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嫁隊伍自湘江溯流而上,沿着靈渠轉入離水,一路南下抵達桂林。這就進入了西甌境內。西甌已經是南越疆域,趙佗採取“和輯百越”政策,西甌古有桂族、盤古族、駱族,趙佗分封桂王居翁、駱越王黃同、象郡西於王自治其地,指派官員“典主”主持政事。西甌、駱越的土著依舊刻符記事,其俗無姓無氏,名多單字,以出生先後、身份作區別,秦破西甌時最有名氣的是譯籲宋與將駿,“譯籲”爲頭銜,是“偉大的酋長、共同的君主”之意,宋纔是名字。“將駿”則是名爲“駿”的將軍,乃“將軍阿駿”之意。所以呂嘉等百越人皆是中原文化馴化的結果。
桂林其地多玉桂而得名。尤以布山周邊所產玉桂是爲上品。玉桂四季常綠的喬木,可作香料、藥材,有補火助陽,引火歸源,散寒止痛,活血通經之功效。商王朝開國君主成湯王命伊尹作《四方獻令》曰:“臣請諸侯正南:甌、鄧、桂國、損子、產裡、百濮、九菌,請令以珠璣,玳瑁、象齒、文犀、翠羽、菌鶴、短狗。”那時,桂王以爲貢品,向中原朝廷進貢。
桂王居翁道:“蠻夷大長老命我等等候多時了,略備薄宴。”他口中的蠻夷大長老就是趙佗,目不視靡曼之色,耳不聽鐘鼓之音,自稱蠻夷,乃是和輯百越的策略之一。
桂國原本火耕而水褥,果隨贏蛤,因趙佗推廣中原耕作而開始農耕,因此飯稻羹魚還算能夠接受。忽然獻上一道菜叫蜜唧,通身赤蠕,囁囁而行,居翁率先以筯挾取啖之,唧唧作聲。
魯大腳問:“此乃何物?”“此乃未瞬鼠胎,飼之以蜜,故曰蜜蝍。”魯大腳、莫適等莫不背上發寒,手中竹箸幾乎抖落。居翁不由輕蔑一笑。魯大腳自知這是南越人給自己的下馬威。
瀟湘神劍伊秋雨卻面不改色,連吃三個,猶自咂舌道:“珍饈也!”
魯大腳也豁了出去,道:“桂王盛宴款待,豈可暴殄天物。”他將面前的蜜蝍一掃而光。
居翁頗爲意外,最後獻上一碗綠汁,道:“請諸位享用,特別是郡主也要飲用。”
魯大腳道:“這是何物?”
“蛤蟆藤水。蛙乃桂國神靈,布山之上蛙出沒處,多生沙草,名曰蛤蟆藤,可解熱毒、水腫、腹脹、赤痢。”居翁這番言真意誠,到沒有爲難的意思。
魯大腳飲用一碗,其味苦而後甘,少不得又勸郡主等人飲用。
魯大腳一行乘坐大船,沿着桂江抵達蒼梧王城。蒼梧王城方圓五百步,依茶山,傍桂水,鬱水(潯江)繞其前。蒼梧國位於俚越和西甌之間,控制了桂江、鬱水(潯江)東去之咽喉。趙光乃趙佗族弟,趙佗賜予龍精寶劍,監控西甌諸君。至此,居翁返回桂國,蒼梧王趙光接替護送,向東而行,一路經過高要、四會,抵達番禺。
南海郡是南越大本營,有齒革羽毛之殷,魚鹽蜃蛤之利,是人口、田地、經濟的核心。趙佗則重用了則採取“化夷爲夏”的策略,重用了中原南遷之民。南海郡守郭繇乃燕國名臣“郭隗”之後,其兄弟郭潯、郭籍、郭鶡,其堂弟郭若、郭卓,其子郭佑、侄郭隼皆文武兼用之輩。合浦郡守徐淮乃徐州名士,大力發展珍珠、蠶桑、瓷器、陶器,舟楫不斷,舟通萬里海外,合浦已經是海疆第一繁庶地。南海各縣侏儒揭陽令史煥、龍川長鄭柏、四會長蒲乘、博羅令騰茭等皆南遷秦人,交換俚越。(南越用秦制,萬戶縣的主官叫做縣令,戶數少於一萬的縣主管爲縣長。)南海軍權更是由秦人絕對掌控,蒼梧王趙光守蒼梧關、分別是鐔城塞守將楊羆、蒼梧關守將程述、陽山關守將燕易、湟溪關守將安圃等。
魯大腳命隊伍駐紮番禺城外,等候趙佗來迎。三日後,趙佗乘坐黃屋左纛之車,自縛婁返回。趙佗身着玄色長袍,花白髮髻以象牙簪固定在左側,清瘦微黑,頜下短鬚,兩綹小鬍子打理十分精緻。
贊禮官高呼道:“南越武王迎接郡主車駕。”
魯大腳連忙手持國書雲:“南越郡趙佗有愛民之仁,有保邦之智,武功懾乎百越,文教振乎象郡,以詩書而化訓國俗,以仁義而固結人心,教民耕種,開化嶺南,今上特修真定趙家先人之墓地,年年祭祀,賞爵賜金與趙氏宗族。今令趙國玉樨郡主嫁趙佗之孫,以結恩義,並賜南越王印綬……”
趙佗椎髻箕踞,行動遲緩,略施禮受了“南越王”印綬,以示臣服。
番禺城在越秀山下,苑囿則在城南西江旁,沿着江邊北岸修築水閘,可泄洪汲水,水中浮丘石、海珠石、海印石以觀水位。番禺城模仿中原皇家建築造城,城關、道路、宮苑皆與中原相似。建築以礫石墊基,泥石混合分層夯土爲牆,磚瓦施釉以防雨水,宮苑內石板構築曲流石渠,引白雲山甘溪入宮,聚水爲池,八棱石柱爲特色的宮殿,公主居處乃是漆盒薰爐,垂金泥紫,飾以珠翠,錦繡幃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