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璟宸這人,在大部分情況下臉上都是沒有表情的,甚至,他的臉即便是毫無情緒,讓人看起來也帶着幾分陰沉和狠戾。此時,他一隻手就那樣隨意的將陳安安攬在懷裡,可只有陳安安知道,那環在自己腰間的手臂,看似很隨隨意,事實上,將她箍的生疼。
“今天,就是你打傷的致遠?“慕璟宸常年身在高位,臉上又是很不屑的表情,看在里正的眼裡,這無疑就是挑釁。
“致遠?”慕璟宸那雙黑眸微微一動,全然一副聽不懂的樣子。
“那是誰?”慕璟宸復又低頭,看在衆人的眼裡,他正是一臉親暱的在詢問陳安安。
感受着耳畔的熱氣,陳安安此時心中清明的很,這個男人,分明就是在裝傻,明明早晨還把人打了一頓,現在卻裝不知道?
“嘴巴撅的都能掛油壺了!”從他這個角度,能很清晰的看到陳安安靈動轉着的那雙眼睛,以及……嘰裡咕嚕暗暗在罵他的嘴。
“慕璟宸,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陳安安暗自磨牙,剛要說話,男人環在她腰間的首忽然上移,動作很是自然的摸了摸她的頭。
陳安安覺得火大,但是圍觀的人只覺得兩人行爲親暱,加之慕璟宸的儀態一看就不是鄉下人,所以,衆人看向陳安安的目光也不禁染上了其他的顏色。
“這位公子,你弄斷我孃的腿,是不是應該給我們家一個說法。”潘春曉攬着牛大郎的胳膊,清秀的臉上盡是執着。
慕璟宸的目光朝潘春曉的方向瞟了一眼,他脣角勾着涼薄的笑,收回視線,目光只落在陳安安的頭頂,他伸手去卷着她的發,聲音也不疾不徐的響了起來:”那你娘用狗血潑我的女人,這筆賬,又該怎麼算?“
慕璟宸說完,黑眸又看過去,那裡面漸漸迸發的煞氣讓牛大郎和潘春曉怔愣而又不自知的往後退了一步,好似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一樣。
“你打牛大娘是有理由,那你告訴我,你爲何打致遠?”里正大喘了一口氣,指着慕璟宸的手有些顫抖。
陳安安此時才恍悟,想來,里正今天來,牛大娘的事情不過是順手退周,他最想要的,其實是跟慕璟宸討要一個結果。
誰不知道,里正自小就對白致遠培養,別人家的還在玩泥巴的時候,白致遠就已經被送去念書了,這村裡從未出過一個秀才,里正就等着白致遠給自家爭光了。
“當初安安是挺着大肚子暈倒在村口的,現在你說你是她男人你就是啊?當初能做出那樣的事情來,想必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自己的兒子今天中午回家臉上掛着傷,里正氣上心頭,又低斥了幾句。
可慕璟宸也不是個好脾氣的人,剛剛被裡正一鬧,他原本的好心情就被吵到了,此時又拿當初陳安安的事情說事,他眉頭微微一凜,眼眸低垂,不知道在想什麼。
後面跟着的十一見此,嗖的就上前將兩個孩子抱到了後面。
“十一叔叔,你這是做什麼?”靖之抱着十一的腿仰頭問道。
“主子要發火了,主子要發火了。”十一嘀嘀咕咕的道。
“你今天若是說不出什麼,就要親自給致遠道歉。”見慕璟宸一直不說話,里正又上前一步。
“告訴你兒子,以後若是再敢多看她一眼,我……就挖了他的眼睛。”慕璟宸這話說的極輕,可人羣中頓時爆發出一股吸氣聲,他雖然沒有點明那個“她”是誰,但是有心人腦子一轉就明白了過來,也不禁看向這說話極其狂妄的男人。
他就那樣高大挺拔的站着,他環抱着女人的姿勢極其具有佔有慾。
潘春曉看着這一幕,腦海中不禁又想起那天早晨,透過喜帕,看到的那抹錦白。
里正被這話說的又臊又急。他想解釋,可又解釋不出來,最後竟是將話鋒轉向了陳安安:“安安,你確定他就是你的男人?這人太過卑劣。趕明兒讓你嬸兒幫你物色更好的!”
陳安安那麼隨和歡喜的人,怎麼會看上這樣暴戾的男人?
“你要是敢幫她物色,我第一個就擰斷你的頭。”
低沉的男聲裡完全不復剛纔的清淡隨意,所有人都能聽出來,他……不是在開玩笑。
“你少說幾句!”陳安安被他抱着動彈不得,只能狠手在他腰間捏了捏。
“我倒是想少說。”冷哼了一聲,轉身的一剎那,他乾脆將陳安安給夾在咯吱窩下頭,陳安安就這樣很沒形象的被拖着走。
進了院子,慕璟宸冷着臉將人放下就站在院子裡,一點想要理人的意思都沒有。
陳安安根本也顧不上他,她進了屋子裡,將缸裡還存着的雞蛋都小心的拿了出來,輕輕的放在身旁的小籃子裡。
忽然,竈間門口的光好像被擋住了,蹲在裡面的陳安安轉頭,就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堵在門口,正好將光亮給堵住了。
“你又要去送東西?“冷冰冰的聲音在有些黑暗的屋子裡響起,陳安安低低的嗯了一聲,轉過頭又繼續收拾。
“停下。”慕璟宸扔出兩個字。
陳安安身形一頓,但隨即,又繼續的拿。
“我叫你停下,你沒聽到麼?”腳步聲響起,不用回頭她也知道,此時的他,應該就在她身後站着吧。
“慕璟宸,我不是你,我只是個普通人,我不能完全隨心所欲,我需要爲我做過的每一件事情負責,果園的事情收拾完,我還需要買些地,這些事情都脫不了里正的同意。“此時,她的話裡沒有往日的劍拔弩張,反而帶着姑娘家的溫和嬌軟。
慕璟宸原本堵在心裡的火,就這麼輕而易舉的被打了回去。看着蹲在地上的嬌小身影,他想說什麼,可腿腳就像是定住了一樣,只是像一棵大樹一樣挺拔的站在她的身後。
”陳安安,你確定,這樣做他們就會鬆口?“慕璟宸的臉落在陰影裡,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我不知道,但我總得去試試。”說完,嬌小的身子擡起籃子就匆匆走了出去。
“主子,要不要追回來?”十一站在門口問道。
“不必,讓她撞到南牆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