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 高手在民間

這就不難解釋了,她這名聲都臭了,又和縣令的兒子打架,又讓周顯榮媳婦孃親拎出來罵,怪道顧瓊玖把陸鐵牛趕出去,定然是陸家因此她的諸多錯處而有了怨氣,顧瓊玖那麼高的心氣兒,哪能受得了這個?

“瓊玖,都是大姐的錯。”

貴妃抿了抿脣,“是我思慮不周,當時四郎渾身發熱,我怕出了人命,見周顯榮的車就上去了,也沒想那麼多。”

“大姐,咱們都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就夠了。”顧瓊玖把話做個了結,不再繼續下去。

這一句話把貴妃感動的眼淚好懸沒下來。

要說和年畫娃娃打架,責任全不在她,純粹是無妄之災遇到個神經病官二代,她是受害人;那麼坐周顯榮的車,卻完全是她一時心急,那之後的種種牽扯皆因她上了車而起,她是問心無愧,可是不能說她沒有責任,畢竟人家沒拿刀架你脖子上。

好樁樁的一門親事因爲她而起了風波,最後還不知道會不會黃了,她也是作了大孽了。

畢竟是婚姻大事,就是顧瓊玖指着她鼻子罵,也是情有可原無可厚非的,可誰知道人家不但不怪她,還出言安慰她,這就更加她無地自容了。

她自詡籌謀人心,結果陰溝裡翻船,不只把自己摺進去,還把整個顧家都給折下去。現在是顧瓊玖,以後可能影響的更深遠,萬一再涉及到顧靜姝,因爲她,他們一家子都得臭了。

“大姐,我早就讓你離周顯榮遠點兒,那東西不是什麼好鳥——”

“你給我住嘴!”顧瓊玖狠狠橫了三妹一眼,她是眼瘸吧,看不出來大姐內疚的小腦袋都要插褲襠裡了,還在那兒一勁兒的加油添醋。

柴榨表示贊同顧靜姝的話:

“周顯榮不是好鳥!”

你知道個鳥?木墩兒抱着膀子。他們大搖大擺地從柴家出來,說是要去縣裡,今天若是不去,不只柴二嫂看了笑話。顧家這些事也別想瞞住。

因爲什麼沒去啊?

和陸家是有矛盾,驢車都借不出來?

一堆小話兒就遞出來了。

“顧靜姝,”顧瓊玖點名指派她,“你,去問問陸鐵牛能不能用驢車送我們去一趟縣裡。”

這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打的是什麼路數?

雖然傾向於陸鐵牛做二姐夫,可顧靜姝仍是個勤學好問的好孩子:“姐,你不是不理他嗎?”

貴妃也是一愣,她這二妹心思縝密,她也算不準是爲什麼:“瓊玖,我是覺得陸鐵牛是個好人,可是最終選擇在你——”

“我也覺得他是個好人。”顧瓊玖淡淡一笑,與貴妃默默對視。

就這一眼,貴妃電光火石間就明白了顧瓊玖的意思,她哪裡是要退婚。舍了陸鐵牛?分明是趁着這事在調|教於他!

以前顧瓊玖言談中曾經表露過,陸鐵牛哪裡都好,唯一的缺點就是太聽他娘話。

陸家二老從中作梗根本不在顧瓊玖的話下,只要她點頭,陸鐵牛撂着撅子娶她過門。

問題不在婚嫁,而是嫁過去之後。

因爲她的事,陸家不可能沒有半點兒怨言,顧瓊玖一是做出姿態來給陸家看看,不是她上趕着嫁,而是陸鐵牛死乞白賴要娶;二嘛就是通過陸鐵牛表示一下態度。但凡他們重視自己的兒子,就不可能不輕視了她。

說穿了這就是個下馬威,婆媳交戰的第一回合。

還沒當面鑼對面鼓的談婚論嫁,顧瓊玖就地就給對手這麼一記絕殺。貴妃一個人堆裡混出來的人精兒都禁不住暗挑大拇指,高手在民間。

貴妃一向自詡智謀過人,揣測人心,可是情感方面卻還是生手,前世全靠老皇帝帶動,她活的跟個寵物狗似的。就算知道佈局籌謀,論起實戰運用卻是個生手。竟不如顧瓊玖這樣理論結合實踐,運用的收發自如。

不過,知道她不會給顧瓊玖的婚事帶來毀滅性的打擊,她也老懷安慰了。

顧靜姝得了吩咐就直奔門外知會陸鐵牛,全程沒有參與貴妃和顧瓊玖更深層次的精神交流。

陸鐵牛如聽綸音,只差管顧靜姝叫姑奶奶,樂顛顛地就回家把他家那頭驢給牽了過來。

見了顧瓊玖那叫一個小意殷勤,扶着她上驢車,走快了慢顛着她,走慢了又怕她着急,一路上就聽他在說話,美滋滋的要是後面插個尾巴肯定一車的灰都讓他搖的全掃乾淨了。

顧靜姝被留下在家做飯看家,唯一一個公開支持陸鐵牛的人不在,車上就聽他一會兒一句,也沒人搭理,顧瓊玖自巋然不動。

貴妃知道了顧瓊玖的底牌,深知她自有一套手段施展,便不擔心任她發揮。

直到快到縣城,在陸鐵牛的‘堅持不懈’之下,總算和顧瓊玖有了對話,不再是單方面的脫口秀。

守城門的士兵還是那天打架那一批,一看是他們連忙擺手放行,連句話都不想和他們多說。

“我認得他,”柴榕突然拿箭指着其中一個瘦高的士兵,向貴妃告狀道:“他那天拿槍往我屁股上戳。”

瘦高士兵激靈打了個寒顫,避開那隻箭,捂着包了大半拉的耳朵連聲道:“誤會!誤會!”

貴妃安慰地拍拍柴榕的手臂,衝士兵道:“那我們就走了——”

“您快走!”

“……”

貴妃無語,她天生記性好,一路給陸鐵牛指道,幾個彎下來就直奔林氏醫館的衚衕。誰知驢車才進去,就讓裡三層外三層的人給堵住了。

遠遠地聽到裡面斷斷續續的哭聲——

“哎喲我滴個娘喲,你咋死這麼慘,一碗藥沒全下肚就讓人給灌死啦,殺人償命啊,欠債還錢哪——”柴榕附耳傾聽,有樣兒學樣兒就把聽到的全給學出來了。

那捏着嗓子的小哭腔一學出來,可把貴妃一衆人給膈應壞了,雞皮疙瘩一車一車的掉。

“我去!”木墩兒靠在柴榕大腿上,離他最近,第一個受不了跳下了驢車。

貴妃:“……”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