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半, 曦園M市的研發基地仍然豔陽高照。已九月中旬,天氣還是異常炎熱。一樓的一間辦公室裡,王瑾瑜無聊地盯着電腦屏幕看小說。
窗戶外出現一個人影, 王瑾瑜瞥了一眼, 趕緊抱起桌子上一大摞厚厚的報銷單衝出辦公室。
“李總, 你可算回來了。”王瑾瑜背靠樓梯, 眼巴巴地望着出現在大門口的李於岱。
李於岱往往在實驗室一呆就是一天, 他的實驗室別人輕易也不敢進,因此王瑾瑜見不到他人是常事。
“怎麼又有這麼多單子要簽字?”李於岱皺了皺眉,從王瑾瑜手裡接過單子, 然後上樓。
王瑾瑜甩着兩隻空蕩蕩的手跟在他後面,“都是上個月食堂的費用, 人家老闆可說了, 再不給他結清, 他明天就不給我們送菜了。”
李於岱露出一口大白牙,臉上的笑容乾乾淨淨, “不送就不送罷,反正明天週末就我們倆在公司。”
身後的王瑾瑜聽到這話,心裡老大不樂意,但也不敢公然和老闆頂嘴,只好恨恨地朝李於岱的背影吐舌頭做鬼臉。
李於岱的辦公室在二樓最東邊, 兩人走到門口, 李於岱雙手抱着單子, 朝王瑾瑜撅起屁股。
“幫我拿下鑰匙開門。”
王瑾瑜從他褲腰上解下一大串鑰匙, 邊開門邊說道:“李總, 我不是跟你說過,不要把鑰匙掛在褲腰帶上, 那是典型的□□絲作風。每次看你走路的時候,叮叮噹噹一大串響聲,我尷尬癌都要犯了。”
“鑰匙不掛褲腰帶上,那掛哪,總不能跟小時候一樣掛脖子上吧。”李於岱一點都不在意。
進了辦公室,李於岱坐到桌子前開始簽單子,王瑾瑜在旁邊守着。
“晚餐吃什麼?”李於岱簽完第一張擡頭問王瑾瑜。
王瑾瑜收起他簽好的那張,又放上另一張,“自行解決。”
李於岱不幹了,手裡的筆往桌上一放,“憑什麼?廚師呢?”
王瑾瑜無奈說道:“他今晚請假了,說他哪個親戚家辦喜事,他要去幫忙。”
李於岱拿起筆嘆道:“要不你還是換個廚師吧,他總這樣三天兩頭藉口有事就跑出去賺外快怎麼行,害我們倆老吃方便麪。”
王瑾瑜道:“你省省吧,這都換了三個廚師了。就咱們這窮鄉僻壤的,你讓我去哪找個敬業愛崗的好廚師?再說他還算好的了,起碼中午那一餐老老實實燒了。反正晚上就我們倆,也沒什麼影響。”
李於岱也不吭聲了,老老實實地簽字。他怕自己太囉嗦,惹得王瑾瑜也甩出一句,老子不幹了這一類撂攤子的話。
簽了一大半,還剩最後幾張時,李於岱的電話響了,王瑾瑜瞄了一眼,心臟莫名有些小緊張。
“喂,老乾,怎麼了?下班了嗎?你在哪?”李於岱接通電話,還沒等乾冰開口,就是一連串的問號。
在乾冰面前,李於岱要放鬆多了,他話多,乾冰話少,所以他們倆在一起,基本是乾冰聽他囉嗦。
這次也是一樣,乾冰簡單說了兩句,李於岱就滔滔不絕,一會兒安慰,一會兒鼓勵,一會兒又罵他。
可憐的王瑾瑜站在一旁盯着僅剩的幾張報銷單,腿都站酸了,耳朵豎得老高也沒聽清楚他們到底在談論什麼。
“去樓下等我”,李於岱別過頭對她說道。
王瑾瑜回到樓下辦公室,等了四十多分鐘,天色開始變暗時,聽到樓梯口傳來一串鑰匙響。
王瑾瑜撞牆的心都有了,要不是看在李於岱長得帥,偶爾還能調戲調戲的份上,這樣閒的能淡出鳥的日子,哪個年輕姑娘能熬得下去?
老實說,李於岱比乾冰要好相處的多。比如這時,他還自作聰明地裝作突然出現的樣子,把報銷單往王瑾瑜面前的桌子上一放。
“小金魚童鞋,都簽好了,我們出去吃飯吧。”
王瑾瑜把報銷單收到櫃子裡鎖好,然後拿起手機和包。
“不用了,我回宿舍煮泡麪。”
李於岱站到她面前, “別生氣了。乾冰失戀了,我總得安慰安慰他,省得他想不開。”
王瑾瑜先是一愣,然後手舞足蹈,非常開心。
“也就是說我的機會來啦?李總,你最近去總公司嗎?你把我帶去啊!這個時候我必須守在乾總身邊,絕對不能讓其他人搶先!”
“你還沒死心!”李於岱一臉黑線,“那你把我當什麼了?”
王瑾瑜撅嘴,“你這話說得好像我把你怎麼了是的!”
“那你平時幹嘛老撩我?我還以爲你對我有意思。”李於岱有些心不甘。
王瑾瑜道:“公司裡年輕的研究員要麼一天到晚見不到面,要麼就是已婚。我不撩你,我難道去撩門衛大叔養的狗嗎?當初乾總讓我來的時候,我可不知道研究基地是這樣的。”
李於岱牽起她的手,滿臉溫柔地看着她,“好了,別發脾氣了,我們先去吃飯。等明天我帶你去市裡逛街。”
王瑾瑜順手關上門,跟着李於岱走到他車前。
“李總,你不懂。我在總公司的時候跟大傢伙吹下海口,我說我一定要把老闆睡上。這件事不辦成,我是沒臉回去見她們的。”
李於岱打開車門,說道:“我看你這臉是找不回來了,老乾絕對不會跟你滾牀單。”
“滾牀單”這個說法還是王瑾瑜教給李於岱的,現在他算是活學活用。
王瑾瑜感到自己受了奇恥大辱,她“砰”的一聲把車門重重拉上。
“你幹嘛這麼肯定?我怎麼了我!”
李於岱笑道:“你話太多,老乾不喜歡你這型。”
“我受傷了,我要吃肉。”王瑾瑜心塞塞。
研發基地位於M市的遠郊,離市區有一個小時的車程,離下面的一個縣也有半個小時車程。所以李於岱經常帶王瑾瑜到附近的一個農家樂吃飯,美其名曰,改善伙食。
農家樂的招牌菜是烤羊排,前兩個月是暑假,遊客多,李於岱和王瑾瑜來了幾次都沒吃到。今天,農家樂的客人明顯少了很多,王瑾瑜豪氣地點了兩份烤羊排。
吃了一會兒,王瑾瑜覺得氣氛悶悶地,沒什麼意思,提議道:“李總,我們打包帶回去吃吧。邊看電影邊吃烤羊排,再來兩瓶啤酒,爽歪歪的。”
李於岱本來就是無所謂的人,聽她這個提議很新鮮,立馬就同意了。
兩人帶着啤酒和食物回到公司,王瑾瑜大手一揮,“去我房間,我房裡有投影儀,看電影最爽了。”
話一說完,王瑾瑜覺得自己有點蠢,鄭重解釋:“投影儀放在會議室老不用,我怕壞了,所以搬到我房裡偶爾試一試。”
李於岱一手啤酒一手食物,跟在王瑾瑜後面上了五樓。四樓是公司男職工宿舍,五樓是女職工宿舍,一到週末本地人都回家了,只剩李於岱和王瑾瑜孤男寡女。王瑾瑜家在M市最北邊的一個縣,坐班車回去要兩個小時,所以王瑾瑜也不怎麼回家,倒是她爸媽偶爾過來給她送點吃的。
兩人獨處的時間最長,偶爾週末還一起去附近的景點遊玩,因此也算很熟了。
這還是李於岱第一次走進王瑾瑜的“閨房”,他饒有興趣地瞧着房間裡的一切。毫無疑問王瑾瑜把底下辦公室多餘的紅色辦公桌和灰色檔案櫃搬了一組到自己的房間。
“你的牀和我的一模一樣嘛,還有衣櫃”,李於岱笑眯眯地說道。
研發基地初建成的時候,李於岱親自去M市最好的家居市場挑了兩組牀和衣櫃。一組放在自己的房間,另一組放在乾冰的房間。
王瑾瑜道:“我跟乾總說過了,他說他房間的東西都用不着。我是辦公室主任,物品調動權應該是我最基本的權力吧。”
李於岱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什麼都沒說,你這麼激動幹嘛。”
王瑾瑜把電腦和投影儀打開,把桌子收拾乾淨,兩人有商有量地選定一部《老炮兒》。
等王瑾瑜上完洗手間回來,看到李於岱手裡的正喝着的Four Loko,整個人都石化了。
“你幹嘛亂喝我的東西”,王瑾瑜走過去從李於岱手裡奪走瓶子。
李於岱望着她,“這是什麼飲料,味道怪怪的,我還以爲是汽水。”
王瑾瑜冷靜地說道:“失身酒,你喝了多少?”
李於岱一臉茫然:“什麼酒?我才喝兩口啊。”
“失!身!酒!我專門買來對付乾總的,一百多塊一瓶呢,你賠我錢!”王瑾瑜突然就發飆了。
李於岱一臉大寫的懵逼,“失身酒?你怎麼想的,你就這麼想睡老乾嗎?這件事對你來說就這麼重要嗎?”
王瑾瑜挨着李於岱靠牆坐下,按下電腦上的播放鍵,眼睛盯着屏幕。
“我一直堅信未來是掌握在自己手裡的,而且就像xi大大說的,只要堅持夢想總能實現。不瞞你,乾總現在就是我的夢想。我在大城市混了一年多,我瞭解像乾總這樣的男人打着燈籠都難找,所以他就是我目前階段唯一堅定的目標。”
“我就是想睡他,哪怕只有一夜,只要我的夢想實現了,我就沒有遺憾。如果這件事辦不成,我會懷疑我的人生,我會對我的人格魅力失去信心。所以,你明白嗎?這件事對我來說,非、常、重、要!”
李於岱拿出一塊羊排遞給王瑾瑜,“吃吧,吃飽了你的信心就更足了。”
王瑾瑜接過羊排啃了一大口,自豪地說道:“姐姐我本來就信心十足,好嗎?乾總的女朋友不懂得珍惜,所以這就是老天給我的逆襲機會。”
話才說完,看到牆上的大畫面裡的六爺,王瑾瑜歪着頭問,“李總,你有沒有覺得乾總和馮小剛看上去有那麼一點點像啊?”
李於岱瞪大眼睛仔細瞧了瞧說道,“老乾有那麼老嗎?哎,你別說,許晴還是那麼漂亮!”
在一個女人面前說另一個女人長得漂亮,李於岱當然不招王瑾瑜待見。
等到牆上的六爺抓着許晴扮演的情人進行親熱戲份時,李於岱的臉紅了,他偷偷瞄了一眼王瑾瑜,發現人家小姑娘鎮靜的很,繼續面色如常地啃着羊排。
“哎,六爺畢竟老了,心有餘而力不足啊!”當六爺提起褲子鎩羽而歸時,王瑾瑜搖頭晃腦一聲長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