去水邊,只好依令行事。

旖景又不識醫術,哪會施救等事,主持大局也就夠了。

而目睹皇子墜水者唯有采蓮,是以采薇等還未獲準作供,這時都跪在殿外待詔。

哪知陸尚書立即察明大皇子並非意外墜水,而是被人殺害。

正殿裡越發沉靜——只有皇后仍在抽噎。

旖景居然有閒情屈起手指撓了撓虞渢的掌心——皇后演技不到位呀,這時難道不應該厲聲責問採蓮?還抽噎個什麼勁,想來是把所有心思都用在“悲痛欲絕”這一層,的確,眼看奸計達成,只怕心花怒放,哭出眼淚來實在艱難,王爺等着看,妾身要登場了。

虞渢忍不住低咳一聲,看了一眼旖景——王妃當心,這可不是吊以輕心的時候。

便聽一聲厲斥:“陸尚書所言當真!大皇子是被人謀害?!好個奴婢,竟敢聲稱是殿下意外墜水,必是你行惡,區區宮婢竟敢謀害皇子!”

震怒者是太后,到底死的是她孫子,便是皇后所出,仍有兒子的血統,真要是失足溺水也只怪命薄,可竟然是被人扼喉沉塘!!!

太后哪裡能忍。

旖景又看了一眼虞渢——太后這反應,多半是被瞞在鼓裡,否則這時,且只等着皇后開演便罷。

而太皇太后早知事情不會簡單,這時眼裡更是森冷。

固然,天子心知肚明大皇子是妓子所出,血統不能保證,將來決不可能立爲儲君,但宗法雖有嫡庶之分,不過帝君之位卻也並非限定嫡長繼承,否則歷朝歷代也不會有皇儲之爭,大皇子仍有可能是聖上之子,否則當初天子在潛邸時也不會決定以庶代嫡,這麼一個長子,毫無倚仗,着意養得懶怠溫軟些,將來以缺乏賢能爲藉口閒置一旁就是,何必斬盡殺絕?

太皇太后毫不懷疑大皇子之死是出自天子的主意。

虎毒尚不食子,天子既然相信大皇子是自家骨血,卻在利用後狠下殺手,如此毒辣,又怎期他能善待手足兄弟?

高祖雖有五子,兩個被捲入奪位之爭興兵謀逆而必須處死,太宗血緣又甚是單薄,唯有先帝留了十餘子嗣,便已經有三人死於權位爭鬥,而當今聖上多疑又狠辣,又有秦氏黨羽等奸侫挑唆是非,眼下自己還在世,若有萬一,難保天子會對諸多手足痛下殺手。

這些可都是先帝血脈,想到這個可能,太皇太后怎能不憂心忌備?

宗室顧然是要防備,可子侄太過疏薄,虞姓江山也難保穩固!

太皇太后這時還暫時沒有閒心往深裡追究——天子有意驚動刑部官員,察出大皇子是被人謀害用意爲何?

但被太后那一聲厲斥嚇得“肝膽俱裂”的採蓮就匍匐顫抖,痛哭流涕地招供出來。

“婢子冤枉,婢子便是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謀害龍子……實在是……是楚王妃買通婢子說的那番話,至於殿下如何墜水,婢子並不知情……”

太后萬萬沒想到她的一句逼問居然得了個這樣的結果,怔在椅子裡。

而皇后這時纔算結束了“悲痛欲絕”的一出,開始過渡到“悲憤難捺”,一手還以帕掩口,一手直指向旖景:“蘇氏,你好狠毒的心腸,只因心懷憤恨,竟敢殺害吾兒……”那情境,倘若不是秦夫人與秦子若下死力摁着,就要撲上前去與旖景拼命一般。

“咣噹”一聲,卻是老王妃摔了茶盞,顯然被嚇得不輕,但卻顫着嘴脣不知怎麼分解,一雙眼睛直盯採蓮:“你敢血口噴人!”

大長公主卻還冷靜,蓋因起初聽說流光亭那番事故,後來又知道旖景竟然在大皇子遇害當場,便意識到事有不妙,這時只是冷笑,卻摁住了老王妃:“簡直無稽之談,這宮婢是在大皇子身邊侍候,定是皇后心腹親信,怎麼能被景兒輕易收買?”

太皇太后下意識地頷首,眉深如鎖,淡淡掃了一眼天子。

天子這時自然比皇后顯得冷靜,但那身明黃金繡的龍袍,卻掩示不住他的周身肅殺——唯一的兒子被人害死,天子當然是要肅殺一些。

“還不從實招來。”沉聲一句。

採蓮顫抖得就像一片北風裡的落葉,整個身子都匍匐下去,演技確比皇后更勝一籌。

旖景以爲,至少眼下,採蓮是不需驚慌的,既然她是主唱,一定是皇后心腹,這回又得了天子授意,即便擔着死罪,也只以爲會成功“死遁”,由帝后在中操作,還怕找不到替死鬼?採蓮應是得了帝后許諾,保她“改頭換姓”平安脫身,定有本不能奢想的榮華富貴近在眼前。

就聽採蓮顫着聲兒說道:“婢子得了嬤嬤叮囑,到後院尋找殿下,見殿下攀在假石上,婢子好一陣勸,殿下才肯下來,就驚動了王妃,王妃便給了婢子賞賜,讓婢子迴避片刻,婢子心裡孤疑,照實稟明宮人都在尋找殿下……王妃身邊那婢女便斥婢子以卑犯尊,又拿出個荷包賞賜,婢子一看,荷包裡頭竟然是大半袋金瓜子,也是鬼迷心竅,又不防王妃會有惡意……”

說着就抖抖索索地把“賄款”從衣袖裡取出呈上。

金瓜子此類原是皇廷內部用作打賞,旖景是親王妃,手頭自然是有,也沒有記認,不怕被人捏住把柄,用來“賄買”宮人倒也合理。

採蓮的話自然沒有就此結束:“可奴婢到底不安,等了片刻後就即折返,便見王妃與那婢女站在池邊,殿下不知所蹤……事後王妃再是一番威脅,聲稱婢子倘若胡言亂語也逃脫不得死罪,就教導了婢子那番說辭……”

一袋子金瓜子不足以買通宮女行兇,可用這番說辭,採蓮見大皇子已經遇害不能幸保,驚懼之下又怕罪責難逃,才編造出一番失足墜水的話來企圖矇混過關就成了情理當中。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景兒與大皇子無怨無仇,哪會加害!”老王妃縱使被大長公主摁着,也難掩心焦,這會子倒更像是口不擇言一般。

皇后立即找着了“漏洞”:“我兒不過是稚子,當然與王妃無怨無仇,不過王妃對我秦氏一族早懷不滿,以爲那些個上奏彈劾她的御史是相府主使,早懷恨在心,否則也不會挑唆得衆人在本宮祖父壽宴上給予難堪,便是今日本宮設宴,因爲不滿蘇妃張狂之態,有意勸警,蘇妃卻鼓動衆人不依不饒……怕是以爲采薇失手潑酒之舉是存心針對給她難堪,更衣時遇見皇兒,才起了那歹毒的心腸!”

只這時,眼見“愛子”夭亡,皇后卻比往常更加顧及儀態,並未嚎啕灑潑,只一手掩口一手摁胸抽噎得死去活來,遠遠不及當初“執掌後宮”之權被奪時悲憤填膺。

“娘娘這話有失偏頗,今日五妹妹並無任何不敬,而是張選侍與孫宜人挑釁在先,又有秦七娘失禮在後,反而是皇后娘娘爲護胞妹而對五妹妹妄加指責,五妹妹並非狹隘惡毒之人,也絕不是愚昧之輩,怎麼會對大皇子不利?分明是這宮婢信口雌黃。”旖辰起身維護,一掃往常的溫弱,目光直盯秦家母女三人,冷若冰霜。

“叩叩”兩下指尖擊案,卻是天子總算也要粉墨登場,當然不至於糾纏女眷們的口舌是非,直問陸澤:“現場可還有什麼痕跡?”

陸澤也未曾料事情竟然涉及楚王妃,憑他多年斷案經驗,也察覺出非同一般,但這時卻不能敷衍掩示,只好據實稟道:“據微臣勘明,殿下決非失足,蓮池邊泥土*,若是滑下必留痕跡……倒有足印凌亂,但並無失足落水的滑痕……並殿下腰上佩鉤,掛有一女子所用的錦帕,似乎是在掙扎時遺留……”

錦帕?!原來到了大皇子身上。

旖景微微垂眸——定是采薇得手後,趁着把大皇子打撈上岸而刑部官員並未到場之機,有人將錦帕留在了大皇子身上。

皇后也是冷笑——這回看蘇五還怎麼自辯,雖說采薇沒能將她引去水邊,事前卻也有所準備,黃氏可是知道蘇五繡鞋尺寸,早找來一般尺寸布好現場,又有那方錦帕,諸多命婦可都事先“瞻仰”過,足能證明是蘇五之物!

“楚王妃可還有話說?”天子沉聲追問。

一應證據未上,就憑大皇子並非失足而是被人殺害,就要質問王妃!

虞渢這才鬆手,而旖景也落落大方地起身,於殿中屈膝一禮:“臣妾早先之言字字爲實,得知大皇子失足墜水皆因宮女採蓮驚呼與采薇稟報之故,也想不通爲何大皇子是被人殺害,而採蓮一口咬定是臣妾下了毒手。”

“蘇氏還敢狡言?若不是你,採蓮怎麼會一口咬定!”皇后摁捺不住,兩眼直冒陰火:“給本宮跪下!”

皇后等這一跪實在地久天長,居然在這時也不忘折辱。

“啓稟聖上,僅憑宮婢之言便問罪內子,請恕臣不服。”

旖景沒跪,虞渢卻也施施然起身,兩步上前,站在旖景身側,先衝皇后一揖:“娘娘悲痛之心臣能體會,不過臣仍有勸諫,還望娘娘略微理智,莫信片面之辭。”

眼見虞渢出面維護,秦子若臉色一白,也不顧及太多,朝向上座諸人一禮:“婢子有言,望聖上允准。”

天子正愁皇后不夠得力,話沒說到點子上,這時見秦子若頂上,也不深究是否合禮,赤金敞袖一揮:“事涉緊要,今日勢必察個水落石出,無論何人有疑,都可直言。”

秦子若溫溫婉婉地應諾了一聲,柔聲說道:“眼下王妃與採蓮各執一辭,確如王爺聲稱,僅憑採蓮片面之辭並不能證明事實真相,莫不請采薇與王妃婢女阿明一同上殿對恃。”

這時,子若姑娘還維持着公正的態度,因她篤定采薇一來,蘇五便將百口莫辯!

第四百九十七章 脫離掌控,怎生收場第一百九十六章 分析案情,忽遇問名第兩百五十六章 當衆明辯,不懼羣情第四百零三章 仗義執言,誰真誰假第四百五十章 離家出走,姐妹交心第兩百一十七章 白沙渡頭,古怪青年第五百三十四章 媚娘香夭,玉郎陷險第三百五十八章 痛打江月,張氏陷局第六百二十八章 被逼無奈,自找恥辱第三百一十一章 離間之計,黃雀之謀第五百九十章 致勝心腹,故人遠歸第兩百六十八章 心絃幽寂,爲一人吟第四十七章 心有靈犀?緣何如此第二十九章 有人忠直,有人糊塗第七百四十二章 關鍵在於,誰將上位第兩百二十二章 福王慰妻,兩妃爭強第七百四十二章 關鍵在於,誰將上位第六百二十八章 被逼無奈,自找恥辱第三百二十五章 再提謝三,哭笑不得第六十五章 各懷心思,只待風起第四百七十五章 違逆“慈母”,教訓頑劣第六百三十五章 神醫衛曦,再見故友第兩百一十五章 宋輻和離,母子生隙第兩百六十二章 他鄉遇故,才知音訊第兩百七十章 變故迭發,陰謀照舊第四百四十五章 無奈世俗,忽生陰鬱第四百零七章甄府賞菊,鬱集黃氏第三百六十三章 鄭村死者,隴西歸人第六百四十四章 分崩離析,果遭“天遣”第一百九十九章 歸來錦陽,婚前教育第七十六章 美色誘惑,郎心浮躁第五百六十五章 當真同心?十分未必第四百零七章甄府賞菊,鬱集黃氏第六百二十九章 稱誓在前,決不另娶第一百九十三章 世上之事,原難兩全第兩百一十八章 亦假亦真,打情罵俏第十八章 摁捺不得,人心思動第七百八十二章 子若終場,盛世開端第七百四十二章 關鍵在於,誰將上位第六百二十章 馬革裹屍,還你自由第六百一十六章 等着應招,不妨見面第兩百二十章 不知不覺,已有行動第兩百三十四章 戲已開演,各歸各位第六百六十八章 夫妻交心,準備歸楚第一百七十五章 當面對質,好戲開鑼第七百三十章 三娘“更衣”,小嫚出頭第四百八十四章 折辱不成,子若受冷第七百三十章 三娘“更衣”,小嫚出頭第七十一章 盛夏一日,再往佛寺第四百八十五章 姑嫂情誼,無端挑釁第七十二章 依偎之間,兒女情長第兩百九十九章 人已謀事,未知天意第七百三十二章 總算潑酒,快去更衣第三百四十八章 嫌疑既生,再施恩威第三百五十三章 果斷絕後,扼制謠言第五百五十六章 大變之前,引燃後院第七十七章 妖孽皇子,險失清白第七百二十七章 鴻門宴近,鬥志昂揚第四百一十六章 “新婚”次日,“婆婆”逞威第一百二十三章 攜手合作,並肩共進第三百九十章 冬雨之死,神秘“青雀”第三百八十八章 死不瞑目,突有“生機”第五百九十四章 徹底摧毀,一筆勾銷第兩百五十八章 朝中風雲,城裡變幻第三百八十五章 遠瑛堂內,終極對恃第七百六十三章 秦楊二女,誰更“諸葛”第兩百九十章 村落遇險,“一箭中的”第一百七十八章 莫如當初,愛恨無涉第五百零四章 年氏逞兇,反被氣死第兩百二十章 不知不覺,已有行動第一百八十九章 尚未成行,再發兇案第四百九十章 鴆殺李氏,遷怒旖景第三百五十七章 狐狸與豬,各有用處第七百二十六章 緊鑼密鼓,挖坑布陷第七百三十章 三娘“更衣”,小嫚出頭第九十一章 勝負委實,定於最初第七百六十六章 輸給時間?其實註定第四百五十八章 以彼之道,還彼之身第六百三十八章 獲勝關鍵,讓人膽寒第六百零四章 帝崩無詔,唯一見證第兩百一十六章 家事朝事,年節不閒第五百二十章 拒絕妥協,公主駕到第三百九十七章 皇后問責,除族離家第七百三十二章 總算潑酒,快去更衣第兩百四十二章 喬縣來客,再引覷覦第七百二十九章 還未揚眉,又再屈膝第兩百四十五章 瞎眼老嫗,張或是殷第四百零一章 宮宴之上,各懷心思第八十三章 一時善意,卻結惡緣第一百一十七章 註定糾纏,放手不易第一百零六章 漸近重陽,途中歸人第四百零八章 正當得意,貴客駕臨第四百一十七章 挑事生非?遠遠不算第兩百二十章 不知不覺,已有行動第三百五十七章 狐狸與豬,各有用處第兩百九十八章 細察人心,溫言勸服第七百三十章 三娘“更衣”,小嫚出頭第三百六十三章 鄭村死者,隴西歸人第六百九十章 張氏利氏,連袂出場第一百九十七章 一個誤會,或生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