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天氣總是轉瞬即逝。
陽光只持續了一個下午,當黑夜降臨之後又再一次的肆虐起了風雪,尤連眯起眼睛,注視着不遠處風雪飄搖下那微弱的光芒———那不是火光,而是魔法光輝。
有歐法莉爾和法蓮在,尤連沒有費太多的時間和力氣就追蹤到那些不速之客,他們的人數大約在四十人左右,而根據法蓮的估算,這些人應該至少帶有三到四具構裝魔像。於是在那之後,衆人就在尤連的指揮下,遠遠的吊在後面,警惕的跟隨着對方,看看他們究竟打算要做什麼。
這些人並沒有選擇附近山民常走的道路,也沒有選擇那些運輸通道,很明顯,要麼是他們自己內心有鬼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夠在光天化日之下完成的,要麼就是他們原本就沒有打算去原本他們想要去的地方。
“這可不是前往叛軍營地的路。”
法蓮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四周的環境,隨後皺起眉頭來低聲說道,這位法師小姐雖然性格單純了些,但不愧爲優等生,早在出發之前她就已經把整個塞納領地的地理環境做足了功課,眼下自然對這羣傢伙的去向有了瞭解。
“或許他們原本就沒想過要去。”
尤連倒不奇怪,想想看,構裝魔像畢竟是法師協會的高度機密,那羣叛軍說白了不過是些愚蠢,貪婪,沒有見過世面,鼠目寸光的鄉巴佬。如果這些魔導武器真的運到叛軍那裡去,恐怕那些傢伙在看到這玩意的同時就**到飛起,結果估計不過三兩天,整個塞納領地都會知道有這麼個東西存在,法師協會再大膽估計也沒打算這樣玩,除非那些法師都是白癡———就目前來看他們還是有點差距的。
想到這裡,尤連不由的望向旁邊趴在雪裡的歐法莉爾,眼下這位前公主正全神貫注的注視着前方,大氣也不敢喘半口,任憑雪花飄落在自己的身上,此刻已經積起了薄薄一層。
坦白說,這種追蹤行動對於歐法莉爾來說實在是夠嗆,尤連和其他人都沒有任何問題。作爲天賦騎士,他們只需要調出護體靈光,就可以隔絕寒冷的同時悄無聲息的行動。哪怕是對靈魂力量的掌握沒有那麼熟悉的法蓮,都可以通過法術來遮蔽自己的身形———當初在城裡,她就用過這一招。
不過對於歐法莉爾來說就有點困難了,畢竟她沒有學過什麼專門的隱蔽行動方式,而法蓮雖然好心好意的給歐法莉爾釋放了一個隱身法術,不過可惜虛影屬性纔不管你是好心還是歹意,統統掃地出門直接槍斃的幹活,結果除了法蓮差點受到屬性反噬之外沒有任何效果。結果最後,這位可憐的前公主殿下只好現學現做——依照尤連的指示趴在地面上,儘可能的不要移動自己的身體。也真虧了她是靈魂凝結體,要是換了人類過來,穿的這麼少還爬在雪地裡這麼久,不凍出病來纔怪。
不過歐法莉爾也知道自己在這裡是礙手礙腳,所以她已經集中了所有的注意力來以求做到最好,她知道自己比不過身邊這四個變態(四個天賦騎士,這陣容的豪華程度足以讓整個大陸側目了),所以出了咬牙努力之外,也沒有其他辦法。
不過看着這緊張到了極點的歐法莉爾,尤連倒是有些好笑,他不懷好意的上下打量了對方几眼,然後還刻意的將目光停留在那因爲緊張而不住起伏的,形狀圓潤完美的胸部,不過可惜即便如此歐法莉爾也沒有反應過來,這讓尤連有些好奇該不會自己輕輕拍她一下就會讓這位前公主殿下尖叫起來吧。
他擡起頭來,又望了一眼另外一側,雙子姐妹此刻正披着鬥蓬,安靜的躲藏在一塊巨大岩石的陰影下,見尤連望去,兩人同時回過頭來,衝尤連露出了一個熱情的笑臉,接着又重新安靜的轉過去,繼續觀察着遠處的那絲光亮。
“尤連先生,我們要在這裡待一晚上?”
再也忍不住的法蓮不由的開口說道,雖然她是天賦騎士,在這種地方待一晚上也不會生病,但是監視畢竟是件枯燥乏味的工作,法蓮性格開朗活潑,最開始的新鮮勁一過,現在已經有點不耐煩起來。
“不需要,我來就好,你大可以在附近找個地方看看書洗洗臉睡睡覺。”
尤連壓低聲音回答道,隨後又望了一眼歐法莉爾。
“記住,不要跑的太遠,也不要驚擾那些野獸,雖然這種山林裡不會有威脅到你我的存在,但是如果那些野獸受驚的話,這些傢伙就會有所察覺,到那個時候就會很麻煩了。”
“我知道了。”
聽到這裡,法蓮鬆了口氣,她左右張望了下,隨後無奈的一溜煙跑到了雙子姐妹的身邊,和她們打了聲招呼之後也乖乖的蜷縮在那塊陰影之下———很明顯,這塊石頭已經成爲衆人臨時的棲身之所了。
不過尤連也沒有打算一直停在這裡不動,他擡起頭來,再一次望向遠處,此刻已是深夜,對方雖然會有守夜的人,但是想必也不會太多,趁這個機會去掌握一下這些傢伙的具體實力也好。因此,他慢慢的趴起身來,接着衝雙子姐妹那邊做了個手勢,示意自己去去就來。
“大人?”
這一次歐法莉爾終於察覺到了尤連的動作,急忙壓低聲音開口叫道,她可算是謹慎的很,那聲音小的和蚊子叫似的,在這肆虐的暴風雪下幾乎什麼都聽不見。
“我去探查一下,你可以不用在這裡監視了,去彌塞亞那邊,動作輕一點,注意不要發出聲響。”
“好的。”
顯然,歐法莉爾緊張了這麼長時間,此刻也是壓力極大,見尤連下令,也是長鬆了口氣,接着以和蝸牛爬差不多的速度緩緩的向着雙子姐妹的方向移去———也真多虧現在沒什麼人,否則任何人看見他們內心深處那王國之花此刻的姿勢,恐怕都會夢想幻滅吧。
不過尤連卻沒有心情打趣,他轉過頭去,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
肆虐的風雪瞬間飄過,下一刻,尤連的身影就已經消失不見,只留下了雪地上淡淡的腳印。
還有五十米。
藉助着風的力量,尤連悠然而小心的靠近了對方,雖然風雪足以遮擋住大多數人的視線,但是在天賦騎士面前和沒有一樣。他可以清晰的看見在石壁下方,四個巨大的,被白色帆布覆蓋的物體圍攏成了一個半圓,象城牆似的將風雪抵擋在外,而在其中則有着五六個小小的帳篷,從這些帳篷的式樣和花邊來看,明顯是法師協會的產物———也只有他們會把這種日常用品都要標上“法師製造”的字樣才肯甘心。
尤連收回目光,隨後便立刻看清楚了靠在四個巨大物體後面的劍士,他們穿着旅行者們常穿的皮甲,此刻倒是有些疲憊,這也難怪,畢竟已經是夜半時分,除了那些會在晚上精神抖擻的東西,就連巨龍恐怕也要在這時打個噸了。
這些傢伙倒是看不出什麼來。
還有二十米。
這時尤連幾乎已經進入魔法光芒的照耀範圍了,但是對方依舊沒有發現他的存在,除了漫天飛舞的風雪掩護之外,尤連本身的技巧也足以矇蔽這些人的眼睛。他收斂呼吸,內心倒有一絲期待,畢竟這樣的事情自己已經很多年沒有幹過了,眼下幹起來倒是有些懷念的意味。
就在這時,一個帳篷掀開,隨後,一個身穿法師袍的男人走了出來,他看起來約有四五十歲左右,一張瘦臉拉的賊長,再配合上那個鷹鉤鼻,看起來就好像是誰都欠了他二五八萬似的感覺。而這個法師在走出帳篷之後,很快就皺起眉頭,暗中叫罵了一句,這才擡起頭來,隨後向四周飛快的掃了一眼,不過很可惜,作爲一個法師,他自然沒有多麼強悍的洞察力,更不可能發覺隱藏在不遠處陰影中的尤連。
“情況怎麼樣?”
男子開口詢問道,而察覺到自己的僱主出現,那四個傭兵模樣的男人也是立刻打起了精神。
“一切正常,沒有任何問題,大人”
“很好。”
男子苦着臉又望了他們一圈,這才冷哼一聲。
“保持警惕,如果讓我看到你們有什麼疏忽,那麼就準備好受罰吧,你們應該知道,這次我們是機密任務,不允許任何閃失的”
“是大人”
“好了,別叫了,我要去睡一會,你們給我打起精神來。”
男子打了個冷顫,隨後他狠狠的瞪了那些傭兵一眼,接着急忙鑽進了自己的帳篷。而那些傭兵此刻似乎也真是有了些改變,開始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注視起四周來。
看來,那個傢伙應該就是這羣人中的領頭了。
尤連並沒有多待,他注視了那個帳篷片刻,將其上的印記記在腦中之後,便轉過身打算離開。
不過等等。
在轉身離開的瞬間,尤連停下腳步,他的身體微微一縮,接着擡起頭來,飛快的掃視了四周一圈。
很快,一個蹲在不遠處樹梢上的微弱黑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對方還真謹慎。
不過考慮到這些傢伙運輸的可是法師協會的機密物品,如此謹慎纔是正常———不過,當然尤連仔細注視那個黑影時,卻不由的眉頭微皺。
他再一次的回過頭來,仔細打量了下四個營地內的守衛,可以清楚的看見他們眼下的表情,冰冷的風雪凍的他們的臉有些通紅,其中兩個人已經開始不住的打哈欠,更有一個人低下頭去,一垂一擡的在睡夢與清醒之間掙扎,還有一個則是警惕的注視着四周,看起來沒有絲毫異樣。
不過尤連考慮了片刻,最終還是抽身後退,他又一次的望向樹上的身影,面色有些冰冷。
下一瞬間,尤連的身影再次消失不見。
“看來我們似乎有伴了。”
重新回到衆人的藏身處,尤連的第一句話就讓所有人爲之驚訝。
“有伴?”
歐法莉爾畢竟是養尊處優的出身,一時半會聽不懂黑話也很正常。
“沒錯,有和我們一樣目的的傢伙。”
尤連給她稍爲解釋了一下,接着繼續說道。
“剛纔我去探查對方的營地,然後發現事情有些不太對,他們的營地警備倒是很謹慎,只不過因此也透露出了一些問題,我發現了一個暗哨。但問題是,他被殺了。”
“被殺了?”
聽到這裡,法蓮第一個叫出聲來,隨後她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警惕的張望了下左右,彷彿害怕自己引來什麼不該來的東西似的。
“沒錯。”
尤連微一點頭。
“乾淨利落,沒有發出半點聲音,應該是老手所爲。只不過我想他們的方向應該與我們完全相反,否則的話,如果跟我們同路,沒有理由察覺不到有人的。”
“那麼,接下來怎麼辦?”
歐法莉爾面色微沉。
“從明天開始,這些傢伙或許會更加警惕,不過這和我們沒有太大關係,問題在於那些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出現的黃雀,雖然說早起的鳥兒有蟲吃,不過它們要是把蟲子吃光了找不到蟲洞也是麻煩一件。”
說道這裡,尤連不由的按住額頭,他還真不知道除了自己等人以外還有什麼人會找這羣傢伙的麻煩,不過話說回來,除了他們之外,還會有什麼人知道這些人?想到這些,尤連不由的望向法蓮。
“法蓮小姐,魔導武器的調動,要經過幾個部門?”
“哎?”
聽到尤連的這個問題,法蓮愣了一愣,這才思考着回答道。
“嗯………老師下達命令,然後要傳達給整備部門,他們要準備好將魔導武器設置爲運輸狀態,最後還必須通過登記,然後才能夠允許運輸。”
“那個部門裡的人,都是你的老師的親信嗎?有沒有可能跳過某些步驟?”
“這個………我不太清楚。”
法蓮的心思都放在自己的魔導騎士團身上,對於法師之間的這些人情事故,實在是不太懂,這也難怪。見從法蓮這裡得不到什麼有用的信息,尤連不由的嘆了口氣,隨後他聳聳肩膀,望向眼前的風雪———風聲越來越大,彷彿整個世界只剩下了它們一樣。
至於那個男人,法蓮倒是略有所知,按照她的說法,那個男人也是自己老師的部下和學生,只不過他在老師身邊的時間雖然不短,但是因爲性格有些古怪(這估計還是委婉說法,以尤連的觀點看那傢伙根本就是性格有缺陷纔對),所以雙方沒有什麼交流,只不過老師很信任他,很多事情都交給他去做。而至於他究竟做了什麼,法蓮就不知道了。
只不過,對方究竟是什麼來歷?
雖然沒有仔細看個真切,但是尤連這數百年來戰鬥的經驗可是不容小窺,事實上,他只望了那個在樹枝上的黑影一眼,就完全徹底的判斷出對方已經死了。這很簡單,死人和活人之間,身體的依靠,姿態乃至重心都是完全不同的,而喪命在尤連劍下的人更是數不勝數,死人他見過的就更多了。
從一開始法師協會的舉動就很古怪,如果他們是爲了“那個”而來,那麼煽動暴民完全沒有必要,以法師協會的隱蔽能力,如果他們想的話,那麼沒有任何人可以發現他們想要做什麼。但是,爲什麼法師協會會煽動叛亂?
煽動叛亂最大的利益來源於政治,的確現在威斯特是塊風雨飄搖的肥肉,是個人都想要來咬上一口,不過這個選擇的地點會不會太白癡了一些?換句話來說,就算叛亂成功,這對法師協會又能夠有什麼政治上的好處?
不過,有好就有壞,有人得利就有人損失,很明顯,既然殺死守衛的人並不是自己,那麼就說明有些可能會在法師協會這次行動中受損的人坐不住了———不過可以考慮應該不會是十二星法師,畢竟戴德斯他還是信的過的,如果他敢當面一套背後玩另外一套那麼這次等任務結束之後回去尤連可以確信這傢伙就可以準備競爭下崗了。再說了,這對他們也沒有好處,特別是他應該知道自己等人也會來的情況。
那麼,會有什麼人的利益遭受損失?
當尤連轉過神來時,只見法蓮和歐法莉爾都擔心的望着自己,顯然,她們也察覺到了事情並不正常。
“大人,接下來該怎麼辦?”
“一切繼續。”
尤連打了個手勢,他已經有了定案。
“法蓮,你帶着歐法莉爾繼續跟蹤他們,但是距離要拉開,不過沒問題,以歐法莉爾的感應力,察覺到他們的位置並不困難,所以你們可以離遠一些,而我會和彌塞亞,塞米婭從兩邊圍過去,看看能不能夠找出那個與我們有着差不多目的的傢伙是何方神聖。記住,保持距離,不要擅自接近。有什麼事的話,我會和你們聯絡的。”
“是,大人。”