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延城亂了,周霖在守城跟不守城之間掙扎着。
守城,會拖着周家上百口人的性命當賭注,一旦失敗,就死無葬身之地。若是不守城,自此之後,周家之後只能躲躲藏藏的過日子,再也不復往日的輝煌了。
他一直讓人打探消息,想知道龍易的大軍在哪裡。可是,得到的消息是大軍去攻打鬆月國的嶧城,龍易只帶了先鋒軍去賭鬆月國的大軍,這麼一來,懸殊之力是可想而知的。他甚至還來不及做什麼決定,他的兒子已經嚇的腿腳都軟了。
“父親,我們走吧,只要我們換個地方,就算你不當城主了,我們還有命活着,等到延城破了的時候,我們想要活着都難了!”周駿滿臉驚恐,他不想死,他還年輕。
周碧瑤這一次不敢大放厥詞了,她也害怕,只是此刻還沒到嚇哭的時候。
“老爺,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城主夫人望着周霖,滿臉憂心的問。
若是可以,誰也不喜歡過顛沛流離的日子,尤其他們這些養尊處優的人,是禁不住外界一點點試探的。
望着一屋子的人,周霖的表情格外沉重。
原本,自己可以在延城呼風喚雨,過着最滋潤的好日子。如今,因爲延城快要守不住了,要面臨這些選擇,心裡不免恨起了龍易,覺得自己會遭遇這些,都是龍易的錯。
“有什麼辦法?龍易那個蠢貨,竟然只到了先鋒軍去截人家的大軍,讓自己的大軍去攻打嶧城,這是要把延城白白拱手相送啊!”周霖氣急敗壞之下,說出的話,根本不經過大腦思索。“這城裡的謠傳,就是真的,龍易是通敵叛國,要把延城送給鬆月國……,”
“父親,我們也可以這麼做的,”周駿聽到自己父親的話,雙眼一亮,滿臉驚喜的打斷他的話,語出驚人道:“只要我們打開延城的大門,讓鬆月國的大軍進來,表示我們的誠意,是不是他們不但不會殺我們,甚至還會對我們另眼相待?”
所有人都被周駿的話弄懵了,呆呆的看着他,可是在細細思索之後,卻又覺得這樣的決定最好,至少不用顛沛流離的逃亡,還能很好的保住榮華富貴。
至於什麼保家護國,什麼忠心愛國之類的意思,在他們的心裡,從未出現過。
“……那是株連九族的大罪,”好半天,周霖才找回自己嚇的失聲的聲音。
“反正延城破了,我們也活不了,還管什麼株連九族的事!”
“就是,只要能活着,成爲哪國人,有什麼重要的!”
“爹,你快決定吧,再不決定好,就來不及了!”
周霖原本就是個怕死的人,這會兒被自己的兒女逼迫着,早就亂了分寸,連最基本的思索都沒有了,咬牙點頭道:“反正有龍易當前,死也不是死我們周家的。我讓人打開城門,那些人還不會亂殺無辜,說起來,還是我的功勞呢!”
“父親說的,我們這是爲了保護延城的百姓,要怪就怪龍易守護不利!”
“父親手裡又沒有多少人,護不住延城也沒什麼,皇上要責怪的話,就得怪龍易,他纔是駐守的鎮國將軍,”
見過無恥的,沒見過那麼無恥的。
若是有人聽到周家人這番言論,大概會覺得他們是最最不要臉的人了。
延城風聲鶴唳,從延下村的百姓嘴裡得知的情況,一下子就傳遍了整個延城。他們都寄望着延城能守住,那他們還有活命的機會。可是,還不等他們期盼多久,延城城主就把他們的希望給打破了。
“打開城門?這是什麼意思?”百姓們圍聚在城門口,看着延城不但連一點戒備都沒有,甚至連城門都敞開着,無人看守。
百姓們都被這樣的情況弄懵了,完全不懂這些人到底怎麼想的。
“我們不知道,只是遵守城主大人的命令!”被圍住的人有些困難的回答着,覺得這樣的舉動是不正常,可城主吩咐過,他們不得不照做。
“城主是什麼意思?鬆月國大軍都要來了,他那麼做,是想把延城拱手相讓嗎?”
“就是,這個時候,不應該派人緊閉城門,嚴加防守的嗎?”
“走,我們去找城主去,問問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百姓們都憤怒了,覺得城主是要把他們往火坑裡推,所以個個憤怒的都快要把城主府給拆了。
周霖老早就預料到他們會來似的,派了人在門口攔着,並大聲的回答百姓們的質問。
“各位,城主大人這麼做,也是爲了大家好,”被周霖推出來回答的是個文官,他心裡不贊同周霖的決定,覺得那是在通敵叛國,可他堅持,自己官位比他小,只能無奈的出來應付。
“呸,什麼叫爲了我們好?城主是要把延城拱手相讓,歡迎人家鬆月國的大軍進延城吧!?”有人犀利的戳中重點,大聲不滿的喊着。
“大家有可能不知道,鎮國將軍早就知道鬆月國的大軍會從石山繞進青陽國地界,但他不但沒有讓大軍防備,反倒是讓大軍去攻打鬆月國的嶧城,自己則帶了先鋒軍去阻攔鬆月國大軍。大家可以想一想,鬆月國大軍多少人,先鋒軍多少人,這樣懸殊的力量,只會讓鬆月國大軍惱怒,到時候,延城再阻撓抗拒,到時候城破的時候,他們大開殺戒,死的就是無辜的你們……城主就是無力改變這些,所以才這麼沉痛的決定,讓死亡減少到更低!”說了一番冠冕堂皇的話後,讓那個文官都覺得臉紅了。
不管人家鎮國將軍要做什麼,城主大人這是紅果果的要叛國,還說的那麼好聽,讓他都覺得不好意思。
這邊,文官的話才落下,那邊百姓們就躁動起來了。
百姓們不傻,自然明白那是貪生怕死,不打就先投降。而他們更清楚一點,鬆月國的人或許不會大開殺戒,但也不會對他們這些百姓好,說不定還會殺雞儆猴,到時候,他們死的更慘。
而身爲城主的周霖明明知道這些卻不管,反倒還給自己找個那麼好聽的名聲,簡直該死。
“鎮國將軍多年來護守延城,多少次鬆月國攻打過來,沒一次見鎮國將軍要打開城門迎敵人進城的,城主自己貪生怕死,還敢污衊鎮國將軍,真當我們是傻子嗎?”
百姓之中,不乏寒門的讀書人,其中的道理自然分明,所以語氣更加尖銳。
“鎮國將軍殺了多少鬆月國的人,鬆月國的人最恨的就是鎮國將軍了,他要叛變,早就叛變了,何必在延城駐守那麼多年,過這種苦日子?”
延城之前是有謠傳龍易不好的話,可是冷靜下來對比一看,就知道城主纔是那個最卑鄙的。自己怕死要投降不說,還敢污衊鎮國將軍,真把所有人都當傻子了。
“我們不要這樣的城主,”人羣裡,有人大聲的喊了一句,頓時引來無數的附和。
“周霖不配爲延城城主,大家衝啊,反正延城保不住的,大家先宰了那個無用的城主……,”憤恨的人多的事,一鼓動,什麼理智都沒有了。
“大家不要衝動……,”文官扯着嗓子喊着,可誰會把他的話聽進去呢。
只是,百姓們才衝到一半,就被裡面涌出來的人給逼退了。
周霖早就預料到自己這麼做的話,會引來百姓們的敵意,所以早早的在府裡預備了大量的人百姓衝進來的時候,裡面涌出來的都是殺意濃烈,手握大刀的護衛,場面一下子就僵住了。
“本城主這麼做,也是爲了大家好,若是大家不想無辜受死的話,還是乖乖的瞪着鬆月國的大軍的到來。只要大家保持沉默,不鬧事,不胡說八道,本城主保證,一定會保護你們的安危,不讓人家動你們分毫!”周霖穿着青陽國的官府,幫着鬆月國說話,這種詭異的景象,讓很多人都很無語。
這一次,鄭以欽沒有摻和其中,而是冷眼旁觀着。
站在窗口望着周霖那不知所謂的話,鄭以欽滿臉陰沉的問着旁邊的人:“大軍何時會到?”
“應該快到了,”身邊的人沉默的抿抿嘴,像是在算計什麼,等了一會兒,纔開口回答着。
“周霖自己找死,你讓他打頭陣,鄭家不要再插手此事,”有人願意出頭,那是最好不過的事。
原本他們還想着怎麼樣才能讓延城的城門得以打開,好放鬆月國的大軍進來。如今,不用他們頭痛就解決了,還不暴露鄭家,那是最好的結果。
“一切都按照大少爺安排的進行,請大少爺放心!”旁邊的人諂媚的笑着回答說。
鄭以欽的手拽着窗臺的橫木,緊緊的都崩裂出了猙獰的青筋,壓抑着內心的激動,沉聲道:“等延城真的落入了鬆月國的手裡,本少爺纔會真正的放心!”
現在言放心,還太早了。
“讓人注意龍易的蹤影,有發現的話,立刻來報!”龍易纔是這場仗裡最不安定的因素,一個差錯,鄭家將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