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博這邊是放鬆下來,開始了休息,荊棘之花那邊卻更加緊張了。
一個廢舊遺棄的防空洞,其中滿是碎石以及衣物殘料等久遠的垃圾。
僅剩的二十五名殺手,顫顫驚驚地單膝跪地,圍着正中央那個紅衣女子。
恥辱!
天大的恥辱!
不用紅衣女子開口,這些殺手都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燒得慌。
整個荊棘之花傾巢而出,不僅損失三人,還讓那個人成功逃脫了!
儘管有種種原因,但仍是無法改變這一事實。
風字隊成員心中更是忐忑,死的三個人全是他們隊的。
人數減半,實力銳減,不知道會受到怎樣的對待。
紅衣女子沉默片刻,柔聲開口道:“不礙事的,你們沒殺了他,他不也沒能殺了在場各位嗎?”
“可是,他殺了我們三個兄弟!”火字隊中,一名稱號紅鯉的女子,忍不住出聲道。
“對呀。”紅衣女子上前兩步,聲音輕柔,似有無窮感傷。
她眼中滿是哀愁,捧着紅鯉的臉,與她對視,輕聲道:“他能殺你們的兄弟好友,你們就不能動他身邊的人?”
衆人心中一顫,沒想到要用如此手段。
哪怕是之前的任務,紅狐刺殺陳文博,也不過是用柳夢月將他逼出學校,不曾對柳夢月下手。
而五個小隊中,以虐殺和殘忍著稱的林字隊,也只是針對目標那一個人,不曾對其身邊的人下手。
總的來說,以前的荊棘之花,是一個很講“道義”的組織。
而現在看來,這一切都將有所改變。
沒有人質疑,卻也沒有人出聲同意,稱讚紅衣女子決策英明。
“哼!”
紅衣女子冷笑一聲,徑直大跨步來到林中豹面前。
她單手拎起林中豹,跟拎一隻小雞仔沒有多大區別。
“他們不應聲就算了,你林字隊也有不滿?”
紅衣女子突然語氣冰冷,眼中嫵媚盡數消失。
已經滿是冰冷,以及毫不掩飾的殺意。
林中豹心下一顫,神色語氣卻是一如平常,若無其事道:“林字隊,無條件支持您的任何決策。”
“風字隊,無條件支持您的任何決策!”
風字隊僅剩下三人,只要不讓他們被編入其他隊伍,成爲受氣包和炮灰,恨不得唯紅衣女子馬首是瞻。
“無條件支持您的任何決策!”
有了兩隊帶頭,衆隊伍紛紛有人應聲。
“那就聽我佈置任務。”
紅衣女子突然又溫柔起來,放下手中的林中豹,爲她細細整理衣襟上的褶皺。
不經意的一眼,彷彿在說“瞧你不小心的,衣服都皺了。”
她如此親暱的眼神,卻嚇得林中豹連連擺手,後退不已。
這是一株玫瑰不假,但那上面的毒刺,林中豹一點也不想深入感受。
紅衣女子一笑,也不以爲意,開始了佈置。
“諸位也知道,陳文博被我們打折了肩骨,一臂近乎廢掉。”
“爲了恢復實力,他的當務之急,必然是到骨科醫院接受治療!”
“那麼,就這個小鎮來看,一共有兩條柏油路可以離去。”
“我要林字隊堵住小鎮西方的路,山字隊堵住東方的路,你們都是最沉穩的隊伍,相信你們會提前做好佈置。”
“風字隊與火字隊,一起去城中搜索,如果有機會,允許你們提前下手。如果沒有機會,也應一路跟隨,將他的動向報告給山、林兩個小隊。”
其疾如風,最適合追擊與快捷的搜索。
侵略如火,當裝備好以後,是正面戰場上最強大的一支隊伍。
“至於陰字隊,應一直潛藏於人羣中,沒有絕好的機會不容出手。一旦出手,我就要你們建功!”
難知如陰,隱蔽得像陰雲遮天,不見日月星辰。
見到各隊紛紛點頭,表示瞭解,紅衣女子還是比較滿意。
她偏着頭,大大方方地將手伸入胸前的峰巒,從內衣中取出一份資料。
儘管知道她是自己碰不到的人,仍是有男性殺手暗自嚥下口水,覺得有些口乾舌燥,想要一窺其胸前風光。
“遇到陳文博,格殺勿論。若再有失敗,立即前往燕京政法大學,拿下這兩個人!”
將那份帶着她體香的資料展開,上面赫然有着兩個女生的資料。
包括照片、姓名、年齡、學校專業班級、寢室號等等,詳細得可怕。
而姓名那一欄,赫然各自寫着兩個名字。
林佳,柳夢月。
······
一個夜晚過去,陳文博睡得很安穩,根本不知道有兩支殺手小隊在鎮中尋找他。
說起來也該風字隊鬱悶,這個鎮小巷頗多。
因爲附近有一個高中和兩所專科學校,網吧和賓館也算比較多。
一條條街道、一個個網吧,挨着找了個遍。
而賓館卻是讓他們沒轍,總不能一間間房門去敲,等着人開門來看吧?
而至於看登記信息,則更是扯淡。
這個小鎮的機構還不夠完善,爲了掙錢盈利,網吧有未成年,沒有身份證一樣可以上網。
很多賓館也一樣,根本不用登記就能入住,只要交錢就行了。
找了兩家賓館,都沒有登記這一回事,直接放棄了去賓館尋找。
而這一切,正如陳文博預料。
哪怕殺手組織來到這個賓館,掏錢讓老闆給他們看登記信息,也是無妨。
登記冊上根本沒有陳文博這個名字。
因爲不用對照身份證,進行檢查。陳文博填寫的名字是李帥,身份證是照搬格式,杜撰出來的一串數字。
就在這樣的前提下,陳文博一覺睡了個飽。
已是清晨,上一秒陳文博還在酣睡,下一秒便“蹭”地一個一個鯉魚打挺,起了牀。
這就是生物鐘的威力。
下意識地想要伸展一下身子,發覺左臂一動不動後,陳文博有一瞬的愣神。
而後他隨意一笑,開始洗漱。
不到半截手指長的一次性牙膏、一次性硬毛牙刷,以及一個小紙杯。
這三樣東西配合在一起,實在稱不上是一個美好的刷牙體驗。
陳文博本不是一個講究之人,也沒什麼抱怨的想法。
只是看着有些發黑的洗臉毛巾,陳文博打量一番,暗自揣測推斷。
它以前應該是白色,還是粉色?
這些都無所謂,反正它現在是黑色。
沒敢用這張毛巾,直接一手捧了冷水,抹了抹臉。
陳文博練了兩遍易筋經,感受着左臂的痠麻疼痛,熟悉的飢餓感很快又涌了上來。
“咕咕”
腸胃蠕動着,發出不滿的抗議。
陳文博下樓結了房費,在一旁的蒼蠅早餐館坐下。
扯了兩張餐巾紙,擦了擦滿是油漬的木桌,陳文博便發覺這是徒勞。
這油漬也不知道聚集了多久,擦也擦不乾淨,周圍不時還有一兩隻蒼蠅飛來飛去。
陳文博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卻沒有轉身離去,另尋他家。
“老闆,來三籠小籠包子,一碗粥。”
他向着店內忙碌的中年婦女喊了一聲,掏出兜裡的諾基亞手機,驚訝地發現沒電了。
忘了忘了,諾基亞雖然續航能力強,但也不是無止境的。
“哎,稍等啊。”
“去去去,給人送過去。”肥胖的中年婦女應了一聲,麻利地端起三籠熱氣騰騰的小籠包,向自家男人嚷嚷道。
“沒看到我在掃地嗎?”男人有些不滿,揚了揚手中掃把,示意女人自己送過去。
“喲呵,怎麼的,嫌老孃年紀大了,成黃臉婆了是吧?”
中年女人叉起了腰,像圓規一樣站着,活生生的像魯先生筆下的楊二嫂。
也不管那幾籠小籠包,她就開始數落起男人來:“想當初,我孃家可是不讓我嫁你的。要不是我看你對我好,又踏實肯幹活,我能就這樣嫁給你?”
“你說說,張二娃當年要送我一頭牛做聘禮,你呢?你有什麼?”
中年女人一手叉腰,一手指指點點,語氣中滿是辛酸與後悔。
“不要鬧了!”中年男人有些尷尬,呵斥道,“都是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說它幹嘛?”
中年女子不依不饒,就要問清楚男人是不是嫌她老了,就不聽她的話了。
而泥人也有三分火氣,男人當即生氣了,怒斥她無理取鬧。
看來,當年的郎情妾意兩廂情願,早已磨滅在柴米油鹽,漫長的蹉跎歲月之中。
而趁着兩口子吵架,一個猥瑣的大叔,當即悄悄溜走,一分錢也沒有付。
也有人上前勸阻,說“一家人嘛,就要和和氣氣”的云云。
也有人冷眼旁觀,像看着一出好戲一般,跟身邊的人說笑一般講着他所推測的故事。
陳文博打量着這一切,心下一聲長嘆。
一個小餐館,也有人生百態。
陳文博自己動手,端來小籠包子和稀飯,扔下一張百元大鈔。
“老闆娘,你們要是不吵了,這一百元就給你了。”
中年婦女和男人對望一眼,眼中有着自家人才能看懂的眼神交流。
而後兩人沉默,毫不猶豫地收下了那張錢。
看來,多年之間,兩人還是有着不少默契。
陳文博吃着早餐,不管那些人怎麼打量自己,討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