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天空,一片湛藍,湛藍的天空之下,牛羊成羣,芳草連天,一束束,一叢叢不知名的花兒盡情的綻放着,牧民們逐水草遷徙,享受着冬天雪災過後這一份難得的安靜。
比之牧民們的簡單,牧民們的快樂,主宰這片草原的天之驕子,卻是眉頭深蹙,蹙的厲害,因爲,草原上來了一個他很不喜歡的人。
鐵木真早已經走出了闊以田大戰給他帶來的陰影,甚至,利用金兵打破蒙古各部的機會,實力保存的他,審時度勢,揮兵分頭出擊,兼併大小部落無數,終於統一整個除漠西乃蠻部、漠東兀立特部、漠南挨着金長城的汪古部之外的大草原,從斡難河,最好的騎手,沒個三四天時間,也跑不完他的領地,是以,鐵木真是志得意滿的,不禁完成了先輩統一蒙古部的夙願,而且,這份榮耀也在他的手中得以壯大,光宗耀祖,不外如是。
甚至,他已經開始在手下衆將的擁戴之下,準備開國稱汗,汗位的名字他都已經想好了,就叫成吉思汗,成吉思”是“大海”的意思,成吉思汗,就是像海洋一樣偉大的汗王,他的功績,也將會是同海洋一樣的偉大!
可世間之事,總是難以十全十美。
聽罷者勒篾一路辛苦帶回來的情報,鐵木真無力地坐回到汗位上,心情十分的沉重,即使座下,是他從他的義父王汗克烈部的黑林大營中繳獲來的黑虎皮,可是,這張滿載着榮耀的虎皮。這個時候,仍然不能給他帶來絲毫的開解。
“長生天啊,爲什麼要讓那個魔鬼,奸詐的狐狸,野狼一樣的傢伙這個時候來到草原?難道我鐵木真日夜的祈禱還不虔誠嗎?長生天啊!”鐵木真心中再次向長生天祈禱亦或是抱怨,但他知道,該來的總要面對,就比如那個使用奸計,矇騙了他的安達——札木合,在闊以田大戰中使無數的蒙古人喪命的顧同已經來到了草原一樣,這是事實,難以逃避。
鐵木真看了一眼汗帳之中隨他出生入死的將領們,看到他們無一不是面帶驚恐、沮喪以及一絲絲的害怕的神情,他的內心就變的更爲複雜。
鐵木真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千萬不能亂,要是他自己先亂了陣腳,那麼手下軍心一定大散。。
強迫着自己打氣精神,鐵木真用他那極具領袖氣質的聲腔朗聲說道:“者勒篾,你這一路辛苦了,來,且先喝下這碗馬奶酒,潤潤嗓子,再商議也不遲。”
說着,鐵木真就把自己的金碗倒滿馬奶酒,親自遞給者勒篾。
者勒篾接過酒,其中感動,自然不消多說。
就這麼一會兒,衆將看着鐵木真談笑風生,面帶自信,一點點的懼怕都沒有,不由得精氣神也是一振。
“是啊,可汗都不怕,想來定是有了計較。”
鐵木真四子、四傑、三獒還有幾個弟弟看見鐵木真智珠在握,頓時間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樣,心中的畏懼情緒,也都不見。
“可汗,那顧同提兵北來,說是什麼代帝巡狩,可是四萬大兵,雲集而來,絕對沒安什麼好心!”者勒篾大口喝完酒,連忙把自己的見解說了出來。
者勒篾所言,鐵木真又焉能不知?
只是無奈鐵木真心中一時也沒什麼主見和應對的策略,於是他將目光看向自己手下的諸將,問道:“各位,金兵突然而來,原因不明,我等應該如何應對?誰有良策,請儘快說來!”
和者勒篾同列三獒的忽比來、速不臺兩人,依仗自己武勇過人,以往斬敵無數,心中都高傲得很,對於金兵北來的消息,輕聲冷哼,尤其是忽比來,前翻闊以田戰場他並未有什麼大作爲,也沒有和顧同的軍隊有過交手,因而此時不由傲氣道:“可汗,所爲水來土掩,兵來將擋,金兵也沒什麼好怕的,更何況此次而來的又都是漢人,沒有女真鐵騎,量來也沒什麼可怕的地方,可汗在上,末將請命,甘爲先鋒,爲大汗將顧同那小子給您擒來!”
說完話,忽比來還不忘掃視衆人一眼,意思是瞧把你們嚇的,俺就不怕。。
顧同到底可不可怕,鐵木真領會最深,所以對於忽比來這樣的話,他也只是一聽,倒還不至於真的相信。
不過對於忽比來的勇氣,鐵木真還是誇讚道:“忽比來說得好,若是女真鐵騎,還有一些戰鬥力,此次顧同帶着漢人兵將,沒什麼了不得的地方。”
此爲激勵士氣之語,果然,鐵木真再次一強調,衆將心裡再次一振,紛紛想到:漢人乃是女真人的手下敗將,女真人都沒什麼好怕的,更何況漢人軍隊呢?
想到這裡,衆人緊張的心情頓時放鬆了一大截。
衆將的神情鐵木真早早看在眼裡,見衆人沒了緊張,戰志猶在,心中不由得一喜。
不過有些東西,可以瞞得了別人,卻瞞不了自己,話雖如此說,可是鐵木真還是怕衆將放鬆心理,輕視了敵人的厲害,於是警示道:“雖然漢人軍隊不足爲慮,然可恨那顧同計謀多端,不可不防,衆將聽令。”鐵木真語氣一頓,威嚴的說道:“敵意不明,切不可放鬆警惕,從即日起,各部兵馬加緊訓練、巡邏,派出斥候,嚴加關注顧同軍隊動向,我們要隨時準備好戰鬥的準備!”
“諾!”者勒篾、速不臺、忽比來等人紛紛領命,依次魚貫而出。
木華黎一直沉默不語,等到衆人都要出帳,他依舊安然若素的坐着,動也不動,似乎是在等待鐵木真的召喚。
果不其然,衆人都快出去完時,只聽鐵木真輕聲道:“木華黎且等一等。”
木華黎等着衆人都出了帳,這才露出一副愁容,再觀鐵木真,臉上卻也一樣,愁緒盡顯。
“大汗,顧同此時突然北巡,此事蹊蹺的很吶!”
木華黎一開口,就看出來了問題的不同尋常,作爲鐵木真手下諸將中,最有謀略的一人,木華黎的聰慧可見一斑。
“是啊,去年金兵才減丁蒙古諸部,此時相距不過半年時間,金兵又大舉前來,四萬人馬,說是北巡,可是誰知藏有什麼禍心?尤其是那顧同,狡猾得很,我的安達——札木合就是被他算計,草原諸部的英雄們,大多也吃了他的虧,不可不防啊!”
鐵木真也是一嘆,如果可能,他寧願是別人領了十萬兵馬而來,卻也不願意面對顧同。
“可汗,莫非是咱們聯絡西夏李安全伐金的事情敗露了?”
木華黎沉思了一會兒之後,突然一拍手,直覺有可能是西夏的事情引來金國朝廷不滿,這纔有了顧同提兵北巡的事情。
木華黎有如此算計,其人不可謂不聰明,要是顧同在場,一定會爲木華黎這番分析和猜測叫絕,因爲這與真相,幾乎所差無幾。
聽完木華黎的話,鐵木真也覺得極有可能,雖然他派人聯絡李安全的事情秘密的很,但是茲事體大,李安全弒君奪位的事情,不可能一點兒的風聲都不走出去,只是沒有想到,金人會知道的這麼快,而且極短的時間內,就做出了應對。
“一定是這個顧同的主意,這個人太難纏了!”心中暗暗道一聲顧同太過難纏,鐵木真幾乎是咬着牙齒說道:“既然事情已經敗露,我看到不如趁此機會,聯合西夏,從西、北兩個方向,同時伐金,就不信,金兵不敗,哼,到那時候,顧同就是再厲害,也難以阻止大勢。”鐵木真一發狠,就想趁着顧同立軍未穩,初到草原的機會,給他一個迎頭痛擊,同時在聯合李安全,徹徹底底的進行伐金大業!
鐵木真這是被逼得沒法,要不然也不會出此下策,話雖是說的自信滿滿,可是不管是他還是木華麗都知道,此時並不是伐金的最好契機。
“大汗,還是以大局爲重,此時若是大規模伐金,先不要說實力對比如何,就是西邊乃蠻部如虎狼在側,不可不防,末將覺得,還是先伐乃蠻,統一整個草原之後,再來伐金,不過,倒是可以派人暗中再次聯繫李安全,讓他領西夏軍隊先行伐金,損耗金國實力,等到我們滅了乃蠻部,正好可以坐收漁翁之利,豈不正好?”
木華黎陰陰的一笑,一道借刀殺人,漁翁得利的妙計就涌上心頭。
木華黎的計策當然是妙得很,但那也只是消除了鐵木真此一時的意氣用事,對於具體如何對付提兵而來的顧同,鐵木真還是有一種無力感。
“那顧同如何應對?他有騎兵四萬,各個裝備優良,我雖是不懼,可也不想旗下健兒無端送命!更何況建國大業在即,明年又要攻取乃蠻,實在是不想動一時刀戈,壞了我蒙古百年大計啊!”
鐵木真也沉下了心,開始認真思考具體如何應對顧同北巡的事情。
“大汗勿急,末將有一法子,可解此一時之圍。”
說着,木華黎就把身子往前湊了湊,對鐵木真一陣耳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