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姼姼道:“柳公子乃北人,何故南來?”
柳之詠道:“小生寒窗苦讀多年,仕途無望,聽聞淮南王招納人才,便來一試。”
薛姼姼道:“淮南王虛懷若谷,只要有一技之長便可獲門客之資。琴師、棋士、畫師、書生、優伶、劍士莫不有一席之地。公子在淮南必大有作爲。”
柳之詠道:“薛大家多多指點。”
薛姼姼道:“柳公子師承何人?那套劍法奇崛從未聽聞?”
柳之詠道:“劍法乃小生偶遇江湖遊俠傳授,只是那人教完劍法邊走,姓名也不曾得知。”
不知走了多久,馬車停止,柳之詠下車,只見是紫金山一處山谷,一座氣勢宏偉寺院聳立於青山綠樹之間。
薛姼姼道:“此處乃煉丹谷白塔寺,燭之狐先生在此隱居。先生乃通經史、曉天文、知陰陽、精兵法的奇人,若是先生指點柳公子一二,終生受用不盡。”
柳之詠跟隨薛姼姼拾級而上,穿過三座大殿,來到後院,松柏林中一座青灰庭院。薛姼姼道:“先生不允他人打擾,公子請獨自拜見吧!芳華在此等待公子。”
柳之詠進院,迎面是一株十人環抱的柏樹,不知樹齡幾百年。小院別無他物,空中只聞鳥鳴。一名灰袍老者,年齡六十歲,佝僂着腰,走路前腿在前,後腿則被前腿拖拉着,像是患過癱瘓病。眼睛深邃莫測,而他姿勢其實是一種高深的輕功,能夠隨時進入攻擊或防守狀態。
他指了指柏樹下的石桌,道:“老夫名月燭之狐,字法直,你可知何意?”
柳之詠心想:“智術之士必明察燭私,能法之士必勁直矯奸。”
老者道:“善哉,這位公子可能解得此局。”
柳之詠看了石桌上棋局,道:“這棋局三劫無限循環,倒脫靴式夾雜八龍走馬、荷葉包蟹以及三十六局殺角勢。若是對弈便是三天三夜也難終局。”
老者笑道:“小子有些眼光。此譜乃《神仙譜》,衢州人伐木至石室山,見二老對弈,駐足觀之。俄頃起視,斧柯盡爛。既歸,無復時人。這石室山又叫爛柯山,流傳下來的棋局就叫《神仙譜》。”
柳之詠道:“小子何德何能,能參破此局。”
燭之狐道:“你小子只要能將此局進展五六分即可。”
兩人舉子鬥了半個時辰,柳之詠已經是頭暈目眩。
燭之狐道:“今日就到此,三日後再來。”
柳之詠返回館舍已是黃昏,只見雨公子手持摺扇在館前徘徊,柳之詠這纔想起與雨公子之約。
柳之詠道:“抱歉,抱歉,辜負兄臺之約。”
雨公子道:“柳兄豔福不淺。薛姼姼美貌無雙,牀帷之中溫柔香軟否?”
柳之詠道:“自然是香豔風流,不可言表,雨公子空有嫉妒的份噢!。”
雨公子道:“好色之徒,見色忘友!”
柳之詠笑道:“若果真襄兄有坐懷不亂之高潔,又何必如此氣急敗壞呢!”
雨公子大怒,甩手而去。
柳之詠笑道:“雨公子,慢走!看您那纖弱之軀,莫要氣壞了身材”
自此每隔三日,薛姼姼便接柳之詠入谷對弈,每次對弈後便覺筋疲力盡,元氣不繼,幸虧內丹術修煉有成,不至於元氣大傷。燭之狐下棋之時,多加指點,柳之詠天資聰穎,往往能變通創出奇招,燭之狐大爲高興。一連下了半月,棋譜已經進入極限,最後一關實難突破。
燭之狐道:“老夫以爲小子能推進棋局五六分便是滿意,未料進入八九分,這最後一關實難突破,老夫也力有不逮。小子切參詳幾日再論。”
一日柳之詠返回館舍卻見有人牽着馬車竟在館舍前等待。
那人道:“我家主人伍被在家中設宴,特邀柳公子。”
伍府在壽春城東南,柳之詠登車自小巷慢行來到一座三進大院,白牆黑瓦,簡樸寬闊。兩人走進後院,只見亭中擺了一桌小宴,兩人正在桌前交談。一個身高八尺,紫色勁裝,劍眉怒目,乃是左吳。一個身材矮小,灰色直綴,臉龐乾瘦,兩撇焦黃的小鬍子,乃是伍被。
伍被道:“這是冶煉名家左吳。”柳之詠行晚輩之禮拜見。
左吳道:“北人南來,甚是稀少。這小子一來便搶了四才子的風頭,難怪要遭他們報復。我乃邯鄲人,於北人感覺十分親切。”
柳之詠道:“南人牴觸北人,是何緣由?”
左吳道:“南北之爭,自古有之,地獄相輕,天性使之然。伍中郎乃江東人,我乃北人,同遭排擠,雖然名列淮南八公,卻依舊是不被信任之列。”
柳之詠道:“若晚輩幸爲淮南王所用,還請前輩多多關照提攜。”
左吳道:“聽說你上了薛姼姼的馬車?”
柳之詠道:“是。”
左吳道:“年輕人,薛姼姼乃淮南第一美人,追求她的公子哥多如牛毛。你怕是要大禍來臨。”
柳之詠道:“如何避禍,還請先生賜教。”
左吳道:“我聽說你曾被人一劍刺破脾肺,我看看你的傷口。”
柳之詠當即掀衣,左吳和伍被仔細看他傷口,皆面有凝重之色。
左吳嘆氣道:“緬鐵長劍,劍體柔韌,最適合詭異凌厲之劍法。但緬鐵產自苗疆,來之不易,老夫幸得少量,僅鑄兩把。一把獻於淮南王,另外一把贈予雷被。”
伍被道:“楚淮一家,所以霹靂堂雷被才能被聘爲淮南第一武學宗師。霹靂堂五年前投靠楚王,與楚墨翟鞠平了排教、岳陽洞庭幫、豫章鄱陽幫、鄂州鄧家堡、潭州鐵掌幫(秦將韓忠)、湘西(言家)殭屍門等江湖幫派。武學宗派九華派、黃山派依靠鎮南王庇護,廬山派出仕楚王槍棒教頭,唯有武夷派和衡山派苦力支撐,五年年前衡山派被霹靂堂滅門,唯有孽徒麻長休判門投靠雷被,劍譜爲霹靂堂所得。從此雷被劍術大進,霹靂堂從一個火器門派幾乎一躍成爲武學宗派。”
柳之詠道:“泗水梅花莊慘案,兇手短矮身材,十分精裝,左腿跛足。”
左吳道:“不錯,正是麻長休。雷被即便要爲難泰山派,卻又爲何一定要滅門梅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