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裡？回家？她昨天才搬到乾冰那裡。回乾冰那裡？打電話讓乾冰來接？程佳佳腦中一片混亂, 情緒也不穩定，不想馬上見乾冰。
“需不需要我送你？”霍承宇的路虎停在她身邊。
程佳佳別過頭不看他，自顧自地往前走。霍承宇開車慢慢跟着她, 像是有意要跟着她一起去看大戲一樣。
程佳佳停住腳步, 走到他車窗旁, 穩住自己的聲音, “乾冰在前面路口等我, 你要跟我一起去見他嗎？”
霍承宇伸出大拇指，“強！程美女心胸夠寬廣，是個好媳婦, 有正室泛兒！我必須看好你。”
霍承宇走後，程佳佳慢慢走了半個多小時, 直到乾冰打電話過來, 她才說自己已經坐上出租車了。
打完電話, 她站在街邊攔下一輛出租車，打車回乾冰的公寓。
乾冰回家的時候, 程佳佳剛把米洗淨倒進電飯煲，按下了煮飯鍵。
“佳佳，我回來了！”
電飯煲上紅色的指示燈一閃一閃，程佳佳埋頭洗菜假裝沒聽見乾冰的聲音。
乾冰找到廚房，心情很好, “怎麼自己做飯了？我還打算帶你去天匯吃自助餐呢。”
程佳佳的聲音不大, 她淡淡說道：“天熱沒什麼味口, 想自己燒點清淡的。”
乾冰走到她身後, 雙手環住她的腰, “怎麼無精打采的，是不是訓練太累？”
程佳佳把菜撈進瀝水籃, 勉強給乾冰一個笑容，“你別粘着我，我身上出了好多汗，還沒洗澡呢。你去客廳等，燒好了我再喊你。”
洗菜、切菜、燒菜是一個靜心的過程，簡單的三菜一湯端上桌，程佳佳的心情舒朗多了。
清炒萵筍絲，手撕包菜、豬肝青菜湯、滷菜店買的夫妻肺片，有葷有素，紅綠搭配，程佳佳吃完兩小碗飯後覺得自己終於重新活過來了。
“手藝真棒！”乾冰邊吃邊誇讚。
程佳佳忍不住笑，“也就能忽悠你！要是讓我爸看了，肯定要說，萵筍絲水加多啦，包菜煮太爛啦，豬肝湯太鹹啦！”
乾冰一臉虔誠地喝完最後一口湯， “好幸福啊，我可憐的胃有救了。”
程佳佳站起身收拾碗筷，乾冰率先走到廚房，“你歇着，我來洗碗。”
當程佳佳洗完澡吹完頭髮從臥室出來，接了一杯水準備回房時，乾冰從書房出來叫住她。
“我還有點事要處理，你先回房，待會兒我去找你。”
程佳佳連忙表示，“不用，你忙你的，我準備睡了。”
乾冰在她的額頭落下一吻，然後說道：“乖，先別睡。等我一會兒，我有事要跟你說。”
平凡靜謐的時光，溫柔貼心的男人，眼前的乾冰會是霍承宇口中的那個乾冰嗎？
“眼睛所看到的，耳朵所聽到的未必真實，要用心去感受一切，才能看到物質的本身。”
程佳佳的心裡響起這句話，她伸手主動抱住乾冰，臉貼在他左胸膛，聽到“咚、咚、咚”一下接一下清晰有力的心跳聲。
乾冰被程佳佳突然溫順的舉動所觸動，他伸手撫摸着她半潮的頭髮，心裡充滿憐惜。
“訓練還順利嗎？要不我明天去找你們領導，讓你退出來？”
程佳佳從他懷裡擡起頭看着他，眼裡是撒嬌的神情，“我想從你書房裡借一本書看。”
乾冰像扛沙包一樣把程佳佳一把抱起，走到書房，把程佳佳往地上輕輕一放，指着滿櫃子的書，“要哪本？我給你拿。”
程佳佳挑了一本《貨幣戰爭》後飄然回到自己的房間，乾冰望着她的傻樣笑而不語。
程佳佳靠在牀上，一邊無聊地翻着鉅著，一邊用手機在羣裡和簡真、康曉寧聊天。半個小時後，隨着兩下輕輕的敲門聲，乾冰紳士般推門而進。
“我可以坐這裡嗎？”乾冰指着程佳佳身側的牀榻問。
得到程佳佳充滿矜持的許可，乾冰緊挨着她兩條修長的玉腿款款而坐。
“你給我的那張卡，我打算明天去銀行把裡面的錢全部取出來。”乾冰邊說邊觀察程佳佳的表情。
程佳佳有些不解，“那本來就是你的，你想用就用，不用特意跟我說的。”
乾冰寬心一笑，繼而解釋，“乖，你先聽我說完。我有個朋友打算開一個商貿公司，想讓我投資入股。我考慮了一下，決定投五十萬給他，其中的一半我想以徐甘的名義入股。我說的意思，你明白嗎？”
程佳佳輕咬嘴脣，還是直接開口，“可是我給你那張卡里，只有，沒有那麼多啊？”
乾冰握住程佳佳不安的雙手，他掌心的溫度傳到她手心，“我還有一個意思，我其實是想讓徐甘參與商貿公司的經營管理。畢竟他在快消品行業做了這麼多年，既有市場銷售經驗又有團隊管理經驗，所以我覺得他最合適。”
徐甘在程慧慧嘴裡一直也就是一個賣飲料的，可是到了乾冰嘴裡，卻成了什麼快消品行業的精英人士。
程佳佳心裡感動但是腦子還是很理智，“一擲千金爲紅顏，總裁大人，你是不是想以我的家人爲突破口從內部攻破堡壘？”
乾冰赧然，換做別的女人，早就撲到他懷裡開心地又抱又親。可是程佳佳就是這麼讓人無可奈何。
“這只是一樁簡單的生意，你不要把它想偏，行嗎？再說我是在跟你商量，如果你不同意，我絕對尊重你的意願。”
程佳佳抽回自己的雙手，“乾冰，我真得很感激你。就像你幫小年進實驗學校，不僅是我還有我們全家人都非常非常感謝你。這件事我可以只把它當做一樁普通的生意，我可以裝作什麼都不懂，任由你和徐甘去商量。”
“但是我想要你明白，我不笨不傻，我明白你的心思。也許我和我全家接受了你的好意，我心裡也很感激你，但是可能到最後，我還是無法給你想要的回報。”
乾冰被程佳佳一語道破心裡的打算，臉色微紅，窘急。
“你說得對，我心裡確實是打着這種滿意算盤。我想用最快捷的方式，最濫俗的手段去贏得你的心。”
他別過臉，閉上眼睛平靜情緒，又重新回頭看着程佳佳，聲音裡有些無可奈何的悲涼。
“我這麼做，不是因爲我只會這種闊少勾搭女人的俗套手段，而是因爲我着急。我想要立刻得到你，我想要你愛上我，我想要你心裡眼裡全是我。”
他的雙眼一刻不離地盯着程佳佳的臉，眼裡熊熊燃燒的火焰隨時能噴出來。
“程佳佳，我可以跟你坦白。我對你的渴望，比起十年前有增無減，甚至是十年前的百倍千倍。我已經不是一個躁動的少年，但我每天每夜，每時每刻，心裡想的唸的，都是如何才能得到你。”
“對不起”，程佳佳堅硬的心像一顆頑石根本不敢面對他炙熱的感情，她低着盯着被子上花團錦簇的大牡丹，然後緩緩擡起頭，尋找乾冰的眼睛。
“對不起，我不是在責怪你，我根本就沒有資格責怪你。不管你做什麼，手段再俗，你的出發點只是想幫我。我的話也許太直接，但我不是要對你發脾氣。我只是，我做不了我自己的主。”
“有時候我明知道那是牛角尖，可還是忍不住往裡面鑽。我思想會偏激，我就是左右不了我自己的心。有可能你付出很多時間和金錢，可我還是什麼都不能對你承諾。乾冰，這對你不公平，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我不值得你在我身上花這麼多心思。”
程佳佳不能再說下去了，再說下去，她就會明白自己一無是處，可憐又可恨，只是空有一副好皮囊。
乾冰眼裡的火漸漸熄滅，心裡的怨氣也被程佳佳三言兩語衝散，他伸手撫摸程佳佳的臉頰。
程佳佳靜靜望着他，雙眸閃爍，靈動充滿光澤。乾冰的身子慢慢向她靠近，兩人冰涼的脣點點交纏，兩顆孤單的心卻在各自徘徊。
乾冰的手感到一絲溼涼，他鬆開程佳佳，看到她臉上劃過一道淺淺的淚痕。他心裡頓時充滿自責，他一個大男人，他爲什麼要衝程佳佳發脾氣，他爲什麼這麼小心眼。
他從來沒有見程佳佳掉過一滴眼淚。
“佳佳，對不起，我做錯了，你別難過。”乾冰眼裡深深的歉意。
“我是恨我自己，爲什麼總把事情想得這麼複雜，我應該單純一點，那樣我會快樂一點。”
程佳佳握住乾冰那隻沾有她莫名其妙淚滴的手，臉上掛着笑，“那樣你也輕鬆一點，不用像這麼累。”
“傻瓜”，乾冰拿起牀上攤開的《貨幣戰爭》轉移話題，“好看嗎？”
程佳佳撇撇嘴，做出很誇張的表情，“身爲金融界的精英，未來的銀行行長，我竟然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乾冰被她逗樂，伸手刮她的鼻子，兩人重歸於好。
乾冰和程佳佳靠在一起閒聊了一會兒，等程佳佳有了些許睏意，乾冰起身離去。
乾冰洗完澡，站在程佳佳房門前，想進而不敢進。
他不是有什麼企圖，他想跟她說一句話。
“佳佳，你今晚做的飯菜都特別好吃。我上傳到朋友圈，已經收穫了一百多個讚了。”
本來很完美的夜晚，被他自己自作多情地搞砸了。他還是太急功近利了，一點小小的進展就讓他得意忘形，他忘了程佳佳有一顆超冷靜的頭腦和清晰的思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