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天,普修的傷勢已經穩定,雖然還無法行動,但是可以開口說話了,趙承琰命令蘇流雲將他提到審訊室。只見兩個守衛一人一邊架着普修的胳膊,將他帶進了屋放在趙承琰對面的椅子上。
此時的普修早已不復之前那副高僧的模樣,破爛的僧袍依舊穿着,上面還清晰可見不少已經成爲暗紅色的血污,同時還蹭上不少牢中的污漬,好似一件乞丐裝一般。他的臉色一片灰敗,雙眼暗淡,顯然傷勢頗重。
看了看普修,趙承琰開口說道:“普修,你現在已經是階下之囚了,不如老老實實的交代了,也免得受那皮肉之苦。”趙承琰的話說完半天,普修那灰敗陰鬱的臉上絲毫沒有反應。
趙承琰見狀也不着惱,接着說:“你進了這裡就不要想着有人能救你出去,除了我以外,所以只要和我合作,等你傷好了我便放了你,怎麼樣?”
普修此時眼珠轉動,看向了趙承琰,開口緩緩的說道:“你到底是誰?這裡是什麼地方?”他的聲音低沉而嘶啞,趙承琰見狀點點頭,只要說話就好,這說明對方開始思考了。
趙承琰示意在旁邊的蘇流雲給普修遞過一杯水,見他喝光了,便笑眯眯的繼續說道:“不用着急,慢慢來。”普修丟掉水杯看着趙承琰又問了一遍:“你是誰?這裡是哪裡?”
這時站在一旁的蘇流雲低聲喝道:“放肆,在你面前的乃是我大魏皇帝第七子,赦封安平郡王殿下,至於這裡,哼哼,乃是拱衛司南衙詔獄,現在你聽明白了嗎?”
普修聽完緩緩點點頭,卻沒有言語,好似在琢磨什麼,趙承琰也沒有繼續追問,過了半晌,普修緩緩開口道:“三年前我就被告知要小心拱衛司,可我沒在意,一年前我又被告知要處處小心防備拱衛司,可我自恃武功高強還是沒在意,唉,大意了,太大意了,沒想到最後還是折在你們的手上。”
趙承琰聽他說的話,頓感興趣,問道:“是誰告訴你要防備我拱衛司的?”
沒成想普修並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好像自言自語一般的說道:“但是,我更沒想到的是,你不過弱冠之齡竟然有如此高的武功,這纔是我最沒想到的。”
趙承琰微微一笑說道:“你沒想到事多了,現在還有什麼想說的嗎?”普修緩緩搖了搖頭說道:“成王敗寇,你贏了我會告訴你我知道的一切。”
趙承琰眼睛一亮,暗道:這和尚這麼痛快?不會有詐吧?算了,先聽聽他說什麼,然後再做計較。隨後開口說道:“好啊,那你說說吧,本王洗耳恭聽。”
普修聽了閉上眼睛好像在回憶一般,隨後緩緩開口訴說了自己的境遇。
原來,當年他被佛門三聖重傷打下懸崖,卻墜入河中昏迷被河水衝至數十里遠外的一處淺灘,第二天才被一個在河中捕魚的漁民所救,他在漁民家中養傷數日,因爲怕被追殺,待到傷勢穩定就離開了。
“魔僧”普廣的死對他打擊很大,幾十年的兄弟慘死讓他心灰意冷,而中原他又沒有立足之地,只能隱姓埋名,喬裝改扮直奔西域,他本想着去一個遠離中原武林的地方安靜生活。
沒想到西域更是一個弱肉強食的地方,他一開始已經離開了大魏到了靠近大漠的若羌,這裡本是由羌人建立的國家後來羌人衰落先後臣服於突厥,鐵勒等強大的民族。
普修來到這裡後,就住進了首府海頭城的一處寺廟。若羌這個地方往南不遠就是強大的吐蕃,所以吐蕃國教密宗喇嘛教在這裡非常盛行,而海頭城內大部分都是黃教的寺院,只有很少數的幾個顯宗的寺院,而且還被密宗一直打壓。普修來了之後並沒有想多管閒事,但是後來被密宗的喇嘛欺壓的狠了,就出手教訓了他們,沒成想這下引來了拉卡甘丹寺主持方丈“龍欽上人”傑布丹巴的大弟子密宗七覺士中的“龍象法王”維摩詰。
他們兩個打了難解難分,最後維摩詰稍勝一籌,眼見這裡無法繼續待着了,普修隨即又回到了大魏,但他不敢回到中原,只是在隴右郡涼州府外的一座小寺廟裡暫住。
幾年之後,他在涼州城內無意間從一匹驚馬上救下一個年輕的男子,而這個男子就是永寧王的次子趙承疆。趙承疆被救下後,對普修頗爲感激,同時見普修武功不弱,而且一身打扮頗有隱世高人的範兒,就盛情的邀請他去王府做客。
在王府內,趙承疆對普修極盡阿諛奉承之能,而聞訊而來的永寧王也對普修無比熱情,普修在兩個人的奉承之下也有些飄飄然了,隨即在府中住下教導趙承疆的武功。
在隨後的時間裡,永寧王趙翊楨也逐漸摸清了普修的底,心裡便生出了一些想法,因此對普修更是禮敬有加,他們父子倆的熱情讓普修非常感動。
一年後,永寧王找到普修希望他能到晉陽這邊來當一個暗樁,爲他傳遞消息。一開始普修還頗爲猶豫,但是後來一想到永寧王父子對他的厚待,便同意了他的要求。
而後,在永寧王的安排下,普修便來到這碧山禪寺當起了主持,直到被趙承琰發現端倪。
趙承琰聽了普修的話,不禁沉默不語,永寧王的暗中安排起碼十幾年前就開始了,不知道他還暗中有多少佈置,又有多少人與他有勾結,想到這些趙承琰不禁眉頭緊皺,嘆了口氣。
沉吟片刻,趙承琰擡頭看着普修問道:“都有哪些朝廷官員到你這裡來過?”普修微微一笑,搖頭不語,趙承琰眉頭一皺說道:“怎麼?不打算說嗎?”
普修緩了緩氣,說道:“這些纔是你最想知道的吧?可是我說了有什麼好處嗎?”趙承琰明白了,原來這個老狐狸在這裡等他呢,難怪他那麼痛快的就說出了自己的來歷,還直言是永寧王派他來的,而問道哪些朝廷官員與永寧王有來往的時候,他卻拿捏起來,準備把這些東西用來交換對自己有利的利益。
想到這裡,趙承琰點點頭似笑非笑的看着普修說道:“那你說說,你想要什麼?”普修聞言知道趙承琰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嘴角帶着一絲微笑的說道:“放老衲和我的兩個弟子離開,還有一筆錢。”趙承琰又看了他一會兒,問道:“就這些?沒有其他的了?”
普修面帶苦笑的搖了搖頭說道:“在碧山寺給永寧王傳了十幾年消息,他的恩情也還完了,而我那兩個弟子卻是我到這裡之後才收的,他們都是好孩子,老衲很多事都瞞着他們,現在也不想連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