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好日子過多了,難免要生事。
雖然說貧賤夫妻百事哀,但其中情比金堅,舉案齊眉的比比皆是。比起那些富貴中移情,像烏眼雞一樣,鬥得紅眼,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的,要強上百倍。
趙剛現在真不想回家,父母已經徹底撕破臉,全不顧多年的夫妻情分,每天一見面就冷嘲熱諷,彼此訓斥對方的不是。家裡的氣壓低到不能再低,空氣裡都瀰漫着一股緊張到隨時能發生執刀火併的氣氛。
這種情況比趙剛記憶裡的早發生了一年,趙剛記得重生前,父母是在他上高中之後才鬧翻的。
不僅事件提前,其惡劣程度也提高了幾個等級。
半月前,趙剛父親的情人登門入戶,指着趙剛母親的鼻子說:“不要臉的黃臉婆,人老珠黃就該讓道兒,仗着有兒子了不起啊,我也生得出!看見沒,兒子!”
說完白秘書就甩出一張醫院診斷,上寫着妊娠陽性,已經二個多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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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外遇,妻子怎麼會一點都察覺不到。
趙剛母親多年在商場磨礪,早有了銅筋鐵骨,她的性格和趙剛也很像,不服輸,也不認輸,有一點挽回的可能她也不會讓這個家散架,不是說她多愛她的丈夫,女人最忍受不了背叛,早在丈夫出軌那天起,她的愛就死了。她不離婚,只因爲她不能承認自己失敗。
趙母撿起地上的診斷書,細細看了一回,噗嗤一聲樂了,看了眼妝容精緻,青春年少的白秘書,笑道:“你暈了頭了?這麼張紙你想說明什麼?什麼兒子?誰的兒子?如果是趙明啓來跟我說,也就算了。我認識你是誰,誰曉得你是哪裡得來的野種,如今也跑來我家裡讓我認帳?你找錯人了吧!又不是我弄大你的肚子,你找我做什麼?”
趙母說完坐在沙發上,舒服的翹起腿來看着白秘書撒潑。
茶几上的東西全被她掃在地上,女人蹦得老高,跳着腳指天罵地,罵完了趙剛爸爸又罵趙剛媽媽,不解氣又捎帶上了趙剛家的祖宗十八代。
趙母想着趙家的祖宗我也早想罵了,只可恨自己修養太好,實在開不了牙。
趙剛領着林楓進門時,白秘書正拿着一個古董瓷瓶要砸,清仿的青花蝠紋罐,大肚圓口,抓在手裡特別趁手。白秘書舉過頭頂,往門口一扔,岔了音的高亢女聲憤怒的吼着:“誰別想好過!”
叭嚓一聲脆響,瓷器在趙剛腳下碎了一地,趙剛直心疼,這罐子形狀像個醃菜罈子,大小、材質都好,給林楓裝點心用正合適。糟蹋了,可惜。
趙剛舉目掃了一眼家裡,滿地開花,三光政策都沒這麼徹底的,這個白秘書破壞力不是一般二般。
看了眼母親,趙剛問一句:“用我嗎?”
母親摟住兒子,揉了兩把,“不用,媽能行!”
這不是白秘書第一次上門了,趙剛對她也有了一定的免疫力。
前兩次她淑女的架勢還端着,說話都不敢大聲,一副受氣小媳婦的樣子,求趙剛母親成全她和趙剛爸爸的愛情。
一個女人在小三找上門以後是很難做到冷靜、不生氣的。何況這個小三還光明正大的指着正妻說,“他不愛你了,愛的是我,難道你想看着他痛苦嗎?”話說得悽婉,淚水含在眼眶裡,要滴不滴的,真正的我見猶憐,情真意切。
只可惜趙剛母親也不是一般的小女人,偏偏就做到了面無表情的看着白秘書哭訴,心裡的憤怒是一點點也沒露給人看。她不哀怨,不悲傷,不傾訴,她冷靜的處理着一切。趙剛也是在父母離婚後很長時間,纔看到母親偷偷躲在暗處流淚。
別人家裡鬧成這個樣子,林楓也不好久留。
趙剛媽媽挺歉疚,拉着林楓安慰:“嚇着了吧,別在意。阿姨們鬧着玩呢,沒事。”
趙剛和林楓哭笑不得,他們都多大了,什麼事不懂。這樣哄孩子的話誰信。
趙剛送林楓出門,林楓直往屋裡推他,“快回去吧!”
屋裡還鬧呢,器物碎裂的聲音和叫罵聲一併傳來。林楓剛剛不過進去五六分鐘,聽到的叫罵聲就沒有重樣過。不得不說,這罵人也是門技術,不是隨便一個人就有這功夫的。
又往屋裡望了一眼,林楓焦急的問:“她還鬧呢,要怎麼辦?”
趙剛笑回,“涼拌”。
林楓瞪他,趙剛說:“沒什麼怎麼辦,他們鬧夠了離婚,我成了沒人要的累贅,從此浪跡街頭,混一天是一天吧。”
上輩子就是如此。
趙剛的話裡是滿滿的無奈,他不可能跟父母耍橫,他那些整制人的毒辣招數是不能用在親生父親身上的。就算他知道結果,他也只能看着,看着父親一天天和別的女人情濃意切,把結髮的妻子當做了草芥。
一個男人的心走遠了,是誰也拉不回來的。
林楓往前一步,擁抱住趙剛,他頭一次主動抱人,手都是哆嗦的。
他撫摸着趙剛刺手的短髮,輕輕地說:“別怕!我要你,不管發生什麼我都要你。我喜歡你。我會養你!”
原來靠在別人肩膀上的感覺是這樣的,溫暖、安全、說不出來的熨貼、舒服。
趙剛手臂環上林楓的腰,“你養我?我可不是寵物,今天養明天就可以嫌棄。要養我就要一輩子,你也願意?”
“願意,願意的。”林楓眼睛裡的真誠都要滿溢出來。
“我可能吃了,養得起嗎?”
“我會多打幾份工。”
“那奶奶會同意嗎?”
“我會求她,直到她同意爲止。”
趙剛收緊手臂,喃喃地道了聲,“謝謝。”有你這句話足夠了,一切都值了。
趙剛終究不是個軟弱的人,傷感的事情他真是做不來。在林楓懷裡賴了一會兒,自己也好笑起來。
站直身體揉了把臉,趙剛警告林楓:“別把剛纔的事告訴陳圓!”這小子要知道他跑林楓懷裡撒嬌了,不定怎麼笑話他呢。
白秘書鬧了一氣,坐在翻倒過來的沙發上做中場休息。趙剛回來,她神色倨傲地斜眼看他,“呸,小混混!什麼媽養什麼兒子。”
趙剛母親張秀萍噌地從樓梯上站起來,直撲過來,一巴掌摑在白秘書臉上,“別給臉不要臉!我的兒子比你的強百倍。”
白秘書被打了個踉蹌,她一下瘋起來,照着張秀萍的臉上,甩下狠狠一記耳光。
趙剛就在旁邊站在,怎麼能看着母親吃虧。往後拉了母親一把,自己堵在母親身前,擡手擋住白秘書的巴掌,順勢一推,她人就滾倒在地上。
白秘書甩巴掌時用了全身的力氣,人整個撲了出去,重心前傾,趙剛並沒用太大力氣,隨手一格一擋,她的重心不穩,腳下又絆蒜,一下跌在地上碎了的玻璃渣上,手撐地時劃了口子,鮮血淋漓。
白秘書被疼痛刺激,又被人甩了巴掌,已經紅了眼睛。她一個翻身跳起來,一頭拱進趙剛懷裡,連撕帶扯,拳打腳踢,哭嚎着:“我不活了,跟你們拼了,我白小曼不是好欺負的,你指着兒子幫你出頭,算什麼本事?”
趙剛對發瘋的女人沒轍,他只能護着母親,躲着白小曼的抓撓和拳頭。最後實在煩了,發狠的又推了她一把。
白小曼挺起肚子,拉着趙剛打她,身體直往他身上拱,把趙剛拱得直往後退,躲之不及。
“你打我?好,你往這兒打,打不解恨可以踹,一腳踹過來大家都乾淨。”
趙剛父親趙明啓進家門,正看見屋裡三個人混戰。
白小曼衣服上揉的都是血,趙剛護着母親和她周旋,險險的已經沒了退讓之地。趙剛眼中戾光乍起,擡腳就要往白小曼身上踹。
張秀萍和趙明啓幾乎是同時出聲,“住手!”
趙明啓是爲了情人,而張秀萍卻是爲了兒子,這一腳下去不論輕重,趙剛傷人的罪名可都要落實了。
趙明啓狠瞪了妻子一眼,三步並做兩步飛跑過去,扶住白小曼,柔聲問她哪裡受傷了,疼不疼。
張秀萍的心徹底涼了。她是第一次看見丈夫和白小曼這麼親密的站在一起。
耳中聽來的話,張秀萍還可以騙自己丈夫是和她逢場作戲,那眼前所見呢,是自己瞎了眼麼?
白小曼折騰一天,披頭散髮的,妝也哭花了,睫毛膏化開,順着臉託下長長兩道黑。她哭得一抽一噎,嗲着聲音說道:“明啓,我們的孩子差點沒了,他打我,你得給我做主。”
趙明啓摟着她哄道:“你真是的,不是說讓你等我回去再商量嗎,你怎麼自己跑來了,幸虧我回來的早,不然多危險!怎麼樣,肚子疼不疼,要不要去醫院?”
“嗯,疼的,檢查一下也好。”白小曼得意的用眼角餘光掃向張秀萍,往趙明啓懷裡靠得更緊。
趙明啓聽說她肚子疼,也顧不得找妻兒算帳了,一迭聲吩咐司機備車,風風火火拉着白小曼去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